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天陸湛是被護士開門進來的聲音給吵醒的,昨天夜裏玩到淩晨兩點多才散,他這會兒眼睛都睜不開了。

今天換了一個護士,那小護士見這位帥氣的傷號費力地睜着眼,臉也沒洗牙也沒刷,卻依然相當好看,不禁多瞄了幾眼。

“早上好啊。”陸湛奶着沒醒透的嗓子跟小護士打招呼,“蕭醫生來了嗎?”

小護士被他的奶音甜得忍不住在口罩下笑起來,有問必答:“蕭醫生今天不來。”

“什麽?!”陸湛眼睛一下子睜大了,“為什麽不來?”

雖然不知道他反應為什麽這麽大,但是小護士還是回答道:“今天周一,蕭醫生學院裏有例會,一般都不來的。”

卧槽!陸湛在心裏暗罵了一句,什麽狗屁學院啊,開什麽例會啊,多耽誤人家實習啊,多影響醫患溝通啊,必須寫信舉報!

小護士給他量完體溫打完針就出去了,臨走時還提醒陸湛記得吃藥,陸湛心不在焉地答應着,整個人萎靡得不行,仿佛被打了兩斤農藥的狗尾巴花。

他嘆了口氣,嘆出這口氣才發覺自己還沒洗臉刷牙,想了想,他決定自力更生地起床去趟衛生間。蹙着眉盯了自己那條高高挂起的廢腿好一會兒,似乎是想再給它多幾分鐘的康複時間。最後陸湛終于試圖挪了挪,想把那條腿拿下來。

雖然是骨折,但是陸湛昨天忍痛看過了,傷口倒是不大,所以他很有信心地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慢慢把腿從繃帶上取下來,輕輕地放到床上,過程中除了傷口有些疼痛,倒是沒什麽別的不良反應。陸湛為自己的康複速度驚嘆了一下,覺得自己真是塊當兵的好苗子,可惜不是每根好苗子都願意被農民伯伯采撷的,他對軍事這方面是真的沒興趣,是注定要讓他爸失望的。

陸湛直起身,将腿緩緩地抱住,放到了床下,他低頭看着挂在床邊的兩條腿,自顧自地傻笑了一下,啧啧地感嘆:“看,我還是這麽年輕,我的精神和身體還是這麽堅強。”

不愧是在中學時代墊着《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睡覺的男孩!

摸過床邊的拐杖,陸湛摸索着起了身,一步兩步,一步兩步,一步一步似爪牙似魔鬼的步伐地往衛生間挪去。一個人在裏面搗鼓了半天,不僅洗漱完了,還順帶着上了個廁所,他一邊洗手一邊對着鏡子裏自己還濕着的臉微笑,想着總算是不用讓劉叔帶人來給自己洗臉刷牙看着自己撒尿了,他實在受不了這樣,萬一一個緊張沒尿出來,傳出個年紀輕輕前列腺就有問題的謠言就不好了,他爸臉上也不好看。

“我怎麽這麽厲害啊!”陸湛一邊感慨着一邊差點哼起了精忠報國,一開衛生間的門,一個高挑的人影站在門前,房間那頭的窗戶透進來刺目的光,陸湛看着這個逆光站着的人,“馬蹄南去人北望”這句歌詞硬生生被他咽了下去,他有種小學生時期幹壞事被老師當場抓包的錯覺,聲音都結巴了:“蕭……蕭醫生?”

“昨天怎麽跟你說的。”蕭一白的聲音冷冷的,比陸湛剛剛洗臉的自來水還冷,比護士的針頭還冷,比賣火柴的小女孩被凍死的那個晚上還冷。

實錘了,這就是小學生幹壞事被班主任抓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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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老師……不是,蕭醫生,我想上廁所啊,我特別想上,我家裏又沒來人,我憋不住了。”

“可以叫護士。”蕭一白冷靜地拆穿。

“那不行,這些護士們一個個年紀輕輕的,這樣多不好,不行不行。”陸湛一邊說着一邊想要更深度地表示這個“不行”,于是下意識地擺了擺手,他這一擺手,右手腋下的那根拐杖作為一個非生物,自己也立不住腳,就哐當倒下去了。

陸湛的腦子大概真的魂歸西天了,見拐杖倒了他彎腰就去撈,結果右腿實實在在地怼在了地面上,痛得他哀嚎一聲,整個人往前撲去。

就這樣吧就這樣吧,陸湛心裏生無可戀地想着,還要什麽臉呢,就讓這張臉丢在地上好了,安息吧,回爐重造算了……

一雙手掐滅了他回爐重造的念想,蕭一白接住了往下倒的陸湛,直接攔腰給他抱了起來,陸湛左手腋下那根拐杖像是完成了什麽使命,當啷一聲痛快地倒地。

衛生間到病床只有幾步,陸湛卻覺得這幾步的距離實在是非常夢幻,他眨着眼睛看着蕭一白好看的下巴,心想這年紀小就是好啊,胡渣都看不見半點,潔白光滑的,實在是讓人非常想摸。

陸湛從來就是個膽子肥不怕事的,想摸就想摸,他立刻伸手就去摸。

啧啧啧,年紀小真的好,這手感真是順滑。

蕭一白愣了一下,好歹是沒松手把陸湛扔在地上,而是穩穩地把他放回病床上,直起身,垂着眼睛看着他,問了一句:“洗手了嗎?”

“洗了啊。”陸湛仰頭和他對視,“怎麽着,洗了手還能多摸幾把?”

蕭一白沒理他,把他的腿重新吊起來,目光轉到床頭櫃上,提醒道:“吃藥。”

“疼,全身都疼,沒力氣吃藥了。”陸湛癟了癟嘴,他是真不愛吃藥,從小到大生病時候百分之八十的藥都喂給了馬桶,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是他爸發現他這種行徑以後找人強按着給他灌進去的。

蕭一白倒是不管他痛不痛,走過去拿起藥按着種類數量挑出來,一把抓在手裏遞到陸湛嘴邊:“張嘴。”

這個詞陸湛聽着很耳熟,好像那天晚上在進行某個過程時,他們倆之中有人說起過。

為了避免自己陷入不可描述的回憶引發臉紅,陸湛顧不得抗拒,立刻就着蕭一白的手把那幾顆藥吞了進去,蕭一白熟練地拿起杯子遞過去,陸湛喝了好大一口水,這才把藥咽了下去,臉上都是苦色,仿佛被灌了堕胎藥的可憐妃嫔。

“太難吃了……”陸湛皺着眉直搖頭,“要不是你喂,打死我也不吃。”他誇張了,比起打死他,那還是吃藥吧,生命太可貴,他想花在蕭一白身上。

就是不知道蕭醫生願不願意要。

應該不願意要吧?呵呵。

見蕭一白冷漠地看着自己不說話,陸湛不甘心地換了個話題:“蕭醫生今天不是開例會不來麽?”

“開完了。”蕭一白別過眼,看着陸湛那只廢腿,好像要把它看出朵花來,又或許是那條腿即使打了石膏也是如此的修長好看,深深吸引着蕭醫生的視線。

應該沒那回事,都是陸湛瞎猜的,大家不要當真。

“不能吧?”陸湛摸起手機看了看,“這才八點半,你們學院例會昨天夜裏開始開的?”

“不行嗎?”蕭一白平靜地看着他,一副随你怎麽說我都接着的樣子。

“那蕭醫生可太辛苦了,開了一夜的會,今天還要來關心病人,一大早的不知道吃早飯沒有,要是沒吃早飯,剛才還抱我那麽一下,實在是體力驚人,我作為傷患,真的很佩服您這樣愛崗敬業不辭辛勞的醫務人員。我尋思着給您整個錦旗,挂在您辦公室裏,您看怎麽樣?”陸湛的一張嘴叭叭的,叽裏呱啦瞎說一通,精神頭好得不行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他昨晚賭博到淩晨。

蕭一白靜靜地聽完他的廢話,問他:“不是說沒力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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