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堂前殿審
堂前殿審
江柔來京城之後,每日都做好飯菜,等程家兄弟回來吃飯。
程元拗不過她,每日再怎麽忙也照常回來。
程府也算是有了個家樣。
錦繡樓裏,郭玉承坐在雅間喝酒,身上衣襟随意敞開,光滑分明的胸肌坦露在外。
穆千秋一身男裝,發髻高束。
聽聞校場發生的事,默不作聲地陪在一旁。
天色漸漸黑沉下來。
郭玉承卻是越喝越多。
“郭大人有心事?”
郭玉承停下手中酒杯,泛紅的臉擡起。
“沒什麽,就是感覺酒沒滋味。”
穆千秋挑眉,知道他心裏苦悶,沒再說話。
兩個人喝到半夜。
郭玉承托着下巴,道:“公子可會射箭?”
“早年在家學過。”穆千秋嘴角浮現笑容,道;“學過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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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玉承起身,轉頭看向穆千秋,道:“皮毛就夠了。”
穆千秋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把拉起來。
“去哪?”
“射箭。”
月色深沉,兩人縱馬而馳。
跑到內城衛校場上跑馬。
郭玉承背後手裏拿着弓箭。
穆千秋跑在他前面,手裏的蘋果應聲扔到空中。
箭矢穿過,蘋果瞬間在空中汁水炸裂。
“好!”穆千秋高挑馬背,笑意熱烈,叫好鼓勁。
郭玉承方才的憂愁煙消雲散,伸手指着遠處的高臺,道:“錦繡,咱們比試比試,誰能射到高臺桌子上的墨盒。”
穆千秋嘴角肆意,眯眼看着墨盒。
“一袋蜜餞。”
“成交。”
兩人搭弓放箭,箭矢破風而出,黑夜之中帶着寒意,空氣撕破,棱角畢現。
瞬間高臺上的墨盒被飛來的箭矢擊穿。
少年之間意氣風發,相視一笑。
随意倒在一旁的草垛上。
穆千秋擡眸看向天上零星的星星。
“心情不好是因為程安?”
“不是。”郭玉承搖搖頭,眼底帶着澄明光亮,“程安身上的有種熟悉的感覺,他的背影很像一個人。”
穆千秋挑眉,道:“嗯?”
“在他身上我好像看到了我姑姑。”郭玉承眼底閃過一絲哀傷,道:“感覺一樣,遇事堅定,平靜,身上霸道的讓人移不開眼睛。”
穆千秋眼底閃過複雜,閉上眼睛,道:“斯人已去,活人緬懷。”
“你也有思念不忘的人?”郭玉承感受到穆千秋身上的情緒。
“自然,我也是人。”穆千秋手臂枕在腦袋下面,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道:“只是想再多感懷之人也不會回來,就算世上有音容笑貌相似的人,卻也不是同你點滴回憶的人。”
“唉。”郭玉承輕嘆一口氣,看着穆千秋的眼神,仿佛有些同病相憐,翻身也躺在草垛上,道:“何時走近,何時離開,從來不由人定。”
穆千秋轉頭,避開話題,道:“沒想到會跟在下交淺言深。”
郭玉承也笑,道:“見你順眼,不成嗎?”
“哈哈哈哈哈。”穆千秋笑起來,道:“能入郭玉承的眼,看來我也是有幾分本事。”
郭玉承神色感慨,手臂壓在眼眶上,聲音發悶,道:“人們都說京城風水養人,其中多少衡量算計,都得自己體會。”
兩個人醉的厲害,在幹草垛上躺了一宿。
另一邊皇宮內。
大殿之上煙霧缭繞,永光帝軟倒在軟榻之上,手裏拿着煙槍,全然一副醉生夢死的模樣。
沈貴人身着錦衣,發梳柔髻,端坐在距離床榻不遠處的琴桌前。
玉指勾彈,妙音不絕。
永光帝面容享受,緩緩睜開眼睛,神情恍惚中帶着迷離,聲音蒼老中帶着疲态。
“雲兒,過來。”
沈貴人松開琴弦,乖乖走到永光帝面前。
“陛下。”
永光帝滿身煙味,滿是歲月褶皺的老臉上浮起淺笑,張開手臂,眼底留戀,道:“抱抱朕。”
沈雲抿唇,伸手将他摟在懷裏。
“雲兒……”
“怎麽了陛下?”
“我們做一輩子的夫妻,好不好?”
沈貴人愣住,咬唇克制顫抖的手,眼底滑過一道哀傷,道:“好。”
“真像一輩子和你在一起。”永光帝眼眸追憶,不知是過去,還是現在。
“陛下,臣妾有事要告訴您。”沈雲一邊輕拍永光帝的背。
“怎麽了?”
“臣妾……已有身孕…”
永光帝愣住,沒有想象中的歡喜,松開沈貴人的腰。
“你懷孕了?”眼眸迷離收斂,溫情的眼睛瞬間冷漠。
沈貴人被永光帝冰冷的眼神吓得不敢說話,本來是件喜事,沒想到他會這副反應。
永光帝拿起一旁的煙槍,徑直燙在沈貴人的手臂上。
“啊!”皮膚傳來的刺痛使她瞬間躲開。
永光帝一把抓住沈貴人的手,眼底帶着癫狂,道:“說!誰的孩子!”
沈貴人又驚又怕,縮着脖子不敢看,眼眶瞬間通紅,道:“除了您還能是誰的……”
永光帝面露譏諷,一把甩開沈貴人的手,高大的身體彭然而起。
“放屁!你以為朕不知道,你肚子裏的孩子是大哥的,背着朕,偷偷跟他茍且偷情,就像當年那樣,對不對!”
沈貴人瞬間被吓傻了,伸手捂着嘴,不敢哭出聲來。
永光帝見沈貴人不說話,更加催化了他的怒火,伸手一把捏住她的脖子,連同下巴處的骨頭都被捏的吱吱作響。
眼底是滾滾恨意。
沈貴人無聲掙紮,面前的人,她仿佛從來沒見過。
大顆大顆的眼淚順着眼眶流下,順勢砸在永光帝手背上。
溫熱的眼淚,仿佛變得滾燙,一點點刺激他的怒火。
眼神偏執,發狠用力,仿佛真的要把她掐死,道:“抛下我們的孩子,去找大哥,雲兒!你把我當成什麽!!”
“陛下…我不…是……她!”
沈貴人拼命掙紮,可怎麽反抗,永光帝依舊死死捏着她的脖子,抓起一旁摔落的煙槍。
槍壁碰在永光帝手臂上,滾燙的溫度一點點把他拉回理智。
偏執的人終于認清了懷裏人的面容,神情瞬間錯落下來。
一把松開用力的手。
神情空洞麻木,仿佛被抽走靈魂的木偶。
沈貴人逃過一劫,捂着脖子大口呼吸,聲音控制不住的哽咽。
伸手不斷抹着眼淚。
永光帝料到自己情緒失控,蹲下身,伸手輕輕撫摸她的眼淚。
溫熱的觸感順着指尖傳進心髒,這一刻,仿佛才完完全全從記憶裏抽離出來。
眼前人也非意中人。
“吓到你。”
沈貴人死死咬着唇瓣,被吓得眼眶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永光帝的眼神裏,她看到的分明是另一個人的身影。
活生生的對另一個女人的愛戀,不甘,和憤恨。
沈貴人知道自己是那個人的替身,只是沒想到今日永光帝反應會這麽大,恍惚間将愛而不得的怨氣發洩到自己身上。
甚至差點掐死她。
永光帝心裏煩躁,站起身,道:“好好養胎,朕不會虧待你。”
說罷,便轉身離開。
西境守備軍楊家大破邊境,班師回朝。
功臣之輩,永光帝自然要接風慶祝。
宴會辦的盛大,楊老将軍一把年紀,身體不好,永光帝便派錦衣衛莫玉如親自去接。
大殿之上,氣勢壯大。
穆千秋作為尋和伴讀也跟着出席,餘光掃到隊伍中的程安。
身形挺立修長,眼底光亮微動。
趙浩消停了幾天,今日宴會,軟磨硬泡了好久才算同意他進宮來。
禦花園長廊裏。
皇後宮中的長貴,長福跟趙浩站在一起。
長貴袖口掏出一條缰繩,看向趙浩,面色猶豫,道:“趙公子,宮中宴會,萬一鬧出了事,恐怕不好收場。”
長福啧了一聲,道:“嘿,趙公子既然說了沒事,你還怕什麽呀。”
趙浩抱着手臂,眼底滿是陰狠,道:“放心,程安上次惹了眉頭,我就不信這次還有人給他撐腰。”
“趙公子,您放心吧,等我們哥倆把程安綁走,套着麻袋裏亂打一番,随手扔到哪個娘娘宮裏,怕是他程安有三頭六臂,也解釋不清。”長福精明的眼睛裏滿是算計。
趙浩滿意點點頭,道:“找個随便的小才人就好,身份一多,免得出事。”
“您放心吧。”
交代叮囑好,趙浩便也到了前廳,跟在父親身邊準備參加宴會。
時間很快便到了開席之時。
程安一直安安穩穩坐在席位上,修長的手指拿過一旁茶杯,慢飲斟酌。
此時,門外侍衛慌張進來。
湊近永光帝耳邊,道:“陛下出事了。”
永光帝臉色大變。
大殿之上鴉雀無聲。
永光帝看看周圍賓客表情。
莫玉如帶人将大殿封鎖,道:“諸位,皇宮出了命案,請勿走動驚慌。”
楊老将軍臉色沉重馬,顫顫巍巍起身,聲音顫抖,道:“陛下,不知為何發生命案?”
永光帝面色黑沉,轉頭示意身旁的莫玉如。
莫玉如見狀回答:“宮中曹才人身負數刀,吊死在宮門之上。”
楊老将軍眉頭一皺,臉上不自然的一道慘敗,消瘦的身子踉跄倒下。
周圍人及時扶住。
“楊老将軍!您沒事吧。”
楊老将軍面色泛着震驚,緩了許久,道:“陛下,此案關系重大,不如殿前審理。”
永光帝看着楊老将軍的眼睛諱莫如深,時過境遷,仿佛當年的場景,卷土重來。
一巴掌派在桌上。
“莫玉如,朕命你徹查此案,找到線索立刻提到殿上,朕親自審理!”
“是。”莫玉如臉色凝重,領命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