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亭亭一枝出水蓮

亭亭一枝出水蓮

走出這相較清靜些的府宅區域,外面大街上還是人來人往,夜市繁華。那些路人見到一衆捕快和一個被圍在中間的人,還是會多看幾眼議論議論。

而圍着卓絕的捕快忽地在一處岔路口停了下來,因為有一人問道:“大人尚在查案,我們先把他押回洞明司,還是去找無厭大人?過去會不會擾了大人?”

領頭那人思索片刻道:“大人說了,此人極難對付,若王府放人之後他還未歸,最好去找他。”

卓絕笑了:“我真的挺難對付的,你們要帶我去洞明司,我路上就能跑給你們看看。我被封的穴道差不多快沖破了。”

幾人極有默契地瞪他一眼,一言不發地領着他繼續前行。

雖然如此,卓絕的熱情也沒被打擊到熄滅,沒人理也依舊要說點什麽,而後收獲幾個白眼。

燈火逐漸輝煌,夜風中偶爾傳來些絲竹管弦,婉轉歌聲。卓絕見到了很熟悉的街景,萬花樓,翠雲閣,绛釵館……是那片歡場。

傾歡閣被焚燒後的殘垣橫七豎八躺在地上,跟之前并無不同。

但旁邊的地方卻有不同,傾歡閣對面的行雲樓,此刻也成了一片廢墟。

京城歡場這一夜起了兩場大火,一場點燃了傾歡閣,一場燒了行雲樓。

這裏最大的兩家青樓,不久前還是酒樓青斾,歌板紅牙,卻在衆目睽睽之下成了飛灰。

不過相比起行雲樓,傾歡閣可幸運太多。當時一打起來,傾歡閣裏的人全都吓跑了,樓是被燒了,可也沒什麽人傷着。

行雲樓裏的人卻死了大半,能逃出來的此時吓得神志不清,沒逃出來的,自然是成了一具具焦屍。

這條街上的歌聲樂音,已經比平日裏少了許多,風聲呼嘯,都如萬鬼齊哭。卓絕都沒再單方面地跟人插科打诨,閉上了嘴,眉頭緊鎖。

傾歡閣的火,怎麽說也不會竄到對面的行雲樓去的,這樁慘案,也過于離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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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人放着生意不做,出來看是發生了什麽,人言啧啧,說什麽的都有。

宮清絕就是從行雲樓出來的,前些日子剛離開行雲樓便在火海裏化成灰燼,那些好事的就把這兩件事連了起來。卓絕細聽圍觀衆人口中的議論,還有人在說什麽宮清絕就是行雲樓的氣運,這一走就來了禍事。

這事居然還能跟已經進了王府門的宮清絕聯系到一處,真要如此神奇,那宮清絕就不是什麽男娼,得是神仙了。

無厭正在行雲樓的廢墟前,同身旁之人吩咐着什麽。

卓絕見了人,又起了興致,連忙朝人招呼:“無厭大人!我來了!”

無厭聽見聲,果然回頭看了他。他也不管身周圍着的幾名捕快,一點沒有身為案犯的自覺,直接一路小跑到人身邊,攔都攔不住。

“你鐐铐呢?”卓絕拉起他的手,還想把那玩意兒戴回去,卻不見了鐐铐。

想來也是,堂堂神捕帶那麽一個玩意兒,是不太好,當然着人取了鑰匙過來打開了。卓絕有些失望:“不鎖我了?那你可得看緊我。得你親自看,不然我肯定逃。”

被面具遮了一半臉,無厭的表情看不太清,可卓絕感受到了嫌棄,還有白眼。

洞明司的捕快都喜歡翻白眼的麽?

“大人,我們将此人帶來了。”捕快跟上來,抱拳道。

無厭點點頭:“待我查完此處,回洞明司。你們先去幫他們把人擡出來。”

“是!”

幾人一走,忽地從圍觀人群裏沖出來一個少女,直往廢墟裏跑。只是周圍那麽多捕快在,又怎會讓她靠近現場,齊齊伸手一攔,便阻了她去路。

“讓我進去,我要找人!”這少女聲音隐隐有些哭腔。

捕快只當她也是這行雲樓裏的人,被吓懵了,好聲好氣地道:“洞明司還在查案,不可進入。”

無厭朝那少女走過去,看無厭模樣,少女知是管事的來了,忙央求道:“大人,求你讓我進去,我要找個人!我找宮清絕!”

卓絕在一旁打量她幾眼,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只穿了一身水紅衣裙,項鏈镯子都沒有,頭發高高束起,沒挽髻沒簪花,打扮得素過了頭,也不像是朵歡場嬌花。

手裏還拽了個錢袋子,裝得滿滿當當,袋口都露出些許金光。拿着錢來這種地方,還能做什麽?

卓絕不住搖頭:“我說你小小年紀的,怎麽還學人來歡場買樂了?找的還是宮清絕?快回家去,都那麽晚了。”

少女一怔,低頭看看手裏的錢袋子,手攥緊了些。

她這一袋子金子,去旁邊的幾家給人贖身都夠了,要找宮清絕,怕是遠遠不夠。

無厭道:“姑娘,此處危險,我不能讓你進去。宮清絕在趙王府內,姑娘可去王府尋他。”

“趙王府?怎麽會是趙王府……”少女喃喃道,怔愣之後有些慶幸,“他沒死……”

“水芸丫頭!”一個中年女子的聲音忽地插進幾人中間。

少女回眸,訝然道:“梅姨?”

那女子拉住少女衣袖,朝衆人連連賠笑:“各位官爺,丫頭年紀小不懂事,你們可別忘心裏去,我這就把她帶走。對不住對不住啊。”

邊說別退,拽着少女到一旁,語氣立馬變了:“水芸你還跑來這裏做什麽?清絕前幾日已經被趙王世子贖了身,你就別找他了,王府你進不去的。”

這少女登時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地道:“怎麽可能……他說他在這裏等我的。他怎麽可以走……”

先前聽無厭之語,她以為宮清絕只不過是被帶去王府唱曲,過會兒就能回來。誰知竟是被贖了身,直接成了王府的人。

女子看她這般表情,勸慰道:“被世子贖身那是好事,我知道你跟清絕一向感情好,想能一直見着他。可他給你贖身送你離開,自己就得一直待在行雲樓裏接客,攢夠了錢也不能自贖。好不容易有個有權的要他,梁媽媽不敢不應才放他走的。”

與此同時,卓絕從兜裏摸出個橙子,剝出一瓣塞進嘴裏,望着那兩人,一副看戲模樣:“宮清絕還幫人贖過身呢?那麽俠義?有點想象不出。”

說着也遞了一瓣橙子給無厭,無厭低眸一看,沒接受他這番好意,只問:“哪兒來的?”

卓絕笑:“從宮清絕房裏順的。”

無厭默默把他的手推了回去,他見狀冷哼一聲,又把橙子塞進自己嘴裏。

那邊少女情緒略有些激動:“不可能……他怎麽可以……說好的等我的……他怎麽能跟別人走!”

女子秀眉一皺,有些惱火:“你這說的什麽話?留在行雲樓是好事麽?我們這些在歡場讨生活的,哪個不指望着有一天能被人贖走脫了這賤籍?他可是送你離開保你清白身的大恩人,你不為他高興就算了,還說這種話……你這孩子……怎麽跟個白眼狼一樣!”

連番的話語砸下來,把少女說得眼淚都在眶裏打轉,她只覺委屈又焦急:“我……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想他一直留在行雲樓接客……我也希望他好……”

女子也是不忍心:“你……唉,你快點走吧。那麽晚了,我送你去城南客棧。”

少女被她領着鑽進了人群,沒入那一片花花綠綠中,頓時沒了蹤影。

這戲看完,卓絕手裏的橙子還沒吃一半,又掰一片:“你說明天她會不會跑到趙王府去?”

無厭自然不會與他搭話,轉身便走進那堆廢墟裏,在這堆焦木頭裏仔細觀察着什麽。

卓絕兀自吃着橙子,見狀道:“這天那麽黑,何必現在看呢?明天起來再查不也一樣?亮堂點事半功倍啊。”

無厭打定了注意不理他,在那一片殘垣裏轉了許久,忽地拔出腰間無厭劍。撥開焦灰,而後用手帕擦幹淨劍尖收回鞘中,這才俯身撿起一物。

這東西燒得全黑了,可還能看出個大概樣子,是一根竹管,且內裏已經打通。

卓絕奇道:“笛子?簫?”

無厭轉了轉竹管,沒有一處是打了孔的,顯然不是什麽樂器,只是一根竹管。

“吹迷煙的。”無厭作出判斷後心中一沉,行雲樓的火,果然不是意外。

卓絕了然道:“原來如此……放火的人就是要他們死啊。”

無厭收起那竹管,擡眸看向卓絕:“吃夠了沒?”

卓絕把最後一瓣橙子塞進嘴裏,點點頭。

他完全沒有想到接着無厭上來就是一指,重重封了他穴道。他察覺到了無厭動作,這身體的速度卻跟不上反應,手裏的橙子皮都被無厭一指震得掉落在地。

“幹嘛呢你?”卓絕準備跟他理論理論,随便把果皮丢在這種繁華地段有多不好。

無厭又是一指,這回點了他啞穴,硬生生把他所有的話都塞了回去。

卓絕這下當真是啞口無言,動了動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旁邊忙活許久的捕快,此時終于将事情辦好回來複命。無厭便指着卓絕道:“把他綁起來,嘴也封上。”

卓絕愣住了。都已經點了啞穴,還要把嘴封上?至于嗎?

可惜輪不到他抗議,那些個捕快手腳麻利得很,這命令也執行得極為迅速。片刻之後,他就已經被綁得嚴嚴實實,丢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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