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想你

想你

每次案子跟着陸瑾随行記錄的記錄官都是大理寺的人,溫楚悄摸摸地讓他們把功都記給德佑先生自然是經過陸瑾同意的。

但是德佑并不知道。從煙城回來之後他就一直住在侯府,祁州的案子他從頭到尾都沒參與過,收到宮裏傳喚的時候差點以為那公公是假扮的。

陸瑾知道溫楚不喜歡去那種禮儀繁重的地方,為防止德佑面聖時穿幫還特意讓人把辦案記錄和補充完整的卷宗都送了一份給侯府。

這次随行的這名記錄官文筆很好,整個案件流程寫得跌宕起伏一波三折,跟話本一樣,秦瑛一字不落地讀完了,欣慰道:“這兩個月阿瑾當真是成長了許多。”

陸智明不輕不重地瞥了一眼卷宗,哼了一聲:“要是連這種案子都破不了,也別說是我兒子了。”

秦瑛根本不理丈夫的日常矯情,收了記錄:“我記得德佑先生此次不曾前去祁州吧?為何那記錄上記的都是德佑先生?”

陸智明沉思片刻,猜道:“那個短發随從?”

“阿瑾從何結識的朋友啊,如此聰明怎麽還讓人家當随從?”秦瑛搖了搖頭,“太不懂事了這孩子,短發又如何,幫襯了阿瑾這麽多哪能就這麽收了做随從?功勞還一分沒記,太不應該了。”

“傳的是随從,又不一定真的是随從,”陸智明握住了秦瑛的手,“等他辦完事閑下來了讓他回來住兩天,咱們問問。”

秦瑛點點頭:“正有此意。”

陸瑾要冤死了。

傳出随從的傳言其實挺正常的。在京城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上百姓們都認識,每日出入世子府、出現在陸瑾旁邊、他們又沒見過的一般就默認為随從了。

陸瑾回來後的第一件事還是到大理寺和皇宮走程序,一忙又是兩天,晚上皇上甚至讓他留了宿。

溫楚一個人獨享主卧的大床,自是樂得其所,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夜。

他是沒想到自己會六點多自然醒的,怎麽也睡不着,嗜睡症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一般。沒有了纏着他的八爪魚,竟還空落落的,一陣莫名的落寞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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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了吧。溫楚無奈地扯了扯唇角,最後還是沒忍住,出了門找到世子府的管家問道:“陸瑾什麽時候回來?”

管家想了想:“這是殿下頭一回破如此惡劣的大案,以往不曾留宿過宮裏的。不過留臣子徹夜議事一般也就一宿,午時之前應該就回來了。”

噢,中午,還有時間。溫楚去了蘇淩店裏。

大皇子雖早已成年卻并未成婚,如今還沒有單獨的皇子府,依然住在後宮曾經德貴妃的院子裏。皇宮蘇淩當然進不去,這麽幾天蘇淩也只得出了沈辰沒出過門的結論。

夏季晝長夜短,京城的人們習慣起的更早一點,溫楚到餐館的時候第一波吃早飯的客人都已經走了。好在到餐館吃早飯的人并不多,蘇淩懶懶地趴在前臺邊,聽到腳步聲來了頭也不擡:“桌子上面有菜單,喊一聲服務員會過來……”

“這麽現代化?”溫楚挑了挑眉。

蘇淩擡頭,掩飾不住的驚訝:“這個點起床?你被什麽東西奪舍了麽溫隊?”

溫楚:“……”

蘇淩:“哦,是不是陸瑾昨晚沒回來你睡不着了?”

溫楚:“……”

蘇淩啪啪拍了兩下掌:“真是看不出來,沒想到溫隊居然比我先脫單。”

明明是你自己不願表白。溫楚看了她一眼,沒接話。

他不敢答應陸瑾,不敢承受這份感情,蘇淩又何嘗不是?無論她有多稀罕那個反差感極強的軟乎乎的小姑娘,她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們倆早就在為死亡做準備了。

蘇淩往搖椅上一晃,嘆了口氣:“大皇子真的難逮,皇宮進不去,根本沒法盯他。”

搖了兩下,蘇淩好像想到了什麽,坐起來問道:“為什麽他出現在五年前,還擁有大皇子的身份?”

“他是假扮的大皇子,應該是用了人皮面具。”溫楚找了張椅子坐在吧臺邊,“至于穿越時間……”

溫楚盯着那半塊玉佩的穗子,說:“可能這項研究并不完善,姜決最後迫不得已啓動了它,有很多不可控因素。”

“他比我們早來了五年,在這裏早已經發展好了自己的勢力,優勢實在太明顯了。”蘇淩說,“我們現在對他的情況完全不清楚,但他對我們的實力幾乎了如指掌。”

在這個時空想扳倒他,幾乎是難上加難。

溫楚說:“五年了,大皇子的皮他也該脫下來了。”

姜決很傲慢,若不是為了在這裏更快地站穩腳跟,他不可能戴任何一個人的人皮面具。如今他早已根基穩健,大皇子的身份不光再也無法給他帶來任何好處,可能還會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

溫楚有預感,要不了多久大皇子就會“離奇失蹤”或者“離奇死亡”。

……

祁州碎屍案中最怪異的是引導錢初犯罪和賣給錢景昌化屍劑的人,不過異世這種東西太過于匪夷所思,陸瑾并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溫楚的身份,在卷宗上甚至是禦書房也只是簡單提了幾句。

此案明面上其實跟大皇子沒什麽關系,但是沈中天對沈辰的懷疑只增不減。

這位帝王在位快二十年,行事作風都是标準的帝王風範——在後宮不會偏愛任何宮妃,也不會冷落任何宮妃,對誰都有情,卻又最是薄情。他陷在權力鬥争中實在太久太久了,當年沈辰的與世無争、與人為善真的喚起了他不曾有過的、發自內心的父愛。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以來,他對這個大兒子逢年過節、變天換季時的噓寒問暖都是最真誠的,從來不是簡單的客套寒暄,是一位父親對兒子能健康成長的期盼和祝願。

但是在五年前,這一切都被打破了。沈中天是知道沈辰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兩人感情很好。五年前沈辰剛及冠不久,凱旋時沈中天本打算在慶功宴上把兩家的婚給定了,可沈辰卻一口否認他同那姑娘的情誼,變得他不太敢認了。

現在的大皇子雷厲風行、虛與委蛇,在各種真真假假的社交中得心應手如魚得水,心機城府簡直比其他諸位皇子加起來都深。沈中天失去了身為人父最後一抹真情實感。

陸瑾還是說證據不足無法判斷。

“子瑜。”臨走前,沈中天叫住了他,遞了一塊金色令牌過去,音色十分沉郁,“如若大皇子有異變,大理寺可格殺勿論。”

令牌上面用行書刻着一個“免”字。無論是殺皇子還是天子,結果都是要誅九族,但沈中天給了他免死金牌。

陸瑾怔愣片刻,雙手接過:“謝皇上。”

陸瑾一家人對皇帝是不用跪拜的,這點主要得益于陸瑾家中幾代人為大永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先帝特意頒布诏令說陸氏子弟世世代代免行跪拜禮。如今沈中天又給了免死金牌。

出了皇宮已經接近午時,陸瑾面色沉沉。皇上現在連禁衛軍都不能全然信任了,迫不得已把守衛江山的職責托給了大理寺。大皇子究竟做了什麽?

馬車飛馳,直奔世子府。陸瑾下了車一邊大步流星地往院裏走,一邊問道:“溫先生呢?”

管家答:“今晨一早便出去了。”

“出去了?”陸瑾有些詫異,“還是今晨?”

管家點頭。

陸瑾撇了撇嘴角,心裏悶悶的,剛準備出門找,就聽到管家補充道:“今晨卯時初溫先生便起了,問殿下何時歸。”

陸瑾一下子不悶了,興致勃勃地說:“他問我?你怎麽答的?他什麽反應?”

“最初溫先生情緒不高,我說您午時歸,他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看吧!不光我在宮裏念着他,他也想我了!石頭被捂熱了!陸瑾原地開屏,兩步路走出了兩米八的氣場。

他換下了宮服,水都沒喝一口就又乘了馬車去了餐館——溫楚舉目無親,但凡出了世子府能去的也就只剩餐館了。

到了午時,餐館也便忙了起來。到現在這種餐館能打聽到的信息實在少之又少,除了能實時共享到京城的各種小道消息之外沒什麽別的用處,但也許是因為服務方式新穎且童叟無欺,意外地掙錢。蘇淩知人善任挑了許多有經營天賦的人管理餐館,自己跟碧晴躲在後院坐着收錢。

既趕上了飯點,溫楚也就喝上了羊骨濃湯。這是這家餐館的招牌,每天供不應求。肉質滑嫩勁道,濃湯鮮香四溢。廚師還用了特殊的去腥手法,整碗湯喝下去嘗不出半點腥味。

溫楚還沒剛喝兩口,後院門就被大力推開,接着一道影子閃過,溫楚身上立刻挂了個人。

溫楚:“……”

陸瑾坐在溫楚旁邊的椅子上,整個人趴在溫楚懷裏,溫楚手一抖差點把湯碗給撂了。

他無奈地拍了拍陸瑾的背:“怎麽了這是?受什麽委屈了?”

這可就撞上陸瑾的專業了。陸瑾耷拉着眼尾,抿了抿嘴角沒說話。

“……”溫楚把他扶起來,“沒讓你吃東西還是沒讓你喝水?”

陸瑾委屈巴拉地說:“不給吃也不給喝。”

這話若是沈中天跟禦膳房聽到了得吐血。

這招在溫楚這兒用了太多次,溫楚早就看穿了:“你先坐好,我給你盛碗湯去。”

陸瑾乖乖坐好,拿起溫楚的勺子端了溫楚的碗:“美人你真好,知道我餓着還提前幫我把湯放溫了。”

溫楚:“……”

你才是那個不給吃不給喝的人。

鍋碗就在旁邊,再盛一碗不過是伸伸手的功夫,但陸瑾就是想搶溫楚的喝,說溫楚的湯冷熱剛剛好,更好喝一些。

溫楚把這種迷惑行為歸于小孩子那種“別人碗裏的最香”心理。

其實陸瑾也沒多餓,但已經很久沒合眼了,跟皇帝密談一天一夜,那根弦一刻也不敢松,累是真的累。他喝完溫楚特意揀的小碗量之後甚至沒回碗,就窩在椅子裏不想動了。

溫楚這才真的有些擔心,眉頭輕輕蹙了蹙:“到底怎麽回事?你進宮都幹了什麽?”

“沒什麽。”陸瑾有些昏昏欲睡,按了按眉心,眼都沒睜,“就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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