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平行線
平行線
白進到底不是一個沉湎于過去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和賀許就像兩條不該相交的平行線，從始至終都不該有交集。
對于賀許的遭遇他只能道一聲抱歉，但沒辦法把自己的一生埋葬在對賀許的補償中。
這對賀許也是一種不公平。
白進的眼神幾經變換，最後歸于平靜，幾近虔誠般咬上了腺體，盡量讓自己的身體不要過多接觸賀許的。
所謂自欺欺人，不過如此。
蓮子味的信息素瞬間注入賀許的身體裏，很大程度上緩和了賀許身體上的灼熱感。
賀許的眼神有些許迷離，籠罩了一層霧氣，像是失去了焦點，一向清冷或是帶着譏諷的眸子罕見地沒有什麽攻擊性，整個人都柔軟了下來，靠向了身後的黑色椅背。
白進悄悄向後面退了半步。
“咚咚——”
門外傳來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接着是秘書的聲音響起：“賀總，趙副總來了。”
賀許揉揉眉心，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撚起一張抑制貼，伸到後脖處。
白進沒忘記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很自然地在半空中截下那張抑制貼。
微涼的抑制貼遮掩住了已經有些泛紅的咬痕，賀許屬于易留痕體質，盡管白進控制了力度，但是那處咬痕還是醒目得吓人。
賀許懸在半空中的手一頓，到底沒說什麽，只是對着門外道：“進來吧。”
趙銘澤同賀許一般年輕，眉眼細長圓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端的是溫潤如玉君子風，同一般具有攻略性的Alpha不一樣。
“賀……總，設計稿的事情我已經查出來了，朱設計師确實和那邊有聯系。”趙銘澤略微瞥了站在旁邊的白進一眼，還是改用了正式的稱呼。
真讓Alpha說對了。
賀許眼神放緩，心中起了思量。
白進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這麽多年，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知道趙銘澤是個什麽意思，當下就自動潤了。
他這廂剛剛關上門，正好就看見龐寬從桌後探頭探腦，對他做出一張誇張表情。
白進：“？”
這可是只與賀許的辦公室一牆相隔，沒想到龐寬居然都在賀許身邊有一席之地了！
龐寬讪笑一聲：“老，咳，白，賀總有什麽事？”
啧啧，老板居然安然無恙從賀總辦公室出來了。
“沒什麽，對了，剛才進去的人是誰啊？”賀許發熱期的事情白進不好說得太詳細，只能打岔過去。
龐寬給他投了個奇怪的眼神。
就在白進一頭霧水的時候，龐寬忽然湊近他，附在他耳旁道：“那是趙副總，趙銘澤，他可是賀總的心腹，據說賀氏科技就是由他們兩人聯手創立起來的。老……白，你可要小心點。”
白進：“我小心什麽……”
話音還沒落下，白進就有些啞然。
白進好歹是情感類游戲的主播，不可能聽不懂龐寬的潛臺詞。
不待他說些什麽，賀許辦公室的門此刻被人從裏面打開，趙銘澤一身裁剪得當的西裝，完美勾勒出他的肌肉輪廓，高大而又紳士的Alpha立在賀許身邊，看起來就像是個護花使者。
趙銘澤挂着笑意，微微偏過頭看向賀許，陽光恰好在此刻打在他的眉眼上，為他鍍上一層淡金色的光澤：“賀許，晚上一起吃個飯？”
白進見狀心裏略微有些不太舒服，思索半天也只得出一個結論：這厮真是太裝了！
賀許無所謂，和誰吃不是吃，總歸自己想要的那個人早就不在了，于是他輕輕颔首：“好。”
待倆人走遠後，龐寬恨鐵不成鋼地搗了白進一下：“老白，你可要抓緊時間啊，按我看，那趙銘澤擺明了就是喜歡賀總。你小心賀總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白進沉默片刻：“和我沒關系。”
他最後是會離開這個游戲世界的，賀許喜歡誰，最後會和誰在一起當然和他沒關系。
思及此處，方才那點不舒服都煙消雲散了。
——
賀許今天不在家吃飯，白進樂得自在，叫阿姨又加了一碗粥，一番吃飽喝足後，他就躺在沙發上玩游戲。
他有一個Plan。
既然直接和賀許提出分手很危險，那麽他就讓賀許看見他的卑劣面，最好能讓他直接滾蛋的那種。
當然，其中的度得把握好。
原則上的錯誤不犯，在一些生活小事上有些錯誤才是好聚好散的最佳境界。
賀許最喜歡規律的生活，讨厭不自制的人，那他就要通宵打游戲。
白進抱着被子窩在沙發上，點開了一款熱門游戲，全神貫注地投入其中，開始大殺四方。
別墅寬敞的客廳內設有一座古樸的鐘擺，當指針指向特定的位置時，門果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白進的耳朵微微豎起，手上的動作也不停，順便還把游戲音量放到最大。
賀許進門的動作一頓。
家中的管家和傭人年齡大了，熬不了夜，賀許總不好叫他們等自己，每次回來之後，他所面對的，就是空空蕩蕩毫無人情味的客廳。
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不同。
Alpha裹着被子，把自己窩在沙發上，似乎是因為游戲音量太高沒聽到自己開門的聲音。
賀許又向前走了幾步，Alpha這才擡起頭來，眼睛亮晶晶的：“你回來了？”
賀許略一颔首，片刻後還是道：“你……可以不用待在這裏的。”
當然要待在這裏，別墅的房間隔音效果實在太好，不這樣怎麽讓賀許看到自己沉迷游戲的樣子？
白進暗自腹诽，臉上裝模做樣帶上些失落，似乎是有些委屈。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淡淡的酒味，白進确認一番發現居然是出自賀許的身上，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從前的賀許可是從來都不會喝酒的，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過這正是個好機會。
白進知道賀許還讨厭別人管他，當下就要揪住賀許的小辮子不放，活像個小作精：“你怎麽喝酒了？這麽晚回來，還在外面喝酒，多不安全。”
這話放在以前，保準賀許平時能陰陽怪氣一大堆，但是此刻的Omega卻有些失聲，沉默得讓白進心裏直打鼓。
賀許盯着Alpha略微有些淩亂的頭發和翹起的呆毛，一時間千頭萬緒湧上心頭，腦中仿佛有兩個小人在打架，最後他只能像是落荒而逃般轉身，一言不發。
這算是成功了？
以為賀許是不耐煩走開的白進一喜，原本悄悄緊繃的身體也放松些，霎時間就有一陣困意席卷而來。
該死。
這具身體在五年前就跟着賀許養成了定時睡覺的習慣，此刻的白進已經有些撐不住了，蜷縮在沙發上就陷入了夢鄉。
他不知道的是，又折返回來的賀許見了這一幕，先是猶豫，随後還是伸出手，仔細把白進的被角掖好。
白進自然是不知道這些，還以為自己的計劃只是出一些無關大雅的小纰漏，連帶着要上班的心情都好些了。
賀許早餐過後照例要飲下某些不知名液體，據說是用來應付發熱期的。
白進的視線落在那個碗上，口中咀嚼食物的速度放慢了會，随後又若無其事挪開了。
賀許：“今天晚上有一場宴會，你和我去。”這樣的話，Alpha就滿意了吧。
所謂的宴會不過就是一群人在一起套路彼此，在白進看來沒意思得很。
白進：“……”
賀許已經讨厭到不想讓他空閑着了是嗎？
縱然再不情願，照白進的膽量還是和賀許起不了正面沖突，當天下午就被拉着換上了一身西裝。
正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白進以前都随意穿些衛衣之類的，形象完全是靠着身量顏值撐着，現在西裝上身，原先那股混不吝的玩世不恭散去了幾分，整個人正經了不少。
賀許上下打量了一番，挑剔如他罕見也沒有多說什麽。
白進倒是滿意地摸摸自己的臉，幸好當初游戲有捏臉功能，他照着自己的臉捏了，要不然別提有多別扭。
宴會的酒店位于繁華地段，門口的侍者會接引着賀許進去。
白進跟在後面亦步亦趨，這裏随便一樣東西被打碎，他都賠不起。
賀許從前是校園中的風雲人物，到了這裏亦然，但是讨論的重心很明顯發生了偏移。
“這就是那個賀氏科技的Omega？長的倒是還挺好看的。”一人不懷好意打量了賀許一番。
“保不齊就是趙銘澤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啧啧，英雄難過美人關啊。”
“他身邊那個Alpha是誰？怎麽沒見過？”
“真是世風日下啊。”
……
種種竊竊私語都被白進聽在耳中，他怔愣片刻，先是觀察Omega的神色。
但是賀許神色如常，似乎是早已習慣應對這些。
見狀，Alpha的睫毛低垂，良久後将一切情緒盡數掩藏。
觥籌交錯的背後掩藏着無數包含深意的話術，你永遠都不知道這些人暗地裏挖了多少坑，這麽一對比，白進從前見識到的那些，可謂是小巫見大巫。
他有些煩悶，把領帶往下扯扯，選擇出門透氣。
空曠幽深的長廊正适合一人獨處，偏偏天不随人願，白進好巧不巧看見遠處兩個交疊的身影。
下面略微瘦小些的奮力掙紮，上面那個肥頭大耳的滿身酒味往Omega懷裏湊，白進在席上見過這人，也算是有權有勢。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正在發生什麽。
但不幸的是，此時此刻撞見這一幕的人是白進，從小到大的經歷告訴他，明哲保身才是處世的不二法門。
而他一直以來，也在踐行這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