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2:00-PM (2)
第28章 02:00-PM (2)
窗外電閃雷鳴, 房間裏伴着轟隆隆的聲響,忽明忽暗。
這間房比許沐子那邊大太多,空間寬敞, 但鄧昀溫熱的掌心壓在許沐子的後頸上,把她堵在整間房空間最逼仄的玄關裏。
他只吻了她一下。
結束這個吻時, 鄧昀的眉心是蹙着的, 垂了一雙情緒翻湧的眼睛,深深盯着許沐子。
這個突如其來的吻,把許沐子給親懵了, 之前腦子裏精密盤算着的、準備要說的內容通通化為泡沫。
她的睫毛在顫, 呼吸也很亂,不知道該如何去反應,只能怔怔地回看他。
過去他們接吻時, 鄧昀眼裏總是帶着些游刃有餘的笑意。
今天不太一樣。
他有點兇, 也有點燥, 正以一種思考的樣子眯着眼睛,像要看穿她,更強勢也更欲。
他們目光膠着, 沉默地對視過十幾秒後,鄧昀放在許沐子脖頸上的手動了, 他的拇指在她皮膚上游走,指腹暧昧地摩挲着她頸部跳動着的動脈。
許沐子抿着唇, 沒有躲開。
她被鄧昀撫到脖頸的敏感處,白皙的膚色裏浮起一層淺淺的岱赭, 整個人輕輕一顫。
鄧昀在許沐子發抖時, 偏頭靠近,近到鼻尖幾乎相觸、唇齒間的溫熱氣息撲到她的唇珠上, 他卻停下來。
房間裏門窗緊閉,暖風空調賣力地工作着,幾乎把這方空間裏的氧氣蒸得灼燒起來。
他們的呼吸像缺少氧氣,急促、混亂地交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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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昀近乎恐吓地問許沐子:“現在知道我心情有多一般了?”
許沐子沒吭聲。
“為什麽不躲?”
許沐子一臉茫然,看起來非常無辜,反應很慢地搖頭:“我不知道......”
是在說,不知道他要吻她,一時間躲不開?
還是說,她徹底懵了,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不知道怎麽回答?
這些問題,許沐子本人也沒想清楚。
鄧昀依然是皺眉盯着她看,好像輕嘆過一聲,又重新吻下來。
許沐子心跳很快,本能地張開唇,踮起腳,丢掉懷裏帶着吹風機暖風餘溫的厚浴袍,憑借身體記憶,熟練地抱住鄧昀的脖頸。
浴袍口袋裏揣着她兩年多未換的舊手機,攜着落後于市面新款的重量,悶聲落在地板上。
他們對此亳無察覺,呼吸沉重地糾纏着,親吻着對方。
這個吻太過刺激,令人沉溺且失控。
許沐子身上只穿了一條拉鏈在背後的連衣裙,鄧昀手指靈活地把她背後的拉鏈滑下去。
發髻上挽着絲綢質地的發繩,原本就很松,發絲在他們的激吻中不斷垂落。
最終發繩掉在地上那件浴袍上,許沐子一頭烏黑濃密的長發瞬間散落,披在肩頭。
鄧昀撥開順滑的發絲,也撥開她的肩帶。
許沐子抖得厲害,緊張得像回到大一寒假嘗試初吻的那晚。
她捂着連衣裙上身的布料,依賴地呢喃:“鄧昀。”
鄧昀停下來。
看上去情緒沒比剛才平靜多少,依然像壓着火氣,卻沒有繼續再做什麽,幫她把衣帶拉回肩上:“還打算謝我什麽,繼續談?”
許沐子腦仁裏像塞了一團棉花,混沌地想,她是要和他談什麽來着?
對了,是禮服。
許沐子是在去年年底收到禮服的。
收到時,盒子外面的包裝紙沾着一大塊油污,緞帶蝴蝶結也松散開,只剩下裏面的死結。
去年年底,消沉了許久的爸媽終于得到些新的商機。
他們頻繁出去應酬過幾次,容光煥發地在餐桌上談起,說通過某位貴人介紹,他們有了新的供貨渠道,應該能賺點錢。
關于那位貴人,爸媽當時沒細說,許沐子也沒想着過問。
她謹慎地提醒他們,小心再被騙。
言語中不留神的“再”字,戳痛了許沐子爸爸的自尊心,悶聲不響許久。
人生很現實,他們欠債時,親戚、老朋友們都要躲得遠遠的,冷眼旁觀,生怕他們開口要借錢。
當許沐子家的欠債快要還清,并且又展現出能賺些小錢的某種征兆,這些人又開始恢複和她家之間的走動。
好像過去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在過年期間,許沐子見到許久不來往的一家子舊熟人。
過去總是在巴結他們幾家,想讓聯盟有什麽好事帶上他家。現在恢複來往,還是那套類似的說辭,“老許啊,要是有什麽好事,可別忘了帶帶我們啊”。
那家晚輩比許沐子大兩歲,和鄧昀同齡,也是在國外讀書,學校離她不算遠,只不過他們之間沒什麽往來。
見面後,男生笑盈盈地和許沐子寒暄,還對她說了新年快樂,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許沐子靜默地想起,家裏出事後,她回學校想盡各種辦法聯系能賺到錢的路子。
常聽那家人說兒子勤工儉學,她也給男生發信息求助過,想咨詢兼職問題,信息發出去,她才發現,自己早已經被對方删除。
大年初五,男生一家又去她家裏做客。
趁着長輩們談事情,男生把許沐子叫到外面,從車子後備箱捧出一個非常大的禮盒。
很舊,連蝴蝶結都散開了,像積壓很久的舊物。
許沐子沒明白對方的意思,直到男生避開她探詢的目光,摸着鼻尖,讪讪地吐出鄧昀的名字。
那是很久以前,鄧昀送給許沐子的生日禮物。
因為忙着準備申請國外讀研相關材料、和朋友研究創業,鄧昀沒能抽出時間親自跑國外,托和許沐子在同一城市的這個男生幫忙,代他把生日禮物轉交給許沐子。
為什麽時隔那麽久,許沐子才收到?
仔細想想,也能明白其中症結,大概是在鄧昀把禮物交給男生之後,他們幾家陸續傳出破産、負債累累的消息。
男生選擇避嫌,删除了他們的聯系方式,禮物的事情也不再幫忙。
男生忘了以前家裏長輩對鄧昀爸媽的恭維和讨好,竟然這樣說——
“我也是替你着想,誰知道鄧昀送你禮物是什麽意思?”
“他家欠那麽多錢呢,比你家當時可慘多了,本來就不是本地人,房子和車子都賣了,爸媽也跑去南方什麽地方打工,和他聯系能有什麽好事?”
“你要是不稀罕要,直接丢了也行,不過,我把這東西給你的事情,可千萬別和長輩說啊。”
也許是見許沐子沒有要丢掉的意思,男生特別好意思地邀功:“好歹也幫你保存了兩三年呢,不和我說謝謝嗎?”
許沐子勉強抱住近一米高的大禮盒,最終還是對男生說了聲“謝謝”。
搬出別墅後,他們租住的房子不大,許沐子常年在國外,卧室裏被爸媽塞了很多雜物。
她把禮盒放在地板上,拆開。
裏面是一件非常漂亮的冰川藍色禮服,裙擺上繡着璀璨的水晶,露背設計,但背部是朦胧的一片薄紗,水晶花式剛好能擋住她的疤痕。
手寫卡片上只有一句話:
提前祝許沐子生日快樂,比賽順利。
沒有落款。
送禮物的人很自信,确定自己和收禮物的人之間存在某種默契。
許沐子收到禮服時,可能百感交集過。
像突然發覺,明明譜子上是全音符,卻被錯彈成二分音符時,于事無補的慌亂。
但許沐子那時候要準備畢業論文,也要找工作養活自己。只能把禮服壓在衣櫃最深處,遮着幾層冬季的厚衣服,生怕自己再看見。
她沒精力,也沒資格停留在原地自怨自艾。
就像那年六月,許沐子在沒有空調的租住房客廳裏,滿頭大汗,忙着把剛在二手網站上賣出的幾件陶瓷器皿打包起來。
新家裏充斥着“哧啦”“哧啦”的撕膠帶聲,在粘貼膠帶的安靜空隙間,她聽見爸爸小聲地和媽媽說着什麽。
“聽說鄧适尋他們,去南方朋友那邊打工了。”
初聽這樣的消息,像某次在學校上臺演講前,把手探進書包,卻沒有在預料的位置摸到優盤,胸腔驟然一空。
那時候麻木着感情只求生存,很多情緒都要壓在“沒錢”這件事之下。
當時沒能反應過來的委屈、不甘、難過,在鄧昀看似強勢的攻勢下,突然爆發出來。
憑什麽鄧昀的那些舉動,就能輕易地牽動她的情緒呢?
憑什麽只有她在嘗試敘舊?
難道鄧昀就沒有過對他們之間關系的期待嗎?
過去沒有嗎?
現在呢,也沒有嗎?
許沐子帶着這些遲來的情緒,墊起腳,突然抱住鄧昀的脖頸。
她拉着他低頭、要他和她接吻。
鄧昀被許沐子的主動親得一皺眉,兩只手下意識扶穩她的腰,很快反應過來,變被動為主動,開始深吻她。
許沐子被鄧昀吻到節節後退,踩着地上的厚浴袍腰帶,後腳跟踢到玄關的櫃子。
他手臂緊攬着腰身,把她抱起來,放在玄關櫃子上,手掌撫摸到她背上不肯示人的疤痕。
外面有誰的手機鈴聲在響嗎?
那段鈴聲響過很久,許沐子才聽出來,是她自己的手機。
手機悶在浴袍口袋裏,不停地響着,鄧昀漸漸停下來。
他把下颌落在她肩上,亂掉的呼吸聲,每一聲都清晰地響在她的耳畔,很色氣。
鄧昀問許沐子:“接電話,還是要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