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戒指

戒指

“敵人”來得急促突然,但并不是無跡可尋。

中原中也每次出門都會有這麽一群煩人的蟲子跟着。

但誰又會對腳下的螞蟻留意呢。

不等誰一聲令下,在某一時刻,這群渾身墜滿危險武器的人齊齊朝門口的中原中也開火!

“哈……”

“有一段時間沒動手了。”

中原中也的聲音褪去了先前的沉穩,染上一絲粗犷的狂氣。

“誰給你們的勇氣。”

他擰了擰手腕,腕骨摩擦發出彈響。

接着!就被噼裏啪啦的子彈上膛,彈殼落地的聲音掩蓋過去!密集的彈藥像是馬蜂群撲來,将這河岸灘邊的集裝箱團團圍住!

叮叮當當,是子彈瘋狂撞擊鐵板又四處彈射!

“異能力——”

他甚至未說完長長的召喚,紅光暴起!看不清的氣浪一瞬間蕩出去,将這群武裝到眼睛的黑衣人一氣掃飛!

有幾個機智的趴在石頭後面躲過一劫,重力使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山一般的壓力便将他們壓進了崩裂的地塊之中!

但是,蟲子的力量縱使渺小,有時又足以構成某種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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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色的不明彈在蟲子咽氣前,順着小窗被扔進了集裝箱!

眨眼間,它輕巧地破開玻璃窗,随着煙霧闖到了藏在桌下的人前方。

源希的瞳孔清楚地映出那流暢的抛物線

還有中原中也臉上驚愕的神情。

“砰——!”

桌子上的花瓶被撞碎發出脆響,幹花零落,這個屋子裏唯一有過生命存在的東西徹底化為碎片。

婚姻屆灰撲撲地飄然而下,壓着它的婚戒自然也滾落在地,咕嚕嚕滾到濃煙裏。

是一枚煙霧彈。

有煙無傷,有驚無險。

但源希卻垂首一動不動。

就在剛剛,花瓶飛起的碎片被沖擊擦過皮肉。

編好的頭發也淩亂地散落在臉頰和肩頸,掩住了她的神情。部分淡紅色的液體順着發絲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滴答聲。

另一部分熱乎乎的,洇濕了衣裳。

很痛,痛得想流眼淚。

但是方才的眼淚此刻卻一滴也不可以有。

眼淚這東西,必須是有用的,合适的時刻才可以産生。

她強行讓自己把注意力從疼痛中轉移。

比如,不是夢的話……

她是怎麽離家出走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多了個亡夫啊!

不管是當糟老頭的外養秘密情人還是窮小子的同甘共苦的糟糠之妻,怎麽看都不是她這個正值花季的青年女性會做的選擇吧!!

這現實真的比做夢還離譜!

“傷哪裏了?”

神游突然中斷。

問話人的聲音明顯有些緊張,已經不複戰鬥時的張狂。

源希只是搖搖頭。

她不清楚對方到底對她和太宰治之間關系狀況了解多少,但萬幸,她方才陰差陽錯的表現,對方未有異動。

“抱歉,之前一直習慣有敵人跟蹤,忽略了。”他在道歉,但源希卻覺得他沒什麽好道歉的。

畢竟這個死鬼丈夫才是最得罪人的,不管眼前此人怎麽樣,她都會被追殺波及。

很難處理的危險處境。

這還不如是個夢呢!

這樣她就也不用去想好端端放在桌子上的花瓶,是怎麽自己飛過去碰上煙霧彈的。

就好像,身邊有人看清了那個東西不是殺傷性武器,而随便用什麽撞飛了即将掉她跟前的東西一樣。

“我看看傷。”

青年見她一直只搖頭不說話,更是疑心緊張,便再次出聲喚回她亂如麻的思緒。

他的腳步依然是無聲的,幾乎是像風一樣,人聲并至,穿過煙霧,他身上甚至連浮灰都沒有,而源希卻灰頭土臉,有些狼狽。

她長呼吸,斂住失控的神情。

“無礙……”

個鬼。

“我馬上就收拾東西就離開。”

但其實沒什麽好收拾的。

這裏窮的連鬼都嫌磕碜。

“等一下。”

源希顧不得肩膀新出現的酥麻的痛癢,她開始在灰土裏四處找那張婚姻屆和掉落的婚戒,不管怎樣,深情總是沒錯的。

“我和他的婚戒找不到了。”

她的聲音淡淡的,似乎聽不出失落。

中原中也注視着她忙亂的身影,淡紅色的花一朵一朵順着黑色的發絲落下,在地面綻放。

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麽會連自己身上受的傷也不在乎,滿心都是一個鑲着石頭的指環。

她的肩膀上的血還在流,這種傷對于中原中也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甚至他已經記不清上次受傷是什麽時候,但他的身邊,卻有幾個經常會把自己搞得慘兮兮的家夥。

一個是只矛盾的老虎。

另一個就是眼前這人心心念念的亡靈了。

太宰治。

死了也在禍害人。

“你說的,是這個?”

紅光再次在他身上緩緩亮起,屋子裏目之所及處的所有石塊雜物子彈都一起輕輕飄了起來,繼而騰出一片空白幹淨的地面。

一枚亮閃閃的小玩意兒靜靜地躺在床底下。

“嗖——”

那個小東西飛到了中原中也的手心。

其實也不是多大的克拉的鑽石。

他在拍賣會見過更大更閃亮的,曾經他也在任務裏看見有的家族小姐為了漂亮的寶石瘋狂擲金,但怎麽看,這個指環上的鑽都很普通。

指環內側是歪歪扭扭的羅馬音字母。

寫着太宰治。

一些地方相似,但不是首領的寫字風格。

“就是這個。”她眼睛亮起來,連帶着蒼白的臉也容光煥發,只是剛要起身卻又搖搖晃晃險些倒下。

要不是中原中也眼疾手快攙了一把,她說不準要在臉上再挂個彩。

“失禮了。”

他用戒指引誘着這個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聽從安排,不容拒絕的力量将她按到床上,然後轉身去找繃帶。

依照他對那家夥的理解,走哪裏都會像是母雞下蛋一樣留下很多繃帶。

果然,在廚房附近找到了大量未用的繃帶。他取了繃帶回來,卻發現她曲着腿縮得像個球呆在角落裏,黑色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像是受驚的松鼠。

中原中也這才察覺剛才這一套連招是有那麽一點微妙的不妥。

這一認知讓他終于繃不住臉上的肌肉,露出些尴尬的不知所措。

“源希夫、夫人……”

“以後叫我名字吧。”她擡頭,突然說道。

“可是——”

“我的身份,最好越少人知道越好不是嗎?”

“而且,突然被叫夫人什麽的,太奇怪了啊。”她小聲嘟囔着,蒙在她身上的屬于“首領夫人”那層東西消融在孩子氣般的抱怨裏。這讓她身上多了一絲屬于年輕女孩子的鮮活。

“源小姐。”中原中也按住帽檐,接了臺階從善如流,像是溺水的人突然得救,呼吸都順暢了。

本來今天來上門也覺得各種渾身不自在,畢竟太宰治的妻子這個身份太特殊。

簡直像是什麽誘拐無知少女的騙局!何況現在他才反應過來,這種四面漏風的環境是安置妻子的地方嗎!也只有他一個人會喜歡住這種集裝箱吧?!

可目前看來,這位希小姐又很清醒。

他因此對她的腦回路也更加好奇,不過探究的心情打住,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

“首領說要把你安全帶回去。”

他着重強調了安全。

然後舉起手中的繃帶。

“我相信您不和首領本人一樣任性對嗎?”

聽起來像是這個叫太宰治的是個任性妄為的上司,會讓下屬跑斷腿的那種颠颠的老頭。

源希不由得同情眼前這個帥哥了。

家裏的管家就是個喜歡天天指手畫腳對所有女仆呼來喝去的老東西。

沒人願意做她的侍女,因為那太嚴苛了。

而做了她的侍女的人,無論最初多麽開朗活潑,最後都被規訓成麻木的人偶。

不過,終日帶着面具的她,又好到哪裏去呢。為了不給他添麻煩,證明自己和那個難伺候的太宰治不是一路人。

源希主動打算扯松一點衣領子,讓中原中也來包紮,但是接着:

“嘶——”

她撕掉了半只袖子。

源希:……

好突然!

她什麽時候力氣這麽大了!

失去了一支袖子,露出了纖細的胳膊,現在她的樣子跟漫畫裏的忍者似的。

雪白的胳膊上淡粉的血液還在流淌,奇怪的是,血腥味很輕,像被水沖淡了一樣。

中原中也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不正常的一點,但他只是目不斜視迅速給她纏好,接着将袖子給用繃帶纏了回去。

“這下我們可以走了。”他說道。

但是源希只是老盯着他,把他盯得有點不自在了,源希才蹦出倆字。

“戒指。”

嗯,這倆字還有點可憐巴巴的。

“哦。”

中原中也無語,他把戒指還給了她,見她如獲至寶收到兜裏,心裏升騰起一個古怪的想法。

其實……

他手裏還有不少太宰治的遺物。

也許不需要燒掉了。

“你等下,我處理下外面。”

可能是怕吓着不谙世事的她,他們離開前,中原中也像是想到什麽,攔住了她,自己先出去打掃戰場了,于是屋裏又只剩下源希。

“叮——”

在他離開那一刻,又是一個小東西清脆的自由落體聲音,和戒指之前落地的聲音很像。

源希走之前為了防止婚戒再次丢失,特意戴在了手上,他們即将離開這裏的時候,她路過廚房,卻聽到了這聲熟悉的掉落。

這個屋子裏和太宰治相關的只有繃帶,現在已經呆在她的肩膀上了,婚姻屆和戒指也一并帶走,還有什麽遺漏的?

于是她順着聲音的方向看向廚房案板,屋裏那個接口生鏽的水壺就像那個原地起飛的花瓶。

在她面前堂而皇之地倒下。

然後吐出了一個眼熟的閃亮亮的小指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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