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Amber 19
第019章 Amber 19
夜深了,睡夢中的陶之瀾一陣尿意,她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随後揉了揉眼睛,瞧了一眼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周灣,便輕手輕腳地下床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來到廁所門口,卻發現張啓民和趙潮生的屋子仍亮着燈,斷斷續續地還能聽見他們的談話聲,于是她後退一步,側身朝着他們的房間走去。
她踮起腳,透過玻璃窗看向屋內。只見,趙潮生和張啓民坐在四方桌前,她側頭将耳朵靠近玻璃窗試圖聽清二人之間的談話。
“灣子的父母有消息了嗎?”
張啓民搖了搖頭,垂頭嘆息,“從兩年前開始,信就斷了。”随後他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當年灣子父母,抱着僅八個月大的灣子出現在他面前的畫面。
他睜開泛紅的雙眼,攥住趙潮生的手腕道:“潮生,院裏的孩子,都要有書讀。你更是要讀書,要讀出去,不讀書,孩子們根本走不出這裏,見不了外面的世界。錢的事,我有辦法。留給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趙潮生沉默了一會兒,開口:“爺爺......”這聲“爺爺”喊的十分沙啞,帶着與往日都不一樣的情緒。而半句卻被他硬生生咽回了肚子裏。
張啓民聽出了他這一聲的“爺爺”的情感。張啓民會心一笑,擡手撫了撫他的頭發。
“潮生啊,你是孩子們中最大的,但我從沒想讓你困在這裏,所以,像籌資這些我都沒有讓你跟着我去做,”張啓民擡起手,掌心覆上趙潮生的臉龐,“好好讀書,哪怕大學考的不如意,哪怕留在平海,也要讀書。”
他垂下眸,停頓了一會兒,擡起頭補充道:“最後,不要回去。也不要去想那裏的一切,知道了嗎?”
趙潮生點頭應下,但鼻子一陣發酸。
在外偷窺的陶之瀾兩腿交叉夾緊,她咬着牙,下半身擰成一股繩了。突然,見屋內的趙潮生起身朝屋外走,她立馬轉身一蹦一跳地往廁所去。
趙潮生剛出門,便瞧陶之瀾扶着廁所門往裏走,他回頭看了一眼屋內,此時張啓民已經熄了一樓的燈,打着手電筒上了二樓,他這才擡手抹去了下颌的餘淚,下一刻,他擡腳往前走去。
陶之瀾解放了自我後,她呼出一口氣,站在洗手池洗手,出門卻發現教堂裏正亮着微弱的燈光。四周早已熄燈,而這個時候教堂卻亮着燈,她帶着疑惑穿好鞋子和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
她打着手電筒走上教堂前的千層階梯。
擁有哥特式風格的伊蘭教堂,尖頂指向天空,如同在與真主對話一般。
臨近教堂大門時,她将腳步壓低,緊接着推開半掩的銅門,只見一排排紅棕色的長椅放在大廳左右兩側,高高的房頂像是在這個空間中被特意拉長,略顯空曠,盡管教堂內的四個角點上了大蠟燭,但仍很昏暗。
當她瞧見了坐在左側第一排的人時一怔,她關掉了手電筒輕聲慢步地向對方靠近,過了一會兒,她站在對方身側,跨了一步坐在了對方的身邊。
趙潮生擡起眸側頭注視着陶之瀾,語氣裏帶着一絲詫異,“你怎麽來了。”
“我只是好奇,這麽晚了誰會在教堂裏禱告。”
趙潮生沒有接話了只是坐直身子,目視前方閉上了眼睛。
“這就是你不願意告訴爺爺的原因嗎?”
趙潮生知道陶之瀾說的是,他瞞着張啓民做生意的事情。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過了幾分鐘,身邊安靜的出奇,于是他睜開眼,卻見陶之瀾坐直身子閉着眼睛。
“你在幹什麽?”
“我在幫你祈禱,祈禱爺爺不要發現你做生意的事情。”她閉着眼緊抿着嘴一臉認真。
聽到這裏,趙潮生投向她的目光也變得溫和柔軟了起來,他嘴角一彎,擡起手想要去揉她的頭發,卻停在了半空中。他還是收回了手,坐直了身子。
“我不是在禱告。”
陶之瀾睜開眼睛,轉過頭去看他,“那你坐在這裏幹什麽?”
“想找一個答案。”
“什麽答案?”
趙潮生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輕笑着道:“好了,快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學。”
陶之瀾聽後一陣困意襲來,她打了個哈切,點着頭站起身剛準備走又回過頭來:“我會替你守好這個秘密的。”
趙潮生拿起一旁蠟燭低頭吹滅,随後站起身,輕聲道:“謝謝。”
這一聲“謝謝”落在她心頭,讓她格外的別扭,但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她回神之際,趙潮生已經吹滅了教堂裏的蠟燭。昏暗中,她見趙潮生站在過道盡頭側着身子瞧着自己。
月光從門外傾瀉而下,散落在趙潮生身上,恍惚間,她像是看見了兒時站在街角等她回家的趙潮生。于是她打開了手電筒,快步上前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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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課是政治,陶之瀾桌前堆了一疊課本,她弓着腰單手撐着下垂的腦袋,藏在這堆課本後面打起了瞌睡。
半節課過去了,她的腦袋仍似小雞啄米一樣上下擺動。忽然她的手掌撐了個空,額頭撞在了桌上發出“咚”地一聲響。
“嘶!”
這一撞,陶之瀾捂着額頭瞬間清醒過來。
她擰着眉頭,擡眼一看,發現政治老師正盯着自己。
政治老師雖然沒說什麽,但是眼神裏帶的狠勁足以讓她感受到壓迫。過了幾秒,政治老師拿起課本繼續開始講課。
陶之瀾用手半遮擋着臉,她掃了一眼全班,大多數都在打瞌睡,她竊喜幸好沒人發現。
下課後,蔣昀慧來到她座位旁邊,遞了塊鏡子給她。
“你自己看看。”
陶之瀾一邊拿着水杯敷着額頭,一邊照鏡子,只見眼睛周圍烏黑,額頭正中還泛着紫紅色。
“你昨晚熬大夜?這黑眼圈濃的比我表姐畫的煙熏妝還濃。”
陶之瀾往後一靠,重重地嘆了口氣,“別提了,”她揉了揉自己的頭發,“早知道昨晚就該乖乖去睡覺了。”
“你在說什麽啊?我怎麽一句都聽不懂。”蔣昀慧聽的雲裏霧裏,這時,她見林安南攪着杯咖啡走了過來。
“阿瀾快來喝杯提神醒腦的咖啡。”
林安南正要把杯子放在陶之瀾的桌子上,卻被蔣昀慧一把端走。
“哎,我的咖啡......”林安南道。
“她熬了夜,這個時候喝咖啡最容易讓心髒超負荷,很容易猝死的。就讓她睡一覺就好了。”
“說的也是,”他特地将最後兩個字咬字很重尾音拉長,似乎并不認同她的觀點,随即又從她手裏拿回咖啡,“我自己喝。”
蔣昀慧聳了聳肩。
“對了,你今天去找趙潮生談談。”蔣昀慧單手撐着桌子說道。
陶之瀾突然想起什麽,拍了一下大腿,自顧自地說道:“昨天晚上那麽好的機會我給忘了!”
蔣昀慧和林安南相互對視了一眼,二人一臉茫然,對陶之瀾說的話感到費解。
“你們昨晚發生了什麽嗎?”
“說來話長。課間操的時候我去找他。”
她打了個哈切,而下一秒上課鈴響了,她嘆了一口氣說道:“再也不晚上起夜了。”
經歷了幾節課的折磨,終于到了課間操時間,她讓蔣昀慧幫忙請個假,自己往教室外跑去。
走廊上湧出大量學生,她一路逆行,來到五樓時,文科班都還沒放行。她拐了一個彎便剎住腳。
她探出頭,透過門上窗戶往裏看,突然靠門位置的男生将門打開,她急忙側過身背靠牆面,側目注視着裏面的男女從後門走出。
她目光不斷在人群裏尋找熟悉的面孔。
一名男生好奇的走到她身邊,“喂,你找誰?”
“我找趙潮生。”
“他去器材室搬東西了。”
“器材室?主席臺後面嗎?”
“啊。”
“謝謝。”
陶之瀾說完轉身離開往樓下跑。她一路狂奔,終于來到主席臺後面的器材室。
她弓腰雙手撐膝,大口喘氣,随後她緩緩直起身,單手叉腰往前走,沒走幾步見兩名男生提着一筐運動器材走來,她立馬停住了腳。
其中一名男生察覺到身旁的男生不走了,于是停下來詢問:“你怎麽了?”
“你等我一下。”趙潮生說完送了手,走下階梯來到陶之瀾身前。
另一名男生目光在二人之間掃了又掃,眉峰一挑,開始揣測二人的關系。
男生提了提褲子坐在了階梯上,身子往二人那挪了挪似乎想要聽談話內容。
“怎麽了?”
趙潮生垂眸,瞧見她額頭的淤青時,眉頭一緊。
陶之瀾懇求道:“徐幼璇手骨折了,話劇沒有人了,你來幫個忙吧。”
“潮生,有什麽話快跟的你小女朋友說,咱們沒時間了。”男生在一旁大聲笑道。
“你亂說什麽呢,他是我哥。”陶之瀾從趙潮生身前沖出去,卻被他攥住了手腕。
正當陶之瀾詫異他的舉動時,他側身看向男生,“再給我一分鐘。”
陶之瀾微怒地瞪着趙潮生。
“你怎麽能讓他亂......”
“放學之後,帶着你們的劇本來班上找我。”趙潮生說完便松了手,轉身徑直走向男生。
“這就同意了?”陶之瀾頭一偏,在原地愣了幾秒,她難以置信就這麽簡單說動了趙潮生。
她剛轉身,卻聽見前方幾棵樹後,傳來熟悉的一男一女的聲音。
“我贏了,一百,拿來。”
“給就給。”
陶之瀾嘆了口氣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