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聯手
聯手
校場離開之後,郭玉承和李仇走在路上。
李仇面帶不解,道:“為什麽要幫程安。”
郭玉承拿着手裏剛買的蜜餞口袋,道:“我不幫,自然也有別人幫。”
李仇并不認可,郭玉承可不會平白幫忙。
“程安初來神策營就動幹戈,人心不會順從他。”
郭玉承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李仇。
“你知道現在程安當務之急是什麽嗎?”
李仇不以為然,道:“他剛當上神策營統領,陛下親封,有什麽當務之急。”
“錯。”郭玉承慢條斯理地嚼完嘴裏的蜜棗,道:“程安現在重要的是保命。”
“保命?”李仇皺眉不解。
郭玉承嘴角浮起淡淡笑意,道:“周豔芳把程家架到那個位置上,看似幫忙,實則脅迫。
太子趙尚書一派自然是恨透了他兄弟,內城衛本就是一本爛賬,派他來也不過是搪塞衆人的借口。
陛下失了成王,心裏自然也恨程安。
改日随便找個借口罪名便可拉下馬,如今他先發制人,看似革新,不過是做給人看,爛賬不接,除了舊人,以後出事便直接推出去,豈不是更好。”
李仇被郭玉承一點,瞬間明白了,程安原來一直在僞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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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如此心術,三年裏全然迷惑衆人。”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程家的教訓足夠深刻。”郭玉承挑挑眉,道:“程元護弟心切,已經占足了風頭,程安若再展露鋒芒,程家很快便會被搞,他又怎麽會那麽順利成章的調差當年之事。”
東街寺廟裏。
胖和尚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飯。
程安從飯店打包了肘子和海參。
多日不見葷腥的和尚眼睛閃亮,眼底的疲憊立刻煙消雲散。
“還是你懂我。”
程安随意放下拐杖,拽過板凳,坐在一旁。
“出家當了和尚,還不戒葷腥,不怕佛祖知道罰你。”
胖和尚不以為然,嘴裏吧唧的嚼着肥膩紅亮的肘子皮,道:“你懂什麽,佛本無相,在人心中,佛祖要是跟尋常人一樣小心眼,那就不是佛祖了。”
程安抿抿唇,知道和尚小孩子性格,不跟他争辯。
胖和尚吃完桌上的佳肴活力滿滿,滿足得擦擦嘴。
“新官上任三把火,神策營看來是不夠你燒的。”
程安搖搖頭,道:“廢棄多年的營隊,不過都是些吃白飯的兵痞。”
胖和尚撇撇嘴,語氣間不正經,道:“吃白飯好啊,有錢還不用幹活。”
程安輕輕嘆了口氣,眼底眸色微動。
和尚看出心事重重,挨着他坐下,道:“真是吃白飯,就不會燒銀子。”
“人多口雜,不夠分。”
和尚擡手一敲程安腦袋,道:“什麽人多,錢到誰的口袋你還不清楚,在我這哭窮。”
程安疲憊靠在椅背上,修長的睫毛隐隐顫動,看不清眼下的神色。
“故意招惹趙家公子,做甚?”
程安閉眸回答:“欠揍。”
和尚眼底帶笑,自然知道程安的性格,看似大大咧咧,其實心細如發。
“若說你大哥沒放下由洲往事,不願向前,不如說你程安從來沒放下過。”
程安睜開眼睛,眸中冷意凜然。
“放不放下,今日還重要嗎?”
“三日後,楊家班師回朝,陛下定然要大擺宴席,倒時候趙尚書定然不會叫你過的痛快。”
“楊家回來,離王的靠山回來了。”程安眼眸微動,道:“京城看來真的要亂起來了。”
“唉,此次回京,聽聞楊老将軍身患重病,回京安養。”和尚拿起帕子擦手,道:“楊家忠厚,離王母族也是軍将,自然要擁護些,倒時候太子和離王争得要兇險些。”
“離王能成大統?”
和尚搖搖頭,道:“母族衰落,軍中雖有威望,有手段拉攏人心,可身體太弱,既然奪了天機,自然也等不到大統一天。”
程安輕笑一聲,道:“太子難堪大用,離王身弱,京城之中竟然沒了可登皇位之人?”
和尚挺直腰板,收斂方才的笑意,眼神凝重,道:“有一人。”
程安挑眉,道:“誰?”
“你。”
“講什麽胡話。”
和尚不以為然,道:“卦中盡現,非我虛言。”
程安眉頭緊皺,覺得和尚快瘋了。
“瘋和尚,你想腦袋搬家,可別帶着我。”
和尚一下笑出聲,道:“哈哈哈哈,出家人自然不打诳語,今程元在為你鋪路,程家當年遠離京城。便是功高震主,既然退無可退,你且順其自然也好。”
程安猛然從椅子上做起來,道:“瘋和尚別說話了,我不愛聽。”
穆千秋按照請帖應約而來。
京城外,一處隐蔽卻又古色古香宅院前。
門外的管家似乎已經等待多時,見穆千秋進來,便趕忙迎上來。
領着她走到內院。
亭中花草繁茂,生機盎然。
一處閑庭處停下。
一身長衣便服,頭戴玉簪,面容蒼白的離王端坐在石凳之上,周圍滿是占領的護衛。
離王長的同永光帝有七分相像,眉眼之間卻更像他母親,少了幾分英氣,多帶着一股淡淡病态,偶爾隐約聽到咳嗽聲。
穆千秋欠身行禮,道:“小人見過離王殿下。”
離王擡眸打量穆千秋,一身男裝,道:“如今打扮,更像禮南王了。”
穆千秋神色平淡,料想離王既然能把請帖送到她面前,便是早有調查。
“坐吧。”
穆千秋點頭,起身坐到離王面前。
周圍侍衛應聲下去。
閑庭之內,只剩下他們二人。
離王開門見山:“千秋,你可知本王此次找你來,所為何事?”
穆千秋垂眸,搖頭。
“遼源貿然來犯,送到陛下手裏的奏折,已經堆積成山。”
穆千秋眼底微動,按捺不動,聽離王往下說。
“……”
“可是如今京城還沒有風吹草動,你可知道為什麽?”
“不知。”
離王眼神不移,投射在穆千秋身上,語氣凝重,道:“成王身死,南疆叛亂,重啓南疆騎兵成了重中之重,可如今這禮南一脈,有信服掌管能力的人,不多。”
“千秋不懂殿下之意。”
“你是聽不懂,還是不願聽。”離王嘴角揚起笑意,打量着穆千秋,道:“本王可以幫助你重回南疆,至于你的什麽繼妹之流,本王也可以幫你解決。”
穆千秋眼神平淡,擡眸平視面前的離王,道:“殿下可知道此番話,可是大逆不道之言。”
如今權勢橫行,各家當道,離王如此堂而皇之請她論事,若叫人拿住,總會有所脅迫。
“哈哈哈哈哈哈,你倒是小心謹慎。”離王突然開口笑道:“好一個大逆不道,既然本王是謀逆,那你穆千秋聯絡遼源的南圖将軍,網絡糧草,是不是謀反?”
穆千秋眼眸一沉,嘴角卻也跟着笑,語氣發冷,道:“看來離王大人很有誠意,在下的把柄都被您握在手上。”
離王不在意地擺擺手,道:“這算什麽把柄,權勢之下,凡能出頭者,誰還沒幹過什麽不光彩的事,何況你南疆天高皇帝遠,你想幹,沒人能攔住。”
穆千秋擡眸打量離王,道:“殿下想要的不僅僅是穆家的擁護這麽簡單吧。”
離王點點頭,蒼白修長的指骨輕托臉頰。
“本王要你幫我調查當年之事。”
穆千秋皺眉,道:“三王之亂?”
“對。”
穆千秋面露不解,猶豫片刻,道:“三王之亂中,有當今陛下……您親父,若調查起當年之事,恐怕……”
離王蒼白的臉色上閃過一絲不經意的嘲諷,道:“你不必擔憂,本王既然找你來,便是做好打算。
當年之事,被人蓄意破壞證據,人證物證死的死,丢的丢。
在京城裏查了幾年,也是毫無發現。”
離王說的隐約,穆千秋卻明白話中深意。
有人阻止調查,背後之人恐怕跟永光帝脫不了幹系。
穆千秋察覺到離王眼底的悲傷,想起之前月達說的,離王性格素來謹小慎微,雖身體病弱,卻善于拉攏人心。
如此圓滑老道的人,為什麽眼底會有這樣的表情。
心底隐隐有聲音提醒,離王所求應該不是為權。
“殿下為何要調查當年之事?”
離王神色頓住,似乎陷入深深的回憶,道:“生在皇家諸多無奈,總有人會堅定站在你身邊之人,本王是人,心中自然也有堅定。
不過所念之人,身死異處……本王着實…心有不甘。
皇位之上不過百年蹉跎,可斯人逝去,确實隐痛不止。”
離王說的隐晦,穆千秋卻聽的明白。
仿佛在離王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為了調查父親的死,可以不顧一切。
離王感慨的嘆了口氣,轉身将一旁提前準備好的一沓本子推到穆千秋面前。
“這是近十年,南疆同遼源之間的出入賬本。”
穆千秋愣住,指尖顫抖。
“若是想查,勇毅侯嫌疑最大,本王深陷京城,手再長也伸不到南疆,禮南王之事,當年牽扯甚廣,由你調查最為合适。”
穆千秋低垂眼眸,南疆的賬,她早就知道對不上,可怎麽查也查不出端倪。
離王看出穆千秋的心思,道:“有些事就算費盡心思銷毀,總歸是會留下痕跡。”
“殿下選錯人了。”
穆千秋眼底浮現出母親的臉,心底浮起猶豫。
離王搖搖頭,道:“不,你一直在調查,若是心中沒有執念,便不會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