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章
第 73 章
郭玉承從京城出發之後,程安便全面接手了內城衛。
流民的案子一直沒停的調查,可卻是仿佛被人可以掐斷線索,成了死局。
“大人,出事了。”阿東從外面匆匆忙忙進來,近身禀報:“流民中已經有人病死了,身上赤紅暗斑,其中有的已經擡到官府衙門門口了,中間還有前些日子橫死獄中的流民家小。”
“糟了!”
程安胸口起伏,暗罵一聲,随後朝阿東問:“早先安排的藥品補給可到位了?”
阿東抿唇,臉上火辣辣跟燒着一般:“大人,藥籌備幾日,盡然憑着內城衛的名頭,根本沒有多少,昨日屬下剛去了戶部,就被以皇喪禮用,國庫空虛,給搪塞回來,想跟您彙報,沒想到又出了這麽一攬子事。”
程安臉色沉重,流民之事本來就敏感,如今節氣入伏,恐怕情況會更糟,京城蔓延速度,非人力能夠阻攔。
平複心緒,擡眸看向阿東。
“即刻封鎖消息,派人查明流民中發病人數,焚燒屍首,将其家小隔離出來安置,不可蔓延,另外現在不必強求藥材之類,號召全城藥店藥鋪,出人出力,熬藥熬湯,給流民分食,若沒那麽多,另些準備出消毒通風之物,還有備上解暑涼藥等物,以免又人中暑,錯分病情,流民聚集之地,加派人手巡邏,監禁大批聚堆滋事,絕不能叫恐慌泛濫。”
阿東面色凝重,點頭領命,轉身下去布置,
“等等,叫手下兄弟們切記注意自身安全,若有身上不适,立馬自行到西城隔離,錢財軍需不必擔心,稍後我便面見陛下,請人手協助,絕不能叫瘟疫蔓延起來。”
阿東頓住腳步,耳邊聽着程安有條不紊的安排,心裏仿佛突然有了主心骨。
“大人放心。”
此時,禮南雲關城外。
穆千秋帶着軍隊駐紮在距離雲關數裏之地,穆文閉門不出,一旦有軍隊靠近,便把蕭修澤這個活靶子放在城牆之上。
穆千秋當日一箭,雖然表明絕不退讓的态度,不過她也不會以蕭修澤的性命開玩笑。
蕭家追随穆家多年,當初父親身死,依舊忠心耿耿,若是棄了忠義之臣,不僅會傷了那些跟随穆家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也會引起軍中騷亂,若是亂了軍心,得不償失。
雖然現在問題沒有表現出來,可是穆千秋心裏比誰都清楚,除了那些絕對擁護支持的老人外,很多人都在觀望,觀望究竟誰能在主持禮南的權力争奪上贏得勝利。
她松散一分,走錯一步,便會被迅速的生吞活剝,拆之入肚。
弱肉強食是更古不變的道理。
阿策這幾日在營帳裏覺得憋屈,明明有實力可以一戰,痛痛快快的奪回雲關,為什麽要如此憋屈的守在外面,何況如今局勢一時一變,京城若是知道禮南內亂,出兵圍剿,豈不是叫人給來個甕中捉鼈。
悶悶不樂走到穆千秋面前,耷拉個腦袋:“将軍,咱們什麽時候攻城啊?這麽耗下去什麽時候是個頭?”
穆千秋看着他,被他這副樣子逗笑,反問:“你覺得什麽時候合适?”
阿策眼睛咕嚕,環視四周,撅着嘴,語氣裏滿是不服氣,道:“我覺得什麽時候都合适,咱們有金戈鐵馬,區區一個雲關,怎麽會久攻不下。”
一旁的月達看着阿策,仿佛再看一個大傻個,撫須嘆氣:“當年遼源可汗攻雲關半年,近乎彈盡糧絕之地,仍舊堅若磐石,阿策,你當真覺得我們區區幾萬騎兵,便有攻城如平地的資本嗎?”
阿策被月達的話一下子噎住,還想反駁,可想想也真如他說的那樣,只好抿唇,不再開口。
月達面色凝重,輕嘆了口氣:“雲關之地向來是兵家必争之地,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當初王爺再世,也是派重兵把守,生怕此地出什麽差錯,再者此地毗鄰通,元,吳三州,這裏亂起來,兵戈是小,流竄為大,恐怕就不是兩軍開戰這麽簡單的事,一旦涉及百姓,事情就要放大千倍萬倍,一味好勇鬥狠,只會失去更多。”
阿策慚愧的低下頭,原本心中還有些不服氣,如今算是蕩然無存了。
“将軍,月達先生,我錯了。”
穆千秋搖頭,走到木桌前,伸手掏出一只将令。
“無妨,阿策當下本将要給你下一道令,你可願意前往?”
阿策一掃方才的失落,眼睛亮晃晃:“願意!我願意!”
“好!”穆千秋把将令遞到阿策面前:“給你五千人馬,繞遠地山路,走南山沙地,找到雲關運輸糧草的商道,盡數圍剿,但要悄無聲息。”
阿策接過将令,嘴角勾起笑容:“将軍放心吧,阿策定将糧草帶回來。”
穆千秋搖頭:“不必,嶺寧大旱已有三月,百姓收成不佳,盡數百姓死于餓困,将糧草分散給周遭百姓,邊境黃沙漫天,想必也是食不果腹。”
阿策撓頭不解:“可是将軍,咱們的糧草也不夠吃,蕭大人出去押送糧草現在還沒回來——”
阿策話還沒說完,就被月達從後面敲了腦袋。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你既然嫌軍中悶得慌,現在給你差事又推三阻四,要不然将軍還是換別人去吧,免得這小子,一肚子廢話。”
“哎哎…我去,我去,你這先生,可別說我壞話,我去就是了。”阿策手裏拿着将令,朝穆千秋彎了一禮:“将軍,我去調動人馬啦。”
穆千秋扶額,苦笑看着阿策的身影,有些羨慕他總是無憂無慮的樣子。
月達眼神注視穆千秋:“将軍派阿策去邊境圍截糧草,便是看準他心性純良。”
穆千秋點頭:“邊境多風波,現在穆家內鬥,他們又要蠢蠢欲動,我已經寫信給蕭太後,只要雙方将百姓安撫下來,便不引不起紛争來。”
“将軍是不想同侯爺起兵戈?”
穆千秋眼眸微垂:“這麽多年,穆家群龍無首,我遠在由洲,一切皆是二叔打理,各處虎視眈眈,能叫禮南一脈不滅,也算是縱橫謀劃,當初我回來,便直接将兵權交到我手裏,若他是為權為名,不會放任我在禮南。”
“……”
“當年父親身死,他心中有怨,憑借着一步一步走到今日,若往事能重新開解,也算是顧得一家人得緣分。”
“侯爺心中有怨,将軍您呢?”
這麽多年的颠沛就離,遠離故土,心裏是否也有不平。
穆千秋忽然愣住,想來片刻,堅定搖頭:“先生,當初我能活下來,便全憑着那些為禮南死戰的袍澤先輩,如今千秋站在這裏,亦是為了他們太平心願。”
“好!好志向!”
月達胸口起伏,嚴肅的臉上帶着幾分欣慰和贊賞。
不過轉眼之間,那個小姑娘已經成長為如此有擔當的軍中統帥,若是王爺在天有靈,定會欣慰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