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溫扶山

溫扶山

我的男友出車禍去世了。

我們在一起的三周年紀念日,本該是完美的一天,我計劃在一天約會結束後向他求婚。

戒指已經買好了,就藏在我的口袋裏。

世俗法律不承認我們,那無所謂,我們可以自己辦婚禮,我們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會見證我們最幸福的時刻。

但意外來得就是那麽突然。我永遠記得,六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時四十三分,我拿着安安愛吃的糖葫蘆轉身,一輛車沖上人行道撞倒了他。

鮮血鋪滿了人行道。

安安當場死亡,同時現場還有三人受傷,一人仍在醫院搶救。

司機很快被抓住了。

蓄意謀殺。

他叫盧文章,是安安前幾天搶救的病人的家屬。

那場手術本就風險極大,安安是主刀醫生,不眠不休做了幾十個小時的手術,最終病人還是因為搶救無效不幸離世。

我的同事們審完盧文章後,都拍拍我,讓我節哀。平時和我最要好的兄弟蔣勳——他甚至已經幫我布置好了我向安安求婚的場地——勸我休假散散心。

我休假了。

在短短的一周假期內,我做了安安之前從來不允許的做的事。

我泡吧,買醉,企圖用酒精麻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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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你看,我都這樣了,你怎麽不來管管我。

在酒吧頹廢了幾天,我被蔣勳拖了出來。

他恨鐵不成鋼:“溫扶山啊溫扶山,嫂子走了你就這麽糟蹋你自己?”

“你可是個警察!”

這句話,恍然驚醒了我。

我是個警察,人民需要我。

我抹了把臉,決定重新振作起來。

都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當你覺得力不從心的時候,不如将一切交付給時間,它會讓你把該忘記的都忘記,讓你漫不經心地從一個故事走進另一個故事裏。

——林徽因

三年過去,我因在任務中表現出色,立下無數功績,從一個小小的警察升任為刑警隊長。

在我都以為我要忘記安安時,一個外國男人找到了我。

他開門見山地問:“你想不想救許則安?”

當他用蹩腳的中文念出“許則安”這個名字時,我的心猛然抽痛了一下。

原來,時間也不能被稱作最好的良藥。

我當然想救安安,從三年前開始就發瘋的想。但我很清楚,人死不能複生,這外國佬也不知道在胡言亂語些什麽,別是精神錯亂了。

外國男人好像看出了我的想法,微微一笑,手中憑空出現一個小巧精致的懷表:“不相信我的話,那我就讓你看看我的能力。”

他晃一晃懷表,時針就瘋狂倒退。我感覺周圍一陣大風刮過,一眨眼,我就看見了安安。

安安擡起頭看向我,沖着我露出甜甜的笑,伸手招呼我過去。下一秒,一輛車沖進人行道,撞向了他。

我驚叫一聲,想要沖過去,但站在旁邊的外國男人又晃了晃懷表,眼前的安安和他身後的車一下子消失了。

我震驚地看向外國男人。

外國男人笑了:“這位警官,請允許我作一個自我介紹。我是時間之神克洛諾斯,我擁有時間的權柄。”

我死死盯着他。半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響起:“我想救安安,求你幫我。”

“很好,”外國男人點了點頭,“溫警官,我将利用我的權柄幫助你,但請你記住,你将被永遠困在時間裏,直至你救下你的伴侶。除此之外,你不能讓你的伴侶知道自己的死亡,否則他會立刻消失。”

“祝你好運,我的警官。”

二零XX年六月二十一日早晨五點。

我睜開眼,正好和安安對視上。

久違的心跳如鼓點般咚咚響起,我貪婪地看着愛人,描摹着他的輪廓,把他深深映在自己的腦海裏。

也許是我眼裏的侵略性太強,安安有點被吓到了。他小心翼翼地抱住我,問我:“哥,你怎麽了?”

我沒說話,緊緊地回抱住他。

“安安,”我一開口,被我自己的哭腔吓到,“咱們今天……不出去了好不好?”

安安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用哄孩子的語氣道:“好,咱們不出去了。哥你別哭啊。”

一上午,安安都忙上忙下,一會照顧我的情緒,一會切點水果給我吃。我看不得他消失在我的視野,于是趁他放下果盤時把他抱到懷裏 。

安安回頭看了我一眼,主動貼上來,親吻我的嘴唇。

這是他一貫安慰我的方式。

我一邊同他接吻,一邊想,只要我們不出門了,盧文章就不能對安安做什麽了。

我甚至連洗澡都粘着安安,但安安還是死了,又一次死在我面前。

盧文章裝作對門沒帶鑰匙的鄰居,趁安安開門的時候捅死了他。

鮮血飛濺到我臉上的那一刻,大風刮起,我又回到了早晨。

這次,我不會讓安安接觸任何人。

第二次循環,安安沒接觸任何人。但那該死的盧文章為什麽有狙擊槍?又為什麽會開槍?

安安被一槍爆頭。死在我的懷裏。

第三次循環,我選擇帶着安安躲起來,但盧文章還是找到了安安。

第四次循環,我向蔣勳求助。我們盯死了盧文章,但盧文章在樓裏安裝了炸彈,炸死了安安。

第五次循環……

第六次……

……

……

我在無數次的循環裏甚至想搶先一步殺了盧文章,但我很快發現無濟于事,況且我的職業我的良心都不允許我這麽做——有兩次,盧文章被我和蔣勳羁押,但就算沒了他,安安也總會死于各種意外。

——他在我面前死了一次又一次。

而我除了眼睜睜看着,沒有任何辦法救下他。

為什麽呢?

我明白了。

那個自稱時間之神的家夥在騙我。

時間不可逆轉,安安永遠活不過六月二十一日。

可笑我這般愚蠢,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

我在又一次天光乍亮的時間裏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安安靜靜地抱着我,純淨的眼裏淨是擔心。

——也罷,就這樣和安安留在同一天裏吧。至少我們能在這短暫的一天裏永遠擁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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