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遇渣渣灰
遇渣渣灰
時光如水，總是無言。
一切安好，便是晴天。
可當晚，霍翊做了噩夢……
夢，将他拉回了最絕望的時刻。
那一年，霍翊五歲，他坐在街邊的石墩上，手裏還拿着一串可口的糖葫蘆，奶奶牽着他的小手，一起站在街邊等人。霍翊有意沒意地蕩着雙腿。
那一天，本是春節……霍翊的父母會來接他跟奶奶一起出去旅游，可天不如人願，就在那個十字路口，發生了車禍。霍翊他爸媽的車被一輛貨車司機撞翻了，司機最後被判了多少年，奶奶沒跟他細說。
霍翊目睹了這一切。
地上的一灘血泊，混雜着碎片玻璃。
這些永遠的印在了霍翊的眸子裏，手裏的酒紅色糖葫蘆，笨重地掉在地上，包裹住山楂的冰糖碎了一地。
那一幕，他久久無法釋懷。
他又夢到了當天的情景……以至于他這一夜睡得并不好。
翌日，他滿頭大汗，從夢中驚醒。
就在前不久，奶奶也去世了，他印象中就沒有爺爺，爺爺死的早，奶奶活着的餘生得有多絕望啊，現在他們團聚了，希望是幸福美滿的……
之所以霍翊會來關漢，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霍翊撫住自己的額頭，他平複着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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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手機鬧鐘響了，他看了一眼時間，關了鬧鐘。
6:41
他起身，穿好校服走到客廳。
他套上秋季校服，背上書包，拿上自行車鑰匙，出門了。校服他昨天晚上洗過，晾是晾不幹了，用洗衣機烘幹的。
他去到了小區車棚，把自行車推了出來。
這是他舅舅新給他買的，他昨天下了晚自習，也是騎車子回來的。
“奶奶早。”霍翊打招呼。
看門的奶奶笑笑：“早上好呀，新搬來的吧？見你眼生。”
霍翊點頭說是。
昨天晚上是個爺爺在看門。
“吃早飯了嗎？”
“還沒有。”霍翊如實回答。
老奶奶聞言皺眉：“年輕人正長身體呢，幹嘛不吃飯？小區門口有賣包子跟豆漿油條的，至少你得買兩包子呀，父母不給你錢嗎？”
霍翊搖搖頭，笑着說不是，他本就打算出門買包子。
“記得買啊，早飯是一定要吃的。”
霍翊跨上自行車：“好的奶奶，我一定買。”
看門的奶奶這才微笑點頭。
他買了包子，買了一杯豆漿，提着早飯站在學校門口一角，打算吃完了再進去。
“霍翊！”有人喊他。
霍翊聞言擡頭，把嘴裏的包子咽下去後，道：“丁楷，早上好。”
“沒煮早飯嗎？怎麽在這兒啃包子？”
“不想煮。”
“學霸這麽做肯定是有學霸的道理。”丁楷打趣他，“我去辦公室偷偷瞄了一眼你以前的成績單，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總分你就沒下過700，夠厲害的呀你。”
霍翊讪讪道：“謝謝。”
“快吃吧，我們一起進去。”
霍翊不太想麻煩別人，想拒絕來着：“你不用等我了，你可以先進去。”
“哎呀，這有什麽？快吃吧。”
霍翊只得吃快些了，差點沒給他噎死。
-三晚了，沉迷于學習的一天總是過得很快，像夏天的雨。
“對了，霍翊，我想起來我要問你什麽問題了。”丁楷轉身過來道。
“要問什麽？”霍翊停下自己手中的筆。
三晚，老師已經沒講課了，而是留時間給大家寫作業。這裏，高一和高二要比高三少上一節晚自習。
“中午我看你進校長辦公室了，校長找你能有什麽事兒？”
柳思懿也放下自己手中的作業，扭過頭來看看他們兩。
“沒什麽。”霍翊道，“只是問我一些日常而已。”
“可你出來的時候手上還拿着個袋子呀，袋子裏面裝的什麽呀？”丁楷壞笑，“是不是你舅舅給了你什麽歡迎禮物呀～”
柳思懿開玩笑：“丁楷，你發現沒？”
丁楷疑惑：“發現什麽？”
“你沒覺得你挺像私生飯的嗎？”
丁楷：“……有嗎？”
“有啊，我剛開始還覺得奇怪呢，奇怪你為什麽偷偷摸摸跟着霍翊，原來是這個。”
丁楷讪讪解釋：“我怎麽能是私生飯呢，我不是私生飯，霍翊你要相信我，主要是綜合樓那邊學生本來就少，我見你去那兒了有點好奇，你懂吧？就跟來了。”
霍翊被他逗笑了，點點頭示意這沒什麽：“對了，你們怎麽都知道了，我舅舅就是校長。”
“小道消息，我也搞忘我是聽誰說的了。”丁楷讪讪笑笑。
“等等！”丁楷反去質問柳思懿，“你怎麽知道我偷偷摸摸跟着霍翊？莫非你跟蹤我，你當我私生飯？”
很好的轉移話題方式。
而柳思懿也不做過多解釋，白了他一眼。
霍翊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方盒子：“确實是一個禮物。”
“校長給你禮物？為啥呀，因為你成績好，是他把你挖到我們一中的？”旁邊聽了半截的同學問。
“不是的，張校長是我舅舅。”霍翊坦然述出。
旁邊的同學颔首：“哦，舅舅啊……你說什麽！？他是你舅？！”
他這一聲驚呼聲可不小呀，班上很多人都轉過頭來，想看看是什麽一回事兒。
柳思懿無語：“你能小聲點不？”
“不好意思，我只是被驚訝到了。”
丁楷忍俊不禁：“哈哈哈哈，終于輪到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別人了，哈哈哈……”
那同學還在震驚，他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張校長是你舅舅，我靠。”
霍翊禮貌笑笑。
許是終于察覺到了一絲尴尬之意，他繼續寫作業去了。
“我能看看這禮物嗎？”丁楷問。
“可以。”霍翊點頭 。
“這手表一看就不便宜，校長果然是校長，送的禮物都這麽昂貴。”丁楷仔細打量着手中這塊名表，“你咋不帶呢？”
“我其實沒戴表的習慣。”
丁楷不甚了了地點頭。
“丁楷，你不好好寫作業，你在幹嘛呢？”肖老師突然從後門走進來。
丁楷：“！”
我嘞個親娘嘞！半夜驚魂……不，晚自習驚魂……
柳思懿發現的快，提早就轉過身來寫作業了。
霍翊反應快，把表收回。
“他今天又沒來？”肖老師問丁楷。
丁楷汗流浃背：“盛珎逸？沒來。”
“兩天不來，我看他真是要上天了！”肖老師又回到講臺上坐着，“是得給他爸媽聯系一下了。”
丁楷小聲嘀咕：“她是什麽時候去上廁所的？！咋又突然回來了？”
“就剛剛。”柳思懿小聲道。
“為什麽不提醒我？”
“我給你使眼色了，你自己沒看到，這能怪我？你全神貫注地盯着那塊表看，我能說什麽？”
“好吧……”
晚自習下課，霍翊跟丁楷丁馨一起出了校門，他們兄妹倆也不住校。
“霍翊，你臉色怎麽這麽慘白呀？是不是生病了？”丁馨其實早就想問他了。
霍翊搖頭說沒事。
丁楷聽他妹這麽一說，瞧了瞧霍翊的臉：“哎呀，媽呀，你唇色都不正常了，還說沒事兒？”
霍翊：“可能是得去醫院一趟，那我就先去了，再見。”
丁楷摸了摸他的額頭：“是得去，你可能是發燒了，而且還是高燒。要不要我陪你呀？丁馨就讓她自己回去吧。”
丁馨：“……呵。”
“不用了，謝謝。”霍翊不好意思麻煩人家，婉言謝絕了。
他們道別之後，霍翊找了輛出租車，今晚上他沒騎自行車，他覺得渾身沒力，頭還昏漲昏漲的。
關漢三醫院。
“你就坐在這裏輸液吧，輸液室沒位置了。”護士姐姐對他道，“不舒服的話，我去給你拿個枕頭？”
霍翊道謝：“不用了，謝謝。”
“那行，你可以小睡一會兒，畢竟要輸兩個小時，39度6，是昨天晚上着涼了嗎？”
“應該是。”
護士小姐姐格外溫柔，霍翊竟顯的有一些無措。
輸液室沒位置了，他坐在走廊的鐵椅上，他看着挂在杆子上的輸液包，無聊至極。加上身體不舒服，覺得過的特別煎熬，度秒如年啊。
現在較晚了，下晚自習是九點，來到醫院已經是九點半了。目前走廊上也沒什麽人，空空蕩蕩，靜谧得很。
周一的時候他就覺得嗓子疼，周二直接發燒了，應該是從今天下午開始的吧，霍翊覺得是從下午開始渾身乏力的。
“打架打架，你真是要反了天了你。”
“媽，真沒打架。”
“我呸！沒打架你臉上身上的傷是怎麽來的，別給我說是摔的。今天你們肖老師還給我打電話，說你又沒去學校，你說你想幹嘛？”
“額……”
本來昏昏欲睡的霍翊，聽見有人對話，本能用耳傾聽。
“你們肖老師跟我說你今天跟昨天又沒去學校？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想幹嘛？我們為你付出這麽多，你就是這樣報答媽媽爸爸的？”
“媽，你看你又來了……”
那位少年看上去十七八歲，跟霍翊差不多大。他高，身材出挑，放在人群當中，是一眼，就能目光定格的存在。
他們往霍翊這邊走着。
“你就給我在這兒好好坐着，好好在這輸液，我去公司拿件東西。”那位阿姨将輸液架放到一邊。
“哦，知道了。”
那少年是那麽的不屑一顧。
霍翊看看他，臉上确實帶着傷，不過已經拿創口貼貼上了，左手也纏有繃帶。
左臉頰貼着的創可貼，也掩蓋不住少年臉上的陽光明媚，就像是夏日裏的那一杯，清涼的檸檬汽水。
那位阿姨走了。
阿姨身着華麗，大波浪卷，小香風的衣服一看就價格昂貴，家裏邊兒應該挺有錢的。霍翊這樣覺得。
“帥哥。”那人對坐在自己左邊的霍翊道。
霍翊這才發現自己的視線一直放在人家媽媽身上，他移開視線，又假裝正經。
“你這校服，一中的？”他問。
“嗯。”霍翊颔首，“你是叫盛珎逸嗎？”
“你認識我？”
學校貼吧裏多的是女生偷拍盛珎逸的照片，這也正常，學校裏明擺着這麽一個玩世不恭的大帥哥少爺，誰遇見了不想多看幾眼？
霍翊知道，盛珎逸是自己的同桌，他在看貼吧的時候，特地留意過，還保存了他一張照片。那張照片是盛珎逸在學校門口，靠着一面牆，倚腿低頭看手機的姿勢，像是在等人。
難怪剛才霍翊覺得這個人特眼熟，原來他就是盛珎逸啊，他聽過丁楷講他很多，果真百聞不如一見。
“我知道你。”霍翊道。
盛珎逸笑笑：“不好意思，可我對你沒什麽印象。”
霍翊：“……”
真他媽會聊天啊。
“你是幾年級的？”盛珎逸主動問他。
“高二的。”
盛珎逸點頭：“高二的呀，對了，這兩天我沒去學校，你聽說我們一班來了個新同學嗎？叫霍什麽來着？”
“霍……翊？”
“對對對！原來你聽說過他呀！”
霍翊疑惑：“他怎麽了嗎？”
“我特讨厭他我跟你講，我覺得他這個人特裝特裝。”
霍翊：“……？？”
他盡管有再多的不解，也只是默默聽着。
-
他們聊了很久，盛珎逸把能想到的話題都說了個遍。
須臾，霍翊忍不住問他：“你見過霍翊嗎？”
“暫時還沒有。”盛珎逸很誠實地點點腦袋。
“他讨厭你？”
“不知道啊。”
“那他惹到你了嗎？”
“沒有啊。”
霍翊氣笑了：“那你為什麽讨厭他？”
“關系戶呗，比我還不要臉。”
“關系戶？”
“校長他舅啊。”
“真的嗎？”霍翊假裝一副很驚奇的樣子。
“可靠消息，我聽說他成績可差了，要不是關系戶，怎麽可能進一班？”
“你臉皮厚又是？”
“我爸給學校捐了一棟樓，順理成章進的喽。再怎麽說還是有點貢獻滴。”
不知不覺中，兩個小時就過去了。
護士小姐姐來給他們倆拆針。
“我覺得我跟你挺合得來的，比我那個新同桌可能要好一百倍。”盛珎逸笑笑。
“你怎麽知道轉校生是你同桌的？”霍翊疑惑，這兩天盛珎逸不是沒去學校嗎，那怎麽會知道肖老師安排他倆做同桌？
“我消息通着呢。”盛珎逸老實笑笑。
“嗯。”霍翊颔首。
消息這麽靈通，也不知道問通報員要一張新同桌照片……
要了也不會現在這麽尬聊，覺得尴尬是霍翊單方面的。
“說了這麽久還沒問你名字呢，高二哪個班的？”盛珎逸道，“認識一下。”
來了，來了，尴尬了……
霍翊在想要不要告訴面前的盛珎逸，你口頭罵了兩個小時的霍翊，其實自己就是。
霍翊還沒回答，有一人步履匆忙地趕來。
“翊翊！”
是張禦英。
“好點了嗎？”張禦英走過來，關切問道，“腦袋還暈不暈？抱歉啊，舅舅不知道你發燒了。”
霍翊跟盛珎逸擺龍門陣的時候，霍翊中途接了一個電話，就是張禦英打來的，張禦英得知侄子發燒在醫院輸液後，他是打死也要來看看。
“張校長？你侄子？”盛珎逸人都傻了。
霍翊讪讪對他笑笑。
“哦，老張呀！”盛珎逸媽媽這時候也回來了，手裏還拿着個文件夾。
張禦英瞧清楚了對方是誰，熱情打招呼：“盛太太，巧啊。”
盛珎逸徹底知道是怎麽回事兒了……
自己當着別人面前，罵了本人接近兩個小時左右……
“這位是誰呀？長得真标志啊。”姚晴誇道 。
“我侄子，霍翊。”張禦英含笑介紹。
如果剛才還能抱一絲僥幸心理的話，那麽現在，五髒六腑已徹底被冰封住，一震，可能就肝腸寸斷了。霍翊只覺得，氣氛超級微妙。
這人，就是霍翊……
姚晴笑笑：“轉到一中啦？”
張禦英笑笑：“是啊，跟小盛還是一個班的。”
“是嗎？那麽巧，我聽你說翊翊成績還挺好的吧？”
張禦英點頭說是：“這孩子從小到大，最不需要擔心的就是學習。”
“那好啊，可以讓翊翊幫我看着小盛啊！”姚晴笑的燦爛極了，“這下我可以省心不少啊！翊翊，你願意幫阿姨這個忙嗎？”
霍翊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啊？”
他下意識看向盛珎逸，但他看不出來盛珎逸此時此刻的喜怒哀樂。實在要形容的話，是烏雲密布這四個字。
張禦英清了清嗓子：“這有什麽不可以的。翊翊，小盛比你大五個月，叫盛哥哥。”
霍翊覺得他們之間的聯系，難以形容。
像是冰雪撞上盛夏，蟬鳴遇上寒冬。萬般不可能集聚于此，卻變成了實在的。
“盛……哥哥。”霍翊輕聲道。
“……嗯。”盛珎逸故作矜持回應着。
“哈哈哈，你看着倆孩子拘謹的喲，害羞害羞，能理解。”姚晴笑笑。
張禦英也颔首。
霍翊觀察着盛珎逸臉上的微妙表情。
此刻的盛珎逸，跟剛才與“陌生人”談笑風雲的盛珎逸，判若兩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