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和平鴿
和平鴿
“…調往E洲的文件已經下達,後續會一并轉入郵箱,記得查收。最後,祝您平安,各位維和醫生。”
沈語歡醒來時,飛往E洲的飛機已經落地,遠方的轟鳴聲不絕于耳,沈語歡聽到飛機播報:
“同志們,該下機了,今晚需要加個班,我們得去E洲總部醫院對調文件與職位。”
沈語歡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拉上行李箱下了機。
轟鳴聲還在繼續,這聲音來自東邊,沈語歡朝聲源看去,東邊的天空,已然被炮火點亮。
這暗夜,才剛剛開始。
交接工作持續了很久,結束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東邊的戰火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
次日職位調換文件才能下來,沈語歡沒有倦意,與臨時組建的醫療群去聚了個餐。
當地的飯店盡數關了門,只有少數的夜店還在陳歡。
沈語歡點了餐,遞給工作人員,一個桌子,大家吃着,笑着,樂着。
沈語歡慢條斯理的吃着,沒一會,她輕推椅子,離開了座位。
她要上廁所。
夜店的燈光太暗,她站在雙側口抉擇,左邊的應該是女廁。
正要掀起簾子往盡走,有人提醒她:
“小姐,那是男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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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語歡愣了一下,悻悻的收回手,她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轉身正要朝那人道謝。
那人連個影子都沒留下。
沈語歡:“……”
——
沈語歡是被轟鳴聲吵醒的,她在宿舍喝了杯咖啡,郵箱發來新消息。
職位對調文件已審批通過,醫療小組重新成立。
“您已被納入醫療戰備A組,主治醫生如下:
付景,原聖都首席醫院,聯系電話:xxx
林引,原帝都協和醫院,聯系電話:xxx
沈語歡,原首都醫院,聯系電話:xxx
倪含葉,原泉州協濟醫院,聯系電話:xxx”
沈語歡點開推特看了看戰況。
中部戰區停止作戰,傷亡慘重,物資匮乏,因恐怖分子襲擊導致水電輸送斷路,無法及時供應,現已派出緊急救援。
醫院廣播适時響起:
“請各位戰備醫生于各自醫療隊集結,接上級命令我們需要支援中部地區,中午12點前出發。”
沈語歡一刻也不耽擱,随便收拾後便出了宿舍。
同醫療隊的人簡單的打了個照面,戰備車駛向中部戰區。
真的是傷亡慘重,遍地骸骨,觸目驚心。
車開到目的地,開展了一系列救援工作一直到了深夜,水電基本恢複。
還沒等到大家松一口氣,恐怖分子再次來襲。
醫療營帳更是直接被炸毀,好在提前轉移走了傷員,醫部緊急撤回後方,軍部上陣。
不料沈語歡乘坐的車被恐怖分子追擊,無奈之下請求軍部救援。
軍部定位他們的位置,正在趕來。
此時車開到了一個不知名的村子裏。
車燈探照着,沈語歡看見了滿地殘缺的屍骨。
他們開到了一個被恐怖分子屠殺的村子裏,隔着車窗,沈語歡感覺自己都能聞到那股腐臭味。
總有一天,你們會遭報應的,她心想。
——
情況緊急,形式惡劣,恐怖分子開始發動攻擊,車的輪胎,後窗鏡,玻璃無一幸免。
車身搖晃,直向邊牆撞去,車盤崩壞,司機束手無策,現在看來他們只能原地等死,如果軍部支援不及時的話。
因為他們只要一下車,就會被射成篩子。
沈語歡:“……”她不知道人在危難時刻可以倒黴成這樣。
槍聲不停,恐怖分子在朝他們慢慢逼近,空氣凝結,血液倒流。
便在此時,對講機中淌過電流聲,随後響起一人平淡的話語:“趴下。”
一車人動作整齊劃一,而後,“砰”,連帶車身也跟着一震。
槍聲停止,人們脫力的靠在椅背上。
等到外面□□煙霧散去,對講機中再次淌過電流:“可以下車了。”
車裏憋氣的很,沈語歡率先下了車,其他人随後。
廢墟之上,塵土飛揚,沈語歡擡眼,便看見了支援軍的指揮官。
男人身形高挑,手持重械,戴着防護面罩,只露出一雙桃花眼。
兩人視線短暫交錯,而後分開。
沈語歡等一衆人上了車,她在手機上與總部報了平安。
陰差陽錯的使軍部發現了這個村子,軍隊派人護送他們回醫療隊。
餘下的人要對村子搜查,看看是否有遺漏的恐怖分子同黨。
“年隊,剛剛送走那批人裏有人掉了東西。”
年忱瞥了一眼遞來的證件,貌似是入境特別同行證:“回去後一并轉交還給醫部。”
“報告,東南角出現殘黨,打傷我們其中一個隊員。”
年忱收回目光,打開通訊器:“全員戒備,讓白覓臨去解決他。”
——
沈語歡坐在車上,思緒游蕩。
七年前,他在花臺讀博,學校遭遇恐怖分子襲擊,沈語歡被挾持,時間來不及,旁邊軍校緊急出動。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年忱,被成功救援後,年忱安慰他:“再哭妝要花了。”
沈語歡抹了把臉,熱意躁動。
“已經花了。”
沈語歡徹底氣笑了。
自那以後,沈語歡沒事就往軍校跑,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沈語歡在追求年忱。
甚至連教官都調侃她:“小姑娘要不明年報考我們軍校。”
只是年忱看不出,或者說,他不在意。
意識到這點,沈語歡慢下腳步,不再刻意去找他。
年忱在軍校畢業,執行任務上飛機前,沈語歡來送他:“祝你平安,年忱。”
飛機的發動機轟鳴,如同鷗鳥飛向藍天。
沈語歡不久後從醫校畢業,就職首都醫院,此後六年,兩人的人生軌道再不交疊。
——
沈語歡與總部彙合後,組長把入境特別通行證還給沈語歡。
倪含葉火速趕來:“親愛的,擔心死我了。”
沈語歡倪含葉一相遇,話匣子就關不上了,兩人東說西扯,完全忘了戰備醫療A組在等着她倆。
于是回到車上後,兩人給付景和林引鞠了一躬。
回到醫院後,倪含葉和沈語歡兩人走的落後,醫院的座椅上傳來話語。
“雲一你要不要命了,炸彈離你那麽近,你抱起那孩子晚跑上一秒,你現在都不可能完好無損的坐在這。”
沈語歡的視野裏,她看見付景猛地停住腳步。
……
晚間,組長給醫療隊人員開會:“據悉,829部隊隊醫受傷,急需替補,需要從咱們醫院調一名過去。”
沈語歡自告奮勇,來到軍部基地,來接待她的是年忱。
年忱簡單向她打招呼:“沈醫生。”
沈語歡禮貌回應:“年上校。”
安排好住宿問題,兩人來到食堂。
沈語歡憋了一路,終于開口:“年上校,您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男人步幅不停,語氣溫和:“記得。”
沈語歡:“……”
沈語歡暗自在心底給年忱備注。
年忱——新生代話題終結者
“怎麽今天是您來接待我?”
“本該是一位女軍官負責,但她被人逮去聚餐了。”
沈語歡納悶:“軍人…也會被逮啊?”
“聽她說是幾個很久沒見面的朋友。”
“……”
來到軍部的這些天,沒有一刻是能閑下來的,任務層出不窮。
順帶着,沈語歡結實了年忱口中的女軍官。
此人名為白覓臨,八年前經歷一場爆炸,死裏逃生來到E洲,829部隊為數不多的女軍官,聽說家父在820部隊服役,擔任總指揮官。
兩人很快熟絡了起來。
——
雖說在軍部沈語歡和年忱低頭不見擡頭見的,兩人的話還是少的可憐。
這天,軍隊例行體檢。
輪到年忱,此人脫下上衣,沈語歡在他胸口處看到一條長疤。
“能說說這裏受傷的原因嗎?”
“幾年前出任務受的傷,不用在意。”
沈語歡:“人命攸關的時候,希望年上校也能說的如此坦然。”
年忱感到一股濃重的火藥味。
……
E洲邊線有槍支彈藥入境,軍隊派出緊急阻止。
今夜,碼頭又會是一場惡戰。
沈語歡跟車來到,沈語歡:“不用派人保護我,我自己一個人在後方能行的。”
畢竟她來不是拖後腿的。
臨行前年忱留給她一把手槍,讓她自保。
沈語歡:“你覺得我會用槍嗎?”
年忱:“等我回來,教你。”
隊醫的壓力确實很大,不僅要為傷員處理包紮,還要時刻關注敵人的動向。
比如現在,恐怖分子不知何時繞到他們後方,說着沈語歡半聽不懂的語言,但也能大致猜出意思。
“誰在那裏,出來。”
沈語歡旁邊是她剛救治的傷員,傷員為大,于是她站了出來。
理所當然,她成了人質。
年忱來救她時,帶了一身傷。
沈語歡當下就崩潰了:“對不起,我老給你添亂。”
年忱的傷口不斷溢出血,他單漆跪地為她松綁,語調微揚:“還是這麽愛哭啊。”
沈語歡低頭:“我妝花了嗎?”
“嗯。”
“騙你的,我今天沒化妝。”
事後白覓臨回憶:“我心驚膽戰的給他倆打掩護,結果兩人在裏面調情,沈醫生都是笑着出來的。”
從那日起,兩人的關系開始發生改變,直至兩人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E洲戰士緩和,傷亡人數越來越少,失眠的夜晚早已成為過去,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這天,年忱打來電話:“E洲戰事結束,我要調往U國執行維和。”
沈語歡:“那我也要去陪你。”
對面沉默了很久,空氣流動變得緩慢。
“沈語歡,我們結束了。”
直至年忱開口,打破寂靜。
沈語歡不解:“能告訴我原因嗎?”
“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也給不了你安全。”
沈語歡氣惱:“那我們在一起這麽久算什麽?”
“算你踩到雷了。”
沈語歡再度被氣笑。
——
後來E洲戰事真的結束,醫療隊吃着散夥飯,付景林引都沒來,有人說付景舊情難忘,正在舊愛變新歡。
林引則是舊疾爆發,在醫院搶救。
夜店裏,軍部也在聚餐,她再次見到年忱。
她喝多了酒,扯着年忱的衣領就說:“年忱,你真的很王八。”
倪含葉:“……”
倪含葉趕忙把沈語歡拉了回來:“不好意思哈,她喝多了。”
倪含葉語重心長的道:“小沈啊,你罵誰不好,你罵人家上校,你罵就罵吧,你還逮着人家衣服領子罵。”
沈語歡:“他是我前男友。”
倪含葉當場石化:“當我沒說。”
“……”
事後沈語歡才知道,829部隊要整個調往U國支援。
同六年前一樣,沈語歡來送機。
年忱看到了她,朝她走來:“沈醫生來送我?”
沈語歡嘴硬:“來送白覓臨。”
年忱挑眉:“有人送她。”
沈語歡随口問了句:“誰?”
“林引,她男朋友。”
沈語歡:“?”
臨行前,沈語歡說:“年忱,我從來沒和你說過,我想要的生活,只是陪在你身邊。”
“我會一直等着你的,你要記得回來。”
其實不回來沒關系,當你單漆跪地為我松綁時,我就當你求過婚。
——
兩年後,首都。
“看新聞了嗎,U國戰争結束,駐境人員要陸續回國了。”
“皆大歡喜啊真的是。”
沈語歡剛從醫院下了班,在樓下飯店點着餐。
彼時的U國,硝煙散盡。
“報告,境內徹查完畢,予以批準離境。”
太陽正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晨曦穿透雲層,灑下細碎的金光。
白鴿在斷壁殘垣上空盤旋,它預示着,和平的希冀。
終有一天,U國會恢複它最初的平壤,萬古長青。
終有一天,這片土地會再次升起屬于它的的國旗。
終有一天,和平降臨。
屆時,黎明破曉,天光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