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

第 69 章

一夜之間,永光帝身體急轉直下,此刻再也沒有什麽靈丹妙藥可以為他續命。

太子沒有大的才能,能落得儲君之位當時也全憑着五族擁護。

朝堂之上,本以為要再來一場三王之亂,只是沒想到皇子凋亡反叛,可如今倒是只剩下他這個名正言順。

永光帝行之将木,宮裏如今也在着重準備喪葬之事。

加之沈貴人死得離奇大理寺收歸屍首後,得了重令着重調查。

本來是重點關注的流民之事,如今也漸漸放松了力度。

程安邀郭玉承到錦繡樓喝酒。

兩人輕車熟路到了雅間。

程安替郭玉承倒酒。

郭玉承卻伸手捂住了杯口,擡眸看他。

“程兄,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程安抿唇,将手裏的酒壺放下,眼眸彎彎:“不知玉承兄說的是那方面。”

郭玉承皺眉:“那方面?你勾結太子哪一方面!”

“哈哈哈,勾結…玉承兄你這詞也太偏頗了,若說勾結,你我這樣,才算得上吧。”

郭玉承聽着程安的笑聲,心裏疑惑卻是越來越多,他也似乎越來越看不懂他。

若不是勾結,太子怎麽會剛平反上位,就背了大禮送到程府,若是沒有秘密,又怎麽會這麽順利推測到如今的局面。

程安擡眸看向郭玉承,眼神清明坦蕩:“成王身死之後,皇後便找到程家,只不過那是哥哥還在周丞相身邊,而我也只是做個順水推舟的人情,如今太子得了高人指點能重登高位,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皇後……”郭玉承眼眸微眯,似乎想到什麽,定睛:“底侯爺已經死了,皇後若是想拉攏士族已經不是件容易事,除非有人幫她,你說的幕後之人是誰?”

程安擡起酒杯,放在嘴邊輕輕抿一口。

“此前還不敢認定,如今沈貴人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事,一切脈絡走向,又變得清晰起來。”

郭玉承沉沉嘆了口氣,腦海中再次浮現帶人封鎖宮門的畫面,眼神複雜:“一個柔弱女子,劃破肚子,破布似的倒挂起來,那些人不僅僅想氣死陛下,也要敲打朝臣,勿要站錯隊,朝廷爛透了,兵馬終有離散,百姓亦有抗反,就算有太子出來,當真能白日夢想般力挽狂瀾?”

程安搖頭,将手邊的酒一飲而盡:“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何必又來問我。”

郭玉承松開蓋在酒杯上的手,拿起酒杯亦給自己斟滿一杯。

“朝中文臣無力,周豔芳一死,便是樹倒猢狲散,再沒絕對話語權的人物掌管,這是好事,也是壞事,文臣的阻力變小,卻也少了一方力量的支持,若是……從武将軍中選,也不過是楊家和……”

郭玉承停頓住,瞪着眼睛看向程安,如此說來一環扣一環,是穆家?

程安笑而不語,修長的手指撥動一旁的白瓷燈托,臉上是淡漠的笑容,卻總是帶着一股淡淡的悲傷。

“玉承兄,你出身士族,卻又治軍安國之偉略,若能遇明主,定要抓住機會,不能思慮太多。”

郭玉承接過程安倒的酒,看他的神色卻帶着些複雜。

“程兄,如今的大齊,可還有明主?”

程安輕嘆了口氣,酒意上頭,随意癱倒在軟榻上。

長睫微微顫抖,投落一片小蝴蝶似的陰影。

“嗯……也許吧。”

酒過三巡,外面傳來腳步聲。

外面的小夥計進來通報。

“爺,有位公子在外面,說跟您有約。”

郭玉承不明情況,轉眼看向程安。

程安點點頭:“叫那位公子進來吧。”

話音落地,夥計應了一聲後,領着那公子進來。

郭玉承看到來者後,眉頭微皺看向程安。

葉躍一身淡色的長衫,打扮低調,進屋落座。

“葉大人,好準時。”

葉躍也是黑沉着臉,瞥向一旁的郭玉承。

“他怎麽會在這?”

程安笑而不語,伸手替兩位倒酒。

葉躍帶着防備的環顧四周,見屋中只有他們三人時,才放下戒備。

沉默片刻,伸手從胸前口袋裏掏出一沓文書,扔到桌上。

“你要的流民戶籍,包括之前驸馬一案的文書皆在這裏。”

程安點頭,接過文書放在手上,認真翻閱。

“葉大人果真心細如發,想來那些流民都是硬腦袋,調查他們,不太容易。”

葉躍冷哼一聲:“你要的我已經交給你了,你也該遵守諾言。”

程安放下手裏文書,收斂笑容,眼神頗為凝重看向葉躍。

“葉大人,以你的心智不會明白,今日在下叫你來此處的用意。”

“……”

“流民中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你心裏該有數——”

“啪!”

程安話還沒說完,葉躍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程安,我不是你,當年那條商道死了多少人,有多少龌龊事,我根本就不關心,如今朝堂變化,我也只想跟心愛之人,過富貴安穩的生活,你不要逼我!”

程安輕嘆了口氣,随後便将桌子角落裏一早準備好的賣身契放到面前。

“美君姑娘在雅間等着郭大人。”

————

兩天之後,永光帝駕崩。

百官奔喪,舉國缟素。

太子領百官哭靈迎喪,後宮嫔妃守靈叩拜,被軟禁在冷宮的皇後,也被釋放出來,孝服相送。

文武百官哭靈的同時,也要對太子施行三叩九拜,正式表明對繼承皇位的認可。

正當百官行叩拜之禮時,人群中突然站出來一人。

那人一身缟素孝服,雙眼赤紅,挺身而起,站在太子面前,破口大罵:“廢王新立,大齊氣脈,将盡數斷送在你太子之手!”

“大膽!”太子臉色大變,臉色被怼的瞬間陰沉。

周圍的衛兵将那人壓住,提到大殿,太子面前。

太子皺眉,臉色此時已經完全鐵青:“田剛!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大殿之上,公然擾亂靈堂!”

田剛老臉上帶着譏笑,剛直的擡頭瞪着太子:“太子殿下好記性,倒還認得我田剛,如今陛下崩逝,傳聞當權者以孝治天下,不僅孝的是君王,也是百姓,流民四起,殿下還未即位,便大肆征收,大半喪葬皇陵,可曾想過嶺肅一帶三月未見一滴雨,地上的莊稼全枯死在地裏!”

田剛是朝中有名谏官,聞言犀利,永光帝在世時,最怕他。

偏偏他又為官清廉,從來不顧自身得失,直言上谏。

太子被他氣的渾身顫抖,伸手指向田剛。

“好啊,好你個田剛,來人!把他拉下去!”

太子正急氣上頭,側殿卻走出一人來。

“陛下,何來如此大的火氣?”

太子見來的人是皇後,方才的怒火收斂了大半,恭敬的朝她行禮。

“這般小事還驚惹母後,真是兒臣的罪過。”

皇後聽說了來龍去脈,擡眸看向田剛:“田大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硬骨頭。”

田剛連一個眼神都沒給皇後,冷哼一聲,便轉過頭。

“你這——”

太子話還沒說完,就被皇後打斷:“皇喪期間勿見血腥,陛下還是不要跟田大人動氣為好。”

太子垂眸,叫人看不清神色,不過片刻便恢複如常。

“母後說的是,來人将田剛押入大牢!”

殿中侍從清退,只剩下母子二人。

太子低頭沉默不語。

皇後精致飽滿的臉上帶着淡淡笑意,就連在冷宮的日子,也沒有破壞她的美貌。

“皇兒,母後知道你心裏不痛快,可這田剛不是尋常人,他可是周豔芳的堂兄,跟離王走得亦不會太遠,你若殺了他,再揪出線索可就不簡單了。”

太子點點頭,看着面前運籌帷幄的母後,開口:“母後,父皇崩逝,您可曾難過過?”

皇後一頓,沒想到昔日聽話的孩子,能問出這樣的問題,抿唇輕笑,拍了拍太子的手:“傻孩子,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呢,你要登基成為九五至尊,天下共主了,母後高興還來不及呢。”

太子還想說話,卻被皇後搪塞過去。

望着母親錦衣華服的背影,眼神變得複雜。

這個他和兄弟們朝思暮想的位子,如今真正要到了他的手上,心裏卻悶悶的。

沒有緣由的害怕,像一場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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