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逆鱗
逆鱗
大殿之上,程元被帶到永光帝面前。
眉眼冷峻,薄唇泛白,幾天的日夜不停,面色憔悴,烏青的眼下透着淡淡疲憊。
只是堅定的眼神依舊不卑不亢,身如青松,神如長風。
若說神韻,程元要比弟弟程安更像程元帥。
從小習武,當初在由洲時,他便跟在程元帥身邊處理軍政。
待人接物也是井井有條,面面俱到。
所有人都覺得他會接替父親,成為鎮守一方,護佑百姓的名将。
怎料程家事變,程家遠赴京城。
三年過去,他也其武從文,拜師周豔芳,官至中丞。
永光帝面色凝重,看向程元,道:“程元,你為何敲通因鼓?”
“臣有冤。”
“有冤?你且說來同文武百官聽聽。”
程元颔首,挺直腰板,彎膝蓋跪地。
“臣弟并非殺害成王殿下的兇手。”說着便将手上的狀紙遞上,擡高嗓音,道:“當日臣弟将金簪交于名叫春兒的女子手中,春兒身世清貧,挂念哥嫂,便将金簪交給家中,怎料哥嫂受人蠱惑,為得金簪将春兒毒害,後目的達到,背後之人便殺害了春兒哥嫂,一把大火,付之一炬。”
永光帝接過狀紙,臉上一會青,一會白,眼神凝重,沉吟片刻,道:“如你所言,皆是屬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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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元低頭俯身,聲音堅定回蕩在大殿之內。
“臣願以性命擔保,絕無虛言——”
程元話音還未落,便被一旁的趙尚書打斷。
“陛下,程中丞此舉未免太過偏頗,手中既然有所證據,為何不交由大理寺處理,反而大動幹戈弄到朝堂上來,難不成誰搞得聲勢浩大誰就有理?”
程安擡頭不語,眼神平靜,淡淡看着高臺上的永光帝。
永光帝捂嘴幹咳起來,臉色說不出的鐵青,道:“程元你可知道,此等法子,漠視王法朝規,若人人效仿,我大齊法度,還有何威嚴規程。”
程元眼底閃過一絲黯淡,低下頭聲音卻并不退讓。
“程元甘願受罰,如今唯一所願,弟弟可得一公平。”
“你覺得朝中朝外誰沒給你一個公平?”永光帝聲音深沉,帶着威壓的眼神掃過面前少年。
“陛下,父親身死由洲,如今程氏血脈凋零,若真如奸人之意,臣難以告父親在天之靈。”
永光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拿起手邊的玉臺便朝着他的方向扔過去。
“程元!你好大的膽子,膽敢逼朕!用你父親逼朕!”
看着熟悉得神韻語氣,仿佛回到當年。
曾經被歲月掩埋得記憶再次卷土重來。
程元不躲不移,任由玉臺砸在他的頭上,一聲悶響,額角流出汩汩鮮血。
“陛下息怒!”周圍朝臣趕緊勸告,程元這次卻沒有退縮,腰背挺得筆直。
京城三年,他沒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膽,戰戰兢兢,沒有父親得庇佑,任何事都要比尋常難上百倍千倍,若是尋常他也許會淡而處置,可這次不行,孤身一人在京城,他可以吃苦,受冷落嘲諷,但是弟弟不可以,這是他的底線,也是他的逆鱗。
“朕已經答應給你程家一個交代,你為何還要步步相逼!”
程元并不懼怕,反而眼神愈發平淡,恭敬伸臂行禮,道:“陛下,臣弟身弱膽小,三司會審之下,若有人從中作梗,恐難以支撐。”
“陛下,既然已有新的證據,何不交由大理寺錦衣衛,繼續調查。”沉默在一旁的周豔芳上前一步,開口中和。
場面混亂,永光帝被氣的不清,眉頭緊皺,道:“既然如此,那便交由大理寺,調查清楚後,朕親自處理。”
場面明槍暗箭,應接不暇。
方才出去的莫玉如,此刻神色匆匆進殿。
“陛下,有此刻入錦衣衛牢獄刺殺程安!”
“什麽!”永光帝臉色大變,道:“程安現在情況如何?”
“雖然保住性命,但身負重傷,昏迷未醒。”
永光帝拳頭緊握,胸口劇烈起伏,道:“查!給朕查!徹底得查!”
那日大殿之上,程元的舉動徹底将林場案子擺在明面上。
原本三處會審按照流程會拖上個把月,如今陛下親審,不僅加快了審查力度,還讓一些有想動手腳的人,也只能等着老老實實的結果。
穆千秋得到消息,心中松了一口氣,既然證據鏈條層層指向程安,卻說明此刻他是最安全的。
放在桌面上的獵物,少一塊肉,大家都看得見。
幾日之後,案子終于了結,金簪非程安所有,林場所為,亦是刺客所謂,只是此刻身份不得而知。
此外,京郊城外出了一個錦繡樓,相傳是江南富商于此處購地置辦。
安寧樓生意慘淡,卻是紅火了錦繡樓。
生意越來越火,錦繡樓老板索性直接将安寧樓收購一家。
各家名流權貴紛紛來此處捧場。
錦繡樓的老板出手大方,美酒美人,應有盡有。
很快便在京城一片打出名堂。
雅間內,趙家公子今日生辰,出手闊綽,直接包了整個二樓。
趙家作為可是五族之首,高門權貴,是皇後娘娘的母家,權勢滔天,正得盛寵。
趙尚書老來得子,除了先前的兩個女兒,就只有這麽一個兒子,寶貝的要命。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家族,也養成趙浩驕狂蠻橫的性格。
生活荒淫無度,仗着自家老爹身份,橫行霸道。
身邊滿是阿谀奉承的狗腿子。
今日趙浩生辰,夜色如幕,真正的狂歡才剛剛開始。
趙浩圓潤肥碩的身材,費力地将心兒摟在懷裏。
美人服侍下美酒入喉,整個人喝的飄飄欲仙。
“趙公子,現在程安那小子進去了,可算是沒人再惹您心煩了。”一旁喝酒的公子喝酒打趣。
趙浩眼神迷離,厚唇嘟起,親在心兒軟嫩的小臉上,道:“他活該。”
“要說這程安也是找死,成王殿下的事,也敢摻乎,要是沒有他哥,看他早就死了一百回了。”一旁人也跟着打趣。
嘴角啧一聲,不屑道:“程安他算個屁,不就是有個抱周豔芳大腿的哥哥嘛,現在還不是成了喪家之犬,人人喊打……”
之前趙浩雖然長得又胖又醜,可蓋不住家裏有權有勢,算得上是京城頭一號纨绔公子。
可是自從程安來了之後,他便只能排在第二。
程安長得英俊出挑,一雙含情眼,多情風流,性子也柔和,出手大方,京城小姐郡主們,那個碰上他,不得多看上兩眼。
被搶了風頭的趙浩自然是恨透了程安,如今見他落魄入獄,心裏那叫一個痛快。
角落裏的梁勳皺眉喝着悶酒,聽着趙浩嚣張的話,就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說不來,你非要我來!”将酒杯放到桌上,擡眸看向身旁坐着的朋友。
“趙浩點名要你來的,你要是不來他就該到梁府請你去了,算了,忍忍吧。”一旁的朋友也是一臉為難。
“我忍不了了。”說罷起身要往外走。
還未到門口,便被人叫住。
“我的梁公子,氣氛正濃,你要去哪啊?”趙浩端着酒杯,走到梁勳身後普,細長的聲音帶着挑釁。
梁勳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
“本公子要去哪裏,還要跟你報備?”
趙浩挑挑眉,笑道:“那倒不用,梁公子平日跟那個程安素來交好,如今到了我着簡樸素宴,怕是看不上了。”
向來好脾氣的梁勳臉色徹底冷下來,道:“趙浩,你要挑事?”
別人怕趙浩,他梁勳可不怕。
趙浩臉上的笑意收斂,眼底帶着陰冷,道:“你能買程安一個面子,就不能賣我一個?你我同是五族,怎麽就胳膊肘往外拐。”
梁勳胸口起伏,站在原地,道:“讓開。”
“不讓。”
劍拔弩張,兩個人較上勁。
“好了好了,今天是個開心日子,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來來來,喝酒喝酒。”衆人見此情形,趕忙将兩人拉開,打圓場,拉着喝酒。
梁勳知道趙浩是個潑皮無賴,不想跟他争執,便轉身回去。
趙浩見梁勳妥協的反應,嘴角揚起冷笑,道:“這就對了嘛,識時務者為俊傑,跟着程安那個死了爹娘的,有什麽好下場——”
趙浩話還沒說完,梁勳的拳頭便掄到了臉上。
眼底滿是冷意,拳拳發恨。
趙浩完全被打懵了,還沒來得及還手,就被撲打在地,整個人在地上結結實實摔了一個屁股蹲。
場面混亂,衆人一哄而上過來拉架。
混亂之中,趙浩被暗踹了好幾腳,瞬間來了脾氣,跟梁勳扭打在一起。
好一番拉扯,才将兩人分來。
“梁勳你他媽找死!敢打我!”
趙浩頭發淩亂,嘴角帶血,身上的錦袍也因為撕扯沾上幾個灰撲撲的大腳印。
梁勳拳頭緊握,聲音冰冷,道:“嘴巴放幹淨一點,別以為學程安,你就能真的麻雀變鳳凰。”
“什麽!好!我是麻雀!等我回去告訴我父親,看他們怎麽收拾你!”趙浩吃痛捂着臉,眼裏滿是氣急敗壞。
“呸。”梁勳不在乎的呸了一口,道:“你最現在就去,不讓我爹打斷我的腿,你就孬種。”
趙浩被梁勳的無所謂唬住,平常他不是最怕他爹的嗎,如今怎麽敢在這發瘋。
未等趙浩再言語,梁勳轉身摔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