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沒放記者進來吧。”
林藏一邊下樓一邊吐槽,他最近是真的被類似的事搞怕了。
被寧致涼涼斜了一眼,這才閉嘴。
大廳裏亂糟糟的,除了文老師和老太太還站着一個戴眼鏡的男生。
男生二十出頭,站在她們旁邊,看着有些呆呆的,又有些局促,但林藏還是一眼就辨別出了對方的身份。
“哎……文老師好像帶律師來了。”在下到最後一個臺階之前,林藏有種想要捂住臉的沖動。
“我看見了。”寧致收了收下巴,故意沒去看旁邊的鏡子。因為他清楚,在鏡面上,他的臉色一定好看不到哪裏去。
說實話,寧致已經怕了她一波又一波的折騰,非但對找人無益,而且更是生出原本不該有的許多事端。只是出于禮貌,他不好說什麽,只好生生忍住了。
“真是……”
林藏湊過來小聲哔哔,寧致選擇性地做了無視,然而餘光一掃,卻看見身後的樓梯上有人影在動,正眼一看卻是弟弟。一手扶着欄杆,伸長了脖子朝着這邊看。
寧遠知道自己被發現,站在原地沒敢動,被盯着看了一眼,灰溜溜地轉身往回走。這裏這麽亂,他哥那一眼,算是嚴厲警告了。況且他留在這裏,也确實幫不了什麽忙。
“你好,請問貴姓?”林藏和兩位家屬打完招呼,又皮笑肉不笑地朝向男生。
男生扶了下眼鏡,顯得有些緊張,“免貴姓王……我是文老師家請來的律師,之前關于李主任的案子,就委托給我們事務所了。”他說罷了話,又小心翼翼地朝着林藏看。
“嗯,了解了。”林藏點頭,心裏已經在盤算經過這位律師小哥的努力,李主任的下場會如何的慘重……應該會很慘的吧。
他還沒來得及嘲笑,律師小哥便更加局促起來,“那個案子,是前輩接的,不是我。”
“所以,你們今天過來是想要了解案情嗎?在偵查階段,警方有權利不透露任何具體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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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致忍着不耐,及時打斷寒暄,轉向了正題。
律所派來的律師都是用來糊弄的新人,那麽關于這件事,想必他們也清楚地知道家屬不過是在無理取鬧而已。寧致心裏有了底,稍稍放松了些。
當然,并不是他對律師有什麽不滿或歧視。只是因為之前有很多案件,到了候審階段,還會出現嫌疑人突然翻供的情形。這裏面,顯然是有律師在從中作梗。
所以警察和律師,說不上敵視,但是彼此防備,總歸是有的。寧致就是如此。
“你弟弟呢?他昨天……”文老師之前一直在旁邊,現在直接跨了一部走到寧致眼前。
“他在實驗室忙,有關案子的事,老師直接找我了解就可以。”寧致擔心昨晚的事被她無意間捅破,連忙搶聲開口。林藏也給他打圓場,“寧遠他只是法醫,不參與除本職工作之外的其他事情。”
文老師現在找寧遠,一是清楚他心軟好說話,二是她昨夜,也确實是把林雲的信息發給他了。現在被寧致直接堵了嘴,又礙于師生的情分,實在不好再說什麽,當下直接用胳膊肘推推身邊的婆婆,拼命給她使眼色。
老太太跟着熬了一夜,不僅身體吃不消,連情緒到了陷入狂躁的邊沿,現在已經按捺不住了,直沖着衆人嚷嚷,“萌萌一直到現在都沒消息,帶走孩子的人也沒有給我們打電話。現在唯一和家裏有恩怨的,也就是那個學生的爸爸了。”
“沒有證據之前不要亂說,否則會給後面的事帶來麻煩。”律師小哥在一旁提醒,可是老太太情緒激動,哪裏又會聽他的。于是只好閉了嘴巴,苦着臉站在一邊。
“所以呢?”寧致擡眼看她。
文老師被看得一驚,卻也朝着審訊室的方向指了指,“我要求見一見林朝露的爸爸。”
“出于安全考慮,暫時不允許您見他。老師雖然委托了律師過來,而在實踐中,只有到了在押或者拘留階段才會有效。關于律師的會見權,在新刑事訴訟法中有明确的規定。”
林藏自入職時就在預審隊工作,經過三年的時間,歷練出一身應付家屬的本領,相關的法律條文,自然也熟記于心。旁邊的律師小哥被說得一愣一愣的,臉色更苦了,拉得長長的,有些像苦瓜。
“那現在怎麽辦?明知道孩子丢了和他有關,但是我們連見都不能見?”
文老師被這種應付激怒,幾乎忘了她作為老師的涵養,一副橫眉豎目的模樣。
“雖然不能告知詳細案情,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林雲與孩子的失蹤沒有直接關系,把他留在支隊,是因為別的事情。”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這樣的做法,對解決問題沒有任何幫助。”
寧致接過話,婆媳二人都瞬間盯住他,帶着明顯的憤憤。
衆人僵持之際,有禁毒支隊的人過來辦手續。寧致殘忍地把這些人留給林藏接待,自己陪着人走了。
“根據規定,林雲要被處以行政拘留六日的處罰。”民警和寧致轉述完畢,又攤手,“人現在在你這兒,麻煩通知一下家屬或者單位吧。”
……
嗯……考慮到林母的情緒最近也有些不穩定的因素,寧致果斷打給了出租車公司那邊。
經理大叔很快就來了,見了寧致第一時間朝着他的方向走,打招呼的時候也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寧致懵了一瞬,這才想起來昨天是弟弟去的,在對方眼裏,他們是同一個人。
“你好。”為了避免暴露身份,寧致努力使自己的神色柔和了一些,又把書面通知書往過遞,“關于林雲的行政處罰通知,請了解一下。”
“孩子的事真和他有關?”經理大叔被吓到了,遲疑了一下這才去接。
寧致沒有說話,他知道不便,明白是自己失言,于是不再問了。
透過單向透視鏡,可以看清楚裏面的情形。林雲坐在裏面,不知道在想鞋什麽。大叔看了一會兒,愈發覺得不是滋味,他反複看了通知書,确認只是行政拘留幾天,這才放下心來。
文老師一直站在旁邊,看得清楚,見林雲單位上的領導都來了,于是更加确認事情的嚴重程度升級,又恨警方隐瞞消息不讓家屬知道。
她沖過去,直接去奪那張紙。
經理大叔反射性地把胳膊擡高,看見老太太也在一邊,意識到這是孩子的家屬。
“之前林師傅家裏的事我也知道一些。我想,不管是誰家的孩子出了事,這種錐心之痛,是每位家長都會有的。所以,将心比心,請冷靜一下吧。”
他完全就是站在局外表達了自己的看法,卻比林母、比文老師,比所有人的歇斯底裏來的更有力量。
大廳裏瞬間就靜了,文老師伸到頭頂的手,也被定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