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鋒芒
鋒芒
趙浩從錦繡樓回後去,便大發脾氣,屋裏能砸的都砸了。
上朝回來的趙尚書聽到動靜。
聽趙浩随從口中得知白天發生的事,臉色鐵青。
看到鼻青臉腫的寶貝兒子,原本心裏的怒氣瞬間轉為心疼。
趙浩知道今天是自己先動手招惹程安,不過也知道父親不會真的訓斥自己。
看到站在門口的父親,捂住嘴又哭又喊,道:“爹,疼死我了,程安跟我下狠手!”
趙尚書無奈嘆了口氣,周圍侍從下去,進屋道:“現在風口浪尖,你說你招惹他幹什麽。”
趙浩不服氣的癟了癟嘴,道:“現在是程家風口浪尖,可不是咱們。”
該害怕打該是程家,趙浩不明白為什麽老爹一臉害怕樣子,難不成真怕了程家。
趙尚書看着不成器的兒子,道:“你這孩子,每天腦子裏不知裝的是什麽漿糊。”
“當下若是因為程家,陛下和周豔芳何必如此大動幹戈。”
趙浩眼底寫滿疑惑,道:“成王都死了,能有什麽幹戈。”
“正是因為成王死,朝中局勢才變了。”趙尚書滿臉感慨,若是如今局勢倒退十年,他倒是不用擔心,可如今三王之亂,格局變動之下必然會帶來陣痛。
趙尚書眼神凝重,站在兒子身邊,道:“五族如今不是從前的五族了,陛下如今有意冷落,便是為新皇積蓄力量,牽制各方。”
趙浩不以為然,道:“放心吧爹,姑姑可是皇後,咱們到哪都是皇親國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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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尚書眼底無奈,知道兒子是個廢柴,沒想到自己的寵愛把他養成無法無天的樣子。
“總之,程安的事,你不要再招惹,多事之秋,老實一點。”
“啊?爹你白白看着兒子挨打,也不心疼。”趙浩可憐的捂着臉上傷口,抱怨道。
趙尚書一巴掌派在趙浩腦袋上,道:“別廢話,今日你來這一處,以後程安就算少一根頭發,風言風語都會傳到你頭上。”
“憑什麽,這打我可不白挨,爹你必須給我報仇。”
趙尚書被趙浩吵得心煩,招呼門外的家丁。
“看着公子,最近一段時間不準出去。”
趙浩眼睛愣住,本來想着父親會大怒,然後給自己報仇。
沒想到竟然會教訓自己。
“爹!你兒子挨打了,你也不管,我要告訴姑姑!”
趙尚書眼底疲憊,道:“你現在忍耐,是爹為了你好,程家二子,以後有收拾的機會,別給你姑姑添亂,太子殿下近來染了風寒,本就夠頭疼的。”
趙浩仿佛一個打了霜的茄子,耷拉着腦袋,道:“知道了。”
錦繡樓大鬧一場,也算是名聲傳來了。
盡然臉趙尚書的寶貝兒子都敢惹,背後究竟是何方神聖。
引來各方猜測。
夜色漸濃,穆千秋一個人站在高處陽臺上,眺望遠處宮牆。
仿佛一道屏障矗立在龍脈之地。
從此富貴權力,天下頂好的東西,全被收進去。
月達從外頭進來,矮小的身子,滿頭白發,眼底溝壑縱橫。
注意到桌上的信封。
眼底似乎意料之中,道:“離王的請帖。”
穆千秋不做應答,沉默的站在陽臺之外。
月達随意坐到一旁,伸手将一旁的蜜餞放到嘴裏,道:“請帖請到錦繡樓,看來離王既想請錦繡公子,又想請南疆少主。”
“我只想調查父親當年之事。”穆千秋轉身,眼底複雜。
貪戀權術非她所願,若不是對當年的執念,她或許就不會回穆家。
月達沉沉嘆一口氣,道:“若禮南王之事真相大白之後,你該如何?”
穆千秋聞言愣住,她沒想過以後的事。
“你是王爺血脈,當年送你去程家,便是要保住禮南一脈,王爺用心良苦。”
“禮南穆氏,鎮守邊疆。”是她僅剩的選擇。
月達面色帶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早做打算。”
穆千秋心裏發緊,來京城,其實她也在逃避。
二叔将騎兵交到自己手裏,心裏卻沒有半點波瀾,小時候零碎的記憶,離自己太過遙遠了。
就連母親,也仿佛像陌路人。
回南疆,于她而言是使命,是任務。
月達看着穆千秋眼底的麻木,道:“京城由洲,都不是你的歸宿,當娘禮南王的小狼,也終有回歸草原,回歸種族的一天。”
“……”
月達臉上帶着柔和的笑,道:“莫怕前路坎坷,命運既然将你推到此處,南疆諸位,皆心系您。”
穆千秋一直把月達當作老師的存在,如今看到他虔誠眼神中的忠誠,刻在血脈之中,無須信仰。
這是父親留給她的。
內城衛校場上,陽光晴天萬裏。
程安命令下達,神策營的人半數聚集在校場之上。
上午日頭足,一衆人暴露在日光之下。
程安端坐高臺。
手裏拿着厚厚一沓名單。
左右端詳,卻遲遲未曾開口。
站在一旁的阿東,道:“大人,人數到了大半,還有些實在行動不便的,告假來不了。”
程安點點頭,沒說話。
修長的手指在賬本上翻閱。
“體弱殘兵,本官自然要體諒。”程安聲音平靜打量着面前站着的兵将,道;“還有體弱不能動的嗎?現在跟本官通報,還來得及。”
“沒…有。”地下的人小聲回答。
程安點點頭,将名單遞給阿東,道:“一個一個的念,凡是不再校場者,即可清算出神策營。”
阿東接過名單,眼神複雜。
此時,人群中有人忍不住了,道:“程大人,身弱行動不便的也要除名,未免太沒人情味了。”
程安饒有興趣地擡眸,對上起哄士兵的眼睛。
程安眼神平淡,卻帶着淡淡的壓迫威懾之感。
“你叫什麽名字?”
“回大人,孫二寶。”
“孫二寶……你父親孫大山也是神策營一員,後來因為關系的原因,你也來了神策營。”
孫二寶一愣,沒想到程安竟然可以脫口而出父親的名字。
“是。”一下子聲音弱了下來。
“今日起神策營不養閑人。”程安轉頭看向阿東,道:“第一個除名孫大山。”
孫二寶聞言瞬間拳頭緊握。
“統領大人,您不用養家掙錢,就公然斷了別人的活路,未免有些太過分了。”
程安不理會,道:“神策營如今誰說了算?”
“……”
孫二寶知道自己争辯也是于事無補,低着頭,仿佛一個發蔫的茄子。
隊伍中都是血氣方剛的漢子,見程安頭一天到任,就搞這一出。
難免不服氣,道:“程大人既在軍營凡事好修行,您把官場上的那套拿到兄弟們身上,一時半會還行,時間長了,誰會信服。”
“誰不服程大人,跟本官說說。”
赫然一道聲音打破了僵持。
順着目光往後看,郭玉承正站在後面,将方才的話聽的一清二楚。
孫二寶見郭玉承來了,忙是一肚子抱怨,道:“郭大人,程統領要改革,可神策營多少年了,還不都這個樣,說改就該,未免有些不适應。”
郭玉承臉上帶着淡淡微笑,道:“看來諸位是不服程大人了。”
衆人面前鴉雀無聲。
“阿東。”郭玉承招呼不遠處的阿東過來,道:“神策營什麽見長?”
阿東不明所以,還是如是回答,道:“弓射。”
當初先皇在世,神策營是禦用的弓箭營。
“好,既然是弓射,那諸位便同程大人比試比試,凡是贏過的人,大可随便提意見,本官應允。”
程安面色平淡,站在一旁不說話。
孫二寶眼神一亮,原以為郭玉承會訓斥他,沒想到竟然是給他機會,程安瘸了腿的貴公子,哪裏比得過他。
阿東面露擔憂,不知道郭玉承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道:“大人,程大人身體還未恢複,比試恐怕有些……”
神策營本就不服程安,降不住諸位,反而會助長反對的情緒。
“程大人覺得怎麽樣。”
“既然郭大人開口了,那便只能如此。”
校場之上,擺好了射盤,弓箭。
孫二寶率先出手,粗壯的手臂上滿是腱子肉,拉滿大弓,淩厲出手。
正中靶心。
“好!好!”周圍的兵将叫好歡呼。
掄到程安上場,阿東為他找了份上手輕的弓。
木箭搭在彎弓之上。
輕輕發力,落到木靶子的邊緣。
不出衆望,輕松脫靶。
衆人沉默,還以為程安會有什麽把戲,沒想到連靶子都射不中。
總共比較三輪,孫二寶次次比射的好。
衆人看向程安眼底滿是不屑。
最後一箭到了程安。
站在一旁的郭玉承卻不以為然。
程安面色平靜,拉滿弓背,鋒利的箭矢破風而出。
又快又薄。
靶子瞬間震碎。
校場之內,頓時鴉雀無聲。
弓箭手直中靶心的不在少數,可能把靶盤射碎的少之又少。
其中力道,準度的把握,有人一輩子也做不到。
在場之中倒吸一口涼氣。
郭玉承意料之中,走到程安面前。
“久聞程元帥善射,當真是虎父無犬子。”
知道現在衆人才反應過來,程安是程泰元帥的兒子,從小生在軍營裏,怎麽會不善騎射。
只不過是三年纨绔公子的形象,足以讓世人遺忘他原本模樣。
原本還嚣張的孫二寶不再說話,低着頭躲到角落。
“孫二寶,你還有不滿?”
孫二寶聽到郭玉承點名,臉上尴尬的笑,道:“沒有。”
“你們呢?”擡眸轉眼看向周圍的兵将。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