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28
28
春日的雨不似冬日冰冷，也不似夏季湍急，如一根根細針，密密實實地落下，打落了禦花園裏的嬌花，好好的一個春日宴，最終只能躲在亭子裏賞雨。
棠芝擡頭瞧着雨幕， “好好的，就下起雨來了，還好江侍衛讓奴婢帶了傘。”
“嗯，待會兒咱們找個機會就開溜。”沈知流小聲地和棠芝說，心裏盤算着該找什麽借口。
可借口還沒來得及找，倒将長公主找來了， “本宮很不喜歡你，出身不好，身體不好，除了相貌以外一無是處，要知道美貌在皇家裏是最不缺，以美色侍人能有幾時好不過太子喜歡你，本宮也沒什麽話可說，但你要記住，自己是誰的人，事事應當以誰為尊。”
沈知流自知，他這樣的身份，除了皇後一黨外估計是沒人喜歡了。
“妾身知道的。”沈知流畢恭畢敬道。
“你知道就好，雖然本宮不喜，但太子喜歡你，盡兒從小到大也沒見他有什麽想要的東西，難得有個喜歡的人，喜歡便喜歡吧。本宮勉強接受了，只要你安分守己些，好好伺候太子。”她原本還是不喜，不過瞧他的模樣，也能知道楚盡為何喜歡了。
樣貌确實是沒的說，但以色。侍人，長久不了，待到人上了年紀，漂亮臉蛋兒起了皺紋，楚盡的興致消了。
說話間有，一個小宮女過來禀告， “皇後娘娘，太子殿下派人來說，雨勢漸大，路上不好走，讓良娣早些回府。”
“太子殿下果然如傳聞一樣，一刻都離不得沈良娣呢。”一旁的夫人打趣道。
沈知流展開笑顏，向長公主行個禮就小跑到皇後面前， “娘娘，太子殿下派人來叫妾身回去，妾身……”
“既然雨大難走，就在宮中多待一些時日吧，本宮瞧着沈良娣實在是親切，想多留一會兒。”李桃打斷了他的話，話裏話外都是想讓他留下。
長公主看出了李桃的用途， “盡兒對良娣多根深種啊，若是回去晚了，說不定好着急了，母後不會這般不體恤嗎
話都說到這份上，李桃再強留就說不過去了。
“呵呵，”皇後幹笑了兩聲， “既是太子派人傳話，本宮也不強求了，雨勢漸大，确實行路不便，各位也都散了吧。”李桃端的端莊大氣，體恤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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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申穿着蓑衣，騎着馬，跟在馬車的旁邊。
“殿下今日去了何處竟然派江侍衛前來。”
“主子去了百花樓。”江申實事求是道，絲毫不遮掩。
“哦，百花樓啊。”一聽就不是什麽好地方，原著裏倒是提過一次，京都最大的青。樓楚館。
“什麽百花樓”沈知流忽然反應過來，心裏一陣沒由來的憋悶。
看着像個正經人，居然還去逛秦樓楚館。
沈知流氣憤地跺了一下腳。
“怎麽了殿下。”棠芝問道。
“沒什麽，腳抽筋了。”
雨嘩啦嘩啦的落着，打在雨棚上，泥路上濺起偏偏水花，落在鮮亮的藍色裙擺上。
屋檐下的姑娘蹲着躲雨，瑟瑟發抖，大半的衣裙都被泥水浸髒，頭上素淨的釵環首飾歪斜，姑娘偷偷抹着眼淚與臉上的雨水。
棠芝掀開窗簾恰巧看見了這一幕，定睛一瞧， “那位……不是鳳蕊姑娘嗎”
“嗯”沈知流也湊過來瞧了一眼，确實是鳳蕊姑娘，巴掌的臉上都是水，看着怪可憐的， “江申，讓她上轎子裏來吧，怪冷的。”
鳳蕊擡頭看了一眼，眼神像只沒有安全感的小獸一般，往後縮了縮。
“公主，她不願意上來。”江申回來道。
沈知流實在是于心不忍，于是提着裙子，跳下馬車，棠芝在身後小心翼翼給他打傘。
別看是春雨，落在身上還是有點涼的，沈知流忍不住裹了一下外衣。
“姑娘上去吧，我送姑娘回侯府。”沈知流蹲在鳳蕊面前，掏出一塊帕子遞給她。
鳳蕊的瞳孔皺縮，害怕的神情都快溢出來了，她沒有接帕子，只是猛地搖着頭， “就是……就是母親把我扔下的，她說我沒用，早就厭棄我了，如果這次我不能成為太子的妾室，嫡母會弄死我的，我……我不想做妾的，良娣……”鳳蕊忽然攥住了沈知流的衣袖，用無助又懇切的目光看着沈知流。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若是能賭得沈良娣心軟，她就可以進太子府，無論為奴為婢，只要活着就好。
“我知道，沒關系的，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先上車，我送你回家。”沈知流盡力安撫着她的情緒，卻始終沒有提要帶她回太子府。
不要!她不要回家!那個虎狼窩一樣的家，她的母親已經死在那兒了，她不想再死在那兒。
“不……不了，若是……若是被嫡母知道了，又會……又會打我的。”鳳蕊哭訴着，臉上的雨水和淚水混在一起，整個人瑟縮了一下，露出了害怕的神情，怎麽都不肯上馬車，甚至不顧清白撸起了自己的袖口，露出了大片被打的青痕紫斑。
那些傷痕是常年虐待導致的，參不得假，就連身為習武之人的棠芝都不敢多看兩眼，江申更是避諱着女兒家的名節，不敢看。
這幅嬌弱可憐的模樣，真的叫沈知流看了于心不忍
原著中她的結局也不算太好，入太子府才一年半載就病逝了，是個令人憐惜的女子，況且在她得寵的那些日子也從來沒有故意刁難過“沈知流”。
就在沈知流的心快要被她哭化的時候，江申忽然出聲， “公主，殿下還等着呢。”
“是啊，公主，既然鳳蕊姑娘不願上車，就随她吧，外頭挺涼的，萬一公主病了就不好了。”棠芝為了他的身體着想，也不斷地催促着。
沈知流見她執意不願上去，也就算了，決定把傘留給她。
棠芝握緊了傘柄，有些遲疑，他們只有一把傘， “這……給了，殿下用什麽”
“無妨，反正太子府離這兒也不遠，給她吧，這麽大的雨，又是姑娘家家，若是淋着了，該生病了。”
見鳳蕊沒有接，沈知流就把傘放在了她的身側， “傘拿着吧，早些回家去。”
沈知流走後，鳳蕊呆呆地坐了許久，完了，全完了……
身側畫着梅花的油紙傘，仔細聞了還有一股梅花的清香，是她這輩子都見過的奢侈物。
人與人的境遇真就這般不同。
鳳蕊抱着油紙傘默默地流淚，忽然她瞧見了雨幕裏有塊亮晶晶的東西，她将它撿了起來，發現是一只精巧的耳墜子。
***
“殿下，你身上都濕透了。”棠芝用塊幹淨的帕子給沈知流擦臉。
只是跑了一小段路，頭發都濕了，發梢上還挂着水珠。
沈知流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殿下也太不顧惜自己的身體了，原本身子骨就弱，又淋了一場雨，肯定會風寒的。”棠芝不滿地嘟囔着，自家主子身子不好，從娘胎裏帶出來的弱症，經不得風吹雨打，不然就會生病，以前嬷嬷在的時候，就差把小主子捧在手心上了，自從嬷嬷去世了，只剩下自己在照顧小主子，在暗無天日的廢宮裏三天兩頭的生病，所以棠芝是小心小心再小心的，誰知道又叫他淋到了雨。
不過是淋點雨，沈知流不太在意，但一轉眼就看見了身邊哭得梨花帶雨的棠芝， “殿下，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應該帶兩把傘出來的，這樣就不會淋着殿下了。”
棠芝的哭戲簡直是渾然天成，不需要任何前戲的醞釀，說來就來，豆大般的淚珠從眼角滑落，哭得整個鼻頭都是紅紅的。
祖宗啊，怎麽又哭了!
沒有哪個男人都夠抵得住嬌滴滴姑娘的淚水，不僅楚盡是這樣，沈知流更是這樣。
不過才一日，他就經歷了兩個姑娘在自己面前哭!
沈知流領教過棠芝的哭功根本就是束手無策。
“別哭了，好姑娘，我就是瞧着她怪可憐的，下次一定不這樣了。”沈知流想掏帕子，但帕子已經留給了鳳蕊，只能用自己還沒有全濕的衣袖給她擦眼淚。
“她确實可憐，可帶她來的是勇義侯夫人，讓她做妾是的皇後娘娘，拒絕的是長公主，同殿下又有什麽關系呢”
雖然關系不大，但畢竟在原著裏是“沈知流”點頭同意了的，況且後來也沒有見着長公主，所以這次長公主能來，他還是挺驚訝的。
沈知流嘆了一聲氣， “事情到底是因為要太子納妾，因太子殿下而起，太子同我也有那麽一丁點兒的關系，所以幫她一把也不是不行。”
“對不起，殿下，是奴婢嚴重了，可奴婢只是在意殿下的身子，殿下……經受不起的。”
“好了好了，好棠芝，下次我會注意的，不會讓自己生病。”
棠芝漸漸地收起了眼淚，她始終記得主人的話，小主子的身體經不住折損，所以千萬不能讓小主子受傷生病。
不知不覺就到了太子府，棠芝掀開簾子，問江申， “江侍衛，可勞煩去拿一把傘”
江申二話不說就下馬去拿傘，這次沈知流沒有阻止。
“殿下說，公主回來了就去一趟殿下的卧房。”江申道。
“啊天色不早了，殿下找我何事”沈知流有些不明就裏，他只想快點兒回自己的小院子洗個熱水澡。
“這屬下就不知了。”
“好吧，只是我身上都濕了，勞煩江侍衛容我去沐浴一番，以防唐突了殿下。”
“好。”
院子裏的下人早就将熱水準備好了。
室內暖和的不行，熱氣騰騰，好像瞬間就帶走了身上的冷意，沈知流好好的泡了一個熱水澡，将自己收拾妥當了，就去了楚盡的寝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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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盡:不能讓媳婦兒在宮裏久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