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張予凡自述（2）
張予凡自述（2）
06
時間過的真快，轉眼就到期末了，在複習周裏我幾乎全天都待在圖書館裏，我那三個舍友現在直接全部一起跟我來圖書館裏學習，我們四人在圖書館裏為期末考試沖刺。
皇天不負有心人，考試成績出來了，我是還是全班第一。
就是不知道二班班長考的怎麽樣，還沒有得到确切消息說這個專業的第一是誰，我有些緊張。
終于出消息出來了。
我是這個專業的第一名，我是第一！
沒想到，我再一次考過了二班的女班長。
而且我們全寝都沒有人挂科，大家都能過上一個愉悅的假期生活。
我對這個寒假已經做好了一系列的學習計劃——我要天天學習！
我在寒假裏，一天都沒有出去外頭玩過，除了在家學習，還是在家學習。
習題做了一本又一本，專業課程在網上一節一節的聽，每天都做很多的測試卷，英語單詞一把一把的背……我就像一個被程序寫定只會學習的機器人。
父母看到我這恐怖的學習方式很擔心我，怕我身體吃不消。我跟他們自信的說了，我的身體絕對沒有問題的，我會注意勞逸結合，把習學好，然後……
然後……
我要好好學習，然後……
我要好好學習，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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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好好學習，然後……
……
我像是經歷了負荷工作的機器人……短路了……
為什麽……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好好學習……
對于別人來說——學習好了，就能有高學位，就能有好工作，就能有好未來。
那我呢？我這麽努力是為了什麽？為了什麽？為了什麽啊！是為了高學歷？是為了好工作？是為了好未來？為什麽……我為什麽要這麽努力學習？
我的腦子裏被名為“我為什麽要好好學習”的病毒入侵了，它支配着我的意識，消磨我的體力，侵蝕我的心智，讓我沒辦法理智的去做任何事情。
我從早到晚上一直坐在桌子前一動不動，從放寒假到現在，今天是我唯一沒有學習的一天，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這麽努力學習。
現在，班級第一，是我；專業第一，也是我……對了，我要要考研，為什麽要考呢？
我不知道，我想不起來我這麽努力學習是為了什麽？我這麽努力是為了達到什麽程度呢？
我走到客廳，看見母親正坐在沙發上縫衣服。
“媽……”我的聲音裏都是委屈。
“怎麽了？”母親聲音真的好溫柔。
“媽……”我的聲音抖動起來，裏頭夾雜着一絲哭腔。
母親趕緊把東西放在一邊，招呼我坐在她身邊:“傻孩子，快過來。”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把頭埋進母親懷裏:“媽……”
我像是找到了一個可以放肆哭泣的地方，終于放聲哭了出來，嘴裏還一直叫着媽媽。
“媽……”
“媽……”
……
母親靜靜的抱着我，一句話都沒有說，她用手撫摸着我的後腦勺，讓我在她懷裏肆無忌憚的宣洩。
我都是一個成年人了，居然還像小時候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在母親懷裏大哭。
“媽，我不知道怎麽了，今天一天都看不進去書。”
“傻孩子，我們不看了……吃一些好吃的……玩一些好玩的……看不下去，我們就不看了……”
“不行……不行……會落後的，會落後的……”
“不會的，不會的。媽求你了……不要再這樣子了，不要再逼自己學下去了……學不了，我們就不學……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媽求你了……”
母親也哭了，這是母親第一次在我面前哭，這也是母親第一次說出“求我”，求我不要再逼自己學習了，怎麽會呢？我從來都沒有逼自己學習，我是自願學的，我喜歡學習。
母親的眼裏滿是愧疚跟心疼，我從來沒有在母親的眼裏看到過這些，這好像是第一次。
07
大二下學期開學，我感覺自己被鬼上身了。因為，我再也記住老師在課上講的東西了，哪怕就是一句話都記不住。
今天一天老師在課上講了什麽？
今天我學了什麽？
今天我懂了什麽？
……
怎麽辦？我為什麽記不住東西了，包括今天早餐吃了什麽，今天午飯吃了什麽？我都不記得了。
我肯定是生病了，最近一定要注意休息。
到了晚飯時間，我沒什麽胃口，可是不吃就沒有精力學習，所以我去馄饨店打包了一份馄饨回寝室吃。
這是我上大二以來吃的第一頓馄饨，我一直以來都想吃這裏的馄饨，可老是因為一些事情吃不上，今天我終于要吃到了，光光是聞着味，都十分的誘人。
我回到寝室後，他們三人在寝室裏看動漫。
我把馄饨放在桌子上打開，一瞬間，一股馄饨香味飄蕩在寝室裏頭。
“哇！凡哥，你吃的什麽，怎麽這麽香啊！”小胖問道。
“我吃的是馄饨！”
“吱——”凳子摩擦着瓷磚地板發出刺耳的聲音。
一剎那，那三個人全部都推開凳子站起來看着我……被他們這麽一盯，我屬實被吓到了……
“怎……怎麽了嗎？你們要吃可以過來嘗……嘗嘗。”我被那三人的異樣吓到了。
小瘦一轉頭就去翻自己的櫃子，他把一大堆零食捧在懷裏向我走來，直接把零食放在我桌上。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什麽愚人節驚喜嗎？
小胖跟小高看到，也趕緊把一堆零食捧過來。
“凡哥，這些可都是我最愛吃的，你一定要嘗嘗。”小胖跟我說道。
“你們這是？你們不用給我這麽多零食的，我都買飯了，吃不下，你們留着自己吃吧！”
“不行！不行！凡哥，你不夠兄弟啊！我們都把壓箱底的寶藏零食拿給你吃了，你不吃，就是不給兄弟們面子啊！”小瘦直接上手挑起一包零食拆開。
“不是，謝謝你們！我現都要準備吃飯了，吃完飯，我就吃，你們可以先吃，不用管我。”
“不行，不行，凡哥，你嘗嘗，真的很好吃，你嘗嘗。”
小瘦一直拿着零食往我嘴邊夠，我伸手攔着他，不是我不吃，我只想吃完飯再吃。
“我現在不想吃，你們吃你們的，你們吃……”
他們三人全部都來逼着我吃零食，我真是見了鬼了，吃個飯怎麽就這麽遭罪呢？
“凡哥！你嘗嘗，真的很好吃，很好吃的。”
“我不吃，我不想吃……我說了，我不吃！”
嘩啦——
“啊！”那碗馄饨灑了，湯汁順着桌子流到了我的大腿上，我被燙地彈起。
“凡哥，凡哥，過來這邊一點，不要被湯汁滴到了。小高，快點找抹布來幫凡哥擦一下桌上的湯汁！”小瘦在幫我抖着褲子上的湯汁，小高在找抹布。
我忍不住了，他們三個到底想幹什麽？
“你們三個夠了！！！”這句話我是吼出來的，別說他們被吓到了，連我自己都被自己吓到了。
他們三個呆在原地，而我還在發洩情緒：“你們夠了嗎？你們到底想幹什麽？你們都正常一點好不好。”
他們三個都不說話，頭也埋得老低老低，小胖拳頭緊揣，整張臉都憋得通紅起來。
“凡哥……對不起……我們……我們……”小瘦音量特別小。
“有什麽問題就直接說出來，我會好好聽着的。”我現在火氣挺別大。
“凡哥……我們……那個……那個……”小瘦半天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砰——
“夠了！！！”
小胖的拳頭一把砸在桌子上，我們又被吓了一跳，這一拳砸得很用力，估計他的手會受傷。
我不知道是什麽事讓小胖這麽生氣，他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裝不下去了，你們愛怎麽裝就怎麽裝。凡哥！我在這裏叫你一聲哥，是我尊重你，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好嗎？你要是再吃馄饨，我就跟你絕交，我們不要做兄弟了。”
小胖說完話，就走出了寝室。
小瘦見狀趕緊跟出去，只有小高留在寝室裏陪我，他還拿着抹布幫我擦桌子。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小胖生氣的樣子，小胖是我們寝室裏脾氣最好的一個，我們幾人經常拿小胖的脾氣來開玩笑，就算天塌了，小胖還是會樂呵的面對，一點都不會影響他的好脾氣。
可是……我卻被他吼了……
憑什麽啊！我又沒做錯什麽？我只想吃個飯，就是吃個飯而已，是你們先起哄的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麽，不就是一碗馄饨嗎？還說什麽裝不下去了，到底在裝什麽啊！難道從大一開始就不樂意跟我做朋友嗎？
不就是一碗馄饨嘛——幹嘛這樣啊！因為這碗馄饨跟我絕交？幼不幼稚啊……都多大一個人了……我就想好好吃個飯而已……
我心裏憋屈極了。
“來——凡哥，坐我凳子上，我來收拾。”小高把我拉到他的凳子上坐着，我還在捏着褲腿憋屈中。
08
從那天起，我對馄饨有陰影了，同時我跟小胖的相處十分尴尬。大家在一個寝室裏，低頭不見擡頭見，見到了又會故意躲開。
不是我不原諒小胖，只是我從來都沒有生過他的氣，哪來原諒這一說法。只是我不好意思主動開口跟他說話，我怕他還在生我的氣。
這天，學校開了一個講座，我們全班人都得參加，我跟小高，小瘦三人有事得晚點去，所以需要小胖過去先幫我們占座，他們倆都叫小胖占座了，只有我還不好意思跟他主動講話。
當我們三人來到報告廳參加講座時已是人滿為患，小胖在一處呼喊着小高跟小瘦，他們倆聽到小胖的呼喚後快步過去，只有我還在原地慢悠悠的晃蕩，我沒有叫小胖幫我占座，我沒有座位……
“凡哥……你發什麽呆呢！快過來凡哥！你的座位要被別人搶去了。”是小胖在招呼我。
我嘴角一鈎，笑了起來:“我來了！”
我跟小胖之間的僵局，還是小胖先打破的。不對，不應該這麽說，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過僵局，不需要打破什麽。
我每次看着小胖，總能想起那次馄饨事件，我真的好想問他為什麽這麽抗拒我吃馄饨？是他聞不慣馄饨的味道嗎？
直到現在為止，我還是沒敢問小胖，我擔心我一問，大家都會回憶起那次的不愉快，所以不好的事情就讓他塵封吧！永遠的塵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