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誠懇言辭
誠懇言辭
周一大早，霍翊成了班上同學圍觀對象。
丁楷滿臉不可思議：“我去！霍翊，你怎麽了被這樣五花大綁的？！”
丁馨也是這個反應：“我的個乖乖啊！霍翊，你被誰欺負了！你說出來，丁姐我為你出氣！”
柳思懿跟李芷何滿臉無奈。
班上大多數人投來目光。
霍翊為了不惹人眼，還特地從後門繞進來，被他們兄妹倆這麽一驚，功虧一篑。
霍翊：“……”
李芷何讪讪笑笑：“好了好了，淡定點，人家霍翊都沒有你們這麽慌張。”
柳思懿附和：“就是。”
丁楷自知理虧，沒有反駁反而降低音量，“你怎麽整的啊？”
霍翊坐到位子上：“被人打了。”
他覺得，跟他們沒必要撒謊。
“被誰打了？！”丁楷還是一臉不可置信，“這個周末發生了什麽？要是讓我知道是誰，我第一個把他找出來，然後把他頭打爆！”
“你盛哥。”霍翊表情自然。
你說好巧不巧，盛珎逸在丁楷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從後門進來了。
丁楷臉綠了又黑，黑了又綠：“……”卧槽？！
柳思懿搖搖頭表示無奈：“啧啧。”
盛珎逸權當沒聽見，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還打爆嗎？”霍翊饒有興趣地看着丁楷那“綠黑綠黑”的臉。
“額……稍候再議。”
霍翊挑眉示意他轉過去吧。
丁楷雙手合十，心裏仿佛在說“大恩大德不言謝，定當來世再報。”
然後他就轉回去了。
霍翊沒去看盛珎逸，但盛珎逸那點小動作被他盡收眼底。
早自習呢，人來的差不多了，課代表帶着早讀。
班長楊文傑抱着一塌書走進教室，将書放在講臺上，然後對盛珎逸道：“盛哥，肖老師讓你去一趟她辦公室。”
剛想開口對霍翊說什麽的盛珎逸：“……”
他兀自塞了一封信給霍翊，然後起身出了教室。霍翊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吓了一跳，表面上還表現出了那一絲驚慌。盛珎逸當時心虛的不得了，自然也就沒有看到。
盛珎逸塞完信就逃之夭夭，好像霍翊是什麽危險人物一樣。
霍翊：“……”
他擡眸看着盛珎逸急忙逃竄的背影，心裏說不上來什麽滋味。
【to霍翊】
他打開一看，第一排頂格寫着這麽幾個字。
其實這封信只是一張紙對折，看着十分草率，可當打開之後，還是會被裏面的內容所震撼到。因為密密麻麻寫的實在是太多了，再加上那“龍飛鳳舞”的字，都聚集在一張小紙上了。霍翊眼睛受到的沖擊，不亞于某人給他的那一拳頭。
【我盛珎逸在此鄭重的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我自認為自己犯了一件滔天大罪，我不奢望你原諒我。那一天是我犯了蠢事，再加上酒精使然，我給了你一拳頭，還導致你去了醫院。那一天我遇着事了，所以情緒很不對，我深刻反思，這也不是我打你的借口。那一天下午我出了趟學校，被人告知我媽那事，是我們公司的對家，身上的傷就是這麽來的。後來我回過學校，因為我記得我們之間還有承諾在，我回來之後就看你跟高三的那位一起走了。我沒追上去，可能是因為覺得丢臉，畢竟那時候臉上還帶着傷。還有之前那事，我還沒接觸過你，只因聽了幾句你的壞話，就瞎讨厭你，也是我的不對。綜上所說，我确實對你做了很愚蠢無理的事，對不起】
霍翊沉默了。
這小幾百字的道歉小作文，他确實是很用心的看完了。他回過去看，看塗改的痕跡，看下筆前猶豫的明顯特征，他甚至已經想到了盛珎逸寫這封道歉信的畫面。
如此誠意盡顯的道歉信，他有什麽理由不原諒盛珎逸呢？更何況他其實早就原諒他了。
盛珎逸心裏有一句話說的很對，酒精使然，人喝了酒确實會稀裏糊塗幹出很多傻事來，這是普遍性的。霍翊都不能保證自己喝了酒會幹出什麽來，他是典型的酒量不好。
他默默将這封道歉信夾在課本當中。
他望眼看去，看了眼坐在前面的丁楷的課本頁數，翻到那一頁，也跟着讀了起來。
正式上早自習，肖老師跟盛珎逸一前一後走進教室，盛珎逸徑直走向自己座位。
霍翊目光落在他右手手上。是啊，某位大爺忿然砸煙灰缸的時候，自己也是折損不少啊。先前他甚至忘了，因為盛珎逸有意藏着這只手，塞道歉信的時候也是用的左手。
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滿臉“我好想回家打游戲”的表情。
霍翊看了他一眼。
盛珎逸立刻察覺。
盛珎逸看樣子欲言又止，霍翊內心翻了個白眼，倒是先無語了：“想說什麽？”
盛珎逸：“那個……信……”
這位大少爺這麽軟軟弱弱，柔柔綿綿的語音調子，可能千年難遇，霍翊差點沒笑出聲。
“什麽信，那不是草稿紙嗎？我順手丢了。”霍翊一本正經的說瞎話，滿臉都是看戲的表情。
他們交談聲音小，肖老師站在上邊說的什麽期中總結之類的，反正霍翊是沒聽的。相較于這個，逗逗這位大少爺更能讓他提起精神。
不是不學好不聽課，而是肖老師說話本就婆婆媽媽，絮絮叨叨的，講一個期中總結至少半節課起步。霍翊一貫不喜歡聽這些，對他來說是沒有任何好處和壞處的。
盛珎逸憋了很久，臉色終于徹底綠了。
“那是信嗎？”霍翊看似一臉天然無公害，“上面寫的什麽？”
盛珎逸臉色都要由綠轉為黑了……
霍翊見好就收，話語突然一轉：“信我看了。”
盛珎逸像是經歷過大難一般，見到了那什麽所謂的英雄，臉色好轉了。
“至于原不原諒——”霍翊忍不住怼他一句，“這得問問我脖子上的傷，還有挨的那一拳頭啊。”
盛珎逸心情就像坐過山車，短短幾分鐘內心忽上忽下好幾次，速度還很猛，他覺得他馬上都要休克了……
“對不起，這樣吧，你打回來。”盛珎逸說話也算得上直，想到什麽就說什麽。
“大爺，這是哪？”霍翊不知道他是真呆還是假呆。
盛珎逸讪讪點頭，過後又問：“你的意思是，換個時間換個地點，我讓你打回來之後你就原諒我了？”
霍翊：“……”
是真他媽的呆呀。
“我話擺明，原諒你了。”霍翊被他蠢的，都不想理他了。
盛珎逸聞言，心裏懸着的那一顆石頭終于落下：“真的假的？”
“再問就是假的。”霍翊一句話，封鎖住所有盛珎逸可能再問的“語言路線”。
盛珎逸滿臉笑容掩都掩不住，肖老師往他這兒盯了好幾眼。
就算某位大爺不笑，後面那一對同桌的慘狀也确實惹人眼啊。
一個脖子被紗布繞了幾圈，臉上還有，一個的手被綁成了豬蹄子。雖然但是，霍翊看上去更像是圍了一條白色圍巾，絲毫不影響他那獨特的氣質。反觀個別人，豬蹄子還是豬蹄子。
坐在他們前面的，聽了所有交談內容的二人：“……”
丁楷跟柳思懿現在正悄悄摸摸比着誰的臉更綠，或者是換一種說法，他們在比誰先忍不住寫小紙條。
最終還是“老顧客”忍不住了。
丁楷：
【我去！！】
柳思懿：
【？】
丁楷：
【太炸裂了，你聽見剛才盛哥說話那語氣沒？】
柳思懿：
【不好意思，我眼睛不瞎耳朵不聾】
丁楷：
【嘶，你是屬狗的？怎麽一見着人就要啃一口？】
柳思懿不回他的紙條了。
肖老師站在講臺上，假一咳嗽一兩聲，示意底下的同學安靜。
“這一次期中考，我們班年級前十有六位。”肖老師道，“怎麽搞的？來，班長你說說，高一的時候是幾位。”
楊文傑讪讪站起：“年級前十全是我們班的。”
底下一片死寂，傳紙條的也不傳了，征求原諒的也不征求了，有意逗人的也不逗了。
“誰掉下去了誰自己心裏清楚，下課我讓班長把成績條發下去，退步了的自覺一點到我辦公室來找我談話。”須臾，肖老師皺了許久的眉頭稍稍舒展開來。
底下看臉色的同學紛紛表示不理解，難不成有什麽好事要降臨了？
“我可以說，霍翊值得我們每一位同學去學習。”肖老師義正言辭，“他從別的學校轉來，一周之內跟上進度不說，還進前十了，雖說在我們班只排第二，不過我覺得其間還是有可學習的價值存在的。”
底下一片祝賀與羨慕。
“真的是學霸呀，我滴個媽呀！”
“我之前還擔心他跟不上進度，看來是我想多了，人家厲害着呢，好棒！”
“人長得又帥，成績又好，簡直神了！霍翊好厲害，好厲害！”
“就是說呀，我也得努把力才行了！一鼓作氣學下去！”
丁楷笑笑，大聲道：“肖老師說的對極了！”
當然了，還有幾個人跟着附和。
霍翊表情再尋常不過了，還是那樣的淡然自若。就好像老師誇的不是他一樣。
肖老師表情似笑非笑：“丁楷啊，你不起哄我還沒打算說到你這兒來呢，沒辦法，要怪只能怪你首當其沖。班級總等級B1，你總等級多少你自己心裏清楚，剛好挨上，先不跟你計較。”
丁楷尴尬到想爆粗口，生生憋了回去。
柳思懿不輕不重來了兩個字“哈哈”。
丁楷下意識回怼：“你要死啊！”
“你說誰要死？”肖老師的聽力不是一般的好。
丁楷噎住了……
肖老師大人有大量自然是沒跟他計較，話題又回到了總結期中考試這一條線上。
霍翊：“……”
以前就聽丁楷講過，肖老師上課上着上着就喜歡分享一些自己去別的地方游玩的經歷，時不時還要講些大道理，更不消說班會課，更是一直喋喋不休，喋個不停。
裝在肚子裏的話好像永遠說不盡似的。
霍翊此時此刻深刻的體會到了，剛來的那一周可能肖老師正帶着大家抓緊時間，複習上半期內容，自然省去了喋喋不休這個程序，課堂上講的都是精華。
霍翊還是更喜歡那個時間段的肖老師，不是說話多的老師不好，霍翊個人罷了。
他稍後又總結，這可能是他剛來，還沒有習慣老師，或許等過了陣子習慣之後，他就會毫不厭煩的聽肖老師把話講下去。
丁楷如是說，高一剛開學那段時間，他特煩這老師，明明自己上課總要扯到一邊，趕進度的時候還嫌自己班的學生不如別班的學生效率高。拜托，這可是好班！有時候丁楷甚至不覺得自己坐在好班的班級裏。
但現在不這麽覺得了，他很喜歡肖老師的這種教學方式，一節課40分鐘，枯燥40分鐘和添加一點小樂趣的40分鐘，哪個他更喜歡，他還是分辨的出來的。
這樣比較輕松愉悅，一節課下來不僅學到了知識，還很快樂。
至于趕進度，有哪個老師敢說自己沒趕過進度嗎？
簡單總結一下丁楷的意思：習慣了就好，習慣之後你還會渴望肖老師來點小故事。
霍翊表示理解。
那天夜晚，小星星閃爍着，但卻不顯而易見。
霍翊靠在床背上，又将那封道歉信翻出來看看，內心五味雜陳，說滿意又算不上滿意，說心疼又算不上心疼。總之稀裏糊塗的。
這幾晚盛珎逸都沒有跑到他家來蹭房子，事出有因嘛。霍翊這幾天都覺得特別安靜，因為話多的小少爺不見了。然而這幾天他睡得并不是很踏實。
可能是剛剛習慣吵嚷的小少爺，小少爺又突然不來了，也可能是因為這幾天發生的事，還有他脖子上，臉上的傷口。
“哈哈！”霍翊接到一通電話，剛接通，對方就特別振奮。
關鑫笑完又急忙道：“我可以來找你玩兒啦！”
“等等，”霍翊讓他先鎮定一點，“什麽時候來？最近好像沒什麽長假吧？”
“誰說我要等長假的時候來？”關鑫道，“犯了事兒，停課三周。”
霍翊：“……”
這無疑是一個非常炸裂的消息，至少霍翊以前從來沒有見過，把這種事這麽高興說出來的人。
“犯什麽事了？”霍翊無奈。
“打架。”關鑫對霍翊沒有任何秘密，真心的好朋友是不存在那些的。
“我說你一天天是不是閑的？”霍翊既無奈又惱火，“起因經過結果。”
關鑫想了想，道：“就是運動會，上周周四，周五我們這裏舉辦了。”
“嗯。”霍翊應聲表示自己聽着。
“跑我旁邊道的那哥們兒串道了，接力賽，事後我們班去找裁判理論，裁判是個不理事的，嫌麻煩，就沒讓我們重比，直接宣布的結果。”
“你跟學校反應啊，就這事打架？跟誰打？跟裁判打？”霍翊皺眉。
“不是跟裁判打，他那種對工作不上心的态度，我也懶得理了，就當他是一畜生好了。”關鑫語重心長，“我們班的一同學也勸我，忍一忍，無非就是争個第一名第二名，我忍了，我最後沒去理論也沒去也惹事。”
“你知道可氣的是什麽嗎？簡直不要太可氣！”關鑫在電話那頭幾乎咆哮，“在那之後，那班的崽子特地走到我們班觀席臺這邊來挑釁我們，說我們空口無憑，造謠他們班串道。”
霍翊聽着：“然後呢？”
“然後我就爆發了呀，你也知道我脾氣。”關鑫無所謂道，“反正打了也打了，這件事鬧挺大的，那裁判學校那邊處置了，我們班和那班的成績取消，不管怎麽着，他們也沒得第一名，這一點我還是挺爽的。”
“校長就坐在那邊，當着校長面打的。”關鑫補充說明。
霍翊：“……”
沉默片刻，霍翊開口：“能忍還是就忍，有些事情說不清，争論下去也沒意義，到頭自己沾了一臉灰，洗都洗不幹淨。”
電話那頭也沉默了幾秒：“好像很有道理哦，但是我的脾氣真的就忍不了，你當時沒在場，如果你沒轉學走的話，你肯定也想動手打他們，我敢保證。”
霍翊否決他：“如果我沒轉學走，我會攔住你。”
是啊，攔住了你，你就背不了這個處分，霍翊還有自己的辦法讓那班的崽子嚣張不起來。可那是如果呀。
關鑫聞言，愣了幾秒：“嗚嗚嗚，我真的是太感動了！霍翊！還是你最特別呀！我決定了，我明晚來你們校門口接你啊！你明兒給我發個定位啊！”
這架勢，霍翊覺得自己恐怕招架不住。
“要不還是算了，”霍翊讪讪道，“我怕你這脾氣爆發，連我都不能幸免于難。”
“我有病啊，随便發脾氣？”關鑫被對方氣笑了，“我打誰也不可能打自家兄弟，你都跟我處這麽久了，連這個還不知道？”
“逗你的，要來我也不攔你，定位明天發你。”霍翊道，“對了，你用不着住酒店。”
“為啥？”關鑫問。
幾秒鐘後，關鑫反應過來，讪讪笑笑，試圖把這個話題給糊弄過去：“好，不住酒店，到時候你可得盛情款待呀。”
“還盛情款待，想屁吧你。”霍翊逗他，“行了，不早了，我要睡了。”
“霍翊哥哥~玩安安啦~”關鑫夾着嗓子道。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霍翊就挂了電話。
真是服了。
霍翊把一直拿在手裏的信放到床頭櫃上，關了手機正打算睡，又來了一道消息。
霍翊：“……”
如果是關鑫的話，他就不打算回了，但他還沒看是誰，不能确定那是不是關鑫。基于禮貌，他看了一眼手機信息。
三只羊：對不起
翊：？
三只羊：你還沒睡？
翊：你大晚上抽什麽風？
霍翊被對方整笑了。
三只羊：沒什麽，就是确定一下
翊：确定什麽？
三只羊：信你真的看了嗎？
翊：……
他關了手機，不管是誰再發來消息他都不會看了，困意席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