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化屍

化屍

溫楚只坐了片刻便起了身,嗓音沉沉:“回去吧。”

于墨一臉擔心地問:“溫先生您怎麽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用不用我去叫大夫?”

溫楚擺了擺手,讓于墨也回去休息,就離開了內院。陸瑾忙跟了上去,什麽喜歡男的、什麽不愉快這會兒統統被陸瑾抛到腦後,鞍前馬後地又是倒水又是端點心。

溫楚啞然失笑:“真的沒事了。”

陸瑾還是不太相信,皺着眉看着他:“你剛剛的樣子,我都覺得你要死了你知道麽?”

“哪那麽誇張。”溫楚笑了笑,指指旁邊的椅子,“坐下吧,我不餓,也不渴。”

說是不渴,溫楚還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熱茶,說:“我覺得錢初有極大可能是兩起碎屍案的兇手。”

在熱茶的作用下,此刻溫楚的嗓音竟溫潤了不少,在靜谧的室內格外地好聽,聽得人心裏癢癢的。陸瑾沒說話,溫楚還以為他是同意自己的觀點,繼續道:“現在錢景昌跟錢初的關系很微妙。錢景昌願意花費這麽大的精力把線索往吳銘身上引去洗刷錢初的嫌疑,不一定是什麽父子情深,他對錢初的感情可能有所變化。”

陸瑾還是不吭聲。溫楚眉毛挑了起來,指關節摳扣了扣桌面,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嗯?”陸瑾當然沒聽清他說了些什麽,只覺得他今夜的聲音好聽地不得了,只能看到他一張一合的嘴巴……

陸瑾嘴邊又挂上了笑,幹咳了一聲:“你說什麽?”

“……”溫楚只能重複一遍,總結道,“所以錢景昌可能是害怕錢初。”

“有道理,”陸瑾點點頭,“把一個人碎屍萬段,這種做法有悖天理,祁州又是很迷信鬼神的地方,兒子幹了這種事他确實不應該費這麽大勁去包庇。”

除非錢初威脅他。

腕表上,時針指向了10。他們已經不再讨論案情了,但陸瑾還是坐在那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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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楚想了一會,突然明白了陸瑾今天到底想跟他聊什麽,不禁起了些逗弄的心思,笑道:“陸大人,對一個人好奇是你對他産生感情的開始。你這樣是會讓我懷疑的。”

陸瑾不理會,直接開口問道:“你兒時是不是遭了很多罪?”

沒有問在密室裏為什麽失态,只關心他有沒有遭罪。

溫楚突然有些看不懂面前這個人了。今天上午分明才告訴過他自己喜歡男的,晚上就毫不避諱這些,莫名展露出一些細枝末節的關心。

溫楚輕輕地說:“都過去了。”

鬼使神差地,陸瑾說:“不能告訴我麽。”

語氣很認真,漂亮的眼睛裏甚至劃過一絲落寞和委屈。

溫楚不禁想到之前他騙自己告訴他嗜睡症的時候也是這個演技。

“那些刑具……你都見過?”陸瑾猶豫着開了口。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這個可能性他心口就有些窒息。

溫楚說:“都在我身上用過。”

陸瑾驀地睜大了眼睛。

“帶釘的板子、帶刺的皮鞭、各種長度寬度的刀、電棒、電擊器……只要能在身上留下傷口的工具,都在我身上用過。”溫楚閉了閉眼,音色發冷,“他們要通過不斷地讓我受傷來觀察是否能加快傷口愈合能力。”

“那……是不是成功了?”陸瑾想到溫楚奇跡般的愈合速度,喉嚨一緊。

“不是所有人都能成功的。”溫楚說,“跟我一批的試驗品一共有十三個,只有我活了下來。”

“我不想讓他們以為實驗成功了,就只能在愈合之後重新把它弄傷,讓來檢查的人認為那些傷口并沒有愈合。”溫楚攏了攏五指,努力不讓回憶影響到自己的情緒。但他并沒有發覺自己的音色已經冰冷的不像話。

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連陸瑾也面色森寒。他說:“以後有我在。”

溫楚愣了一下,沒太明白:“什麽?”

陸瑾說:“那個什麽硫酸,倘若當真為傷你之人所致,我會陪你查到底。”

溫楚一噎,沒質疑也沒反駁,笑着說:“好。”

如果蘇淩在這,一定能看出來溫楚在哄人。但可惜陸瑾沒被他哄過,還以為溫楚不知不覺中把心朝他開了一條縫,整個人心情都揚了起來。

……

在他們逮捕了吳銘之後,并沒有人明确給他定罪,目前看來他越獄的唯一原因是錢景昌私自給他上刑。後山他的家裏陸瑾一直派人盯着,沒有人回去。能逃到哪裏去呢?對祁州知州徹底失望,換座城市生活?

第二具碎屍所有線索都排查完了,除了确定是個女子之外沒有任何別的發現。這次屍塊上并沒有虐打的痕跡,是被直接分屍的。

還有那個不屬于王慕凝的荷包……

今天溫楚醒的還算早,打開窗戶時還能感覺到六月份清晨特有的涼氣,很清爽。

“醒這麽早?”陸瑾從外面過來,看到開着的窗子驚訝了一下,随即揚起嘴角,“正好,去署衙吧。”

昨天所有的小矛盾和不愉快誰都沒再提,仿佛沒發生過一般,兩人的相處模式又恢複成了原來的樣子。

“不。”溫楚說,“拒絕任何連吃喝都不給就要幹活的壓榨行為。”

陸瑾擡了擡手,溫楚這才發現他手上提着的食盒。陸瑾說:“看來今日是溫先生沒帶眼睛了。”

錢景昌已經在署衙大廳候着了。昨天知道錢初被抓了之後他就坐立難安,愧疚、緊張、不忍、難過、害怕等種種情緒不斷湧上來,今天一早他便決定要坦白一切。

陸瑾和溫楚踏入署衙的那一刻,錢景昌卻突然松了一口氣。往日種種浮現在眼前,那些複雜的情緒慢慢減少,最終只剩下對沒教好兒子的愧疚和對那些死于非命的女子的忏悔。

他站起來,很隆重地沖陸瑾作揖:“陸大人。”

陸瑾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淡淡道:“你想說什麽?”

錢景昌嘆了一口氣,正要開口,就聽溫楚截斷道:“不聽故事。”

“……”錢景昌讪讪地笑了笑,說,“家門不幸,給陸大人添麻煩了。”

“錢某年近四十才得這一子,實在是高興,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給他。”錢景昌無奈地搖搖頭,“不曾想竟是害了他。”

錢初一生下來就是全家的寵兒,那個時候就連六個姐姐都很喜歡他,尤其是年齡較小的那三個姐姐,經常會把自己喜歡的事物、玩具拿過來給弟弟分享。

但小孩子在一起玩鬧總免不了各種各樣的矛盾,慢慢的,錢初就發現不管他跟幾位姐姐誰闖了禍,父親都會無條件地偏向自己。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錢初的腦子裏就沒有“闖禍”“挨罵”這兩個詞,因為不管自己幹了什麽最後都能換來父親的笑和母親的擁抱。

于是,錢初就養成了刁蠻驕縱的性格,越來越目中無人,獵奇心理不斷擴張。直至,16歲那年,他接觸到一個人,那個人帶他見識了各種調.教工具。

他第一個虐待致死的姑娘是一位農家女,并沒有什麽顯赫的家世。起初把人弄死之後他還有一點驚慌,就找錢景昌想辦法。錢景昌最初很是生氣,那次還真的批評了錢初一頓,錢初自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錢景昌很頭疼屍體的處理,但剛巧那兩天碰到了一個人,在售賣所謂的“化屍劑”,稱一個時辰之內能把人骨化掉。

錢景昌将信将疑,買來試了試,還真化掉了。

處理完這件事之後,錢景昌再三叮囑錢初不要再殺人了,錢初一面應着一面悄悄物色迫害對象,有十來個姑娘死于他手。有了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錢景昌迫不得已替他收屍,每次處理完都要罵錢初一頓。錢初起先還聽着,假意答應,後來甚至連聽都不聽,直接翻臉。

溫楚都要氣笑了,語調冰冷:“他殺了人,你就簡簡單單一句批評?”

錢景昌有些心虛,蒼白地解釋道:“那時他還小,我實在……”

“那別人家好好的女兒就活該被錢初淩.虐致死是麽?年齡小就可以犯罪了?!”

溫楚是真的有些愠怒,手指攥得發白。驀地感受到手上傳來一絲溫暖——陸瑾覆了上去,捏了捏他緊攥着的手指。

溫楚火氣瞬間平了大半,奇怪地看了陸瑾一眼。陸瑾非常自然,感覺到溫楚松了手後就撤開了,連視線都沒移過來。

錢景昌自知理虧,沒再說話。溫楚壓下那股怪異感,又問道:“你怎麽知道化屍劑不會融掉銀。”

“是那個攤主告訴我的。”錢景昌想了想,道,“買過之後,攤主說在銀制品上使用可避免誤傷其他物什。”

四年前,有人把合成硫酸賣給了錢景昌。

這件事對于溫楚來說無異于直白地告訴他還有第三個穿越者,出現在最晚四年前。

溫楚緊緊皺起了眉,腦中盤算着這個人與大皇子重合的可能性。

“錢大人,自己收拾收拾去牢裏?”

……

“從小攤販處購得化屍劑,方知需于銀器之上應用……”勉強看完了繁體字,蘇淩擡頭看向溫楚,“還真有別的穿越者?”

“可系統明明說是兩個人的啊。”太陽透過窗戶照了進來,有些曬,蘇淩眯了眯眼睛。

溫楚突然靈光一閃,眉梢挑了挑:“那個2的意思,會不會是分系統這邊帶了兩個人?”

“對哦!”蘇淩豁然開朗,“分系統跟着我們,顯示的2肯定也是指我們,主系統那邊應該會顯示跟着它的人。”

陸瑾湊過來,一雙透着清澈愚蠢的眼睛望着溫楚:“什麽系統?”

溫楚言簡意赅:“你們傳的能逆天改命的神器。”

陸瑾:“……”

陸瑾不承認:“什麽叫我們,天地良心我從來沒信過這東西。”

溫楚摸出玉佩,碰了龍頭,虛拟屏幕出現的那一瞬間陸瑾瞪大了眼睛。

【歡迎啓動時空旅行系統,這裏是二號分系統】

【電池電量87%,剩餘可用時長65小時】

【面部信息識別通過】

【您上次登錄時間:無法用标準時間核算】

【歡迎溫楚先生】

“這就是暗熒?”陸瑾緊盯着那塊虛拟屏幕,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所以這個東西是你們現代人造的?”

蘇淩一哂,揶揄道:“進化挺快啊,連現代人都知道?”

習慣了在他們倆中間說話,溫楚總是能在唇槍舌戰爆發之前把它扼殺,但這次他語氣跟蘇淩一樣帶了些許揶揄:“對啊,它不過是個操作臺,還因為權限太小什麽都幹不了,所以我真的不太明白陸大世子到底辦什麽案子能用的上它。”

陸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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