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複仇者
複仇者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大殿之上氛圍凝重。
大殿清退,參宴的女眷紛紛離場,只剩下文武百官停在殿前。
穆千秋跟着尋和到了後殿。
德妃眼底凝重,将穆千秋拉到一邊。
“千秋,現在宮中出了事,你不要聲張。”
“娘娘您……”穆千秋看着德妃臉色凝重,看出她似乎有所隐瞞,擡眸道:“娘娘,你有什麽苦衷嗎?”
德妃微楞,想要開口,到嘴邊的話卻又咽下去,打消念頭,道:“有些事你以後會知道的,現在千萬記得,不要出頭。”
穆千秋感受德妃手心的汗水伴着涼意,雖有不解,但還是沒再開口,點點頭。
另一邊,大殿之上,氣氛凝重。
文武百官跪了整個大殿。
莫玉如從外面進來,身後錦衣衛擡着一架白布,道:“陛下,禦花園湖橋地下發現一具男屍,從相貌來看,是趙尚書的兒子,趙浩。”
跪在前面,突然被點名的趙尚書,頓時愣住。
不敢相信地擡起眼眸,臉上的褶皺皮笑肉不笑,道:“莫大人,大殿之上……切勿玩笑!”
莫玉如不語,不做應答,只是看着永光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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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光帝此刻臉色已經完全黑沉下來。
攥拳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掀布驗屍。”
莫玉如點頭,伸手将死屍上的白布揭開。
趙浩灰白被水泡的發脹的臉赫然出現在衆人面前。
臉上皮開肉綻,裸露在外的皮肉被湖水泡的松弛發白。
大殿之上,倒吸一口涼氣,群臣嘩然。
趙尚書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麽禮節,從位子上勃然而起,跌跌撞撞來到兒子身邊。
顫顫巍巍的手掌輕撫趙浩冰冷的臉頰,泡濕的頭發不斷往下滴水。
“方才還是好好的。”胸口起伏,喉間止不住的嗚咽聲,“陛下!您要為老臣做主啊!”
永光帝被擾得頭疼,剛死了一個,如今又來一個。
光天化日,宮牆之內,這完全是踩在他這個皇帝臉上蹦跶。
怒氣攻心,手掌派在桌上。
“查!給朕查!”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殿內的氣氛也卻來越凝重。
臨近傍晚,莫玉如帶着一個小太監進來,正是皇後宮中的長福。
“陛下,此人行為蹊跷,宮內徹查時,躲在假山後面,神色慌張,同此案脫不開幹系。”
長福雙腿打顫,幾乎是被莫玉如托着往前走,身子疲軟,一頭癱倒在大殿之上。
永光帝神色威嚴,氣得他牙根顫抖。
“陛下面前,把你知道的盡數說出來!”
長福跪伏在地,殿上目光注視在他身上,聲音發顫,磕磕巴巴地回答:“奴…才……本是皇後娘娘……宮中的小黃官。”
“曹才人和趙浩之死,你可知?”
“知…道…”
“仔細說來。”
“趙公子…給了我和長福兩錠金子,要我們将程家二公子拿麻袋套住,亂打一通扔到曹才人院子裏,說這樣便可以給程安……”
“可以什麽!”永光帝目光如刀,厲聲呵斥。
長福覺得呼吸困難,大口呼吸,“可以給程安套個死罪,再也不能翻身。”
大殿之上,群臣沉默,眼眸垂動。
每個人此番話若是放在別的地方說沒什麽,偏偏說到了大殿裏。
數道目光投身到程安身上。
程安面色平靜,仿佛說的不是他,眼底若平湖,沒有一絲波瀾。
永光帝嘴角帶着冷笑,餘光看了一眼趙尚書。
“接着說。”
長福費力咽了口唾沫,道:“按照趙公子說的,等程安出來之後,我們便直接套上麻袋,一頓亂打便是,沒想到……”
趙尚書眼睛已經通紅,臉上一會黑,一會白,起身打斷,道:“陛下,此子一派胡言——”
“趙衛!再多說一句,朕要你的腦袋!”
長福雙腿發抖,早就吓得魂飛魄散,只剩下行屍走肉留在地面上,褲子已經被尿浸透,黏糊地貼在大腿上,止不住發出陣陣腥臊。
趙尚書拳頭緊握,卻不再開口。
永光帝捂嘴咳嗽,面容痛苦,好一會才平複下來。
“接着說。”
“奴才們本是準備等在禦花園花亭邊上,沒想到……”長福手指緊緊扣着大腿,“一陣吵鬧,奴才們去時候,趙浩已經将…曹才人奸殺在……草叢之內……”
“撒謊!”趙尚書不管不顧地沖到長福面前,伸手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張口猙獰,唾液順着嘴角滴到長福臉上,“空口無憑!你是覺得我兒死了,死無對證!!”
兩邊的錦衣衛趕忙上前,将兩個人拉開。
“鬧夠了沒有!”永光帝手裏的酒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胸口悶塞,踉跄着從高臺龍椅上站起身。
緩緩走到長福面前,陰沉狠厲,寬大的手掌捏住他的下巴,眼底漠視,仿佛掐死一只螞蟻。
“告訴朕,趙浩因何而死?”
長福痛苦回憶當初場景,眼底是止不住地驚恐害怕,大口喘氣,道:“事情敗露,趙浩惱羞成怒,想堵住奴才的口,沒想到突然來了一個黑衣人,出手果決,殺了趙浩,并在他背後拿刀刻了幾個字……”
莫玉如示意身旁的錦衣衛,扒掉趙浩的衣服。
後背上血痕累累,隐約能看出像字又像圖騰的四個圖案。
楊老将軍看到血字的瞬間,臉色瞬間沉下來。
“卷土重來……血債血償。”
永光帝臉色慘白,看到血字的瞬間,身形踉跄,一口鮮血吐出。
“陛下!陛下!“
原本平靜地宴會突如其來,改變了場面。
周豔芳相位上站起來,主持大局。
永光帝被扶到側殿休息,長福被大理寺帶走繼續審。
文武百官各懷心事,但是都默契的沒有再提。
回去路上。
程元程安一前一後。
“有事瞞我。”程元走在前頭,邊走邊說:“宴會開始前,發生了什麽?”
程安臉色平靜,道:“哪有,趙浩想害我,沒得逞罷了。”
“小安。”程元停住腳步,看向身後的弟弟。
“哎,我在。”
程元眼神複雜,道:“有事不要瞞我。”
心裏總有種預感,這事跟弟弟有關,可又拿不出證據。
自從成王死後,他便覺得跟弟弟之間仿佛隔了點什麽,說不清。
程安嘴角咧開笑容,道:“哪能啊,哥你放心吧,今天可是誅九族的大罪,我就算在沒數,也不會招惹。”
兄弟兩人分開之後,程安直接去了錦繡樓。
進了內城衛之後,梁勳邀他好幾回,都被爽約。
那天錦繡樓大鬧後,還是頭一會來。
阿策認得程安,指着他道:“我認得你,我們将軍的小白——”
阿策話還沒說完,就被夏吉祥踹了一腳。
“程公子裏面請。”
程安到了裏面雅間,一個人坐在窗邊喝悶酒。
天色漸漸昏沉,天色陰暗中帶着潮濕,蟬鳴低沉,顯然是憋着一場大雨。
房門被人推開。
“怎麽一個人喝酒。”
穆千秋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從德妃娘娘哪裏出來已經是深夜,腦子裏亂成一團,沒有頭緒,便一個人走走停停,到了錦繡樓。
聽夏吉祥說程安來了,先是一愣,沒說什麽,推門進去。
程安低着頭,修長的手指端着酒瓶沒說話。
穆千秋也不說話,默默坐到旁邊,不出聲。
“卷土重來……血債血償。”程安嘴裏嘀咕,擡眸看向穆千秋,道:“阿秋,你怕不怕?”
穆千秋眼眸微動,嘴角帶着冷笑,道:“怕,怕複仇者卷土重來,怕負債者血債血償。”
一陣悶熱的風順着窗戶吹進屋裏。
烈酒流到手上,程安低頭,拼命揉搓,皮肉發紅也不罷休。
穆千秋擡眸看着他的反常,不說什麽,袖口掏出帕子,搭在程安的手上。
骨節分明的手帶着涼意。
程安停止手上執拗的動作,不知道是清醒還是醉了,眼尾泛紅,道:“阿秋,我髒了。”
“不髒。”
穆千秋看出程安的反常,伸手輕輕拍拍他的背,給他無聲的安慰和支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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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福到了大理寺很快便将一切交代出來。
一切都很吻合,只是如今唯一的不足,便是長貴去哪了?
事到如今找不到人,也找不到屍體。
如長福所言,宴會前發現趙浩的龌龊事之後,長貴便出手勒索趙浩。
得到趙浩同意後,長貴便不在意轉身下去找麻袋。
此後,趙浩身死,曹才人屍體被挂,也一直沒看見長貴的身影。
永光帝大怒,那日昏死過去便生了一場大病,連同身體也是每況愈下,越來越不好。
大理寺不查還好,查着查着便還真查到端倪。
趙浩是中毒而死,而身上的毒才是重點,南疆遼源的僵毒,不僅如此,還在趙府裏搜刮出大量外族書信,連同大量來路不明的未刻章紋的金銀細軟。
趙家不缺錢,可就算不缺錢,也難搞到遼源的步槍和弩炮,如此說來,趙尚書同外族勾結。
莫玉如親自帶人抄了了趙府,趙尚書如大理寺接受調查。
連同皇後和太子也受牽連,被軟禁在皇宮之中。
太多的事情難以預料,一場接風的宴會卻成了禍患的開始。
民間依然傳開,仿佛當年三網之亂,再次卷土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