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內鬼
內鬼
深夜已至，寒氣逼人，不知不覺間已入了初冬。
房間裏燃着濃厚奢靡的熏香，羅悲還縮在小小的輪椅上，懷裏抱着個湯婆子，旁邊的小桌上擺着一壺酒，冒着些許熱氣，他惬意的呼出一口氣，眯起眼哼起南方水鄉的小調，粗啞難聽，一旁的弟子都忍不住皺起眉。
卻聽屋頂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羅悲還倏然睜眼，偏頭聽着，弟子也緊握手上的刀，蓄勢待發。
“嘩啦——”
整個屋頂破了個洞，瓦片掉落，一個黑影跳了進來。
羅悲還撐着輪椅，差點就起身，他一驚，連忙按耐住，自己推着輪椅往後退，一邊喊道：“來人！”
黑衣人蒙着面，戴着鬥笠，一雙眼明亮犀利，拿着一把刀，與弟子對上數招，将弟子挑翻在地後又朝着羅悲還去了。
這時，一群弟子破窗而入，将黑衣人包圍起來。
“哪來的刺客？誰讓你來殺我？”羅悲還揚聲質問，幾次嘗試站起來都跌了回去，氣的渾身發抖。
刺客嗤笑一聲，弟子們就沖了上來，他旋身而上，踢飛幾個弟子後又朝着羅悲還而去。羅悲還瞳孔驟縮，手上青筋暴起，帶着輪椅整個人倒下，卻也避開了刺客的刀。
一擊未成，刺客又趁機劃破了羅悲還的腿，待身後的弟子圍上來時，他揮刀震出內力，将人震得連連後退，這才連忙離開，輕功如魅影，轉瞬消失不見。
羅悲還捂住腿，赤紅着眼：“追！追上他！”
整個萬劍宗瞬間熱鬧起來，燈火一盞盞亮起來。
賀莊主房間裏，層層帷幔下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伸出來，手腕上還有些許紅痕，聽到外面的吵鬧聲，這只手動了動。
“起來，事成了。”一道沙啞的男聲淡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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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你腰酸不酸？要不你別去了，我去就行。”另一道慵懶的嗓音響起。
這兩人正是賀淩疾和蘇寄傲。
賀淩疾冷笑一聲：“你還好意思說？今夜明明有事要發生，你還……”
“還什麽？師兄，你害羞了。”蘇寄傲坐起來，一臉餍.足，狐貍眼裏還有未消的欲.望。
“滾。”賀淩疾罵道，在蘇寄傲的攙扶下慢慢起身，蘇寄傲得了便宜，殷勤的給師兄穿衣倒水。
兩人收拾一番，這才慢悠悠的往外走。
離煊揉着眼，跟在兩人後面，他安安靜靜，似乎早已習慣兩人從一間房間裏出來。
另一條路上，陳點與薄畫煙裹着一身寒氣，一臉懵的往事發處趕去。
“離煊！”陳點打招呼。
“陳點，薄師姐。”
薄畫煙點頭，奇道：“萬劍宗怎麽可能有刺客？”
“萬劍宗嚴防死守。不可能會有刺客的。”陳點皺起眉。
離煊拇指摁了摁劍柄，道：“許是自己人。”
“啊？那是不是有內鬼？”陳點驚道。
薄畫煙贊同，眼裏流出不屑：“或許是的。”
萬劍宗正廳一下就被塞滿了人，羅悲還沉着臉，問：“陳宗主！萬劍宗不可能有刺客吧？”
他的腿經過了簡單的包紮，繃帶上還滲着血。
陳竹枝皺着眉，看向陳點，道：“阿點，你來說說。”
陳點有些受寵若驚，雖說防守這塊是他負責，可爹爹是從未看好他的，他咽了咽口水，道：“是。今夜宗內防守弟子說今晚沒有刺客進來，也沒有刺客出去。”
“不是刺客！那就是內鬼！”羅悲還激動起來，“我僥幸逃過一命，鬼巢便要斬草除根！我們之中有內鬼！”
話音落下，空氣驟然安靜，陳竹枝木着臉，什麽都沒說。
而蘇寄傲狐貍眼微微上挑，餘光見賀淩疾神色不耐，便悄悄牽起了師兄的手，賀淩疾的神色這才緩和許多。
角落裏遲鏡辭隐在陰影下，身側站着秦少遠，兩人表情如出一轍，都是似笑非笑，安靜的看着這場鬧劇。
有人兀地附和道：“肯定是有內鬼！不然那麽多門派怎麽就被鬼巢在短時間滅門了呢？”
有個出頭鳥，許多人便紛紛附和起來。
羅悲還眼裏閃過一絲得意之色，旋即悲恸道：“可憐我的弟子們，竟是被內鬼給害死了！”
那刺客敢來殺他，說明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事，他不能留！
“我能找出那個內鬼！”羅生門弟子揚聲道。
陳竹枝問：“怎麽找？”
“方才屋裏熏着香，那熏香是從他國運來的，味道濃厚獨特，長久不散，我鼻子很靈，可以去聞出來。”那名弟子得意道。
離煊原本是安安靜靜站着的，聞言便擡眼看向師父，只見賀淩疾小幅度的點了點頭，他立馬道：“不行。”
“為什麽？”那弟子詫異開口，卻見是梅宛山莊的人，倨傲的神情登時沒了。
蘇寄傲笑了笑，搖着扇子，問：“為什麽不行？”
離煊溫和道：“此事事關正邪兩派，應當尋個江湖中最公正的人。而我下山許久，早已聽聞藥宗莫宗主素來公正，且于熏香一道也甚是擅長，不妨請莫宗主來看看誰是內鬼？大家也可以做個見證。”
“我看行。”羅悲還爽快道。
藥宗宗主莫荊站出來，他年紀約莫六十歲了，嫌棄道：“我就看個熱鬧也有我的事，拿熏香來。”
先前那位弟子連忙把熏香拿出來遞過去。
莫荊皺着眉聞完，評價道：“太濃了，聞多了對身體不好。”
羅悲還：“……”
薄畫煙出來維持秩序，道：“請大家站好，聞好了的站左邊。”
江湖中人也很配合，只要證明自己不是內鬼，幹什麽都行。
莫荊一一走過去，啐道：“這樣子看着太像狗了。”
其餘人：“……”
雖然是這樣的，但您老人家大可不必說出來。
随着人群慢慢移向左邊，就只剩下十來個人了。
莫荊耷拉着眼，瞅見角落有個病秧子還有個黑衣少年，他想了想，步子轉向二人。
衆人也跟着看過去，這才驚覺角落裏有人，竟是那名震江湖的秦少俠，另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倒是不認識。
“咦？”莫荊略有些詫異的擡眼。
羅悲還眉目一斂，道：“莫老宗主退開！”
江湖人士立馬退開，紛紛抽出武器，還有好心的把莫老頭拉了回來。
陳點不可置信的睜大眼，他可不覺得秦少遠會是內鬼的。
“秦少俠快些過來，你身旁那人是內鬼！”羅悲還沒覺得那少年會是要殺他的人，看着不谙世事，也不像，他便下意識覺得秦少遠旁邊那位是。
這時，遲鏡辭也擡眼，目光沉沉的看過來，羅悲還一抖，被那目光驚到了。
蘇寄傲憋着笑，拿起扇子遮住，然後偏頭道：“師兄，大師兄是內鬼诶。”
回應他的是賀淩疾冷嗖嗖的一眼，他驀地閉了嘴。
“原來你就是內鬼！”有人氣憤的指着遲鏡辭。
秦少遠心情有些不好，他沒動，看了眼莫老宗主。
莫荊扯回自己被人抓着的袖子，慢吞吞補上自己的話：“是那位黑衣少年身上有熏香。遲公子乃是賀莊主師兄，怎麽可能是內鬼？羅悲還，你莫要血口噴人。”
“梅宛山莊？”羅悲還驚愕，其實不止他驚訝，不知情的人都驚呆了。
賀淩疾終于開了口，嗓音微啞卻聲線冷淡：“師兄。”
“那就是秦少遠！”羅悲還這才發現那刺客和秦少遠一樣穿着黑衣，連眼睛都那麽像！
秦少遠嗤笑一聲，也不看對着他的刀劍，懶洋洋道：“是啊，我是內鬼。我的任務就是為了殺你。”
音落，他鬼魅般的身影便蹿了出來。
其餘江湖中人一呆，他們中大多是第一次看到秦少遠出手，速度如此之快，實乃高手！可是救羅悲還要緊啊！他們剛要撲上去，卻見陳宗主，賀莊主，蘇副宗主等人都安安靜靜的站着，似乎早有所料，衆人的步子便慢了又慢。
秦少遠的刀漸漸逼近，羅生門弟子立馬擋下，幾人登時纏鬥在一起。
羅悲還也慢慢的看到了陳竹枝等人的神情，登時一怒，原來這些人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而今只是在逼他出招，自爆身份。
他臉色難看，思緒飛轉，而今這些大宗大派已然知曉他的身份，那他在江湖正派中就呆不下去了，偏偏是他們！如果是一些小門小派就好了，他大可以滅了那些小門派的，可是現在……
羅悲還趁着衆人混亂之時倏然起身，揮袖殺了幾個擋在門口的人，連忙跑了出去。
“羅悲還？！他才是內鬼，快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