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28

Chapter 28

正當你震驚地浏覽新聞之時，長官“柒”出現在你面前。

“你是沃爾夫岡，”他說，“羅伯特董事長的私生子，從小被抛棄。你的父親在我的幫助下創立了羅伯特集團，代價是對我和長官‘玖’‘憑借蘇摩、個人終端和移動攝像頭斂財’的計劃提供技術支持。”

“之後，因利益分配問題上未達成一致，我設計陷害長官‘玖’，殺死你的父親，以此獨吞了‘蘇摩計劃’所斂聚的所有財富。”

“在承諾認回你的第二天，你的父親離奇死亡了，你沒能回到那個富有而顯赫的家中，沒能找回你缺失已久的親情，甚至你連一分錢也沒得到。”

“你流落街頭，這使你對父親的死無法釋懷，你調查父親的死因，并因此發現了他與我、與長官‘玖’的交易。”

“你裝作‘蘇摩計劃’的受害者，憑借多年前的摯友克裏夫的關系接近我，在這個過程中，你震驚地發現長官‘貳’、長官‘伍’、長官‘陸’、長官‘壹拾貳’、長官‘壹拾肆’都參與了這個計劃。”

“你嘗試着刺殺我，打算在引起輿論關注之後向世人揭露真相，但你失敗了。我試圖将你囚禁起來，同時制作你的AI人偶粉飾太平，可是你逃脫了，并且盜走我為存放贓款創造的身份‘伊戈爾’的個人終端。”

“你憑借終端裏的錢雇傭了于各區流竄的殺手、撰稿人和雇傭兵，想殺死參與‘蘇摩計劃’的虛僞而貪婪的、不配為人長官的第七性，揭露他們的真面目，但是沒想到，你的行動得到無數響應，它的聲勢愈發壯大，最終發展到今天的地步。”

“攻破第七區長官府邸、殺死我之後，你可以在外面房間的桌子上找到當初你刺殺我的影像文件，關于‘蘇摩事件’詳情的記錄在那張桌子從上往下數的第二個抽屜裏，關于‘第七性是畸形beta’的研究材料在第三個抽屜，你可以将它們作為證據公布出去——不必擔心，長官‘叁’會協助你。”

“這段時間裏，你需要做的只有演講，演講稿我已經幫你寫好了，活動安排由克裏夫負責。要點有兩個：1.第七性不是無欲求的，‘第七性治理’制度本身的理論依據是站不住腳的；2.三性在政策層面上的平等——記不住也無妨，演講稿中有附有演講要點的詳細電子版本。”

“這之後，長官‘叁’、長官‘壹拾叁’、長官‘壹拾伍’将聯名反對‘第七性治理’制度，長官‘壹’、長官‘肆’、長官‘壹拾壹’可能會表态支持。”

“如果事情順利，不久之後，‘第七性治理’制度将全面瓦解，ABO三性在社會中的既定地位将迎來全面洗牌，屆時，全新的、三性均可參與的長官選舉将向全社會開放，如果願意，你可以參加，到那時作為反z府軍首領的你一定已經擁有不少的支持率。如果不願意，你可以自行離開，沒有人會阻撓你。在沃爾夫岡的賬戶中我為你存了不少聯邦積分，它們足夠你下半生衣食無憂地生活。”

說罷，長官“柒”站在那裏靜靜地看着你，沒有離開，似乎正等待着你的發問。

你被一連串事件驚得頭腦空白，半晌才終于找回理智。你震驚道：“你如何确定我會按照你的意願行事？”

長官“柒”聳了聳肩，笑着說：“我不能，如果非要唱反調，顯然，你擁有十足的理由。只是，如此一來，只要長官‘壹’‘肆’‘捌’‘拾’‘壹拾壹’中的任何一個人回過神來，‘第七性治理’制度将延續下去，‘第七性’将繼續擔任長官，ABO三性将順着既定的模式繼續生活。”他語調輕松，神色明快，似乎卸下一個背負已久的、其重無比的負擔——他能做的已全部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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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狡猾了。”你喃喃道。

聞言，長官“柒”笑起來，你從沒在他臉上見過這樣的笑容。

“至少你得告訴我事情的真相是什麽。”你凝視着長官“柒”，眉間擰出痛苦的皺褶。

“你有這個權利，”長官“柒”點了點頭，“然而，你又怎麽能保證我告訴你的一切就是所謂的‘真實’？”

你不語——一連串的震撼使你失去了應有的反應能力。

不待你回答，長官“柒”開始了他的敘述：“你不是羅伯特的私生子，你的父親是十二區的義肢販賣商——好吧，好吧，我知道你不在意這些，但這也是‘真相’的一部分，不是嗎？”

“‘蘇摩計劃’是我與小玖發起的，我們靠這個賺了不少錢，現在正攻打第七區的軍隊就是靠這筆錢雇傭的。”

“第七性內部對‘第七性治理’制度的不滿一直存在。”

長官“柒”忽然笑了笑，神色懷念地說：“小玖最喜歡與人擁抱。他根本不想當什麽‘長官’。我也是。就像你不想在義務生育期上交嬰兒。”

說着，他在固定終端上操作了幾下，随着刺耳的“嘀”聲，綁縛你十數月的激光網被關閉，長官“柒”邁過仍在發熱的激光發射器朝你走來。他在你床邊坐下，你的視線随着他無意識移動。你發現長官“柒”的左腕上有一大塊翹起來的皮膚，于是下意識地伸手扯了一下，随着你的動作，那塊皮膚竟完全剝落，假皮掩蓋之下真正屬于長官“柒”的皮膚暴露在空氣裏。你盯着那片皮膚上不合時宜的、由五個狀似文字的字母組成的圖案看了半晌，忽然震驚地坐直了身體。你打開終端，打開幾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長官“玖”的色|情照片。

“……是你。”你本以為經過剛才的事情之後，已經沒有什麽能讓你震驚的了。

看了看投射在空中的新聞配圖，長官“柒”笑起來，點頭道：“是我。”

那人不是alpha麽？你本想如此發問。然而你意識到，依照現在的科技水平，讓第七性僞裝成alpha本就不是什麽難事，更何況，那只是一張照片而已。

“……你能得到什麽？你做這些究竟為了什麽？”最終，你迷惑不解地如是問到。你想起長官“柒”曾對你說過的，“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長官“柒”的确是對個體的自由認可且看重的。他為什麽這麽做？從“個體”的角度而言，他什麽也得不到。

“我已經受困于‘第七性’的命運，”長官“柒”說，“小玖也是。我們生來如此，但是，也許，今後，性|器官發育不完全的beta再不用被冠上‘第七性’之名，有心為世界做些什麽的ABO們也将可以不用受制于他們健全的身體。”

“……如果在此之前有這樣的‘第七性’，我和小玖就是自由的了。”

你的腦中忽然不合時宜地出現了“火車扳道工”的問題，你一直知道長官“柒”和長官“玖”是扳道工，但你從沒想過他們會自願地成為1/10001。

“現存的一切的确是不合理的、可憎的，但是，我是說，你打算用什麽取代‘第七性治理’制度？在打破現有的框架之後。你能保證‘第七性治理’制度崩潰之後，世界的确會朝更好的方向發展嗎？”或許是過去的、幾乎成為習慣的辯論使然，你朝長官“柒”如是發問。

“誰能保證自己的理論一定是完滿的？”長官“柒”反問你，“我們受縛于性別所帶來的囚籠，我們想打破它，并且我們對打破它之後的世界有一個明确的期待，這些作為動力，已經足夠了。難道明知現狀不合理，只因沒有百分之百的變好的把握，就要繼續忍受下去嗎？”

聞言，你陷入恍惚當中，然而長官“柒”強迫你集中精神。他為你梳理了目前的局勢，告訴你“十五人”中激進、保守、中立三派的人員分布，告訴你誰是可相信的，誰是應争取的，誰是必須剿滅的——完全持保守立場的長官“貳”、新的長官“伍”、長官“陸”、新的長官“玖”、長官“壹拾貳”和長官“壹拾肆”已被叛jun“伊戈爾”打得七零八落，長官“叁”、長官“壹拾伍”和新的長官“壹拾叁”可以信任，中立偏激進的長官“壹”、“肆”、“壹拾壹”可以争取，中立的長官“捌”與長官“拾”仍未表态，如果形勢不妙，可以将其消滅。

之後，他對你做了最後的交代，關于“伊戈爾”的，關于反z府軍的，關于證據公布的，關于演講的，關于此後的世界的。

“為什麽是我？将我這樣的無名小卒放在如此重要的位置，你就不怕我把事情辦砸了嗎？”你問長官“柒”。

對此，長官“柒”好似全無憂慮，他笑着說：“命運罷了。就像我是長官‘柒’，小玖是長官‘玖’，沒有為什麽——自信些，你可是我唯一的學生。”

你一怔，繼而恍然——被囚禁的幾個月裏，長官“柒”單方面的演講也好、你與他針鋒相對的辯論也好，這些都是一般人終其一生也無法接觸到的珍貴課程。

——長官“柒”笑得實在太頻繁、太燦爛了。你忽然意識到。

“我很抱歉。”長官“柒”站起身來，後退兩步，認真地凝視你，鄭重道，“我侵害你，侮辱你，利用你，折磨你，不論目的為何，這是的的确确的。”

他深深地朝你鞠躬，接着直起身來，利落地用藏在袖子裏的激光武器斬下了自己的頭顱。

在他身後，金屬牆轟然洞開，光線從遙遠的人間彌漫，溫柔地散落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