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七只鬼

回程路上,景一白與阿蠻還是坐在最後一排,只是相較于來時,回程的旅途就更加安靜了。

安靜中,帶着一絲尴尬的詭異。

阿蠻湊在景一白的耳邊,輕聲說:“我覺得,你最好請幾天假。”

景一白挑眉。

阿蠻認真:“暴風雨前的寧靜。”

景一白揚了一下嘴角,伸手撸她的頭發:“沒你事兒。”

阿蠻點頭,當然沒她的事兒了,人人都說妖魔鬼怪可怕,其實想一想啊,那些總歸是可以處理的事兒。可是人的事兒,才是最難處理的。

而且,巨複雜。

阿蠻低頭擺弄手機,景一白:“等一下回去……”

阿蠻擡頭:“我等一下要去城西分局,梁倦說有重要的事情找我,我過去看看。”

景一白微微皺眉,不過還是說:“那好。”

頓一下,補充:“我陪你一起過去吧。”

阿蠻倒是無所謂的,她笑眯眯:“好。”

其實他們原定是下午三點往回走,正好傍晚到家,只不過,這兩天實在不那麽美好,以至于,文院長最後拍板,提前往回走,這樣一來,他們差不多午飯前就能抵達臨海市內了。

“你……認識梁倦?”坐在前排的老趙突然回頭,臉色一瞬間白的像紙。

阿蠻:“???”

她不懂老趙為什麽突然臉色就變了。

阿蠻:“認識呀,捕快,不,警察,對不對?”

老趙默默點頭,僵硬的轉回了頭,宛如一個僵屍。

阿蠻:“?????”

這樣,真是人更加不解了。

當然,這不解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的,阿蠻就知道了原因。他們下車的時候,老趙直接拉住了景一白,去一旁耳語了很久,以至于,阿蠻都迷茫了。

好半天,景一白才回來,阿蠻看了過去,就見老趙立刻讨好的笑了一下。

阿蠻輕輕拉拉景一白的衣角,問:“怎麽了?”

景一白:“梁倦是老趙的小舅子。”

阿蠻:“啊???!!”

“他不想溫泉的事情傳出去,所以央求我勸你別說。”景一白平鋪直敘。

阿蠻沉默了一下,沒言語。

景一白低頭看她,就見她臉色有點小不虞,他繼續說:“我沒有答應他,我也勸他回家直說。這天底下就沒有不透風的牆,與其最後傳的沸沸揚揚才知道,倒是不如現在就直白一點。況且,他也無非就是偷看幾眼,獻獻殷勤。真的更進一步的事兒,他也沒幹。他這人我知道,雖然好色,但是人不壞,屬于有賊心沒賊膽的類型。真給他機會他都不敢的。”

阿蠻點頭,說來也是,當時房間裏雖然有好幾個男人,但是老趙并不在其中。

兩個人步行回到小區,他們倒是沒有上樓,反而直接去了車庫,景一白把東西放進後備箱。兩個人上車前往城西分局。”

好在這個時間,不怎麽堵車,等到了城西分局,正好是他們午飯的時間。梁倦因為事先接到阿蠻的電話,已經等在這裏了。眼看一輛阿斯頓馬丁停在了院子裏,梁倦感慨的小聲嘀咕:“現在做這行都這麽賺錢嗎?”

只是看到景一白下車,他愣了一下,随後說:“景教授?”倒是認識的。

景一白:“你好。”

他們兩個人曾在趙家有過一面之緣。

梁倦看景一白順手就牽過那位鹽小姐,嘴角抽了抽。

高級知識分子與神棍。

想一想,怪!

不過他也不是個喜怒形于色的人,倒是并沒有表現出什麽,将兩個人請進了辦公室,他問:“喝茶還是咖啡?”

阿蠻:“茶!”

阿蠻看着梁倦泡茶的動作,問:“你這麽着急找我,有什麽事兒嗎?”

仔細看這位仁兄的臉色,也并沒有什麽髒東西纏住他了。

想來也是呀,一般那些不幹淨的東西,也不太敢靠近他的。

梁倦将茶放下,遲疑一下,認真說:“其實,我是想問大師,這世上,有鬼嗎?”

梁倦其實是一個唯物主義者,他從不相信世上有鬼,只是,人的改變真的只在一瞬間。可是就算自己變了,他也不是那麽肯定,更希望獲得一些支持。

阿蠻眨眨眼,清脆:“我當然相信啊!”

她跟他們又不同,她都看得到。

阿蠻的話似乎又給梁倦增加了幾分勇氣,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點頭:“對,這個世上,其實是有鬼的。”

阿蠻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

頓一下,又說:“可是我看你并沒有被什麽鬼混纏上呀。”

不要以為變成鬼就徹底沒有智商了,梁倦身上這些正氣,哪個鬼也不會發瘋來找他的。所以他基本沒有見鬼的概率。

梁倦苦笑一下,說:“我沒有,見鬼的也不是我。”

景一白低頭開始擺弄手機。

阿蠻倒是很認真。

梁倦想一想,訴說起來。

原來,這是梁倦的一個案子。

兩個月前,一對高二的小情侶因為即将面臨的高考壓力與家庭的棒打鴛鴦,一起相攜離家出走。兩個人都拿了家裏一些錢,兩家都是相當富裕的家境,所以這錢,就不少了。

而也正是因為這個錢,給他們引來了殺身之禍。他們都是嬌生慣養的孩子,習慣了花錢大手大腳,結果就被人盯上了。兩個人躲在城郊的一個小出租屋內,結果在離家出走的第三天,兩個人遇到了入室搶劫。

當時男孩子出去買晚飯,家裏只有女孩子一個人。等男孩子回到家,就看到了女孩子的屍體。案子很快告破,就是當地有名的兩個小混混,兩個人踩點進門,原本并沒有想殺人,可是天氣悶熱,女孩子穿的比較少,二人一時見色起了邪念,侮辱女孩子的時候,錯手殺了她。

事情其實并不複雜,案子也很快的進入司法程序。

只是,也就是這個時候,那個被父母接回家的男孩子開始發瘋,他因為受到女友被殺的刺激,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月,也是才回家沒有多久。可是一回家,他就開始發瘋,每天歇斯底裏的恐懼。

而且,他自稱見鬼,相當的瘋狂。

梁倦認真:“我原本不相信有鬼,但是那天,那股子邪風讓我一下子明白,也許,是我自己太過狹隘。我沒見過,未必就是真的不存在。所以當時我和你互留了電話。這兩日我仔細琢磨那樁案子,越發的覺得,可能有些蹊跷。”

阿蠻問:“确實蹊跷。”

梁倦一愣,問:“為什麽你會覺得蹊跷?”

他還沒有說自己覺得不對勁兒的原因,她就已經覺得蹊跷了?

阿蠻:“正常人死了,魂魄是不會留在凡間的。除非有一些執念特別深的人,他們會躲避勾魂,因為他們心願未了,所以他們不肯走。而這種人,一般執念消失,都會離開。可是按照你說的,兇手已經進入司法程序,那麽按理說她就算有執念,她就該走了。可是她沒有。當然,我這個分析是基于她真的沒走。如果是那個男孩子自己的心魔,那麽就另說了。”

“不是心魔!”梁倦立刻開口,他搖頭,眉心皺成了川字:“絕對不是心魔。”

他激動的樣子引得景一白擡頭看了他一眼,他随手拿過将放在一旁的稿紙扯過來,竟然慢慢的開始折千紙鶴,一只,又一只……

梁倦并沒有留意景一白的動作,倒是阿蠻轉頭看了景一白一眼。

梁倦認真:“我第一次覺得有蹊跷,是因為那個男孩子撞鬼的時候,曾經說過一句,滾開,不要找我。當然,我能理解他的害怕,但是他住院的時候那麽虛弱,那麽痛苦,都尚且能回憶起當時所有小細節,并且一字不漏的陳述給我們。也正是因為他回憶起離家出走的每一件事兒,我們才能那麽快抓到兇手。可是現在,他的語氣卻相當的厭惡。那是他一起私奔,十分深愛的女友。他前後的反差,讓我懷疑。或許,你們不覺得有什麽,但是我當警察這麽多年,看多了太多人性的醜陋……所以,我當時心裏就有些起疑。”

停頓一下,梁倦繼續:“那天我遇到了你,心中又對鬧鬼這件事兒産生了懷疑,于是第二天我再次去了他家,他們家滿屋子都貼滿了符咒。他的父母恨透了那個女孩,覺得自己兒子明明幫她找到了兇手,她還苦苦糾纏,十分不是東西。言談間相當刻薄。當時他還替女孩子辯駁了幾句。可是就在他辯駁的時候,我有留意,周遭的黃符紙都在微動。房間裏連窗戶都沒開,根本不可能有風,那一瞬間,我甚至覺得是那個女孩的憤怒。後來,我出了門,不知道為什麽,下樓的時候我就覺得身邊有人,于是我說,如果你的死真的另有內情,你死的真相還沒有查清,你就給我一點暗示,哪怕一點點也好。我找人來幫你。”

阿蠻安靜的聽他敘述,梁倦眼睛紅了幾分,他說:“那個時候,我什麽感覺也沒有,我想,也許真的是我想多了。可是就在我走出電梯的時候,就看到物業人員錯愕的跑了過來。據他們說,這臺電梯半個小時前出了故障,停運了!所以我從電梯裏走出來,他們才那麽錯愕震驚。當時他們又立刻檢查了電梯,電梯還是不能用!就那麽一個瞬間,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冰涼。我也跟着他們一起去監控室看了當時的情況。監控的畫面相當的晃動模糊,可是可以确定,我進入的時候,電梯真的正常運轉了。後來物業分析電梯故障是間歇性的。他們都覺得是我好運,才沒有出事兒。可是我自己心裏清楚,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所以出來後,我就給你打了電話。”

梁倦:“我确定,我真的确定,她的死一定有問題,而電梯的事情就是她給我的暗示,她聽到了我的話,所以幫了我,也暗示了我。她希望我找到真相,希望我能為她的死找到真兇。”

阿蠻輕聲:“那你帶我去他家看看吧。”

沒有親眼看一看,阿蠻并不能全然相信什麽。

畢竟,她們天師學院講課的伊始就曾說過,見鬼其實是很不容易的,大多數尋常人的見鬼,都是一種自我暗示。當然,不是說他們說謊。他們都以為,自己經歷的是真的,可是卻沒想到,那不是真的,只是自己想多了。

正因為想多了,自我暗示多了,他們才會誤以為自己見到了什麽,實際并沒有。

梁倦是一個警察,他其實很講究證據,所以阿蠻這麽說,他也趕緊點頭:“對,你該自己看一看的。”

“哦對了。”阿蠻突然問:“前幾天發現的屍體,找到親人了麽?”

雖然張雪說,警察是很容易找到的。但是阿蠻還是擔心,所以問了起來。

梁倦:“找到了。說起來,這家人也夠慘得了,只剩下一個老太太了。那孩子的母親在他小時候就把他抛棄了,他跟着父親和祖母一起生活。結果他七年前失了蹤,後來他父親又失了蹤,就剩老太太一個。前段日子大明星徐曦陽的事情你們聽說了吧?”

阿蠻:“……………………”

她眨眨眼,點頭。

“他父親就是徐曦陽案件的一個受害人。前幾天已經找到屍骨了。我看了內部檔案,據他們家的老太太回憶,當年他失蹤,不知道怎麽的,他父親就懷疑事情與鄰村車家屯的二流子徐大山有關,于是自己帶着狗去車家屯調查,後來連人帶狗都失蹤了。這個徐大山,就是大明星徐曦陽。”

這是警方通報過的案情,因此梁倦并沒有隐瞞。

當然,就算他隐瞞,阿蠻其實也知道的。

“兒子和孫子都被人害了,雖然屍體找到了,可是老人家一下子就倒了,現在還住在醫院。”

阿蠻輕聲:“哦!”

“說起來……這幾天,不光我們轄區,還有別的區,都出了怪事兒。”梁倦揉着太陽穴,說:“臨海發生了五起案件。有幾家人都聲稱夢到了家裏失蹤多年的親人,于是跑到野外挖坑。結果,真的找到了屍體。”

阿蠻立刻:“五起?”

除了她自己找到的這個,應該還有六起吧?

“對,五起。”梁倦觀察到阿蠻的神色不太對,問:“哪裏有問題嗎?還是,您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仔細想一想,其實她作為目擊證人挖到的那一起,就很怪了。

畢竟,誰家埋寵物屍體要挖的那麽深?

這麽一想,立刻問:“大師,您是不是知道怎麽回事兒?如果可以,還希望您能指點一下。”

阿蠻遲疑了一下,又看梁倦,好半響,說:“有人殺了七個人做了一個聚財陣,埋在了七個不同的方位。”

“卧槽!”梁倦沒忍住,說了一句髒話。

阿蠻掐指算了算,說:“你最好去東邊在找一找,應該還有一個姑娘沒有找到。她大概是……”

阿蠻将那個女鬼的生辰八字,家住方向悉數說了出來,“找她一下,解脫她,讓她好好入土為安吧。”

只是一說完,就看梁倦呆了,不僅呆了,眼睛都紅的不像話。

阿蠻想,如果不是他們在,他也許會哭出來?

阿蠻:“怎麽?”

這個時候,景一白已經折了七只千紙鶴,他放在茶幾上,千紙鶴栩栩如生。

“他認識吧。”

景一白淡淡開口,眼看阿蠻側頭看自己,景一白微笑:“很簡單的道理。”

好半響,梁倦嗓子幹澀的開口:“她是我表姐。”

梁倦整個人都透着難受,他攥緊了拳頭,許久才緩和過來,“她在哪裏?”

阿蠻想了想,抽過稿紙,找了一支筆,畫出大概的一個方位,說:“你在城東找這樣的一個位置,應該就能找到她的屍體。”

梁倦到底沒控制住,流了淚:“她、她不在了……”

他呢喃:“我們一直都想,表姐一定還活着。也許,也許她是出了什麽意外失憶找不到家了;也許、也許是被拐了。總之,她還活着,她在等着我們找到她。可是、可是她真的不在了……”

梁倦捂住了臉:“她失蹤那年我高三,因為她的失蹤,我臨時改了志願念警校;這麽多年,我一直都在找她,但凡聽到哪裏有被解救的女人,我都會馬不停蹄的趕過去,只盼着能夠在人群裏找到她。即便是她被拐了,也不是、不是壞消息……原來,她真的不在了。”、

阿蠻最不會安慰人,她有些無措的看着梁倦一個大男人哭,她求助的看向了景一白。

景一白握住了她的小手兒,對梁倦說:“既然難受,就找到兇手。”

梁倦瞬間擡頭,景一白:“找到做這件事兒的人,找到兇手,讓自己的親人可以不要死的不明不白,不管是作為表弟,還是作為警察,這才是你該做的。”

梁倦眼神慢慢堅定起來,他點頭:“對,對的,這是我該做的!我該找到兇手,這樣才能讓她瞑目。”

他趕緊問阿蠻:“大師,那您知道有關兇手的情況……”

還沒說完,就被阿蠻打斷,阿蠻搖頭:“我擅長的是對付鬼怪妖,不擅長對付人。而鬼怪妖根本不需要聚財陣啊,只有人才需要呢!”

究其根本,不是妖幹的。

所以,她無能為力。

“當然,如果幫他布陣的人能來找我,也許我能找到他們的老巢。喏,就是那天的怪風,應該就是奔着這個來的。不過我還沒反擊,他就嗖嗖又竄了。真是沒出息!”

梁倦:“…………”

“如果全然都指望別人,你們做警察又有什麽意義呢?”景一白突然開口,接着又說:“而且,我想,親自找到兇手,對你來說也更好。”

梁倦沉默一下,認真點頭:“你說得對。”

景一白掃了一眼桌上的千紙鶴,說:“祝你好運。”

梁倦真誠:“謝謝你們。”

阿蠻笑了,說:“我只是盡一點自己微薄的力量,不算什麽的。”

梁倦:“那這樣,我先找我表姐的屍體,大師如果方便,明天跟我去那個男學生家裏看一看。”

阿蠻:“我以為,你更着急你表姐的事兒。”

梁倦:“我确實更急,不過,我答應了她,要幫她找到真相,輕重緩急,我還是知道的。”

案子不分大小,也不看親疏遠近,他只做自己該做的。

現在,這件事兒更急罷了。

兩個人從城西分局出來,阿蠻突然說:“景哥哥,我想去買一些紙錢。”

景一白:“好。”

兩個人去買了好些個紙錢,阿蠻又買了一些小車子小房子,她認真:“他們被人害了,又利用他們設了聚財陣。一般這樣的情況,他們的血親都會過得不太好。我多給他們燒一點,讓他們下去之後也可以有些盤纏。”

“所以那天,你才提醒阿瑪尼找到他們的屍體,多為他們燒些紙錢。”景一白深深的看着阿蠻,這個小姑娘,怎麽就那麽好呢!

善良,正義,可愛!

好像天下間所有的美好品格,都沒有忘記她。

他認真:“那再多買點吧。”

他說:“雖然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但是我也希望自己可以盡力。”

阿蠻笑了起來:“景哥哥最好了。”

景一白早見過太多生死,也看過太多的黑暗,他早就沒有什麽良善的心态。而因為阿蠻,他發覺自己還可以有幾分善意,連自己都有些詫異。

“我們走吧。”

兩個人提着大包小卷,阿蠻:“城市污染已經很重了,我們去遠一點燒紙吧?”

景一白又笑了。

美好的小女孩,不管做什麽都最好。

兩個人來到郊區,這邊的空地就是發現小男孩屍體的地方,兩人一到,就看到一直大狗汪汪汪搖着尾巴沖了過來,阿蠻低頭輕輕的摸了摸它,問:“你怎麽還在這兒呀?”

大狗汪汪着趴在地上,很溫順。

阿蠻擡頭,說:“景哥哥,你看不見它吧?這是一直大狗,特別可愛,它很好的。”

景一白眼神閃了一下,說:“那給它燒個狗骨頭吧。”

阿蠻:“…………………………”

景一白手很巧,低頭鼓搗了一下,兩個紙錢就變成了狗骨頭的形狀。

阿蠻立刻笑了出來,她将自己懷裏的鏡子拿出,随後念了幾句咒語,這一次,并沒有符紙引路,幾只鬼竟然都順利的出來了。想來應該是因為,幾個人的屍體都被找到了。

小男孩兒一出來就抱住自己的狗,叫:“阿黃!”

狗狗使勁兒搖着尾巴,享受團聚的喜悅。

其他幾只鬼都淚眼汪汪,他們怎麽都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脫離鬼屋,可以正常去投胎,心裏怎麽能不激動呢!

阿蠻:“我給你們燒一些吃的,你們吃了之後,就回去吧。你們的屍體都找到了,稍後就可以回家了!回去之後也別亂跑,好生的等着鬼差。至于這邊的那些恩怨,你們放心,自會有人為你們伸冤出頭的。”

幾只鬼忙不疊的點頭,雖然是被人害了,可是幾只鬼被困在鬼屋那麽多年,早已經不了解人世間的一些是是非非。幾只鬼都是單純鬼,活着的時候就不是壞人,死了自然也不是壞鬼。

其中老太太大口吃着香燭,道謝:“小仙女,你會有好運的。”

阿蠻笑:“我當然會啊!你們順利的走了,我就有功德呀。”

她倒是挺直白的:“等一下我給你們燒一個托夢符,你們還有什麽未了的心願,還有什麽沒說的話,回去之後都告訴自己的至親。安安心心的走,你們這輩子都不是壞人,下輩子一定會去一個好人家的。”

幾只鬼立刻點頭。

小男孩一邊吃香燭,一邊盯着自己家正在啃狗骨頭的阿黃:“那麽阿黃也會有一個好人家嗎?”

阿蠻笑:“會!”

這麽一說,小男孩兒放心了,他松了一口氣,又說:“也不知道,我家裏人還記不記得我。”

阿蠻輕聲:“當然記得。”

她輕輕的拍拍他的頭,說:“你很乖,沒人會不喜歡你。”

雖然這麽多年,很多記憶已經模糊,小男孩兒卻還是依稀記得,自己母親離開了他。他遲疑一下,說:“我媽媽……她就不喜歡我。”

阿蠻想到了梁倦的話,她沉吟一下,突然伸手按住了小男孩的額頭,随後掐指算了算。

很快的,她擡頭,認真:“你媽媽不是不喜歡你,她根本就不記得你了。”

小男孩兒啊了一聲,手裏的香燭掉了。

阿蠻:“你媽媽出了車禍,失憶了!”

梁倦希望自己的表姐就算出事失憶,也總比死了好。可是天不遂人願,人總歸是不在了。而真正失憶的,其實是小男孩的母親。

阿蠻認真:“或者,你今晚可以去看看她!”

小男孩立刻:“我要去!”

只是停頓一下,他又說:“可是,我更想看看奶奶和爸爸。”

阿蠻沉默下來,她看着幾只鬼,認真說:“有一件事兒,我要告訴你們,你們的家人,也許你們很難過,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們的家人,不會過的很好。”

幾只鬼,都呆了。

阿蠻:“因為你們被人安置進了聚財陣,才導致這個問題。所以回家之後,你們也許會很難受。不過,聚財陣已經破了。你們安心的去投胎,你們的家人,會感受到你們曾經留下來的福澤。他們會越來越好,就算不是大富大貴,也絕對會越來越興旺。因為你們都不是陽壽到了才過世,而是被奸人所害,我覺得,為了補償你們,更有甚者,也許,你們會重新投胎回去!所以,你們其實不用擔心。”

幾只鬼愣了好久,終于嘤嘤的哭了出來。

不是難過,而是,喜悅。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他們心裏,隐隐都是有些滿足的。原本他們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可憐的人,可是,他們遇到了小仙女阿蠻。

她不僅解救了他們,使他們脫困,還做了這麽多!

“我還想做我爸媽的孩子,他們很疼我的!就算,就算不能做他們的孩子,我也想做他們的小輩兒,總之,我想跟他們在一起。”

“我也是,我也是的!我還想和他們做親人,他們對我很好的!”

“我爸早逝,我媽辛苦把我拉扯大,我想她了……”

幾只鬼叽叽喳喳,唯獨老太太鬼有點愁:“我這當過奶奶的人,總不能回去給自己孫子當女兒吧?”

想來想去,怪怪的啊。

幾只鬼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阿蠻輕輕的籲了一口氣,也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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