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36
36
“殿下,屬下可算是找到您了,您快和我回宮去吧。”
“嗚嗚嗚……”沈知流被塞着布巾,根本說不了話。
“抱歉殿下,為了避免麻煩,只能委屈您了。”說完,那人就站起身,想要将沈知流扛在肩上,忽然一把短刀飛來,阻止了即将碰到他的手,蒙面男意識到不對勁拔腿就跑。
“殿下!”棠芝一個箭步沖到沈知流的面前,扯開了他嘴裏的布條。
“江申!去他追回來!”沈知流立刻大叫。
眼見着江申追着人飛身出去,沈知流才松了一口氣,伏在棠芝的肩膀上不斷地大喘氣。
受了這樣的驚吓,詩會是參加不下去了,沈知流讓棠芝給栾嘉禾說聲抱歉就下山了。
一直回到了太子府,沈知流都心有餘悸,大老遠看見楚盡,然後一下子撲到了他的身上, “殿下!殿下!”
楚盡自然而然地攬住了他的細腰,将他扶穩了, “怎麽了冒冒失失的。”
沈知流現在看見楚盡,心裏無比地安心, “殿下,我今日差點兒就看不見你了!”
他将前因後果給楚盡講了一遍,楚盡越聽臉色越沉,甚至看見了沈知流手腕上的勒痕,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
“走,去看看。”楚盡冷冷道。
“我……我得先上個茅廁!”
一路憋回來的,他快炸了。
那人被鎖在太子府的審訊室裏,那裏昏暗低沉,陰森可怖,牆面上還挂在各式各樣的刑具,沈知流從不知道太子府居然還存在這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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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雙腿軟趴趴地垂着,像是已經被廢了,男人的面罩被摘了,露出了一張清俊的臉,他齒間裏的毒藥已經被撬了出來,防止他服毒自盡,他的眼神疲憊卻又狠狠地瞪着楚盡。
屬下搬了兩張椅子,分別給楚盡和沈知流,楚盡坐了下來,承受着對方充滿惡意的眼神,冷淡道: “孤給你一次機會,你是何人”
“我能來這兒就沒想活着回去。”男人惡狠狠地道,然後将視線轉到了沈知流身上, “殿下,楚盡不是好人,您不要被他騙了!”
沈知流現在聽不得有人編排楚盡,微微蹙着眉頭,不滿道: “從一開始你就是一副和關心我的模樣,可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是何人”
男人閉口不言,就是不說他是誰。
“那讓孤來猜猜,南靖人”
男人不為所動。
“不可能。”沈知流第一個否認, “南靖皇室已經盡數被滅,他劫我一個‘公主’也于事無補啊。”
“或者是容瑾。”
男人呼吸一滞,瞳孔皺縮,但任強迫着自己保持冷靜。
“看來孤猜對了。”楚盡冷笑一聲。
“容瑾究竟是什麽身份!”沈知流一下子急了起來。
男人咬死了嘴巴,不肯說。
滾燙的烙鐵按在身上,發出“滋滋滋”的聲音,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燒焦的氣味。
沒有人能夠在清醒地情況下受過所有的刑罰,所以他們往往會選擇自盡,但現在的他根本做不到,只能承受着皮肉帶來的痛苦。
身體被折磨到了極致,他受不了酷刑,張了張嘴, “容公……”
忽然寒光一閃,一把短刀刺入他的太陽穴,事情發生得太快,就連離他最近的江申都沒有來得及阻止,男人當場斃命。
男人瞪圓了眼睛,嘴巴微張着,維持着驚恐與害怕的神色死去。
獻血從黑洞中流下,顯得極其刺目,沈知流又眼睜睜地看着一個人死在了他面前。
***
“那是一位死士,身上有一團黑色刺青。”江申将印下的刺青樣式遞給楚盡看。
一只巨大的黑色的禿鹫展翅翺翔的樣子,占據了整個後背,禿鹫是東陸國的象征,他們通常會把此物紋在身上,以示對東陸國的忠誠,紋身越大忠誠度越高。
禿鹫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人,看上去令人生怖,沈知流看了一眼就挪開了眼睛。
又死了一個人,又什麽都沒有查到,對沈知流的打擊有點大,他回到房間,半天都沒有出來。
棠芝在一旁沉默地為他處理手腕上的勒傷。
他一言不發地看着她,淡淡道: “棠芝,你真的要一直隐瞞下去嗎”
棠芝的手微微頓一下了, “奴婢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麽”
“你說沈瀝因為要保護容瑾,才不得不将自己心愛的人丢棄在一個廢宮中,既然心中存有愛意與不舍,為什麽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沒有看見過沈瀝的身影,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長什麽樣子,一個深愛的女子的孩子,他會做到不聞不問嗎”
棠芝二話不說又跪了下來,眼底立刻就飙出了眼淚,扯着沈知流的裙擺,神情激動,聲淚俱下道: “殿下,奴婢答應過主子,這輩子都不會将這個秘密說出去的,主子對奴婢有大恩,奴婢不能食言,主子只希望殿下能夠開心快樂的活着,而不是為家族,身世所累。”
她比沈知流年長六歲,可以說是一手帶大了小主子,她可以對小主子忠心耿耿,但也不能違背主子臨終前的囑托,她的內心也是十分的矛盾。
沈知流知道棠芝是最忠心不過的,她答應過的事情,不會輕易地說出口,他也不想為難她,可是容瑾的身影如同噩夢一般在自己腦海中揮之不去,血流一地,濺了一身,她明明死得那麽慘……
沈知流嘆了一聲氣,很能夠理解她,于是道: “你不說也可以,我問,你只管點頭搖頭便是,這樣也不算食言了。”
棠芝沉默着,沈知流就當她默許了。
“你之前說有貴人救了你,那個貴人就是容瑾吧。”
“是。”
“容瑾不是沈瀝最寵愛的女子,可能只是他身邊一個不可或缺之人。”
棠芝再次點了點頭。
“容瑾的身份太過特殊,不能夠對外公開。”
“嗯。”
“她是東陸皇室”
“不,他不是東陸人。”
“那就是和東陸有關的人。”
容瑾的身份果然複雜,與北淵,南靖,東陸具有關系,養在南靖宮中,被北淵追殺,現在東陸國又要将他認回。
沈知流感覺自己的腦子快炸了,他現在極其後悔為什麽沒有把那本書看完,為什麽沒有仔仔細細地弄清楚“沈知流”的身世。
太難了。
沈知流嘆了好大一聲氣,他感到自己身心俱疲,他将棠芝扶了起來,讓她坐下,寬慰道: “我沒有要怪你的意思,既然讓你為難,我就不問了,只要你不背叛我,我都可以不問了,母親若想要我好好活着,不為事事所累,我便如她所願吧。”
一個被困在深宮中的女子,唯一的牽挂就是自己的孩子,她像孩子能夠好好生活,遠離塵世,無可厚非。
***
晚上沈知流就吃了兩口,沒精打采地沐浴完,抱着昏昏欲睡的雪團窩在床上發呆。
楚盡端着一個小碟子推門進來,就看見了一臉萎靡不振的美人,了無生氣地躺着,不禁讓他想起了之前生病的時候,也如同這樣沒有生氣,彷佛下一刻就要如斷了風筝一般随風遠去。
他絕不允許。
楚盡走到床邊,将沈知流拉了起來抱在懷裏,由于另一個人的介入,雪團不滿似的跳下了床,回到了自己的小窩,安安穩穩地睡覺。
“你最喜歡的甜羹,特意讓廚房做的,你晚飯都沒有怎麽吃,還是溫的呢,嘗嘗吧。”
“我沒什麽胃口。”他現在只想埋在被子裏好好地睡一覺。
“人是鐵飯是鋼,這話可是你自己說的,天大的事都沒有吃飽肚子重要,不然你又得胃疼了,到時候可不要抓着孤的袖子嚷嚷着難受。”
“我哪有和你嚷嚷過。”沈知流小聲地嘟囔了一聲。
“前兩天,你貪涼,多吃了幾塊冰皮糕,大半夜的渾身冒虛汗,還拽着孤的手說自己要死了,難道這個人是孤”
那天半夜,楚盡是被身邊的呻。吟聲吵醒的,沈知流整個人都汗濕了,表情十分的痛苦,吓得楚盡連夜就召了太醫,太醫說不能餓着,不能累着更不能貪涼。
楚盡現在就化身成了老媽子,對着沈知流噓寒問暖,糾正他一切不良行為。
沈知流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二話不說就接過甜羹,一口氣就喝完了,然後被子一裹,再次躺下。
楚盡吹了蠟燭,從身後抱住了沈知流。
他已經習慣了楚盡對他的親呢,完全沒有反抗,甚至還摟緊了他的手臂,想要尋求一絲安慰。
“孤加大了調查力度,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了。”
“我……不想查了。”沈知流悶悶道。
“怎麽了”楚盡感覺有點不對勁,将沈知流翻了過來。
沈知流垂着眸子,手指無意識地轉着自己的腰帶, “棠芝瞞着我是因為這是母親的心願,她不願讓我知道上一輩的恩怨,不願讓我活在仇恨之中,既然如此,我也不想知道了,反正我也只能活七八年的時間,快活個七八年夠了。”
“閉嘴。”楚盡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就連臉色也沒有多好看, “孤不允許你自暴自棄,不會只有七八年的。”
沈知流被他的眼神吓到了,但他不會像以前那樣害怕,甚至伸出手大逆不道地掐了一下他的臉頰,笑道: “怎麽瞧着你比我還在意呢。”
楚盡抓住了他的手, “八年,彈指一揮間,你就沒有想過要同孤白頭偕老嗎”
“啊為什麽要和你白頭偕老啊”沈知流沒有反應過來,一不留神把自己的心裏話都說了出來, “等到以後你奪回政權,我就開一家私塾,快活快活幾年。”
“那孤呢”楚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是喜歡自己的嗎不是瞞着自己的性別也要待在他的身邊,為什麽他的未來,他的世界裏沒有他的位置。
“你好好做你的太子啊,将來做皇帝……”
“唰——”一下,楚盡坐起身披上了外袍。
沈知流被他莫名其妙地行為搞蒙了, “你……你去哪兒啊”
回應他的只有“砰”的一聲關門聲。
沈知流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楚盡一定是生氣了。
寝宮裏靜悄悄的,沈知流整個人蜷縮了起來,他從來沒有覺得這張床這麽大過,空氣一旦安靜下來,人就容易胡思亂想。
他太得意忘形,将楚盡對他的好當做了理所當然,回憶起來這些日子的點點滴滴,楚盡照顧他的感受,送他喜歡的貓貓,替他尋找母親的身世,不計回報不問原因……
從來沒有人對他這麽好過,從前親生父母抛棄了他,養父母有自己的親身孩子也開始對他不聞不問,工作後就自己一個人獨居在外,別人有家庭有愛人,只有他形單影只,沈知流沒有嘗過愛情的滋味兒。
他不反感楚盡的親近,甚至有一點依賴……
這就是喜歡嗎
他難道也喜歡上了楚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