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隊裏有專業的攝影師負責案發現場的拍照固定，因此寧致拿機子的時候并不多，但技術也算熟練。

寧遠根據他的要求擺動作、換位置，等拍完了回頭，正好看到他哥還端着攝像機朝着這邊看。

許陽蹦跶着過來說要給他們和一張影，被寧致踢了一腳，灰溜溜地走遠了。

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打印店，照片很快就被洗了出來。

寧遠的照片拍了不少，從裏面選出了三張角度不同的。之前那段監控錄像裏面關于萌萌和嫌疑人的截圖，也被洗出來擺在一起，就放在桌子上。

店員翻出袋子裝相片，又忍不住朝着他倆看，最後戲稱說這三張照片拿出去，與他們的真人做對比，或許可以玩一把連連看。

店員是個很可愛的姑娘，笑的時候有露出小小的虎牙，寧遠壓抑了幾個小時，被這麽一逗，心情終于好些了。

“那下次單位要證件照的時候，我和哥哥一起來。”

“嗯。”姑娘朝他們揮手示意，把二人送出了店。

許陽在他們臨出來之前就已經叫了方葉過去一起勘查現場，也請了見證人，寧致知道他們暫時不需要幫忙，帶着寧遠打車回了支隊。

臨進大院前，寧致拿了在車上時就已經訂好的外賣，又進了附近的便利店，買了一包奶粉，一個蘋果。

臨到門口，寧致突然發現後面沒有腳步聲了。他回頭一看，發現寧遠正站在貨架旁翻找東西。隔了幾秒之後，他才看清楚對方手中拿着的，是一個防塵口罩。

“又把醫囑當耳旁風了？回頭我截圖給媽請她訓你。”寧遠把口罩遞過去，面不改色地吐槽他。

寧致老臉一紅，拆開包裝戴好，聽見收銀那裏有善意的輕笑聲，忙拉着弟弟匆匆往外走。

這家便利店與公安局的大院離得很近，走路也就幾分鐘的時間。兄弟二人經常過來，收銀小姐姐，早已對他倆眼熟了。門關上了，笑聲都沒有被關住。

寧致趕緊快走了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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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發了啊。”寧遠往前追，作勢翻出手機。

“行，發吧，反正每次有事，都是兩個人一起挨罵。”

寧致索性耍了無賴，把弟弟逗到氣鼓鼓，又放慢了步子，等人追齊。

前面，已經能看到大院那邊的光了。

70°的水沖出來的奶粉溫熱适宜，寧遠捧着喝了一杯，感覺身體總歸是暖了些，他趴在桌子上休息，期間翻出手機看家裏的監控，這才發現這時已經接近十二點了。

寧致坐在他對面吃飯，剛揭開飯盒的蓋子，糖醋排骨的香味瘋了一般地傳過來。又隔了幾分鐘，寧遠趴不住了，半爬起來看他。

寧致從吃飯的間隙中擡起頭，正好看見弟弟的目光，飽含着濃烈的想要讨吃的那種。

特別像瓜子肚子餓的時候，看向他們的眼神。關鍵是兩只前爪還扒拉人的衣襟，渾身上下透着谄媚。

寧致覺得好笑又心疼，倒也不至于說出連累他加班的話，只是推了飯盒過去，又豎起一根手指，“就一塊啊，下不為例。”

“是，隊長。”寧遠一本正經地接了飯盒和筷子，迅速扒拉了一塊。

湯汁濃郁、鹹淡适宜，一口咬下去，爆了滿嘴的香。寧遠甚至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排骨，後來默默啃完整個蘋果，都覺得索然無味得很。寧致沒敢激他，很快把飯吃完。

簡單收拾垃圾的間隙，寧遠已經拿尺子比照過照片，又在上面标記了數字。寧致接過去，發現上面寫着165㎝，忙問道，“這是嫌疑人的身高？難不成對方是一個女人？”

璧辰市地處北方，成年的男性大多在一米七開外。寧致是基于這個做了推論的。寧遠沒接茬，只是把所有的照片一字排開，示意他哥看。

“我們拍照時所在的位置，和監控裏當時萌萌和神秘人出現的位置是一樣的。我的身高是一米八，而照片裏的身高是6㎝，說明二者之間的比例，應該是30:1.照片裏嫌疑人的身高是5.5㎝，由此說明他的實際身高，應該在165左右。”

“嗯。”寧致把照片重新收好，自然接過話，“雖然照片會因為角度問題而導致結果産生一部分偏差，但是大致應該就在這個範圍。”

嫌疑人可能是個女人，這在誘拐兒童的案件中并不稀奇，因此二人誰也沒有表達自己的震驚，但倒也不能排除對方是一個身材矮小的男人的這種可能性。

兩人就着話題簡單讨論，林藏敲了門直接進來，先把手機遞給寧致，然後很自覺地，把桌上的另一份盒飯給拿走了。

林藏這時候能回來，一定是從車管所那裏拿到了車輛和車主的信息，寧致立刻振奮了精神，寧遠也湊過去，把看到的信息讀出來以加深記憶，“晉CB9287，璧辰市寶力出租汽車有限公司。”

“嗯，車是這家公司的，但是具體是哪位司機需要我們自己去查。”林藏在百忙的吃飯大業中和他們應和，說罷又匆匆扒飯，從中午一直折騰到現在，他也餓瘋了。

“不太順利。”

手機有微信的提示音，寧致點開和方葉的對話框，發現上面只有這四個字。

案發地就在幼兒園的門口，極大的人流量可能已經把現場破壞殆盡。想要勘查清楚，需要耗費很長的時間。寧致自己也深知這一點，看到微信上發回來的消息，倒也不太意外。

他回了一個“知道了”，言簡意赅。

“腳印完全是亂糟糟的，頭發倒是找到了一些，需要帶回隊裏才能慢慢辨認。”緊接着，方葉又發回來新的消息。

“嗯，你們先回隊裏。”寧致回了消息，之後把最新進展給寧遠和林藏轉述了一下。

“看來明天DNA實驗室那邊會忙死。”寧遠攤手笑笑，他很清楚，根據采集回來的頭發做檢測以确定嫌疑人身份的這項工作，每次都會耗時很久很久。

“已經是今天了。”林藏苦笑着強調，三人一起掃了一眼窗外，迎接他們的是黑漆漆的長夜和低低的蟲鳴。

于是三人齊齊苦了臉。尤其是寧致，有偏過頭去摸額頭的動作。雖然很小，但寧遠眼尖，注意到了。

“過來我看看。”寧遠想起自己一直擔心的事，站起來往對面走，寧致想躲沒躲開，被拉住了袖子。

“真沒事。”寧致爆發了求生欲，趕緊打哈哈。然而寧遠的動作卻很利落，寧致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袖子被捋上去，然後他就……就閉嘴了。

他的小臂上，布着密密麻·麻白·粉色的風團。早在便利店的時候，他就隐約有些察覺，只是恰巧現在爆發了而已。

林藏就在旁邊，看到了也是一驚，連忙去接了杯水過來，然後給了寧致一個自求多福的表情。

“荨麻疹在半夜發作的可能本來就大，我休息一會兒，很快就好了。”

寧致接過杯子，立刻吞了藥片，動作之快，令人驚呆。喝完了半杯水，又主動翻出溫度計給自己量了一下，“遠遠你看，肯定沒發燒的。”

寧遠湊過去一看，屏幕上大寫的37.9℃。

寧致：“……”

“你剛喝了脫敏氯雷他定片，我想想接下來怎麽給藥。”寧遠不想吵架，已經在想讓藥店送一下外賣的可能性。

“要不你用手背試試，和自己的比對一下，人的感覺有時候還是挺靠譜的。”林藏趕着救場，自以為很機智，差點就要伸大拇指給自己比個贊了。

之後辦公室裏的氣氛更加奇怪，寧遠伸手過去在他哥額頭上蹭了蹭，沒說什麽，轉身到值班室，借毯子去了。

“怎麽啦？我說什麽把他惹生氣了？”門一關上，林藏就立刻湊過去問，把聲音壓得低低的。

“沒什麽。”寧致把剩餘的半杯水喝了，趴在桌子上小憩，沒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