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馬甲
馬甲
竹林後,蘇寄傲搖着扇子慢慢走着,他突然停下,眼睛斜斜一瞟,笑道:“閣下跟了一路了,這會兒該露面了吧?”
只聽錯亂假山後一人慢悠悠開了口。
“蘇寄傲,多年不見你倒是越發放肆了,拈花惹草是跟誰學的?”
與此同時,聲音的主人也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
來人一襲天青色長衫,墨發如瀑,眉眼俊美,高高的鼻梁下一張薄唇微微勾起,氣質溫潤如玉,翩翩公子當如是也,越發比的這滿園美景皆不如他。
此人,正是遲鏡辭。
蘇寄傲愣住了,先前的從容淡定,随性慵懶通通丢了個光,倒不是因為這人的容貌,而是因為……
“師兄……好久不見。”
“別來無恙。”遲鏡辭站在原地,他注視着這位人人口中的副宗主,輕笑一聲。
蘇寄傲捏緊了扇骨,半響,才道:“師兄,京都大變,世人都說你死了,可我知道你是脫了身的,但也未曾想今日能在這裏見到你。你……怎會出現在這?”
若是別人瞧見了定會好奇,只因這蘇寄傲進入千機宗之前可是沒曾聽說過師從何門何派的,又哪裏來的同門師兄呢?
遲鏡辭淡聲道:“跟着個小孩來的,左右無事。”
“小孩?是方才那位秦少俠麽?”蘇寄傲有些疑惑的問,他這師兄可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
遲鏡辭嘴角噙着笑:“嗯,方才你調戲那位。”
“……”蘇寄傲一噎,“……我只是看那小孩根骨不錯,想要試探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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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鏡辭看向他的目光愈發奇怪,他方才确實是調戲了人家,他素來喜愛長得好的人,不分男女,是以被外人給冠了一個多情公子的稱號,可若是他早知那小孩是師兄認識的人,他可是萬萬不敢去調戲的,這下對上師兄的目光,心裏愈發尴尬,但他好歹是副宗主,搖搖扇子,幹咳一聲,轉移話題道:“師兄是怎麽認識的?可否引薦一二?”
幸而遲鏡辭不是喜歡深究之人,聞言只是淡淡回答:“自己去。”
頓了頓,又問:“梅宛山莊出山了?”
梅宛山莊是江湖上的隐世大宗,宗內高手如雲,只在江湖大亂時才會出山,而距離上次江湖大亂已有三十年,所以現在幾乎沒有人見過山莊的人,是以聽聞梅宛山莊出山,大部分人都是好奇,可對于一些反應快的人已是嗅到了危險的氣息,已經開始暗中籌備了。
蘇寄傲收了不正經的神态,嚴肅道:“鬼巢近年行事愈發猖獗,最近更是朝千機宗下了戰貼,江湖局勢已然動蕩,山莊不得不出山,二師兄也來了,你可要見他一面?”
若是被人聽到了,定會震驚不已,這二人竟是出自隐世大宗梅宛山莊,卻又散落江湖,令人疑惑。
“鬼巢不安分,南疆也隐隐動蕩,這之間怕是有聯系。”遲鏡辭微微蹙眉。
只因鬼巢裏大部分人習的是南疆蠱蟲之術,不得不讓人将二者聯系起來,只是知曉南疆動蕩的人極少,很難有人會料到。
他擡眼,又道:“你見過他了?”
蘇寄傲眼角微微一抽,他笑道:“沒有,自從下山後我與他已經數年未見了。”
“哦?是這樣的麽?”遲鏡辭笑了笑,狀似随意地問道:“我下山多年,不知莊內事宜,後來聽說千機宗多了個蘇副宗主,便好奇為何你也下了山,是師父看不慣你把你趕下山還是說你也是自請下山的?”
晚風微涼,蘇寄傲斂了笑容,眼裏閃過一絲自嘲,轉瞬即逝,他看着遠處已經徹底消失的夕陽,聲音很輕:“師兄,我是自請下山的。”
遲鏡辭微愣,沒再問下去,只道:“我該走了,我們之間還是少有交集。”
“好。”蘇寄傲虛虛抱拳,看着遲鏡辭的背影消失後才長嘆一聲氣,但他“嘩”的展開扇子,又是一副多情公子樣,慢悠悠的離開了。
暮色徹底降落,天邊的雲泛着金黃色,雲淡風輕。
秦少遠在廂房另一邊的院子裏練武,刀刃斬斷落葉,月下的影子翩翩起舞,練武的人步伐很輕,只留下陣陣沙沙聲。
一人由遠及近,剛到近處,秦少遠眉目一斂,手中刀直直朝着來人,刀鋒锃亮。
遲鏡辭一挑眉,腳步一變,側身躲過。
秦少遠眉目緊鎖,就勢持刀右揮,遲鏡辭微微眯眼,下腰避開,手上卻猛地一抓少年的手臂,再大力一拽,秦少遠心中一跳,整個人一踩地板,便是随着遲鏡辭的力度在半空中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剛落地又感到對方将他往前一拉,他握刀的右手忽的一松,刀便往下落,然而他勾唇一笑,反手一扭,另一只手立馬接住下落的刀,霎時間,刀鋒劈向對方的腰。
然而遲鏡辭也不是吃素的,雖不知他為何不出手,卻是一手倏然一摁秦少遠清瘦的肩,整個人就騰空而起,就着少年的背翻過另一邊。
衣訣翻飛,翩若驚鴻。
一聲輕笑落下,遲鏡辭就落到了秦少遠的背後,緊緊挨着,身上淡淡的草藥香瞬間将少年包裹。
秦少遠身子一僵,他也顧不得輸不輸了,只因後背落在別人那裏,是很危險的,可他聞到草藥香的那一刻,無端想起的是,太傅大人是個病秧子。
他往前走幾步,轉身看着月下人,一言不發。
遲鏡辭看着少年呆愣的樣子,低聲笑起來,問:“怎麽?輸了要哭?”
秦少遠:“……”
“你為何不出手?”
遲鏡辭細細的看着他,半響才開口:“我很少動手。”
“你在試探我。”
語氣肯定。
秦少遠一愣,沒想到這都能被看出來,他笑了笑,懶洋洋的坐到院裏的石桌上,将刀放好,幽幽開口:“你師承梅宛山莊,蘇寄傲也是,你的本名就是霄霁。”
他說完話,清淩淩的視線一動不動的看着那人。
空氣忽的凝固,又緩緩流動。
“你膽子真大,不怕我殺人滅口麽?”
遲鏡辭走了過來,烏沉沉的眸子垂下看着人,平靜又危險。
秦少遠擡頭,無所謂的看回去,卻是笑道:“大人,你要殺我麽?”
童真又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