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蕭一白沒跟他多廢話就走了,陸湛吃着保姆送來的早飯,他心裏很不痛快。

雖說那天晚上他喝了酒,是有點上頭了,但是意識絕對清醒,他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酒後亂性,蕭一白就更不是了,他壓根沒醉。既然兩人都清醒,怎麽說也是睡過了,又這麽機緣巧合地重逢了,按理說可能是會有點尴尬,或者起碼有些不自然,可是蕭一白完全看不出來有這方面的表露,就像對待普通病人一樣,疏離卻不失職。陸湛完全沒地方下手問他那天晚上的事,他都懷疑蕭一白根本忘精光了,要麽就是這小孩約炮約習慣了,以至于在工作生活中遇到約炮對象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什麽玩意兒啊,看着清清冷冷跟個唐僧似的,實際上根本就是韋小寶啊。

韋小寶也才七個老婆啊,不知道蕭一白有幾個……女炮友?……男炮友?

陸湛越想越不是滋味,他真是時運不濟,碰上這麽個好看的渣男,唉,也不能說人家渣,畢竟也就是一夜情的關系,自己根本沒處說理,也沒資格責怪。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從一開始就把兩人的關系弄歪了,如果進展不那麽快,從要了微信聊天開始,他們現在根本不至于這樣,起碼還能當當普通朋友。

可是誰他媽要跟你當普通朋友啊?老子朋友那麽多,不想再多你一個,看得見吃不着,還不如永遠別見面。

難道要等到七老八十了,還在KTV聲嘶力竭老淚縱橫地唱着:直到和你做了多年朋友,才明白我的眼淚,不是為你而流,也為別人而流?

陳奕迅聽了都想哭。

太苦澀了,人人都把性當成快餐的年代,怎麽偏偏自己耿耿于懷心動不已。

真是丢人!

陸湛沒怎麽追過人,從小到大,向來都是他被人追得多,何況自己以前談的都是異性戀,他對男生,特別是蕭一白這樣孤傲得跟白天鵝似的男生,實在沒有什麽經驗。

他現在都開始有點懷疑,蕭一白确定不是直男嗎?和自己的那一次,會不會是小孩子想尋找刺激探索新宇宙的一時興起?

那陸湛還真的是把自己的第一次交代得不明不白啊。

一夜情真的不好,真的特別不好,不僅影響性取向,還容易讓人多愁善感。陸湛苦情地嘆了口氣,他有一點點迷茫。

不過他馬上就不迷茫了。

他爸來了,他不敢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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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了?”他爸沉聲問道,一臉都是“我怎麽會有你這種兒子”的表情。

“謝謝爸爸關心,特別疼。”陸湛拍拍床沿,“爸爸坐。”

“坐個屁!”他爸瞪他一眼,“我待會兒就要去B省開會,得過段時間回來,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您這是叮囑還是威脅呢?”陸湛懶洋洋笑着,“我都這樣了能搞出什麽事兒啊,您放心地去,我保證在這靜心養傷,不給您惹麻煩。”

“最好是這樣。”他爸冷哼一聲,“有事給劉叔打電話,這麽大的人了,也要學着照顧照顧自己。”

“放心放心,您趕緊走吧,去晚了趕不上晚飯了。”

“等我回來再教訓你。”他爸警告地看他一眼,出了病房。

今年的會可真多啊,天天往外跑。陸湛笑了一下,真是愛死了這樣的開會頻率,希望父親大人多出去開開會,給自己一個自由自在的青春……青年期。

大概是昨天沒睡醒的緣故,又吃了藥,陸湛躺了沒一會兒就犯困了,只不過窗簾開着,光線太刺眼,他又是睡覺時有半點光就難以入眠的人,腳被吊着也不能翻身,只能拿手遮着眼睛,昏昏沉沉地就要睡去。

正迷迷糊糊的時候,病房門被打開了,有誰走到窗邊将簾子拉上了,病房裏一下子昏暗下來,陸湛放下手,閉着眼睛,笑着說了一句:“謝謝護士姐姐。”

他的聲音奶聲奶氣的,帶着睡意朦胧的慵懶,聽得那人腳步一滞。

陸湛徹底睡着了,但他總覺得有人摸了一下自己的臉,也不知是夢還是真。

這次陸湛是被乒乒乓乓的響聲給吵醒的,他揉着眼睛醒來,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麽,窗簾被刷地拉開,一個人逆着光走到他床前,按着他的肩膀,說道:“陸公子,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才來給您道歉。”

陸湛眼睛都睜不開,那人激情的口水一個勁地往他臉上噴,要不是腿被吊着,他可能就爬起來打人了。

“行行行你先放開我……”陸湛掙脫了那人的手,“你哪位啊。”

“撞你的那位啊!唉,實在是不好意思啊陸公子,我要是知道是您啊,我就是把車開進旁邊花壇裏我也不變那道兒啊!真是對不住!”

陸湛稍稍別開臉:“合着要是別人你就安心撞上去了是吧?”這人說的都是什麽話呢,一聽就沒什麽良心,趕緊寫信給有關部門把他抓起來。

“啊?也不是……唉陸公子,您父親不肯見我,我只好來找您了,給您賠個不是。”

廢話,你撞的是我,你他媽當然得來找我賠不是。

那人還在一口一個“陸公子”,陸湛已經聽得有點生理作嘔了,心裏尋思着這軍醫院的制度怎麽這麽不嚴謹呢,這麽久了還沒人來請他出去。

陸湛也不想想,要是醫院制度有用,他早就在昨天晚上跟那群公子哥們一起被轟出去了。

一睡醒就被吵得腦子嗡嗡作響,陸湛覺得自己的腿都開始痛起來了,正準備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潑那人臉上讓他閉閉嘴,蕭一白清冷的聲音響起:“這裏是醫院。”

那人愣了一下:“我還不知道這裏是醫院麽,我就是來探望病人的。”

“時間到了,可以走了。”蕭一白拿着體溫計走過來塞到陸湛嘴裏,“車禍的事,去交警隊說。”

那人大概不太常和蕭一白這種冷臉的打交道,嘀咕了幾句終于走了。陸湛看向病房門口,才發現有兩排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平均身高一米五的花籃從走廊擺到病房裏,不知道的還以為陸湛的服裝店在醫院裏開業大吉了。

陸湛看着那堆喜慶的花籃,差點把嘴裏的溫度計給咬斷了。

再回頭看看蕭一白,他現在恨不得真的一口咬斷溫度計,水銀中毒死了算了。

蕭一白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你來了以後科裏很熱鬧。”

陸湛有點拿不準蕭一白這是在誇他還是在罵他,嘴裏還含着溫度計,他模糊地斟酌道:“那你開心嗎?”

“你說呢?”蕭一白伸手從他嘴裏把溫度計拔出來,看了一眼,“體溫正常,多休息。”

然後他白衣飄飄地穿過那兩排花籃走出了病房,仿佛一個前去剪彩的嘉賓。

陸湛呆呆地坐在床上:這算什麽?我陸湛不僅失去了一條腿,還失去了我的愛情?

嘤嘤嘤,比紫菱還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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