第9章 錄制mv的特裏休
錄制mv的特裏休
兩個小時前。
你正在向喬魯諾展示你的手臂肌肉。
随着少女擡起手臂往回收的動作,小臂微微充血。能看到不算特別明顯但對于本身脂肪含量就較高的女性來說,已經是努力才能達到的緊致線條。
沒錯,之所以你一個還在成長期的未成年能擁有這麽低的體脂率,最終還是要歸功于日夜勤耕不辍的練習。
健身練臂用的輕量啞鈴最少大概在1.5kg左右,而你的貝斯有足足8kg。再加上常年背着貝斯去學校的習慣,相當于全年無休每日都在進行抗阻力訓練。
至于為什麽除了手臂之外其他地方也像健身了一樣……那不是正常的嗎,任誰每天早上趕在上課鈴響之前狂奔一小時,你也能通過有氧運動變瘦。
“不……我想問的是,你的手怎麽了?”
同桌直接打斷了你滔滔不絕轉移注意力的話。單手撐着臉,看向你帶上護腕的右手手臂。別人做來看上去像是随意盯着某處發呆的動作,但被他做出來總有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最近不是經常下雨嗎?琴頸受潮了。”你尴尬地撓了撓頭,把企圖背到身後的右手收了回來。“弦距還沒調回來。”
由于木質琴身受潮之後鼓了起來,琴頸彎曲導致弦距變高,需要用比平時更大的力氣才能按響,腱鞘炎也自然而然就來了。
“不過沒關系,”你舉起左手滿不在乎地搖了搖。就在喬魯諾以為你會說“但你還有左手”之類的話時,你成功預判了他的預判!
“你該不會以為我會說‘但我還有另一只手’吧?你錯了!”
你擲地有聲的反駁道。“我的左手也得了腱鞘炎!”
……你在自豪什麽啊!兩只手都用不了難道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嗎!
喬魯諾無力按了按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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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另類搖滾——”
冷不防的,但丁抱着吉他出現了。
看着你悠哉悠哉地把替身手上的電吉他和自己的貝斯調換,喬魯諾陷入了沉默。
……替身是這麽用的嗎?
……
今天是早早定下的mv錄制日。難得全員都到齊,你一下課就拉着喬魯諾跑了過來。
阿帕基站在中間專門給主唱騰出的空白區域裏,一只手翻開同款歌詞本,另一只手松松握住立式話筒的扶杆。
“說到這個。”
你看了看樣子非常專業的新晉主唱,又向房間裏唯一一個無所事事的喬魯諾,突然讓開了電腦前的位置。
“我重新編了曲,想聽聽效果嗎?”
你本來覺得阿帕基不适合唱金屬,就算到現在你也搞不懂阿帕基為什麽突然就接受了邀請。在不抱希望詢問他的時候,面帶嫌棄地從你的手中接過了錄音室的鑰匙。
但是當他握上話筒的時候,那種對舞臺的統治力好像突然就出現了。明明一副強硬到無所謂聽衆是否喜歡的固執樣子,卻讓人無法不從心裏覺得,主唱就應該是這樣的,阿帕基就應該站在那裏。
死金樂隊一般都會使用被稱為極端嗓的演唱技巧,顧名思義就是遠離正常音色的嗓音。
極端嗓兩大唱腔可以分為fry scream(簡稱fry)和false cord(簡稱fc)。
二者區別在于,fry scream聲音裏能聽出很明顯的類似音調的東西,這種東西叫做泛音。而根本聽不出任何音調的就是false cord。
如果更加抽象的概括,fry scream像是一只被抓在手中狠狠攥緊擠壓的可憐蝙蝠發出來的聲音,是一種扁平刺耳的惡魔音,類似“呀”的尖叫,或是破音的假聲。
而false cord聽起來像是低沉的怪獸音,聲音有明顯的顆粒感,像在含糊不清的咆哮。根本聽不懂說了什麽,或者根本沒有使用語言這種概念。
哥德堡旋死經常會使用高頻fry scream唱法,這種唱腔黑金屬用的比較多,稱為黑嗓。有的旋死樂隊則會用一些低頻false cord唱法,稱之為死嗓。而大部分樂隊是黑嗓死嗓都用。
但不管是哪種極端嗓,表達出來都像是對外的,是由內而外釋放出來的情感和現場表現力。
而阿帕基則截然不同。他的情感更加內斂,像是面對一堵難以跨越的鐵壁。所有心緒背負在沉重的過去下,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偏偏這種矛盾的感覺,卻讓他很适合站在舞臺上。一個有故事的非傳統硬漢角色,即使不帶任何花哨的唱腔,憑借微微有些沙啞低沉的真音,也能通過情感打動人心。
再怎麽能炫技的技巧,說到底都是為歌手服務,而主唱是掌控旋律的司令塔。
“所以我在這裏加入了人聲。”
看着喬魯諾投過來的疑問眼神,你把鼠标移到前面鋪設音軌的地方,加入了第二道人聲。
在他開口詢問前,燈光打亮了最後遲遲趕來的,另一個人的身影。
特裏休·烏納。
……
事情還要從幾天前說起。
也許是看不下去作為貝斯手居然連編曲的活也幹,喬魯諾不知道從哪個渠道幫你聯系到了最近在年輕人中引發熱議的新人歌手特裏休。
在特裏休到來之前,你曾為樂隊構成頗為頭疼。
樂隊概念風格跟主唱息息相關 。隊內沒有鍵盤手,旋律性主要依靠吉他和主唱。但高音部分單靠吉他有所欠缺,作為主唱的阿帕基音域在中低音區。
假如将樂隊定為你最想組建的旋死樂隊,偏偏隊內缺少了鍵盤手,在最基礎的旋律性上就差一截。
如果走你先前自嘲的另類搖滾風格,現在的配置又有些常見,缺乏可以作為亮點的獨特音色。
假如主唱用美聲唱法,樂隊不會轉型為搖滾,而是會轉型為交響金屬。但這裏有個問題,交響金屬會使用大量弦樂器提供旋律性,那這樣的話福葛吉他手的身份就會變得很尴尬。
說起來還有點尴尬。以你掌握的牌面,不管怎麽排兵布陣總有一處漏洞。明明追求自由才迷上的音樂,卻因為風格限制了編曲。戴着枷鎖起舞的靈感像是籠中鳥,被框在了原本靈活躍動的五線間。雖然差強人意,但總不那麽完美。
“我沒來晚吧?”
盡管那不勒斯已經降溫,特裏休仍然穿着帶着開叉的粉黑撞色格子裙。蓬松卻不顯得淩亂的粉發少女一手叉腰,棕色長靴還保持着踢開房門的姿勢。
打破局面的鬼牌,來了。
假如你是個上頭了就不顧一切的賭徒,你會把所有籌碼壓在手中唯一的王牌上。可你偏偏手握兩張可以置換的好牌,擁有可以任性的餘裕。命運總會站在你這一邊。
是的,這是一首合作曲。是NEVER ONCE樂隊第一首單曲,也是一次大膽的嘗試。
像The Omnific的雙貝斯樂隊般,在仍然處于磨合期的新團隊內,首次運用雙主唱配置的嘗試。
……
“完成。”
視頻上傳的進度條終于走到了盡頭。
音頻開頭是在一個極度安靜的環境裏,女人的聲音開始小聲哼唱童謠。音量在夜色中飄忽不定,似乎下一秒就來到了遠離錄音設備的地方。
在女聲幾乎快要消失的時候,riff裏的快門聲和驟然放大的童謠加了進來,越來越快。像是無數的照片從窗口蜂擁而至,而故事中的女人将臉貼在玻璃上猛地往裏看去——
男低音則是從另一個視角來展開故事。被刻意放低的聲音更加模糊不清,只聽到用氣聲不斷重複着什麽,和椅子在地面拖行的摩擦聲。
但是在加入了和聲後,伴奏部分和人聲的融合度被大大加強。
通常被大量用于R&B之中的清腔唱法不但沒有讓樂器顯得單調,反而更加貼合背景。可能沒有那麽“金屬”。這種強調旋律性的編曲卻更适合音色獨特的阿帕基。
失真制造出來的模糊不清感被旋律弱化,不止是吉他,貝斯、鼓點都在給主唱讓步。
和伴奏裏原本恐怖激昂的氣氛不同,人聲和喧鬧嘈雜的聲音混在一起。情緒在熱鬧到了極致的時候驟然下落,和那些飄飄然的在表面浮起的熱鬧告別,最終進入了悲傷的歸處。
華麗過後回歸的寂靜,讓人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原本作為給音頻作配的畫面中,被攝像機誠實記錄下來的貝斯手、主唱、吉他手站在一起。
随着視頻開始倒放,大家變成了在斑馬線上逆着人流往後退去的模樣,無數回憶随着照片的閃現被甩在身後。
最後,所有人的臉模糊不清的站在水中,在出鏡的特裏休身後,緩緩轉身看向鏡頭。
……
看着結尾水面上浮現的“NEVER ONCE”的logo,米斯達忍着牙酸戳了戳你。
“你不覺得這個mv拍得有點像恐怖片嗎?”
“沒有吧,我們玩音樂的不就是應該酷一點嗎?”你酷酷攤手,試圖營造出你教科書式的樂隊人設。
突然,你忘記自己得了腱鞘炎的手一滑,露出了花裏胡哨的美樂蒂屏保。
“……流行趨勢也是我們要學習的一部分內容。”
你紅着臉強行辯解道。
“是博采衆長,嗯,博采衆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