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敞心扉
大敞心扉
盛珎逸洗漱好進房間後，見霍翊還坐在書桌旁。
臺燈暖暖的，映在霍翊的臉上，映在他的眸子中。清風徐徐，草木潤澤，風兒拂過水面泛起層層漣漪。是感是情？
“還在學呢？”盛珎逸搭話。
霍翊輕答一聲：“嗯，明天肖老師要聽寫。”
“什麽聽寫？”盛珎逸步伐僵住了，“明天要聽寫什麽？”
霍翊就知道他不知道，放下筆，兩眼彎彎，笑着對他道：“親愛的盛珎逸同學，你答應過我的好好學習呢？”
就算課堂上不認真，課後作業總得去聽是什麽吧？完成課後作業主要看态度，看學習态度！如果連作業是什麽都不知道，其含有學習态度程度可想而知……
盛珎逸先是被他這一句“親愛的”說懵了，反應過來後讪讪笑笑：“哎呀……以前都不記的。”
“這不是借口。”霍翊無奈。
“那行，我現在打小抄。”盛珎逸把椅子挪過來，和他一起坐着。
霍翊不說話：“……”
盛珎逸讪讪笑笑：“沒有，沒有，不打小抄，絕對不打小抄，再也不打小抄了。”
他原本以為霍翊會繼續埋頭記單詞，卻是見他起身。
“不管你記不記單詞，”霍翊走到卧室門邊，将手放在門把手上，“困了的話你就先睡。”
盛珎逸不甚了了地點點頭。
霍翊出去了。
客廳裏。
關鑫癱坐在茶幾邊喝酒，霍翊疑惑，不知道他這幾瓶啤酒是哪兒來的？他難道不應該已經在書房裏呼呼大睡了？
“霍翊！”關鑫大聲嘟囔道，“霍翊！”
“嗯，想說什麽？”霍翊到他旁邊坐下。
“霍翊！你我那麽多年的感情！你怎麽能撇下我一個人來關漢了呢……”關鑫吐字不清，“霍翊啊霍翊，你知道嗎，有你在的日子，我關鑫都活的潇灑快活些。”
霍翊沉默不語，選擇用心傾聽。
“如果我是女的，我是不是可以罵你負心漢？”關鑫真是口不擇言了。
霍翊無奈笑笑：“你想讓我怎麽賠償？”
“我……”關鑫想說的話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支支吾吾老半天了。
“我想轉來你們這邊，但我這麽爛的成績，能轉來才是真的見了鬼。”關鑫一口悶了手中那瓶剩下那一點兒，“起初我也是跟着你去那邊的，無父無母的，我是真心把你當親人朋友的……你奶奶以前也照顧過我一段時間，比我大姑一家子對我好的多。”
關鑫父親家暴，母親受不了了上吊自盡，他也曾陰暗過，不知現在是否依然是那樣。
霍翊很矛盾，在他父母出事的那段時間裏，都是關鑫整天笑臉盈盈的逗他開心，以至于霍翊都快忘了，關鑫又何嘗不是悲慘。可關鑫為什麽故作堅強呢……
霍翊嘆息：“你，還好嗎？”
多麽苦的糖啊，竟能使人鼻頭都發酸。
“我不好，我一點兒都不好！”關鑫想要再開一瓶啤酒，被霍翊攔住了。
霍翊勸說：“少喝點兒吧，不然明早起來頭會感到炸裂的。”
“霍翊啊，我真的一點都不好，”關鑫帶上哭腔，“我大姑她那是真心想帶我嗎，不是，她也是迫不得已，他們一家從來沒有真正接受過我，從來都只是拿我當外人看。我做什麽都是錯的，在他們家裏我連呼吸都害怕！”
霍翊看着他，眼裏滿是震驚和無奈。
“為什麽不跟我說？”霍翊問他。
關鑫抹了一把淚：“什麽？”
“你過得不好，為什麽不跟我說？”霍翊內心五味雜陳，滿臉的不悅。
“我害怕，我害怕麻煩了你跟你奶奶，因為我，我是外人。我更害怕你覺得我矯情，就再也不和我玩了。霍翊你知道嗎，面對着你我整天樂呵呵的，因為我覺得我比你大，我要給你當個好榜樣，不能讓你和我一樣失去父母後整天郁郁寡歡的！”
原來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将所有的委屈難過都掩在心底。
可為什麽要委屈你自己？？
“我不會的，我永遠不會不跟你玩。”霍翊篤定，“我敢肯定，我們友誼長存。”
霍翊妥協，開了兩瓶啤酒，把其中一瓶遞給關鑫。
霍翊：“你我今晚，醉死無妨。”
關鑫笑笑：“哈哈哈！幹杯！”
一直這樣也好，坐在一起，若是一晚上說不盡心懷的苦楚，那就舉杯邀月，望月消愁尋歡樂亦是果！
“要是你轉來了這邊，你會努力奮進，給自己的美好未來開辟出一條路嗎？”霍翊問他。
“離了我大姑他們一家，我肯定高興慘了。”關鑫笑笑，“到時候把身外之物都放一放，好好學習，考個好點的大學，未嘗不可。”
都說酒後吐真言，霍翊信他。
就算是未飲半滴酒，關鑫說什麽霍翊也都信他。
“怎麽突然問這個？”關鑫不解，“你問了我也轉來不了這邊呀，再說了，怎麽轉？哪個學校要我這樣的？都是巴不得遠離我這尊瘟神，有多遠就離多遠。”
“幹嘛這麽說自己？”
“這是事實啊，你也知道，我要是成績好，你信不信我在得知你轉校的第一時間也辦理轉校手續。”關鑫又道，“可是我成績不好啊，這是問題的源頭啊霍翊，我沒你那麽優秀的成績。有時候我都在問老天爺，為什麽我偏偏生了一副這麽不聰明的腦子。”
“人有缺點就有優點，關鑫，你不是一無是處的。”霍翊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吧。
“退一萬步講，我有優點，那你這邊的學校會看到我的優點嗎？”
“你忘了我舅舅是誰了？徇個私又怎麽了，這世界哪有那麽多的公平公正。”霍翊感慨，“對于學校來講不過是多了一個學生，可對你來講這不一樣，那就是你的人生。”
“霍翊，還是頭一次聽你這樣毫無理智的說出這樣的話。”關鑫自嘲一樣地苦笑，“可能是啤酒使然吧。”
“我很清醒，”霍翊搖頭，“我只是想要你轉來跟我一個學校，我有什麽錯，我現在很清醒。”
關鑫卻篤定他一定是醉了：“你酒量不好我看出來了。”
霍翊許是真的醉了，嘴裏嘟囔着什麽。
關鑫無奈笑笑：“你一直都是這樣，有什麽事都憋在心裏，我能做的也只是笑笑逗你開心，你從未将心扉敞開過，外表的你堅強，可內心呢？”
霍翊搖頭：“內心也一樣堅強……”
“你就騙鬼吧。”關鑫又開一瓶，“你快別喝了，你跟我不一樣，你明天還得去學校上課，要是被你們現在的班主任知道了好學生跟我一起，半夜坐在這兒偷喝酒，不知道會不會一見面就給我兩耳光。”
“世上沒鬼，生老病死，永遠的離別，那才是真正的吓人。”盛珎逸倚在牆邊。
關鑫酒量打小就好，他才是真正的算清醒着。他不知道盛珎逸多久開始站在這兒的，也不知道将他們的對話內容聽進去了多少。
不過，關鑫倒是毫不在意，至于霍翊今晚敞開心扉所說的那些，他不知道霍翊介不介意讓盛珎逸聽了進去。
“霍翊也就只有在醉了的時候，才會跟我敞開心扉說這些。”關鑫道，“還跟小時候一模一樣，我覺得你跟他的關系很好，跟你說這些他應該也不會生我的氣。”
盛珎逸輕步走過來，将卧坐在茶幾一旁的霍翊小心翼翼扶起來，抱着他又重新坐在沙發上。
他給出解釋：“我抱他去房間了，我看出來了，你有話想跟我說。”
霍翊睡在盛珎逸的懷裏，滿心踏實。
“我把話挑明，”關鑫也不癱坐着了，坐至沙發上，将沙發撲了個滿懷。
盛珎逸颔首：“你說。”
“我人不在關漢，霍翊外表看起來是比較冷，其實并非如此，我相信你們相處這些天，你也察覺出來了。”關鑫嘆氣。
“嗯。”盛珎逸接着透進來的月光，垂眸看着霍翊。
安靜而美寧，澄澈溪底的石頭，雨水将要降臨。
“你應該比他大吧？”
“這都猜得出？”盛珎逸笑笑。
“他其實也有幾年沒有在關漢了，你多照顧照顧他，在學校可別讓人欺負了。”關鑫見盛珎逸滿臉不解，解釋道，“常年年級第一，容易招人嫉妒，你知道吧。再加上不喜與人說話，初二的時候，就被人堵在廁所裏，要不是我及時趕到，可能都被打成弱智了……”
盛珎逸不敢相信，出現在霍翊身上的事，竟然還有這些，難怪一來學校就擺出那樣一副不好惹的架勢，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氣勢，原來是為自我保護。
很難想象。
“那時候他臉上有傷，為了不讓奶奶擔心，在我家借宿了幾天，不知道你聽到剛才的談話內容沒有，我大姑他們一家子也是欺軟怕硬的，我可以說沒一個好東西，欠他們的我也會還，到時候就真的一刀兩斷。”
盛珎逸蹙眉：“你大姑他們一家，對來借宿的霍翊又是個怎麽樣的态度？”
“還能怎麽樣，不過是騙騙自我的兩面派罷了，我跟霍翊早就看出來了。”關鑫無地自容啊，“這不好說，總之他們一家人演技爛的要死，看不出來才有鬼。霍翊也很識相，只待了三天。”
盛珎逸不由地收緊雙臂，想要将懷裏之人攬得更緊，給予他溫暖，給予他特定的愛與關懷。
“再多的我也不好說。”關鑫起身，往書房那方向走去，“我該跟你說的也說了，對霍翊好點，聽見沒有？”
“想來這邊讀書嗎？”盛珎逸答非所問，甚至反問，“嗯？”
關鑫無語：“你才是沒喝酒的那個吧？說什麽醉話呢？問點實際性的問題，謝謝。我睡覺去了，你把他抱到床上去，給他蓋好被子。”
“那我就理解成你想喽？”盛珎逸抱着霍翊起身。
“随你。”關鑫說完這一句，便關門了。
盛珎逸靜悄悄地走進房間，又小心翼翼的将霍翊放在床上，給他蓋好被子。這一點不需要關鑫提醒，盛珎逸也會這麽做。
“晚安，好夢。”
盛珎逸将星星月亮捧給了霍翊。
做好這一切後，盛珎逸又回到了客廳，将東西都收拾好。
最後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爸……”盛珎逸語氣很輕，絲絲啞聲。
本來被攪了美夢的盛廣平正準備破口大罵，聽見兒子這嗓音，怒不起來了。
盛廣平：“還不睡？快幾點了你自己看。”
“還早呢，下午三點而已。”盛珎逸“沒心沒肺”的開玩笑。
實際上已經快淩晨四點了。
“說事。”盛廣平倒也沒有生氣。
盛廣平知道兒子算懂事的，不會無緣無故淩晨四點打電話來說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更不會淩晨四點打電話來，就會跟自己開個玩笑。
“就我有一個朋友，他也有個朋友，你可以……”
坐下來聊一聊，聊不盡這風花雪月；坐下仔細回味，這無窮盡的瑣碎雜事。
願與星星共眠，枕在雲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