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許則安

許則安

我叫許則安。

我被困在同一天裏了。

那天是我和溫扶山在一起的三周年紀念日。

老實來講,第一個六月二十一日,我根本沒察覺到任何問題。

像任何一對普通的小情侶一樣,我們定好了一天的約會計劃,并且興致勃勃地執行。

早上五點,我就睜開了眼。

天光乍現,鳥鳴啾啾。睡在身側的溫扶山察覺到我動了,于是有些困倦地睜開眼,問我:“安安,怎麽這麽早就醒了?要不要多睡會?”

我親親他,抱着他賴了一會床,才慢慢吞吞起床洗漱。

吃罷早餐,我們出門去體驗了一家有名的DIY手作店。扶山喜歡。哈哈,一個天天專注破案卻莫名喜歡做手工的警察。

我們一人挑了一份材料,我拿的石膏娃娃,他拿的銀條。

我拿着畫筆給娃娃上色,時不時偷偷看他。好奇他這次做的什麽,扶山老是做醜東西。

察覺到我的目光,他擡頭沖我笑了笑,湊過來親了我一口,小聲道:“看哥給你做個戒指。”

我的臉一下就紅了。

扶山小心翼翼做了好久。臨近午飯時間,他得意地把一枚有些歪歪扭扭的戒指放到了我手上。

戒指有些粗糙,但看得出來制作者用足了心,銀圈上刻着XZA三個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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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先別帶。”他見我拿起戒指往無名指上套,忙阻止我。

我挑挑眉,看着他。

他解釋說:“這個戒指不好看,下次給你弄個好看的。”

我沖他笑。

最後是買了個細鏈把戒指挂在我的脖子上。

中午我們去的火鍋店。雖然扶山覺得約會的話去西餐店會比較有格調,但顯然火鍋更适合我們的口味。

下午在海洋館裏消磨,心滿意足地看了海豚表演,和海豚拍照順便得到了一個親親。哈哈,海豚不親扶山。

這個幼稚的家夥就也親了我一下并且挑釁地朝海豚做個鬼臉。

晚上我們去看了電影,是一部刑偵片。扶山老早猜出來兇手并且壞心思地告訴了我,精心挑選的電影瞬間不好看了。

我作勢要打他,被他撒嬌賣萌親親抱抱給混過去,逃了一頓打。

他哄我說:“別生氣嘛安安,待會我帶你去個地方,有個驚喜給你。”

出了電影院已經晚上十點多,接下來就出現了這個六月二十一號最離奇的時間。

我們走在回家的路上,扶山看見不遠處有賣糖葫蘆的小攤,想起來我愛吃甜食,于是對我說:“安安,你在這裏等一下,我給你買串糖葫蘆。”跑過去小攤那邊了。

他買完糖葫蘆轉身走向我,那一瞬間,鬼使神差的,我低下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時間剛好跳到二十二時四十三分。

再一擡頭,我就看見扶山那張本來溢滿笑容的臉上現出驚惶的神色。

來不及做出反應,我只感覺到身後一陣大風刮過。

下一秒,我周圍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

視野霎時變黑。

我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天光乍現,鳥鳴啾啾。

睡在身側的溫扶山察覺到我動了,于是有些困倦地睜開眼,問我:“安安,怎麽這麽早就醒了?要不要多睡會?”

怎麽回事?

我猛地起身,驚訝地打量着四周,目光瞥到床頭櫃上的時鐘時,頓住了。

二零XX年六月二十一號日五點整。

我這是……回到早上了?

這怎麽可能!

溫扶山發現了我的不對勁,坐起來抱住我:“怎麽了,安安?”

我深吸一口氣,力圖使自己冷靜一下:“我沒事的。”

會不會是因為前段時間連續幾十個小時的手術太累造成的幻覺?

不,不對,這麽清晰的記憶,這不會是幻覺。

我決定在這離奇的第二個六月二十一號仔細觀察,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回到早上五點的原因。

而這次,我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不管是上午的手作,中午的火鍋,下午的海洋館還是晚上的電影,我都能感覺到有人在暗中觀察我。

可惜,我找不到是誰。

晚上溫扶山買糖葫蘆時,我是和他一起去的。拿起糖葫蘆,付了錢,我再次感覺到了大風,緊接着是靜止的四周。

眼前黑了下去。

我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天光乍現,鳥鳴啾啾。

睡在身側的溫扶山察覺到我動了,于是有些困倦地睜開眼,問我:“安安,怎麽這麽早就醒了?要不要多睡會?”

第三次。

這次,我把前兩個六月二十一日告訴了溫扶山。這位唯物主義論的警察在懷疑地問了我幾個問題後,最終選擇相信我。

我們一整天都在觀察到底是誰在暗處尾随、窺視着我們,但即使專業如他,也沒能發現。

第四個六月二十一號,我們決定不出門,在家裏待了整整一天。但遺憾的是,我依然在二十二時四十三分後準時回到早晨五點。

第五個六月二十一日……

第六個……

……

……

數不清第幾個六月二十一日,我已經肉眼可見的崩潰。除了我以外,沒有任何人陷入這一次次循環之中。我甚至已經不想再和溫扶山講述循環了。

溫扶山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也努力做了嘗試,企圖将我帶離這場循環。

但沒用。

沒人能救我。

我會被永遠困在六月二十一日。

意識到這點後,我開始崩潰大哭。

溫扶山手忙腳亂地安慰我。他擁抱我,用溫柔的言語撫慰我,卻收效勝微。

在日複一日的哭泣中,我的精神開始恍惚。

溫扶山驚惶的神色、神秘的二十二時四十三分、驟然刮起的大風開始交替在我腦海裏浮現。我幻想有魔鬼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我看見時鐘滴滴答答在轉,我看見扭曲的莫比烏斯環在我身側盤旋,我看見一個穿着希頓衫的金發男子敲響古鐘。

“铛——”一聲,震得我頭痛欲裂。

我在劇烈的疼痛中驟然想到了什麽——我永遠無法到達二十二時四十三分之後的時間,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沒有二十二時四十三分之後的未來,換句話說,我會在那個時間死亡!

我恍恍惚惚地從床上坐起來,耳邊仿佛有個魔鬼在輕聲低語:如果你在這之前死亡,是不是就能打破循環呢?

打破循環……

我站了起來,在溫扶山那句“安安,怎麽這麽早就醒了?要不要多睡會?”中走出卧室。

我要打破循環……

溫扶山以為我要去上廁所,于是翻了個身,等着我回來。

腦子仿佛被人拽着兩邊劇烈撕扯,我搖搖晃晃走進廚房,拿起了刀。

沒有一絲猶豫,我遵從那個魔鬼的話,将刀刺進了我的胸膛。

大股大股的鮮血噴湧而出,我卻沒感到疼痛,只是晃了晃,随後整個身體沉重地摔在了地上。

意識越來越模糊,有人跌跌撞撞奔進廚房。我看見溫扶山驚惶的臉,他的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什麽,我聽不見。

我張了張嘴,想安慰他說,哥,別怕,我要打破循環了,我們會在明天相遇的。

但是我已經忘記了,我不會再擁有六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時四十三分鐘之後的時間了。

我沒有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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