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章
第 67 章
周豔芳在大殿前自刎而死。
群臣震驚,其中更有追随;離王的文臣武将,人人自危。
過了兩日,莫玉如帶兵清退離王,離王在軍營盤踞多年,手中早有應對,退居百裏,卻足夠阻斷京城請求援兵的道路,這是早有預謀。
朝中皇嗣虧空,永光帝将貶黜軟禁的太子釋放出來。
周豔芳身邊的人一一被清算。
進來消瘦一大圈的太子終于從冷宮裏出來,沒有了惶惶終日的不安,整個人春風如意。
下朝後,程安到了一處偏殿,見到春風得意的太子。
“程二,還是你神機妙算,怎會想到這麽一招險棋。”
程安面色平安,身上紅衣官袍,陽光灑落,映在臉上一片猩紅。
“周丞相扶持離王,人盡皆知,如今陛下抱恙,想來是心中急不可耐,下官只是順水推舟罷了。”
太子面帶狐疑,打量的看向程安,語氣玩笑:“朝中大多都是擁護離王,你有何選擇我,難不成你早就知道今天?”
程安太聰明,出他之口,所言一一應驗,太子觸底反彈,多虧他的幫扶,這樣的人,實在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
“殿下血脈正統,加之皇後娘娘出身士族,底侯爺雖然身死,也是五族大家,只要五族不倒,您在陛下,在朝廷之中,便有分量,離王野心昭昭,陛下不會不知,如今正好您做了順水推舟人情,明正言順。何況太子殿下天人之福,有神佛保佑,定然能夠逢兇化吉。”
“哈哈哈哈哈,程二,還是你看的明白。”太子認同點頭,伸手輕撫手腕上的檀木佛珠。
程安嘴角輕勾,繞了半天,言歸正傳:“不知殿下,朝後叫下官來,有何事。”
太子想起正事,擡眸看向程安:“周豔芳之事,波及程元,如今涉案之人皆入獄調查,他是你兄長手足,本宮已經打點好牢獄之中,只要風頭一過,便可借個由頭,救他出來。”
程安幫他,他自然也不能虧了人家。
程安面色沒有一絲波瀾,道:“有勞殿下費心,只是此案陛下親點,這事想必急不來,只能順其自然。”
太子皺眉,微微點頭:“大理寺算不得什麽地方,你既然幫了我,本宮定然不會叫你兄長,身處險境,程二,你是我的子良,只要跟着我,我絕不會虧待你。”
程安從偏殿裏出來,天上日頭開始毒辣,繞過一旁花園長廊,正好碰上進宮送文書的大理寺少卿葉躍。
葉躍看見程安神色一頓,抿唇低頭,準備繞過躲開。
沒想到程安一反常态,上前一步,直接将葉躍攔住。
他身材高大,完全比葉躍高出一頭,把他結結實實的擋在前面。
葉躍眉頭微皺,擡頭看他程安一眼:“不知程大人有何貴幹?”
“錦繡樓的美君,程大人可認識?”
葉躍一楞,臉上笑意不減:“不明白程大人的意思,您何出此言?”
程安不緊不慢,從袖口掏出一枚銀簪,遞到葉躍面前。
葉躍臉上笑容徹底收斂。
“程大人,有話請講當面。”
程安勾唇,眼尾皎潔潤然:“葉大人幹嘛這麽緊張,不會是覺得相似,随口說一句,何必如此惱怒。”
葉躍胸口起伏,他聽出他的話裏有話,他在警告自己。
“程大人,你我無冤無仇,你何必針對我一個小官。”
程安俊眉輕佻,眼角嘲諷。
“無冤無仇?不知獄中慘死的流民,可跟葉大人有冤仇?少卿之職,想必你從中撈了不少,想來你出身寒門,一朝如龍門,忘了自己根本可不是好事。”
葉躍瞳孔一縮,心底的禁忌被人揭開,瞬間覺得背後發涼,再看程安臉上的笑,此時倒是像奪魂索命的惡鬼修羅。
“你要幹什麽……”
用力壓低聲音,身體顫抖,像是極力克制什麽。
程安不以為然,伸手輕拍他的肩膀,聲音清淡如流水。
“若真想回頭,明日傍晚,去錦繡樓找我。”
“我不能去!我不能去錦繡樓!”
葉躍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極力克制情緒,程安今日一定是故意的,他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要一看,心思仿佛就一覽無餘。
“葉大人放心,君子禮節,我程安雖然是粗人,倒也懂得。”
說罷,便轉身潇灑離去。
沈貴人不見身影,永光帝得到消息,反應卻有些異常平靜。
潭太醫應诏入宮,直接進了寝宮大殿。
白天還中氣十足的永光帝,此刻正面如死灰的倚靠在床榻旁,身形枯瘦,毫無生氣。
“陛下。”潭太醫跪拜行禮。
過了許久,永光帝才緩緩睜開眼睛,如行之将木般,聲音嘶啞滄桑。
“朕還能撐多久……”
潭太醫滿頭白發,伸臂伏地:“藥湯吊着,也不過兩日。”
“呵……啊,哎,比朕想的時間要長……”
“譚澤,你還記得當年給皇兄看診時的樣子嗎?”
潭太醫被問住,蒼黃的眼神看着永光帝。
“回陛下,臣記得。”
永光帝勉強撐起眼皮,道:“這都多少年了,他的模樣,朕都快忘了……”
潭太醫眼眸複雜,沉默不言。
“兄長死的這些年,每一天朕都是生不如死,死的是他,每日痛苦的卻是朕。”
潭太醫跟永光帝同歲,當初沒進宮時,兩人便相識,幾十年過去,他也是一路見證走過。
“陛下,可曾後悔?”
永光帝眼神一瞬間無措,不知如何開口,蒼黃的眼睛仿佛陷入痛苦的回憶。
“朕是他不成器的弟弟,什麽都讓着朕,連柔兒也要讓給我,若當年不是百姓流離,天下荒唐,他恐怕會一直讓着朕……”
譚澤沉沉嘆了一口氣:“既然手足相殘已經有了教訓,陛下又何必,叫您的孩子,自相殘殺。”
永光帝眼皮微阖,身上是淡淡凄涼。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自己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心裏卻沒有一天安寧過。
“是啊,兄弟手足相殘,悲劇重演,到了地底下,兄長不會原諒。”
穆千秋得到月都老将的支持,拿回了禮南騎兵的一部分。
蕭修遠帶着紅面鬼,破城接應他們。
南疆瞬間割據成兩方。
一路過關斬将,到了雲關。
軍隊并沒有着急前進。
雲關本來就是險關要道,易守難攻,若是閉門避戰,拖個個把十月,不是問題。
穆千秋這次舉兵都是精兵悍馬,糧草禁不住幾日,若想破城不僅要解決好自己糧草問題,也要圍堵他們的糧草通道。
蕭修遠知道月都裏弟弟的行徑,心情複雜,這幾日都刻意躲着穆千秋。
穆千秋命人将他叫過來。
“這幾日怎麽不見你身影?”
明知故問看着他。
蕭修遠眉頭緊皺,一面是自己的主子,一面是親弟弟,他那一邊都說不出偏袒。
“小澤的事,是我疏忽。”
“你心思周到,蕭家當初的諾言,早就還清了當年的恩情,你我都對不住他。”
“……”
穆千秋擡眸,将自己的令牌遞到蕭修遠面前。
“你帶着糧草先行,其他的不必擔憂,諸多繁瑣是,等事成之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