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正邪

正邪

江湖正派此番元氣大傷,原本衆人想着只有羅生門的那群邪魔外道也還好,沒曾想竟出現了許多鬼巢的人來偷襲,衆人被打的落花流水,幸得梅宛山莊的弟子暗中蟄伏,這才減少了損失。

現下已是五更天,天還麻黑,萬劍宗卻燈火通明了一宿,忙的團團轉,城裏的藥鋪大清早就被敲開,無數江湖弟子跑來采購藥材,生意大好。

大廳內——

“師姐,疼嗎?”陳點小心地幫師姐包紮胳膊上的傷口。

薄畫煙看着陳點的動作,翻了個白眼,道:“這點小傷算什麽?你快點,待會還有事要忙。”

“……師姐,你是女子,要矜持點。”陳點無奈笑道。

薄畫煙笑出聲:“我一天天混在男子中,需要矜持什麽?誰看得上我?”

陳點沒敢擡頭,心裏默默道:我看得上你,師姐。

也許他的心思注定見不了光,便随着歲月淹沒在無人知曉的長河中。

回院子的路上,蘇寄傲看四下無人,便攬上師兄的腰。

賀淩疾繃着臉,斜斜看過去,道:“松手。”

“我給你揉揉,”蘇寄傲笑開懷,“你沒受傷吧?現在還可以回去睡一覺,養養精神,師兄辛苦了。”

賀淩疾皮笑肉不笑:“拜你所賜。”

“師父,師叔!”離煊從遠處小跑過來,“大師叔回來了,但是好像受傷了!”

賀淩疾身子一繃緊,立馬甩開蘇寄傲的手,快速道:“你去請莫荊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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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去接師兄。”蘇寄傲拉上賀淩疾的手就往山下奔。

平日裏萬劍宗的長階看着怪氣派的,今兒不得不說這長階何時是個頭?

秦少遠撐着精神不睡過去,感受到遲鏡辭身上的血腥味越來越重,喘氣聲也越發重,他啞聲問:“你哪裏受傷了?”

“無事,別說話,好好調息。”遲鏡辭嗓音低沉,臉色愈發慘白,額間都是細細密密的冷汗。

終是爬到了門口,有萬劍宗的弟子立馬跑過來,急道:“遲公子?你受傷了!我們幫你扶秦少俠。”

“不用。”遲鏡辭拒絕道。

守門的弟子立馬退開。

“師兄!”蘇寄傲老遠喊道,兩步并作一步,趕了過來。

賀淩疾抽出自己的手,看向遲鏡辭,又看了看重傷的秦少遠,道:“師兄,你們都受傷了,要不放下秦少俠,我們把他帶上去,你們都去治療。”

“是啊,師兄,你的寒毒又發作了,還有……你的背也流了好多血。”蘇寄傲猶豫着開口。

聞言,秦少遠的心一緊。

“沒事,就一段路程了,”遲鏡辭固執地搖頭,不願其他人碰秦少遠,又道,“你們帶人去門口看一看,鬼巢的人跟着我來的。”

蘇寄傲嘆了口氣,知道師兄固執起來無人能說動,只好應下,拉着賀淩疾出門去了。

“離煊在,師兄有事跟他說!”

屋裏燒着炭,将歸人暖了又暖,床邊莫荊紮完針,看着徹底昏過去的秦少遠,啧啧稱嘆:“他的五髒六腑被內力沖擊,大受損傷,但這小子命硬,硬是撐了一口氣。唔,我想想,需要買些補品給他補,聽到沒?”

塌邊支着一個銅盆,盆裏的水都成了紅色,瘆人得很,榻上遲鏡辭赤着上身,勁瘦的腰腹,脊背上都是傷口,離煊輕輕地擦着藥,回道:“我記着了。”

“師叔,羅悲還在鬼巢那麽重要麽?竟是派那麽多人來。”離煊溫聲問。

遲鏡辭面色淡漠,聞言眼珠轉了轉,道:“羅悲還投靠鬼巢,是因為什麽?他有什麽價值可以給鬼巢?”

“羅生門也是江湖的大門派,定是知曉許多名門正派的事宜。”離煊知曉師叔是在教他,他便認真思考起來。

“嗯,還有呢?”

離煊默了默,繼續道:“但是鬼巢行事心狠手辣,羅悲還必須得有保命的手段,或許是一些關于名門正派最重要的密辛,他拿着那些東西,對鬼巢才有價值。”

“嗯。”遲鏡辭淡淡回答。

“嘿,那麽麻煩,你直接告訴他不就成了?繞來繞去。”莫荊給秦少遠喂了幾顆藥丸。

遲鏡辭沒吭聲,只是笑了笑。

“你笑什麽?你看你那寒毒,我在屋裏都快冷死了!”莫荊罵罵咧咧。

離煊默默的看了看莫老前輩額間的熱汗。

“那請教老前輩,晚輩這寒毒該當如何?”遲鏡辭輕笑着問,脾氣好得很。

莫荊面色緩了緩,別人笑臉相迎,他也不能拂了別人的面子,粗聲粗氣道:“叫你現在治你肯定不願意,那喝藥成嘛?”

遲鏡辭:“成。”

“這還不錯,”莫荊捋了捋胡子,道,“每日按我開的方子喝藥,等到你的事做完了,就來找我醫。”

遲鏡辭溫和的笑了笑,道:“好,一定來。”

“嗯,”莫荊頓了又頓,竟是感慨起來,“當年你師父與老夫可是知己好友啊。你師父去的那年我也去了,小子,你沒回來。”

離煊倏然擡眼,緊張的去看師叔的臉色。

遲鏡辭沒笑了,神色漠然,道:“我沒回來,我從出山至今仍未回去過。”

“小子,我不是來怪你的,”莫荊笑起來,老頭子總是罵罵咧咧的,笑起來竟意外的可愛,“我看你執念未消啊,你不要多想,你師父定是不怪你的。”

離煊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遲鏡辭笑嘆一聲,道:“執念而已,待回山莊後自然消散,勞前輩挂心了。”

莫老頭傲嬌的哼了聲,把藥方一寫,丢給離煊,道:“這少年的藥,宗裏有,叫人去弄就行,霄霁的藥要去外面抓。”

離煊應道:“好。”

天色大亮,天上霧氣蒙蒙,草木上都是寒霜,人們縮着脖子快步趕回家。

離煊揣着藥方踏入醫館,等着大夫開藥,他看着磚瓦發呆。

“喲,離少俠來開藥呢?”耳邊一女子笑道。

離煊收回視線,看向說話的人,寶劍出鞘一寸。

“我也是來開藥的,可沒幹壞事。”陳雪盈笑盈盈道,紅衣飒飒,她把藥方拿給大夫,站到門邊倚着,看着少年。

“你們名門正派就那麽憎惡我們這些邪魔外道麽?”陳雪盈仍是笑着,她這次可不會被亂心神了,這少年雖說劍術精湛,可到底年輕,她可不怕。

離煊按下劍鞘,道:“非憎惡,只是行正義事。”

陳雪盈笑容凝固,她細細觀察少年,卻只能發現離煊的視線很幹淨,像山間的清風,無悲無喜,安安靜靜,她自嘲的笑了笑,道:“可這世道好人沒好報。我家世代清正,行中立之道,卻仍是落得那樣慘敗的下場,沉冤昭雪又如何?已經遲了。”

離煊猶豫道:“那江湖上的那些門派呢?滅門之仇,無數家庭毀在你們手裏,你既是過來人,為何還要如此?”

“當真可笑,”陳雪盈嗤笑,“那些門派走私鹽,害民生,殺了又何妨?”

離煊咬了咬牙,又道:“可并非所有人都有錯,你們這是濫殺無辜,何況官府不是擺設!”

“官府?”陳雪盈恍若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你師叔沒告訴你麽?南方官府就是擺設!官官相鬥,無止無休。”

身後大夫已經配好了藥,離煊沒管,還想說話,但陳雪盈已經不想理他了,她轉身将兩人的藥拿過來,丢給離煊,道:“你未經我的苦,就莫要來勸我。”

離煊啞然,他抱着藥,看着那抹鮮紅的身影消失在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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