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臨春雨

臨春雨

臨近三月的帝都,下了場大雨,天氣很快轉晴。

白覓臨在KTV蹦了一晚上迪,結束後路過兩個保镖身旁。

白覓臨面色平靜,甚至帶了點笑意:“這次要和我媽彙報點什麽?她在KH歌廳唱了一晚上歌?”

一輛V8 Vantage停在歌廳外,沒等保镖回答,白覓臨上了車。

天剛蒙蒙亮,白覓臨入了夢,一覺到了傍晚。

醒來時,保姆給她準備了飯菜,并附言:“小姐,少爺在客廳等你。”

白覓臨拖着緩慢的步伐下樓,打了個哈欠:“江桧呢?”

沙發上的人聞聲朝白覓臨看來,此人有着與白覓臨極為相像眉眼,淡若道:“白家今晚在華城有晚宴,江桧去幫忙了,我來接你。”

白覓臨:“我能拒絕嗎?”

白樾收回目光:“林引也在,你覺得呢?”

——

林引是林家獨子,更精确一點的說法,林引是林家基因編輯技術的成果。

基因編輯技術存在很多缺陷,所以小時候的白覓臨在醫院見到最多的不是針頭,而是林引。

兩人少時的見面僅限于此。

而今,林引成了白覓臨的聯姻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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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還得從源頭說起。

京圈裏,曾築落着五大家族,其中,白家位于五大家族之首,卻也最為神秘。

白家家主白潋也年少參軍,一次緝匪行動,戰友江利生陣亡,臨死前将江桧母親托付白潋也照看。

白潋也至此結束軍隊生涯,承父業,僅兩年,将白家推至高峰。

同年,江桧母親因抑郁症自殺身亡,留下年僅一歲的江桧。

于是白潋也将江桧接至白家,結識了同年齡段的白樾和白覓臨。

白家一向對兒女實行散養模式,卻唯獨對江桧寵愛有加,所有人心知肚明。

加上江桧生的漂亮,江桧幸福的成長着,沒有被生父生母的死亡所困擾。

好景不長,白潋也與顧桔的感情破裂,白潋也淨身出戶,整個白家歸屬于顧桔。

白潋也則重拾舊業,離開帝都,去往E洲維和。

顧桔成為白家當權者後,心狠手辣。

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顧桔更是不擇手段,于是林家和白家的婚約就是這麽來的。

至于林引和白覓臨兩人,更是雙雙看不上眼,見了面要麽不搭腔,要麽說的一個比一個難聽。

不過白覓臨倒是覺得,沒有比他倆還要般配的人了。

畢竟從一開始,他們便失去了自由。

從一出生,命運就被既定,被支配。

——

晚宴的地點定在華城庚月歸,白覓臨從衣櫥裏随意挑選了件淡色長裙,稍加打扮後,車已停在雲苑門口。

車子駛向庚月歸,白覓臨看向窗外,雲層厚重,不久之後,又是一場雨。

大老遠就看見了等在外面的江桧,白覓臨熱情的給準嫂子打了招呼,并轉頭對白樾道:“真好奇江桧是怎麽看上你的。”

白樾靠邊停車,聞言擡了擡眼皮:“求來的。”

白覓臨:“?”

“所以林引看不上你。”

白覓臨:“……”

話罷,白樾下了車,朝江桧走去。

白家今晚商業大佬雙雙露面,白覓臨玩着手機,吃着點心。

不多時,餘光中出現了熟悉的身影,白覓臨一頓,擡頭。

來人正是顧桔,白潋也的前妻,白覓臨的生母。

“雲苑監控顯示你一夜未歸,昨晚去哪了?”

白覓臨靠着座椅,後仰:“放心,顧女士,在未達到您的目的前,我是不會離開的。”

“我昨晚去哪您真的不知道,您派來的保镖沒告訴您嗎?”

顧桔看起來很累,并沒有回答她:“吃完讓保镖送你走,近幾天不安全。”

顧桔說完就走,白覓臨問她:

“媽媽,金錢和權力對您來說很重要嗎?”

女人的步幅沒有要停下來的跡象,直至身影被黑暗吞沒。

宴廳憋死的很,白覓臨乘梯上了天臺透風。

天臺的門還沒打開,白覓臨聽到了一段對話。

“林引,要不我們試試。”

“沒興趣。”

女生的聲音很耳熟,但白覓臨死活想不起來是誰。

白覓臨正思索着,天臺的門被打開,白覓臨與對面的人大眼瞪小眼,雙雙後退一步。

女生竟然是宋吟,白覓臨的高中同學,不過兩人沒說過幾句話。

宋吟勉強的同白覓臨笑了一下,落荒而逃。

白覓臨覺得自己也應該離開。

“沒想到白小姐也有聽人牆角的習慣。”

不知何時,林引早已來到白覓臨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白覓臨對此早已習以為常:“怎麽,不考慮給我封口費嗎?”

晚風吹拂,林引繞過她身側乘梯,留下一句極具嘲諷意味的話語:“配嗎?”

——

在天臺吹了吹涼風,熱意褪去,白覓臨準備離開庚月歸,保镖的車停在樓下。

白覓臨吩咐先去白家私人醫院,之後再回雲苑。

白覓臨戴上耳機,她其實知道顧桔如今的處境。

當年顧家破産,為了重興顧家,顧桔帶着目的接近白潋也。

從相愛到結婚生子,感情和睦,美滿幸福,就連顧桔都快要當了真。

但所有人都忘了,從一開始,這便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騙局。

所以當真相浮出水面,白潋也主動讓步,淨身出戶,引的白家其他人不滿。

即便如今白家是顧桔當權,想要坐穩這個位子,就必須拉攏人心,于是兒女便成了顧桔掌權道路上的犧牲品。

這些,從白覓臨九歲時,便盡數悉知。

九歲那年,顧桔位子不穩,與此同時,林引失蹤,莫名其妙的,白覓臨也被綁走。

于是她遇見了林引,當時她覺得天下竟有這等巧事。

兩人被關在封閉的小屋裏,基因編輯存在缺陷的林引臉色慘白,呼吸急促,感覺下一秒就沒了。

白覓臨:“你要是不小心沒了,我作為見證人,林家不會告我吧。”

少年冷冷的瞥她一眼:“有病。”

白覓臨幸災樂禍的笑了,把自己的定位手環解下來,拆出芯片,插入到林引手環上的空擋,林引懶得理她。

白覓臨自顧自的說着話:“我爸爸告訴過我,手環上的空擋是防屏蔽裝置,插入芯片就會發揮作用。”

“白家和你的家人現在可以定位我們了,你再撐一會。”

不久後白覓臨便聽到了警車聲,綁匪被制服,林引被緊急送往醫院。

便在此時,一輛超速貨車朝白覓臨駛來,遠光燈刺眼,閉眼前,她看清了肇事司機的面容。

是顧桔身旁的保镖。

事後,白覓臨在醫院躺了兩個月,雙眼失明,肋骨斷裂,然後有了與林引的婚約。

然後聽白樾說肇事司機是綁匪的同夥,漏網之魚。

白覓臨輕輕的笑了:“這樣啊。”

從看清司機面容那刻起,她知道了這一切都是顧桔的手筆,為了與林家聯姻,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

她懶得鬧,養好身體後繼續上學,當做無事發生。

不過自那天後,她再也沒見過顧桔身邊的那位保镖。

她原以為自己曾經有過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從那時來看,應是顧桔為她,為白樾,為白潋也編織了一個長達十幾年的夢。

只不過現在她看出破綻,然後夢境應聲碎裂,美好化為雲煙,一息之間,飄散的無影無蹤。

——

“小姐,私人醫院到了。”

司機的話語将白覓臨從回憶中拉出。

白覓臨從醫院裏拿了點護眼藥,雨開始下。

回雲苑的路上,白覓臨翻着微博,給喜歡的黑手點了個贊。

江煙是近幾年的新秀,白覓臨經常調侃江桧。

“嫂子趕快進娛樂圈認個親,我還想要江煙的親簽呢。”

此時白樾會對她說:“滾。”

回到雲苑時間已經不早,江桧罕見的打來電話:“臨臨,你哥出事了。”

白覓臨趕到醫院時,白樾還在重症監護室搶救,江桧眼紅得和只兔子。

白家今晚與賀家競标,以白樾為要挾讓顧桔放手,白家競标成功。

白樾乘坐的車被撞下斷崖,能不能救活是個未知。

白覓臨感到深深的無力。

白家被顧家支配着,白覓臨總覺得自己某一天要歸西。

淩晨四點,手術室的急救燈終于暗了下來,白樾暫且脫離生命危險。

白覓臨撥通了熟悉于心的號碼。

電話被接起,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喂?臨臨。”

“爸爸,你還沒睡吶?”

“軍部剛批了休假,這不得通個宵,老男人也是要有生活的。”

“那我今年生日,你會回來看我嗎?”

“怎麽了祖宗,遇上什麽事了。

“沒有,就是半夜餓醒了,想讓你在E洲給我買點飯空運回來。”

“沒問題,早點睡。”

“……”

白樾醒來後已是第三日正午,期間林引來過一次,白覓臨和他還互嗆了幾句。

江桧日夜守着,白覓臨下了課中午晚上來,還有白樾遠在千裏之外的朋友。

反倒是顧桔,一次也沒來過。

這天白樾剛醒,聲音啞的厲害:“江桧呢?”

白覓臨:“她去衛生間了,很快回來。”

“哥哥,你和媽媽做了什麽交易?”

白樾沉默了很久:“我和江桧準備離開帝都了。”

與顧桔做交易差點死掉,為的就是換來他與江桧的自由。

白覓臨于是真心祝福:“那祝你們幸福。”

江桧從衛生間回來了,白覓臨順勢離開。

那日後不久,白樾身體恢複,離開帝都之前,兩人專門來到雲苑向白覓臨道別。

“再見臨臨。”江桧說。

那天夕陽正好,白覓臨同以往無數次揮手再見。

車子發動,緩慢駛向前,繞過山路,再不見其影蹤。

這日高中下了課,白覓臨往出走,校園門口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白覓臨愣在原地。

男人身形颀長,身材勻稱,帥的有些過分,瞳孔呈淺藍色,白覓臨的藍色瞳眸就是遺傳了眼前這個人的。

白潋也的身邊,還站着一個女人,面容姣好。

這是白潋也的相好,名為傅沿燈,戰地醫生,兩人在E洲相識,情比金堅。

兩人今天開車來的,白覓臨坐在車裏,吃着白潋也順路買來的糕點,然後她開口:“爸爸,白樾和江桧離開帝都了。”

白潋也點了根煙:“那你呢,之後打算如何?”

白覓臨轉向傅沿燈:“我要進維和部隊,你覺得如何,傅姐姐。”

女人聲音溫和,略帶笑意:“太危險了,來醫療隊陪我更好。”

三人在高檔餐廳吃了頓飯,臨別之前,傅沿燈對她說:“臨臨,我和你爹這幾日都待在帝都,有需要就給我們打電話。”

回到雲苑,顧桔竟然來了。

顧桔:“吃過飯了?”

白覓臨:“嗯呢。”

顧桔:“那就早點睡。”

白覓臨:“再見。”

送走顧桔時,顧桔留下一句時:“臨臨,想要離開這裏,要付出代價。”

白覓臨淺笑:“謝謝提醒。”

——

自白樾離開帝都後,白家對白覓臨的監視越來越緊,生怕白覓臨長翅膀飛了。

因為顧桔她知道,自己手裏的籌碼不多了,白覓臨是一個。

于是白覓臨開始成天待在林引身邊,林家不會幹涉林引的任何行動,也不許其他人幹涉。

白家的手伸不到林家,也不會對白覓臨造成很大的幹擾。

盡管林引很不耐煩。

某天白樾發來信息:我們要結婚了,5月28日,海城,來的時候帶點腦子。

白覓臨:“……”

“知道了,我會甩掉白家的眼線的。”

當天,白覓臨找上了林引。

林引:“……”

“林少爺,您能幫我個忙嗎?”

“一千萬起步。”

“成交。”

5月27日中午,林引和白覓臨甩開白家跟車,順利來到海城。

為了防止白家監視,與電子有關的物品她全沒帶。

禮品還沒買,因着林家不會對林引有任何限制,于是她把目光轉向林引。

逛了一下午,白覓臨很累,兩人避開白家的産業,來到一家酒店休息。

時間太晚,只留下一間房。

白覓臨:“要不,委屈林少爺一下,咱倆擠擠?”

這時候,如果林引來上一句“沒興趣”,他倆真的要露宿街頭了。

林引薄唇輕啓:“求我。”

白覓臨:“求求你。”

于是在白覓臨的軟磨硬泡下,兩人住進了套房。

林引:“我睡床,你随意。”

白覓臨爽快答應:“沒問題。”

最後還是林引接了個電話離開了,白覓臨成功的睡到了床上。

因着在帝都每日作息不定,來到來到海城沒有鬧鐘,一覺睡過了頭。

睡醒的白覓臨穿着睡衣,頂着一頭亂毛出了房間,林引陷在沙發裏玩手機。

白覓臨心情尚好:“早上好,林引。”

林引懶得理她,她也不在意,他們之前的關系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緩和,變得融洽。

沒有像以前那樣争鋒相對,冷言冷語。

挺好的,她心想。

洗漱打扮完,車子駛向海邊的一棟小公寓。

正午,山間薄霧褪去,松柏林立,青翠欲滴。

來到海邊,波濤洶湧,水天一線,白潋也和傅沿燈比他倆來的還要早。

婚禮置辦的很簡單,沒有司儀,沒有很多來賓,沒有很繁瑣的裝飾,有的是年輕人赤城的衷心。

江桧穿着婚紗,白樾為她帶上戒指,海風徐徐的吹,鷗鳥飛向更遠的天空。

攝像機開始了倒計時,白覓臨把林引拉入鏡頭。

時間向前奔湧,歲月在此定格。

“願意嫁給我嗎?江桧。”

“嫂子你就答應白樾吧,他都不要臉的求你了。”

“攪屎棍。”

“林引我給你次機會,你再說一遍。”

“……”

“願意的。”

願意嫁給你,不論病痛,不論災難,人生這麽苦,歲月如此短,我願意一直陪着你,直至走到生命的盡頭。

——

簡單的求婚儀式後,夕陽已經落山,六人在坐在圓桌上吃着飯。

說說笑笑,美好的不像樣。

最先離場的是白潋也和傅沿燈,白潋也:“走了,和傅沿燈約會去了。”

白覓臨喝了高度數的酒,飄飄欲仙。

林引面朝大海,坐在沙灘上,白覓臨晃晃悠悠的走過去坐在林引身邊,一起吹着海風。

白覓臨腦子一抽:“其實我以前喜歡你。”

海浪擊打着礁石,泛起白色浪花,林引擡了下眼皮:“什麽?”

沒聽到算了。

“我說,咱倆明天回帝都吧。”

“真把我當你司機了。”

“算了,您可是我債主。”

夜色降臨,白覓臨進入夢鄉。

夢裏,林引問她:“那現在呢?”

“現在也喜歡。”

回帝都後,顧桔大發雷霆,限制了白覓臨的出行,解綁了她的所有卡,清空了她銀行賬戶的餘額,雙方僵持不下。

白覓臨生日快到了,顧桔向來漠不關心,今年卻準備為她大辦一場,不用說都是為了商業活動。

自海城後,她好久沒見到林引,這日她正好在學校與林引打了個照面。

白覓臨叫住他:“我生日的時候,你會來嗎?”

林引眉梢稍挑:“看心情。”

白覓臨:“那就是會來,下次見。”

生日當天,白覓臨在一衆商業祝福中早早退場,回到雲苑,彼時雲苑的保镖不知為何全部撤下。

她的朋友們來到雲苑為她慶生,白潋也送了她戰區獨有的和平鴿勳章。

傅沿燈送了她骷髅頭水晶頭骨,白樾和江桧離的遠,托白潋也帶了生日禮物過來。

還有姍姍來遲的林引,他說:“生日快樂,大小姐。”

白覓臨輕輕的笑了,至少在這一刻,她感受到了幸福。

暮色籠罩着大地,白覓臨借以上衛生間離開了主廳,來到客廳,她給潛藏在這裏的人打了招呼。

“在找我嗎?”

顧桔的一個商業夥伴曾經找上過顧桔。

“聽說你的孩子經歷了那樣的車禍都能活下來,送與我做研究如何?”

當時顧桔的位子沒有像現在這樣不穩固,顧桔暫時沒有答應。

而眼下。

顧桔:“交出你公司50%的執掌權,其他随意。”

怪不得保镖無緣無故被撤去,顧桔總是這樣的無情。

白覓臨釋然的笑了。

走過這最後的路,她就要自由了。

“直接帶我走吧,無需驚動我的朋友。”

月亮挂上夜空,白覓臨上了黑車。

黑車的目的是312人體研究所。

從這一刻起,她對顧桔的恨意達到了極致。

顧桔用這種方式放她離開,那她偏不讓顧桔如願。

黑車裏,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得見的炸彈自動□□倒計時滴答作響。

“媽媽,你對我和哥哥還有爸爸,有過一絲真情嗎?”

“沒有。”

倒計時來到尾聲,白覓臨笑着,閉上了眼睛。

天空雷聲驟起,雨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

“晚間新聞播報:環海公路一輛黑色汽車突然發生爆炸,警方已封鎖現場,請各位車輛繞道而行。”

傅沿燈看向窗外:“這雨怎麽越下越大,一會還想給臨臨放煙花呢,诶臨臨上廁所怎麽還沒回來。”

白潋也面色平靜:“她走了。”

白潋也把監控調給傅沿燈,監控裏,白覓臨被帶走前,對着監控擺了擺手,口型好像再說:

“再見。”

軍人向來對爆炸聲敏感,白潋也想起幾天前白覓臨來找過他。

“爸爸,我其實沒有特別偉大的夢想,和大家生活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就算沒有錢,就算過着流浪生活,但我依舊是自由的。”

“算了,如果可以,請您把我葬在靜谧的地方,每年清明來看我的時候多帶點祭品。”

“我們臨臨要求還挺多。”

“咱倆好歹父女一程,您就體諒體諒我吧。”

——

經警方DNA對比,白覓臨确認死亡。

白覓臨的葬禮定在三日後,江桧聽到這個消息後暈了過去。

葬禮當天,下了非常大的雨,交通閉塞,擁堵不堪。

怕是老天都在為她的死亡所哀悼。

哀悼她的不幸。

哀悼她被囚困的一生。

哀悼她最後都未能獲得的自由。

參加葬禮的人很少,大雨漸漸模糊了人的視線。

大理石墓碑上映刻着女孩最初的模樣,淺藍色的瞳眸中映着淺淺的笑意,明亮而又清晰。

林引就這樣看了白覓臨許久。

白覓臨三歲時顧桔白潋也離婚,白覓臨走時剛滿17歲,于是這一場長達14年的噩夢,終于在一場爆炸中結束。

雨還在下,經久不息。

——

半年後,盛極一時的白家迅速垮臺,連帶着當年顧家的犯罪走私記錄也被盡數抖落出來。

沒有人知道這件事背後的主導者是誰,但能做到這種地步的,只有與白家勢頭相當的林家。

彼時江桧進入娛樂圈,成為了十八線小明星。

某日拍專輯時她遇到了江煙,她趕忙叫住江煙。

“抱歉冒昧的打擾您,能給我張您的簽名嗎?”

江煙禮貌的回應:“好啊。”

被警察押走前,顧桔最後來看了一眼白覓臨。

也許是經歷了太多,回過頭時,發現自己走錯太多路,也找不回自己最初的決心。

無法挽回,無法補救。

那個曾經執拗的,一直等在自己身後的小姑娘,也早不見了蹤影。

顧桔輕撫着白色大理石,不敢去看照片中白覓臨的眼睛。

直到最後。

“對不起啊,臨臨。”

——

八年後,林引進入維和戰備醫生組。

因多日的連軸轉和通宵,他的病再次全方位爆發,來勢洶洶,陷入昏迷,被送進搶救室。

8年,他再次見到白覓臨,以這種方式。

“醒醒林引,你怎麽在沙灘上睡着了。”

林引睜眼,入眼的便是白覓臨帶着笑意的雙眼。

同樣的海灘,同樣的人。

他直起身來,白覓臨坐到他身邊。

白覓臨忽然發問:“你說咱倆這樣算不算私奔啊。”

“算。”

白覓臨愣神片刻,抿唇。

林引看向她:“笑什麽。”

“我開心。”

白覓臨複而又道:“你說我和你以後會結婚嗎?”

林引垂眸:“不會。”

白覓臨失望:“為什麽?”

“因為你不願意。”

“你是不是說反了。”

林引看向蔚藍的大海,海波擊打着礁石,風浪襲卷。

“你願意的話,8年前就不會離開。”

白覓臨:“什麽?”

林引:“可能吧。”

白覓臨瞬間蔫巴下去。

半晌,白覓臨又問:“江桧他們還好嗎?”

“挺好的。”

白覓臨心滿意足的笑了:“那便好。”話罷,白覓臨起身。

“去哪?”

“我要走了,再見,林引。”

“祝你以後要平安,幸福。”

生命在死亡界限上反複橫跳,于是他得到了8年來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道別。

“病人心率恢複正常,搶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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