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公道(1)

公道(1)

他們口中的老大舉着火把,在人群後面慢悠悠踱步過來,語氣傲慢:“你就是那個大理寺來的?”

陸瑾:“我說不是你們信麽。”

“油嘴滑舌,”那人往身後揮了揮手,然後指了指溫楚,“上面吩咐,他要活的,其餘全滅不留!”

“這麽武斷?你們也不怕殺錯了人。”陸瑾一只手抓住拿着刀伸到眼前的手腕,低聲道,“保命要緊,不必顧慮,殺了也無妨。”

溫楚點頭,閃身避開砍過來的長刀,右手抓着那人的胳膊,左手準确地捏到了他的麻筋,然後一腳将他踹出五米開外。

小喽啰不足為懼,溫楚和陸瑾快的像風,幾乎片刻地上便倒了一片,一時間哎呦聲、身體砸地的聲音此起彼伏。領頭那人驚訝地看着面前地場景,低頭質問旁邊的人:“怎麽回事?不是說他們都有傷還很久未曾進食了嗎?”

“這……我也不知道……”

“廢物!”那老大怒罵一聲,跟原先那個老李一同加入了戰局。

算上他們倆,在場的練家子一共五人,各個滑地像條泥鳅。一群身影在林間周旋着,火把被打落,火舌瞬間卷起了周圍幹枯的雜物和部分綠葉燃燒起來,本就不寬裕的空間看起來更加擁擠。

老李帶着兩個人在溫楚這邊拖住他,那位老大則是帶了五個人去攻擊陸瑾。五個練家子,四個都在陸瑾那邊,陸瑾顯而易見地吃力了不少,出招越來越迅速,出劍的身影快成了一道殘影。

溫楚兩三步跳了起來,離火源遠了一些,一只手抓住離他最近的一個人的肩,軍工刀刀尖鋒利,瞬間便割破了一個人的喉嚨。這是他今晚第一次殺人。

這是老李所沒有預見到的。上面說,他們要活捉的那位冷面美男子,對殺人比較忌諱,所以盡管他武功路數非比尋常也不需要在他身上放太多的注意力。方才溫楚只是打暈了黑臉大哥那五個人而不是直接殺了他們,就更讓老李确信了,這是一位優柔寡斷、婦人之仁的主。

入鄉還要随俗呢,他們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生命,溫楚自然不會多在意,正當防衛罷了。

老李愣神,溫楚逮住了機會,滴着血滴的刀尖瞬間移到了老李面前,老李反應過來後立刻退讓,卻也不可避免地在肩頭劃出了很深的一道口子。這把刀也是他所未曾見過的,無論從鋒利度、外形、鋼鐵柔韌度來看都……極其适合殺人,還是一聲不響地殺人。

溫楚力度不小,這一下幾乎直接卸了老李一條胳膊,右胳膊一下子垂了下去。他悶哼了一聲,捂着汩汩冒血的肩頭踉跄了幾下退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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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還剩下一個小弟,面色驚恐,猶豫着上還是不上。溫楚面若冰霜,額上甚至連汗都沒有。因為劇烈的運動,頸間愈合的傷口又裂開了些,鮮紅的血液很快染紅了頸間白色的布條。

他轉頭看了一眼陸瑾那邊,陸瑾正在很吃力地跟幾個人糾纏着。地上倒下了兩個人,是他們的普通小弟,剩餘那四人身上或多或少有些口子,除了那位老大之外,嘴角都有血,很是狼狽。

溫楚看不清陸瑾什麽狀況,看了那舉着刀顫顫巍巍不敢上前的小弟一眼,以極快的速度出其不意來到那位老大的身後,電光石火間,冰涼的刀尖便抵在了他的喉嚨前。

“啊!停!停下來!別打了,都住手!”刀尖上還有未擦去的血痕,溫楚手一動,老大脖子上立刻争先恐後地湧出一串串血滴。

幾人這才停了下來,兩三個都站不穩,直接抱着劍跪了下去,嘴邊溢出暗紅的血跡。溫楚臉色極冷,周身的氣壓也仿佛冰凍了一般,刀尖抵在老大脖子上逼着他往前走,來到了陸瑾面前。

陸瑾這才仰起頭,唇色有些發白,劍紮在地上,一條胳膊扶着最近的一棵樹,腦袋抵着胳膊。聽到腳步聲,他擡起頭,手上一用力拔了劍,笑了笑:“看來以後連打架這種事都得仰仗楚美人了。”

溫楚看着面前的人,眉心緊皺,一言不發地看着陸瑾,檢查着他全身上上下下,只見黑色的衣袍髒了些,但沒有找出什麽傷口。就好像,那面色蒼白僅僅是持久戰打累了。

他音色也冰冷,垂眸看了看那位老大:“讓你的人放下武器,別輕舉妄動。”

“放下放下!”老大可能一直被剩餘幾個人保護着,傷比較輕,下命令的語氣甚至都還稱得上中氣十足,“……這位公子,我的幾個兄弟看起來也沒什麽力氣拿兵器了,你這把刀可不可以……哎哎哎我不說了不說了!”

刀尖又深了幾分,刺痛感從喉嚨處傳來。喉嚨的皮肉很薄,血管也極其脆弱,溫楚只消再用一點點力氣,他絕對活不了。

陸瑾眯着眼睛。溫楚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扶住了陸瑾的肩,聲音這才算有了點溫度:“你怎麽樣?”

這才看到他腹部的血已經浸透了前面擋着的手臂,開始往地上滴落。

陸瑾語帶笑意:“別皺眉寶貝,我……死不……”

“陸瑾!”

“殿下!殿下,溫公子!我哥帶人來了!”

……

永澤郡,永澤客舍。

陸瑾感覺自己好像墜了一次地獄,口裏幹渴的厲害,睜開眼時一片白茫茫的,過了很久才慢慢反應過來。他動了動腦袋,腦仁立刻疼了起來,一道溫潤的聲音在旁邊響起:“醒了?”

陸瑾動了動嘴,溫楚立馬扶着他半坐了起來倚在床頭,水碗遞到了他嘴邊。

陸瑾喝了好幾口,這才緩解了那股不适感,看着溫楚把空了的碗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剛要說話,溫楚直接吻了下來,一手放在他肩上,一手環在他後腦,舌尖急不可耐地探了進去。

陸瑾愣住了,溫順地讓他進來,想擡手也沒有力氣,想奪取主動權也動不了,就這麽被動地由着溫楚胡亂地親着。而溫楚僅僅是不得章法的觸碰也讓陸瑾全身上下起了過電一般的反應,越來越不滿足溫楚青澀的吻技。

剛一醒來,就被溫香軟玉撲了個滿懷,陸瑾怎麽會不明白溫楚的意思,這代表着溫楚打開了心結,他可以收拾收拾準備吃肉了!

……可他沒力氣,動不了。

良久,溫楚松開了他,起身坐在旁邊:“餓嗎?傷口還疼不疼?”

陸瑾古怪地看着他:“……”

溫楚眉頭皺了皺:“怎麽不說話?還有哪不舒服嗎?”

陸瑾無奈地嘆了口氣:“為什麽我就全身無力呢。”

“腹部那麽深的大口子,能有力氣就怪了。”溫楚沒領會到他的意思,沒好氣道,“裝的挺像啊,流了那麽多血,全程都一聲不吭,我還以為你對上他們四個真的綽綽有餘呢。”

“我……嘶……”陸瑾不服氣地想要反駁,一動就牽扯到了傷口,溫楚當即緊張地看着他。

陸瑾終于不亂動了:“那是我狀态不對,否則他們四個哪裏會是我的對手!”

“行行行,你最厲害。”溫楚敷衍地哄着,手上拿了紗布和藥粉,“該換藥了。”

陸瑾點點頭,順從地掀開被子。他一身雪白的裏衣,腹部依稀還有些滲透的血跡。溫楚眉頭皺了起來:“一天半了怎麽還在流血?”

“……”陸瑾想了想,真誠地問道,“所以您認為那樣深的傷口幾日不流血才正常?”

溫楚:“……”

陸瑾腹部的傷口有兩指深,長大概五公分,像是誰直接用刀或者劍捅了進來。溫楚一層一層輕輕掀開陸瑾的上衣,露出精壯的胸膛和裹着紗布的小腹,他又一層一層地揭開紗布。手上動作很輕,小指會時不時輕輕擦過陸瑾腹部,每碰一下陸瑾都能感覺到一陣酥麻感傳遍全身。

陸瑾:“……”

只是溫楚本來就沒怎麽照顧過別人,自然不是一個手輕的人,揭最後一層紗布的時候還是快了點,紗布猛地被拆下來,陸瑾倒抽了一口涼氣。

溫楚立刻局促地看過去,有些慌亂。事事冷靜的溫楚還是第一次在陸瑾面前露出這種表情,盡管真的疼得龇牙咧嘴,陸瑾還是沒忍住笑了出來。

溫楚臉色黑了幾分:“還疼得輕。”

陸瑾笑了笑:“溫先生,咱們好歹也是同生死一遭了,你這是想謀殺啊?”

溫楚本來就那麽一丢丢耐心,肯慢慢地拆開那幾層已經很難得了,當即臉色一黑:“那你自己來。”

“別別別,我動不了。”陸瑾讨好道,“溫先生對在下不離不棄實在是讓在下感動,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的終身大事就拜托給溫先生了!”

溫楚:“……”

他輕輕撒上藥粉,又用了新的紗布一層層包好,這才端過剛剛送上來的藥碗遞到陸瑾面前:“現在就喝還是吃點東西再喝?”

中藥這種東西溫楚也不太懂,他只知道大部分西藥是不能空腹吃的,但中藥好像沒這個講究。

方才溫楚表現地過于正常,陸瑾都忘了溫楚受過傷了,看到藥,陸瑾才後知後覺地想了起來。他眉頭輕輕皺了起來,擡手就要扒溫楚肩上的衣服。

“?”溫楚不明所以地看着陸瑾,“你幹什麽?”

雖然不理解,溫楚還是朝他靠近了幾分,同時穩住手上的那碗黑黢黢的藥防止它灑出來。

“你的傷怎麽樣了?我看看。”

“……”溫楚嘲諷道,“你以為我是你啊,好那麽慢。”

他把藥碗塞進陸瑾手裏,拉了拉領口,從鎖骨到肩頭只剩下原來那條猙獰的長疤,除了更紅一點、長出來的新肉更嫩一點外沒什麽異樣。

“看來那個姜決還是有點用處的。”陸瑾這才放心了,說完又覺得不妥,“不對,是你體質好,跟那變态無關。”

溫楚:“……”

他看了眼端在陸瑾手裏的藥:“快喝,不然涼了。”

陸瑾拖無可拖,皺着臉:“太苦了吧,老遠都聞到苦味了。”

“好好好,”溫楚敷衍道,“快喝藥吧小朋友,喝完了你想吃什麽甜的我幫你拿。”

“當真?”陸瑾不在意溫楚哄小孩的語氣,雙眼放光。

溫楚說:“寧旭和沈淵都來過了,帶來了一堆時令水果還有京城盛行的甜點,蜜餞也有好多。”

不知道陸瑾有沒有聽清,反正他捏着鼻子将碗中的藥一口悶了。

溫楚接過空碗放在桌子上,毫不吝啬地笑着誇贊道:“陸瑾小朋友真乖,水果、甜點和蜜餞你想吃哪個?”

“有什麽水果?”

溫楚:“不太清楚。”

“……”陸瑾擡手動了動手指,“那不如就……”

溫楚微微俯下身,湊了過去。

恢複了一點力氣的陸瑾胳膊一勾就把溫楚勾了下來,不由分說吻了上去。

唇舌間的苦澀立刻從陸瑾嘴裏蔓延到溫楚嘴裏,溫楚直皺眉,想掙脫開又怕扯着傷口:“唔……苦,你放……唔,放手!”

夜色深重,屋裏燭光暧昧。陸瑾這次再也沒收着,把以前忍回去的都親了個夠本,松開溫楚時溫楚雙唇都微微腫了起來,眸間也盈滿了生理性的淚水。

顧着陸瑾的傷口,溫楚還不敢動。

陸瑾意猶未盡地看着溫楚,音色沙啞:“大概得十日,我就能活動自如了。”

溫楚:“……”

他癱着臉:“恭喜。”

陸瑾沒忍住笑了起來。

月色一片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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