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房間裏有一盞燈忽明忽暗, 桌子上的幾何裝飾緩緩搖動着,拉開的窗簾外是在夜燈籠罩下的巨大城市的夜景。

兩人在落地窗前面對面坐着,季雲晚的椅子稍微高一些, 這也代表着在與咨詢者談話時, 她是作為主導的那一個。

可顯然眼前的這位男人也習慣了站在高處位置的人, 他微微笑着,說:“按道理說,詢問別人的姓名之前, 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比較好吧?”

季雲晚挑挑眉, “在我這裏, 我的話就是道理,如果不能跟随我的節奏來,那麽,我們可以随時終止這場咨詢。”

男人點點頭,表示自己妥協:“我叫季林修。”

“季?紀?”

“四季的季。”男人笑道:“與您同姓,是我的榮幸。”

季雲晚勾起唇角:“是嗎?那也許的确是你的榮幸, 畢竟別人叫我季醫生、季顧問或者季老師的時候,這個姓氏還是很受人尊敬的。”

“那麽季先生, 我們來聊聊吧, 你來訪的原因是什麽?我又能幫到你什麽呢?”

季林修微笑的開口道:“如果我說,其實我是慕名而來,想要來見識一下濱海市最有名氣的心理咨詢師,同時也是催眠師的季醫生你……會不會太過唐突了?”

“當然不。“季雲晚客氣的笑道:”想要見識一下我的人不少,多你一個也不多, 但是我的助理應該告訴過你我的收費原則, 我的名氣在濱海市的确很大, 同樣收費也是數一數二的高, 從你坐下來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開始計數了,”

她看了一眼兩人面前的桌子上,那個代表着時間消逝的沙漏,示意時間早就已經開始了。

“這個當然,我既然帶着足夠的尊敬而來,自然也會帶來足夠的誠意,您的價格,我可以付雙倍,只要您能解決我的問題。”

“嗯,所以是什麽問題呢?”

男人聳聳肩:“我更希望由你來告訴我,我究竟出了什麽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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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考驗我是嗎?”

季雲晚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她看也沒看就按掉,扣在了桌子上。

季林修道:“按照心理學來說,把手機向下扣在桌子上,應該是有什麽秘密不想被人發現吧?”

季雲晚無所謂道:“是的,手機裏有我好幾個備胎呢,這種事怎麽能讓人輕易發現。”

“季醫生真會說笑,以你的面容和氣質,一定不缺乏追求者。”

“我的确從小就沒怎麽缺過男人。”季雲晚擡手輕輕撫了一下額前的碎發,說:“那麽你呢,你是單身,獨居者,一個人生活很久了?”

“真不愧是季醫生。”季林修笑道:“一眼就能看出我是單身獨居,不過,你說的也不完全正确,我雖然獨身,但我有愛人。”

“哦?”她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他那雙放置在膝蓋上,帶着黑色手套的手上,“什麽人能接受你這麽怪癖的性格?”

“怪癖?”

“在外面還帶着手套,要麽,是極度的潔癖,要麽,就是手上有類似疤痕的秘密,不想被人看到,你是哪一種?”

“你猜呢。”

“我猜是第二種。”季雲晚淡淡道:“你的手上有想要隐藏的秘密,不想被人看到,所以用手套保護着,遮掩着,就像你心裏一直隐藏的東西……應該比我手機裏的秘密還要重要吧。”

“我手上并沒有什麽秘密。”

“是嗎?如果真的沒有,那麽介意給我看看你的手嗎?”季雲晚伸出手,示意他把手伸過來。

季林修紋絲不動:“雖然沒有秘密,但是我不喜歡別人觸碰我的手,所以我才會戴上手套。”

“原來是這樣啊……”季雲晚收回手,點點頭:“每個人的身上都有想要重點保護的部位,我能理解,你有很強的自我保護意識,舉止也很優雅,甚至……比很多女人都優雅。”

季林修微微眯起眼睛。

他把右腿放置在左腿上,那姿态仿佛一個穿着禮服裙的端莊女人。

的确很少有男人把二郎腿翹的如此優雅。

季雲晚見他的眼眸微微往下了一下,笑道:“季先生,對女人應該很了解吧。”

“你指哪方面?”

“大概……妝容方面?你看我的第一眼,注意的就是我的嘴唇。”季雲晚擡起手,輕輕指了指自己的唇,“我今天塗的口紅不太好看,是不是?”

“不,你今天沒有塗口紅。”

“你确定?”

“我很确定。”

“如果我說我塗了透明的口紅呢?”季雲晚看着他問。

“沒有,你什麽都沒有塗。”季林修肯定道:“你很幹淨。”

“你對幹淨這個詞有執念嗎?”

“為什麽這麽說?”

“不塗口紅就代表幹淨,那麽滿大街化妝的女性在你眼裏又代表什麽呢?”季雲晚一字一句道:“與幹淨相反的是……複雜,肮髒,糜爛?她們的存在,讓你覺得不舒服嗎?”

季林修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露出一絲微笑。

季雲晚從外衣口袋裏掏出一根口紅,緩緩打開,在季林修的注視中,她慢慢将口紅塗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她原本幹淨的只有一點點粉色的嘴唇,立刻被鮮紅的顏色覆蓋。

“怎麽樣,現在覺得我還幹淨嗎?”

季林修的眼裏瞬間閃過了一絲什麽,“季醫生。”

“怎麽?”

季雲晚把口紅往桌子上一扔,砰的一聲,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塗上口紅的我,讓你看不順眼了,還是更順眼了?”她咬了一下鮮紅的嘴唇,一滴血滴從雪白的牙尖滲了出來,“這個顏色更适合我,是不是?”

在他的鼻翼微微顫動的那一刻,季雲晚笑了起來,她的笑容越來越大,甚至連肩膀都開始微微顫抖,“你的反應真是太有意思了,是在嫉妒我嗎?嫉妒我可以随時随地塗上漂亮的口紅,還是羨慕我有一張讓很多男人都想追求的臉?”

季林修晃動了一下脖子,将領口上的領結扯開了一些,神色冷淡道:“季醫生,你現在的情緒似乎不太适合接受咨詢。”

季雲晚伸手抹了一下嘴唇,将那滴血抹掉,“是啊,所以我們還要換一天交流嗎?季先生?”

“我倒是覺得,今天是一個好日子呢。”

桌上的手機再次響了兩聲,是信息,她依舊沒有查看,而是起身走到他面前,明明居高臨下的姿态,眉眼卻滿含溫柔:“你不是從我還沒清醒的時候,就打過電話想要約我做咨詢麽?約了那麽多次,好不容易才見上面,還是要珍惜這一次機會啊,不是嗎?”

季林修看着她那雙對女人來說也是過分妖嬈的眼眸,片刻後移開視線:“可是季醫生你,似乎看不出來我的問題。”

“你可以試着對我敞開心扉,讓我更接近你一些。”她一邊說着,一邊微微彎下身體,靠近了他面無表情的臉,“不看着我的眼睛,怎麽讓我觀察你的表情呢?還是說……你在害怕我?”

季林修擡起眼睛,正要開口的時候,季雲晚忽然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送到手的獵物都不肯要,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你的确如同我猜的一樣……那方面的功能是不行的呢?”

季林修呼吸一窒。

沒有哪個男人能一邊聽着這種話,一邊看着眼前的女人将手朝自己伸過來。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暴怒之中将季雲晚掐住脖子,砰的一聲按倒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的手機、水杯、沙漏、鋼筆,全都嘩啦啦的摔在了地上。

那一瞬間腦部受到的重擊讓季雲晚眼前一片空白,腦子裏有一個部位發出嗡的一聲,下一秒就是脖子被死死掐住的窒息。

“季雲晚,你為什麽總是在找死?”

季雲晚被他重重掐着脖子,整個人都呼吸不上來了,可她的眼裏卻彌漫出放肆的笑意,“誰讓你……總是不按套路走呢……早這樣沖着我來……不就好了嗎?我能帶給你的,是她們都不能帶給你的東西……季林修……你在看着她們……看着我妹妹的時候,也是用的……這種眼神嗎?”

她擡起手來,想要觸碰到他的眼睛,可下一秒,就被他用力的手掐到渾身無力。

“許瑤,是的,我記得她,她可不如你這樣堅韌,到最後一刻她都是在哭着求饒的,求我放過她。”

披着人皮的惡魔終于撕下面具,變回了原本的模樣,季林修輕笑着用牙齒咬掉自己的手套,尖銳的指甲上是鮮紅的顏色。

如同女人鮮紅的嘴唇。

他用指尖劃破了她的皮膚,滲出鮮紅的血。

然後用手指沾上她的血,順着她的嘴唇抹了上去。

季雲晚想要掙紮,卻毫無力氣,大腦急速的缺氧讓她臉部和眼睛都開始充血。

季林修輕輕撫摸着她沾染着鮮血的嘴唇,唇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你早就知道我會來,為什麽不提前做好準備?你引以為傲的催眠技巧,此時此刻全部都發揮不出來了麽?季醫生。”

季雲晚再次吃力的擡起手來,輕輕撫摸了一下他的眼角,眉眼的笑意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高高在上的憐憫。

“季林修,你看清楚,我真的像它嗎?”

季林修一愣:“你說誰?”

“我真的像它嗎?”

“我真的……像它嗎?”

機械一般重複的語言之後,出現了耳鳴一般的聲音,他下意識的想要揉一下耳朵,可當他擡起手來的時候,卻發現手中不再是女人纖細柔弱的脖頸,而是一個面容精致,有着紅色嘴唇,死氣沉沉的布娃娃。

而本該在他手中不能動彈的季雲晚早已不知在何處,成功對他實施了催眠術。

作者有話說:

按照懸疑文一貫的套路來說,大家覺得是真兇浮出水面了,還是另有反轉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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