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晉江獨家
晉江獨家
張真珍一夜未等到時語回複,到底心虛又不安,翌日大早便往塞倫索門前蹲守。
八點整,太陽又暖又烈,她頭上頂着曲譜可憐巴巴得蹲在店門前,不耐煩又忐忑得揪着環牆外擺放的花卉盆栽,揪得遍地花瓣,沒等來時語,先等來了盛谙。
盛谙穿着一身黑色運動衣,胸前後背見汗,布料貼在身上,隐隐可見胸肌與後背蝴蝶骨的輪廓。
他似是一路晨跑着過來,氣息微微有些喘。
“帥哥,時語幾點上班啊?”張真珍手上攥着一把花瓣,被抓了個現行,結結巴巴道,“我來給她道個歉。”
盛谙認出她來,詫異看她。
張真珍站起身,忍住眩暈不由大倒苦水:“我家時語原本脾氣最好了,開朗活潑小仙女,哪知道生氣生得一晚上都不理我,電話也不接,微信也不回——”
“抱歉,帥哥,昨天他們那樣說,确實不大好,你也別往心上去。”她邊說還邊又偷瞄一眼盛谙,只覺那簡簡單單一身衣裳,越發襯得他瘦削英挺,有些尋常二十出頭的年輕人沒有的成熟與沉穩,頸前薄汗流往胸口,随着他呼吸,衣料下的胸肌越發明顯,莫名得性感。
這——也別怪同學昨天那樣瘋,張真珍稍稍耳熱得想,少年輕狂、狼血上頭,誰不想起哄嘴他一下?
盛谙搖頭笑笑,表示自己沒在意,只掏了鑰匙開門鎖,單手提着卷簾門往上一頂,大臂肌肉堅實有力,驟然發力隆起,張真珍眼前一亮,險些“嚯”一聲叫出來。
“帥哥,你看着挺瘦,力氣還真大。”張真珍自來熟得跟着盛谙進店去。
盛谙昨天還想跟人較這個勁兒,今天面對張真珍,倒也不想再說話,只往吧臺後面去,舉了白板說:“沒關系,我聽不見,昨天沒注意到他們說什麽。”
“聽不見的意思是?”張真珍前天來時,未跟他攀談,原當他是個不愛說話的店員,此時方覺察出不對,讀着白板上的字,茫然擡眸。
“我是聾的,只是懂些唇語。”盛谙手拿着筆點了點自己一側的耳朵,禮貌笑了笑。
“……”張真珍一怔,“怪不得時語在你這裏——”
“完蛋了!”她恍然大悟,一聲哀嚎,這才明白他們這一出鬧得時語得有多惱——時語仍在躲着所有人,只是給自己找了個避風港,卻險些叫他們給攪合涼了。
“帥哥,”張真珍半個身子登時砸在吧臺上,可憐巴巴問盛谙,“你說我要怎麽哄時語?我是真得把她惹生氣了!”
她性子直來直去,又頗有俠義精神,也不去仔細追究這場烏龍中,起因到底是時語的不言語誤導了她,還是她的自作主張誤導了其他同學,她只因分外珍惜時語這個朋友,所以将錯誤全一肩扛了。
“我們家時語以前性子可好了,活潑開朗、愛笑愛鬧,這一生病像變了個人,”張真珍不待盛谙應答又兀自說,“我現在也不知該如何跟她相處了,你給我支個招?”
她話音未落,不自在起來,後知後覺自己似乎在老板面前拆了時語的臺?
盛谙聞言一怔,表情似有悲色,他像是一瞬間沉到了什麽回憶中,半晌方才微微傷懷得在白板上寫:“時語就算變化再大,也還有不變的地方,對不對?”
張真珍正忐忑,見狀眼神緩緩亮起來。
“她原本是個很長情的人,對什麽都長情——”張真珍喃喃自語,褲兜裏的手機不停震動,應該是到了集合的時候,隊裏來電催她了。
她邊往外跑,邊笑着給盛谙揮了揮手:“帥哥!你真聰明!”
盛谙看着她出店,莞兒搖頭,做完店裏的清潔,轉身去衛生間裏沖了個澡,換了身衣裳,轉出來正擦着發梢上的水,時語也到了。
她如今一言一行謹小慎微,大多時候安靜得确實瞧不出原本活潑開朗的模樣。
長情的人才會這般苦。
盛谙手肘抵在吧臺上,微微躬了腰,笑着舉了白板跟她打招呼:“早上家裏停了電,沒辦法準備飯菜,我們今天叫外賣吃,好不好?”
時語讀者白板上的字,眼裏的失望一晃而過,随後點點頭。
盛谙不由便想笑——他的廚藝以這樣的方式又得到了肯定。
“昨天對不起,”時語往儲物間裏放了背包又回來,杵在盛谙身側不好意思道歉說,“他們那樣說——”
盛谙昨天當真沒看到她的同學說什麽,只覺察時語情緒很無措,今天着實好奇起來,便笑着試探時語,擡手舉了白板裝得一副好奇模樣說:“我昨天其實很忙,沒注意,同學說了我什麽?”
她室友大早跑來道歉,時語也道歉,時語還生氣……
盛谙對很多事情其實都已不在乎,只是想大致曉得個始末,讓時語也別再這般得在意。
不料時語驟然一驚,擡眸認真看着他,眼睫不住輕眨,似乎拿不準他是在說真話,還是安慰她而說了假話。
時語緩慢地想,眸光也緩慢地偏移,待無意識落到盛谙胸前時,時語這才注意到,他今天襯衣扣子沒扣好,前兩顆扣子敞着,第三顆扣了一半,随着他輕笑,胸腔鼓動,連帶那顆扣子越發得晃,随時便要崩開似的,兩片白皙的胸膛若隐若現。
“哎,我覺得他有胸肌诶,你看那襯衣撐得——”
“摸過沒?”
耳中恍然響起這句話,時語霎時雙頰通紅垂首。
盛谙順着她眸光茫然低頭,看了自己胸前一眼。
似乎有些懂,又似乎怕猜錯,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一抽。
盛谙紅着耳根下意識單手揪住領口,五指驟然收緊又一滞,狼狽閉了閉眼,頓了片刻後,忙背身過去把敞着的扣子都扣了。
時語見狀臉上越發得紅,一上午尴尬得只不跟他說話。
***
等到中午,盛谙果然叫了外賣,三素三葷的蒸碗吃得時語悶悶不樂,她筷子在餐盒裏戳來戳去,表情痛不欲生。
“挑食了?是我菜點錯了嗎?”
盛谙借機與她搭話,裝作一副若無其事模樣,率先打破半日的尴尬氣氛,而且這飯菜也是照時語口味點的,避開了她不吃的東西,遂掏出手機打字給她看。
“……不好吃。”時語不由小聲嘀咕,“又油又鹹又甜。”
“我去倒杯水。”時語看盛谙已經快吃完,越發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嬌慣得不像話,可——
可她明明以前也能忍耐。
現在吃慣了盛谙做的飯,倒是在挑食上還添了個嘴刁的毛病,有點兒讨人厭,時語心裏嘆了氣。
盛谙哭笑不得,也明白問題根源出在自己身上,等她轉身去吧臺倒水,自己也跟着過去,從吧臺下抱出了電炒鍋,又從冰箱裏翻出來一小袋面粉。
“給你攤個菜餅,好不好?”盛谙舉了白板說,“不好吃就先不吃了,我給你回回鍋。”
時語一怔,越發不好意思,搖搖頭:“沒事,不麻煩了,我慢慢吃,就是想喝水了。”
“不麻煩,”盛谙笑着又舉白板說,“很快的,你先喝水,等等就好。”
時語阻攔不急,眼睜睜看着放下筆板,取了碗筷調面糊,店裏最大的玻璃碗足有半個西瓜大,他抱着碗勺面添水,又加着時語叫不出名字的佐料,再把時語剩下的菜品夾進去攪拌,最後往電炒鍋裏倒了油,等油溫,勺了面糊開始烙餅。
“滋啦”一聲,無數油星在鍋裏跳躍。
時語抿着唇,眼神直勾勾盯着盛谙拿着鍋鏟小心翻面,臉上再也尋不到一絲拒絕模樣,盛谙忍不住又想笑。
片刻功夫,香味撲鼻,時語有些發懵得想,這跟她剛才吃的味道,聞着好像就差得有些遠。
她坐在吧臺後的高腳椅上,喝着水,下意識頗顯惬意得交疊着雙腿,上下晃了晃。
又過半晌,關了火拿餘溫繼續烙,當菜餅兩面烙得金黃時,盛谙拿鍋鏟仔細将餅切成小份,先鏟出一個來放在時語餐盒中,讓她注意燙,小心吃。
時語吹着氣,小口一咬,餅皮口感還很酥脆。
她忍着燙笑着點頭,眼神清清亮亮的,與适才完全兩幅面孔,盛谙笑着搖頭,将鍋鏟也遞給她,自己去收拾了桌面,從休息室裏拖出折疊床,準備休息。
還有誰的老板會這麽好?時語凝着他背影想,簡直太完美了。
***
待到下午六點左右,店裏只零零散散坐了幾個人,正準備打烊的時候,張真珍臉上還帶着妝,左右手各拎一個大包進來,往空桌上小心翼翼一放,在椅子上癱了一秒,忙又跳着彈起,去吧臺前尋時語。
“寶貝,我錯了!”張真珍臉上的汗隐隐花了妝,兩手合十額前一比,可憐又滑稽,“我請你吃小蛋糕,咱們翻篇了吧?”
時語讓她吓一跳,當着盛谙面又不好再跟她鬧脾氣,更何況盛谙自己也不氣,她再氣下去未免小題大做,便與張真珍點了點頭,伸手給她握着搖了搖,言和了。
張真珍便興高采烈轉身把那兩大兜東西又拎到吧臺來,依次往外拿:抹茶千層、苔藓蛋糕、抹茶奶酥、抹茶瑞士卷……
她買的全是抹茶味的甜品,瞬間堆了一吧臺,一片綠油油。
盛谙側眸吓一跳,忍不住手捂着半張臉笑得發稍不住得顫。
“時語喜歡抹茶味。”張真珍讨好笑着拆開瑞士卷,拿叉子叉着,踮着腳小心塞進時語嘴巴裏,“是吧,時語?這麽多年口味一直沒變過。”
時語笑着點點頭,眯縫着眼睛吃得很滿足。
“喝咖啡嫌苦,”盛谙好奇舉着白板給她看,“那茶就不苦了嗎?”
店裏也有抹茶粉,平時客人也常點抹茶拿鐵,但時語從未表示過自己喜歡抹茶味的東西,很守規矩。
時語搖搖頭,嘴角還殘留抹茶粉,襯得她膚色愈加得白,她笑着回:“爸爸愛喝茶,我也從小喝,而且茶不酸,會回甘。咖啡有點兒像加多了醋的菜還燒糊了。”
盛谙讓她的比喻說怔了一秒,眨了眨眼睛。
張真珍見狀沒心沒肺大笑。
時語說完自己也不好意思,後知後覺這跟砸了盛谙的場子沒區別,忙捧着一塊兒苔藓蛋糕遞給他,笑着說:“借花獻佛。”
她笑得很甜,似乎因着剛吃了甜品的緣故,盛谙下意識多看了她兩眼,心裏頭莫名也又甜又軟,像是住進去了一塊兒蛋糕。
他故作拿喬姿态地伸手接過,另一手在白板上寫:“好吧,佛說,原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