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對啊,那年我初一,師兄高三。我記得這照片應該就是那時候拍得。”方媛應聲,又指了指屏幕,“所以師兄那會兒說,你第一年高考的時候身體不太好,我還覺得挺可惜的。明明就在兩個月前,你還參加了運動會。如果不是發生了意外,憑師兄的成績,不至于因為錯過高考而補習一年吧。”
高三那年是零八年,寧遠終于知道這照片為什麽會糊成這樣。他簡單回憶了一下,想起那會兒的手機多半是直板型的,上面是個小屏幕,底下是小鍵盤。至于像素,即便是後置的鏡頭,估計也只有500萬左右。和現在動不動就2000萬的一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師兄?”方媛見他不說話,意識到是自己冒失了,想要把手機要回來,但還是忍住了。只是她小動作不斷,寧遠有所察覺,這才轉頭看她,眼睛也離開了手機屏幕。
他剛從回憶中走出來,倒顯得有幾分不以為然,對上小師妹小心翼翼的表情,只好笑笑,“當年的事不提了,只是沒想到師妹居然那時就已經和我在一個學校了。這麽一想,是有些印象的,高四的那一年,我确實見過你。”
後座幾乎只有手機的亮光,襯得這混着瑩白的笑也似乎多了些迷離和暧昧。方媛簡直要移不開目光,之前回想起來的那些血淋淋的影像頃刻被刷得不見,轉而換了四處飄蕩的粉紅泡泡。
是的,那個時候,她看了幾本言情小說,還想過把學校裏的合歡花采下來做成書簽送給寧遠的事,結果後來被同班的幾個女生知曉,笑弄了幾句,于是這事便也不了了之了。
“嗯?”寧遠見她許久不說話,再次示意自己沒事,又在她面前揮了揮。
方媛從回憶中抽神,只想着把笑趕緊憋回去免得丢臉。下一刻,冷不丁的,便有聲音從駕駛位上傳來。
“上學的時候,喜歡寧遠的女生确實不少。”
?
方媛愣了一下,幾秒之後笑意便凝固在臉上,窘迫到恨不得把整個人都埋進靠背後面的那種。
保存一個異性朋友的照片長達十年之久,不管是什麽樣的小心思,都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吧。
“師兄……我……”方媛頂了頂額頭前面的靠背,舌頭像打了結一樣。
“小心缺氧。”
寧遠現在是真情實感地想痛揍他哥一頓,考慮到對方在開車,還是忍住了。怕方媛尴尬,又笑嘻嘻地曝他哥的青春史。
“其實寧致收到的情書足足有一抽屜,但他不看,不回應,也不扔,就那樣放着。我起初也不知道,後來有一天想找一個東西,就在卧室裏到處翻,結果那些情書,就被我這樣無意間翻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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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還有想給你結果認錯人的。”寧致即刻便以牙還牙。
于是車裏終于安靜了。
方媛前看看,後看看,最後縮在角落裏,努力地想象自己是一朵蘑菇。
還是灰不溜秋的那種。
“遠遠你之前真的沒有說漏嘴嗎?”
一帶上門,還尚在玄關的時候,寧致便忍不住把心中所想給問了出來。他在車上的那會兒憋了一路,幾次都忍不住想要開口。
寧遠換了拖鞋正準備往裏走,就此被堵在了鞋櫃前。他還習慣性地躬着聲,一擡頭差點撞上寧致的肩膀。之後他跨了一步往裏跑,然而只是瞬息之間,就又被擋了回來。
寧致腿長胳膊長,右手很自如地抵住牆壁還尚有餘力。玄關處很暗,客廳裏的光也照不過來,明暗分隔的很明顯。即便開了小燈,也像是沉沉的黃昏。寧致的臉上有嚴肅也有戲谑,又逗他,“不說清楚不能回去啊。”
“哥……”寧遠被這樣逗,連從他一側跨過去的想法都沒有。有時候,他真是忍不住地想吐槽寧致私下裏的種種惡趣味。
……就像是當下這種偶像劇裏才會有的壁咚梗,雖然說……實質意義上有明顯的不同吧。
“必須說清楚,之前支隊的時候我說過什麽你還記得吧。”寧致寸步不讓,完全沒有什麽應該有的自覺。
“真沒有。”寧遠答完了,試着往過跨,差點就此笑場,“她确實是問手串的事了,我答的時候也是用之前編好的說辭,沒什麽可引得起懷疑的。”
“嗯,那就好。”寧致點點頭,面不改色地朝着餐廳拐,寧遠去開貓房的門,門一開就被撲了一個滿懷。
他們有幾天的時間沒在宿舍悠閑過了,于是瓜子也顯得特別熱情,毛茸茸的尾巴歡快地甩來甩去,一直到了晚飯以後,都沒有安分下來。
寧遠抱着它摸頭,有一種懷裏的貓即将要變成狗狗的錯覺。寧致也忍不住過來摸,但因為閃得快才免了一爪子,最後黑着臉走了。
“哈哈哈……嗝!”
他走開不過幾步,寧遠便奉上毫不留情地嘲笑,差點笑出豬叫聲,崩了高冷法醫的人設。
病理切片最快也要三天的時間,在等的時間裏,寧遠一直都在整理除這個之外的東西,慢慢準備接下來要完成檢驗鑒定書。餘下的空閑,就幫着方媛寫她的工作日記。
方媛因為那天發生在車裏的事,一直有些害羞,連寧遠把她原來的那根眼線筆換掉的事也沒有發覺。
但寧遠第二天就恢複了平時的态度,此後也一切如常,方媛倒也只好安慰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這天倒是可以正常下班,寧遠又接到了文老師的電話,于是兩人便直接朝着醫院去了。
住院樓裏,一向是兒科的病房要吵鬧一些,蹬蹬的跑步聲,哇哇的哭叫聲,還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打罵和碎碎念的哄弄。
寧致幾乎是一上了二樓就開始皺眉頭,但好在幾秒之後便也适應了。
文老師已經給過房間號,在敲門之前,寧致還把手裏的果籃換到弟弟手上,寧遠笑了一下,倒也沒說什麽。
進了病房,倒是隔絕了外面大半的吵鬧。
寧致打過招呼便在沙發上幹坐着,寧遠則不動聲色地朝着四周打量。
這是一個雙人間,在流感頻發、兒科人滿為患的季節能有這樣的待遇簡直比雙十一搶到免單還令人興奮。更何況這裏還做了病房改造,牆壁上粘貼着一些卡通圖案,換掉了冷冰冰的白色,環境看起來還好。
萌萌在床上半躺着,手裏抓着玩具娃娃,另一個床上也躺着一個寶寶,孩子的媽媽守在一邊,看見他們進來,雖然臉還朝着孩子,但也時不時地投來好奇的一瞥。
這個寶寶還在睡着,寧致這邊說話,自然只能壓低了聲音。
“勞煩你們擔心了,好在現在萌萌已經沒事了。”
文老師笑着把果籃收下,又道,“醫生說了只需要靜養幾天就好了。”
寧致之前在救援現場就已經聽過醫護人員的判斷,見驗證了猜想倒也完全放下心來。
兄弟倆的意思都是小坐一會兒便走,文老師卻從床上把孩子抱起來示意她看,“萌萌快看,就是這兩個大哥哥把你救出來的,快謝謝大哥哥。”
文老師滿臉都是慈愛,和之前在支隊裏所表現出來的樣子有着天壤之別。
寧遠心下腹議過了,更向來不會應付這種場面,只好朝着床邊走,一邊摸大白兔,一邊在他哥腿上推了一下。
萌萌揉着眼睛坐起來,跪坐着往過爬。她對之前就給過一次奶糖的大哥哥是有些印象的,于是張了小胳膊要抱。緊跟着寧致也走過來,孩子左看一眼,又看一眼,徹底蒙掉了,連寧遠手中的糖都忘了拿。
辨認同卵雙胞胎對于成年人來說都有些困難,更何況是一個上幼兒園的孩童。只是她瞪大眼睛的樣子實在太逗了,寧遠沒忍住,只能當着孩子的面笑出來,末了又軟着聲音給她解釋,“這位大哥哥你之前也見過的,不要怕,我們長得一樣,是因為我們是雙胞胎。”
“雙胞胎是什麽?”萌萌奶聲奶氣地開口,一雙眼睛瞪得更大了,顯然,她得到了答案,卻又更困惑了。
“就是兩個人是一樣的性別,長得也一樣,玩捉迷藏的時候,可以使出影□□之術的那種。”
寧遠努力地用小孩子能理解的方式解釋。周圍的人捂着嘴笑成了一團。
“兄弟就是在一個家裏長大,有同樣的爸爸媽媽,關系很親近。”文老師捂着嘴,湊到女兒的耳邊,抓了她的小手。
萌萌實在聽不懂,最後倒回到小床上,捂住了耳朵。
不聽不聽,大人念經。
一直到出來,寧致還在忍不住吐槽影□□術的梗。
“我覺得現在的小孩子應該是都看《火影忍者》的啊,B站就有資源,這麽解釋或許好懂一點。”
“我覺得聽了你的之後,她更加不懂了。”
寧致追着吐槽,寧遠給了顆大白兔堵了他哥的嘴,翻開了微博。
他之前就想轉發一條防拐辦的微博,引發家長們的警覺也好。但之前案子一直在調查中,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測,于是只能作罷。
現在案子結了,寧遠終于如願以償。
然而等他發完了習慣性地去刷首頁,卻看到了另一條消息。
山河帶:天吶,又有女主播出事了!希望是謠言吧!
這條微博的下面,還附着一張祈禱的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