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重逢
重逢
年少時，蘇寄傲生于商家，雖說不受官府待見，卻過得也是不錯的。他是家裏幼子，家族重擔落不到他頭上，他每日除了玩還是玩，心思雀躍。
一日，他和同伴們在巷子裏玩耍，拿起木棍子當作武器打來打去，卻見一黑白道袍且蓄着山羊胡子的男子帶着一個瓷白好看的娃娃走近，那娃娃小臉冷嗖嗖的，眉宇間都是不耐。
蘇寄傲丢掉棍子，看着那人帶着娃娃進了他家，便也跑回家，悄悄扒在門後聽，那瓷白娃娃就在他身後開了口：“鬼鬼祟祟的在幹嘛呢？”
“！”蘇寄傲吓了一跳，轉身看清後吓了一跳，他笑嘻嘻拿出家裏的糕點，遞過去，道，“吃嗎？你叫什麽？”
小娃娃冷臉看了會兒糕點，咽了咽口水，拿起來吃一口，總算好聲好氣：“賀淩疾，我知道你，以後你就是我師弟了。”
蘇寄傲瞪大眼睛，指着自己：“我是你師弟？為什麽？”
“你爹娘想讓你進梅宛山莊習武，梅宛山莊知道吧？名震天下的世外大宗。”
“……不知道，”蘇寄傲老實回答，但他又誠懇道，“但是聽起來就好厲害，我一直想成為江湖大俠，我也想去。”
賀淩疾傲嬌的揚了揚下巴，道：“嗯，以後你就是我師弟了，你要喊我師兄，我比你先入門，咱們還有個大師兄，很厲害的大師兄。”
“哇，好，師兄師兄！”蘇寄傲傻兮兮的跟着喊，腦海裏開始幻想自己的江湖夢。
待家裏人讨論好後，莊主帶着兩個孩子出發回山莊了，蘇寄傲家在東南地區，離棠茶很遠，又是帶着連個孩子，硬是在路上走了三個月。
其間蘇寄傲悄悄問了師父，得知賀淩疾家住沿海，但他天生左眼眼疾，又是家裏的庶子，壓根就不受家裏重視，是賀淩疾母親拼死保下孩子給送往了梅宛山莊。
小蘇寄傲暗暗下決心，他要好好對待師兄。
他也的确做到了，他買東西經常想着買兩份，總要給師兄一份，但是他又不可避免的和師兄吵架，兩個人脾氣也不是有多好，一點就炸，吵得人頭大，到後面甚至會打起來，又被師父一手一個拎開。
待到了山莊後兩個小孩都被梅宛山莊驚呆了，裏面有各式各樣的武功秘籍，且環境優美還有些外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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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也看到了大師兄遲鏡辭，大師兄人很好，脾氣也溫和，就是喜歡逗他們，但對他們總是縱容的，于是分開打架二人組的任務變成了大師兄，三人相處的很愉快。
唯獨在讀書上大師兄很嚴苛，他一板一眼，不給蘇寄傲鑽空子，做的不好還會被他責罰抄書，告師父也沒用。
蘇寄傲常常被責罰，他就半夜抱着書去找賀淩疾，先是賣慘一通，然後再以廚房裏偷來的食物為賄賂，讓小師兄幫他一起抄。
而賀淩疾總是一臉嫌棄，但經不住誘惑，就幫他一起完成了，兩人常常抄到深夜，不省人事的睡在一起。
大師兄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還會給他們蓋好被子順帶吹了燈。
在山莊的日子總是美好的，但蘇寄傲在大師兄出山後沒幾年就發覺自己好像喜歡小師兄。
他被自己的心思吓到了，喜歡自己的親師兄，這說出去都很荒謬。
可是蘇寄傲控制不住自己，他的視線一直追随着小師兄，連師父都發現不對勁，但師父只是問了他一句，被他給慌亂遮掩過去。
就在三年前的一夜，他喝了酒，醉在了草坪裏，賀淩疾帶着一身寒露來找他，道：“師弟？你怎麽跑這裏喝酒？”
蘇寄傲只是傻兮兮的笑了下。
“你這些時日總在躲我，為什麽？”賀淩疾冷着臉，不滿道。
“師兄，你下來點，我悄悄告訴你。”蘇寄傲喝了酒，臉醉紅，狐貍眼含着水光，勾着笑容，莫名慵懶誘人。
賀淩疾微微蹙眉，但還是彎下腰，卻不料被蘇寄傲一把拽下來，他一怒，剛要開口罵人就被堵住了嘴，連琉璃鏡都被摘去，他驚愕的看着動情吻他的蘇寄傲，待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撬開他的牙齒，溫軟的舌尖逐漸探入，他猛地把人推出去了，他被氣得渾身發顫，冷聲質問：“你怎麽敢？我是你師兄！”
“我……”蘇寄傲似乎微微清醒，他眼角流了淚，日複一日的暗戀都快把他逼瘋了，他想遠離小師兄的，可是同在一個山莊，根本避無可避，他自暴自棄道，“師兄，我喜歡你啊，喜歡你好久了，你喜歡我嗎？”
賀淩疾整個人都驚呆了，他的臉色冷的可怕，道：“你喝醉了。”
“我沒有，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在幹什麽，”蘇寄傲苦笑一聲，小聲問，“師兄，你喜歡我嗎？”
晚風呼嘯而過，一時間空氣安靜極了。
良響，賀淩疾道：“我是你師兄。”
蘇寄傲自嘲的笑了聲，原來這是一場不合時宜的暗戀，他啞聲道：“我會下山，不再來煩你了。”
賀淩疾嘴唇蠕動，卻沒說什麽。
兩人不歡而散。
而蘇寄傲則是去告別了師父，獨自一人下了山，帶走了一腔愛意。
……
屋內沒點蠟燭，昏暗中看不清對方，卻将感知放大。
賀淩疾慢條斯理的抽回自己的袖子，冷冷道：“有什麽好說的？”
“師兄……”蘇寄傲苦澀的笑了笑，“你當真是通過大師兄給的信知道我過得不好麽？”
賀淩疾斜斜睨了眼對方，不慌不忙反問：“不然呢？”
“大師兄都告訴我了，”蘇寄傲察覺到對方似乎頓了一下，他又是無聲地笑了笑，輕聲道，“師兄，這些年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嗓音裏帶着一絲顫抖。
賀淩疾沒說話，他緊緊掐着袖中的手，想把三年來的思念強強壓下去，自蘇寄傲離開後他越發難過，覺得自己當時太過絕對了，到後來，他才驚覺自己也是喜歡對方的，可是好像一切都晚了，他聽說蘇寄傲在外面拈花惹草，有自己喜歡的人，恐怕是早就把他忘了。
他曾問過師父，但師父卻毫不在意，只說這是他們之間的事，師父不會管。而他自己則是自責了三年，他有想過下山去尋，可是師父病重，莊內一切事物都要他來擔，他忙的不可開交。
直到師父彌留之際，他總算見到了蘇寄傲，但蘇寄傲态度很冷淡，他想問出口的話又憋了回去。
兜兜轉轉，再次相遇，卻物是人非了。
蘇寄傲見他不說話，又重複了一句：“師兄，這些年我過得一點都不好。”
“我沒用，我還是喜歡你，我下山這三年來從未想過你，我也以為我不喜歡你了，可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發現我還是喜歡你。”
賀淩疾擡眼，克制的眼神裏有些許動搖。
他咬緊牙關，他對自己的別扭感到厭煩，他從不是個主動的人，但正是這份不主動，讓這份感情遲了三年。
房間裏響起一聲輕嘆。
“我早該想清楚，你是個別扭的人。我不該等你的，”蘇寄傲擡手摘去對方的琉璃鏡，在對方慌亂的視線裏他不管不顧的吻了下去，一如三年前的那個寒夜。吻下去前，他說完了自己的話，“我該去找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