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楞伽寶剎

第11章 楞伽寶剎

“蓮王。”

蓮花車駕內,琰魔王緩緩睜眼,喚出了少年的名字。

“阿琰,你終于醒了。”早已回到車駕內的少年滿意道。

琰魔王注視他半晌,昏迷前的那些事如雪花紛至,最終只融合成一句問話:“請問蓮王,你打算如何助我勘破情劫?”

“我答應他照顧你,卻并未答應他要助你勘破情劫。”少年這樣說着,卻道:“當然,如果你真的想要勘破情劫,我自有我的辦法。”

“什麽辦法?”

少年傾身湊近琰魔王,用手指在他的唇上輕輕點了一下,說:“我是他親手養的蓮花,你拒絕不了我,對嗎?”

琰魔王微愣。

少年身上的氣息像極了意拂悲,他……的确根本沒想過要推開。

可這不是理由,于是琰魔王道:“你是你,他是他。”

少年搖頭:“非也,情劫要從情中破,而阿琰你和意拂悲從未真正兩情相悅,又何來情之說,既如此,你又如何能勘的破?再者,如今意拂悲已成大道,超脫輪回,于你而言便是幻影,你對着幻影既無法真正去愛,也無法真正勘破。”

“所以你就毛遂自薦?”琰魔王看着少年。

少年理所當然地道:“除了我以外,你恐怕找不到更适合你的選擇了。”

“為何?”琰魔王問。

“因為這世上只有我,擁有意拂悲最完整的記憶。”少年深深注視琰魔王:“我記得那一日你親口對他說‘愛’,那一幕反反複複在我的腦海中浮現,而我,也很好奇,愛究竟是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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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說罷再度傾身吻他,琰魔王依舊沒辦法将他推開。

像!太像了!

容貌不像,氣質不像,可為何一旦靠近,氣息竟能如此相像?

少年并不識情愛滋味,他只是輕輕碰觸了琰魔王的唇,仿佛還是花苞時那樣,喜歡貼着琰魔王,卻不懂得更進一步的接觸。

琰魔王等少年又一次退開,才道:“你說,意拂悲曾經找過我的來歷。”

“不錯。”

“找到了多少?”

“關于魔界的記載并不多,他将那些線索留在了楞伽山北院單越寶剎裏,阿琰要去看看嗎?”

“北院……”

皚皚白雪,山中雪人。

是優昙曾經歡樂的歲月。

“好啊,是該去一趟的。”琰魔王喃喃地道。

北院位于北方俱盧洲,為北洲衆寺廟之首,寶剎建于楞伽山之巅,北院院首郁單越是意拂悲的好友。

琰魔王還是優昙的時候,經常跟着意拂悲來到北院,北院護剎之僧是楞伽山中的大雪怪,正是優昙的玩伴。

他以優昙的身份修煉了百年,百年之後魔性覺醒,優昙的肉身自小被封印,一覺醒便會自爆,除非他永遠不覺醒。

這樣的話,他便能一直待在意拂悲的身邊。

可如果是這樣,那麽意拂悲對優昙的愛,永遠也只是師父對徒弟的愛,他只能作為優昙活在意拂悲身邊,而不是作為真正的自己。

想要獲得更多的愛,終究是枉然。

如今想來,意拂悲舍去肉身,成就大道,他的所作所為,對意拂悲總歸有一點好處,哪怕最終看來他只是一枚墊腳石。

楞伽山一如往昔,白雪覆蓋,風雪交加,常有雪崩。

這日出現在雪山上的有琰魔王和少年,以及跟随琰魔王的大眼睛魔使——現在應該叫鴦伽了,畢竟眼睛已經沒有最初那樣大了——另有遠遠尾随鴦伽的一縷幽魂。

“魔王大人,就不能趕他走嗎?”鴦伽在離開王舍城之初就問過,可惜琰魔王搖頭道:“不能,只能驅散。”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我們可以把它直接打散,但是趕不走。”少年說。

“為何?”鴦伽不解。

“因為它實際上早就已經沒有了意志,剛才的聖光或許點燃了它作為人時一點點殘留的神智,也是這抹微弱的神智令它無意識跟在我們身後,所以如果你希望的話,我可以替你将它直接驅散。”琰魔王回答。

鴦伽愣了愣,好半晌才問:“那就意味着……會魂飛魄散,是嗎?”

“不錯。”

“那也就不可能再入輪回了?”

“他本來就好像不打算再入輪回。”少年卻道。

“這又是什麽意思?”

“他的肉身似乎被封印在了某個地方,這就等于他不曾完全死去,那麽等待他的也就只有魂飛魄散一途。”少年道。

鴦伽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再問下去。

楞伽山的風雪與寒冷對琰魔王一行人毫無影響。

他們踏雪無痕,穿行在山勢險絕的雪山間。

只能見兩道黑影一前一後不斷瞬移,人間絕地也好似平地。

這是琰魔王和鴦伽。

至于少年蓮王,他一身白衣,幾乎和白雪融成一體,若非足下蓮花随着生滅不斷有金色浮現,否則根本看不見他身在何處。

幽魂則像是一團灰霧,飄飄蕩蕩,如同被一股吸力牽引,一點都不用擔心會迷失在茫茫大雪山之中。

寶剎金頂紅牆,矗立在山巅,天空很亮,好似雪山的反光,天雪相連,遠遠望去,寶剎就像是鑲嵌在天邊的一顆寶石。

琰魔王擡眸之間,人已來到寶剎門前。

一路行來,并未見到大雪怪的身影。

琰魔王覺得松了一口氣,又覺得有些遺憾。

其實距離他前一次來到這裏,并未過去多少年。

作為優昙在人間修煉的百年間,他跟随意拂悲來過這裏許多次,而他最後一次來這裏,是只身前來的,為的是詢問出意拂悲的下落。

彼時意拂悲已身陷八寒地獄,也是在那一次,他大鬧北院,重傷大雪怪,北院院首郁單越無奈之下,才告知他來龍去脈,他終于得知原來百年前優昙出生之時,意拂悲已為救優昙受過一次八寒地獄之苦。

如今是第二次。

第一次八寒地獄就使意拂悲幾乎喪命,因為在那之前,意拂悲曾将半身功力都渡給了還是嬰兒的優昙,之後是郁單越用了一百零八粒楞伽寶石硬生生将意拂悲救回來的。

第二次他親自前往八寒地獄将意拂悲救出來,卻連再與意拂悲多說一句話的時間也已經沒有,他在鐵圍山中自爆之前,将意拂悲交給了郁單越。

第三次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意拂悲親自去魔界搜集魂魄,并舍了肉身給他,助他奪舍重生。

因此若要算起來,意拂悲為了他舍過三次性命,意拂悲第二次被罰去八寒地獄,原因在于他犯了殺生之戒,佛界因此降下罪責,他的罪竟成了意拂悲之罪。

而從他大鬧北院到鐵圍山自爆,再從意拂悲為他搜集魂魄乃至舍去肉身,若用人間的紀年來算,恐怕都不會超過十年。

畢竟被他一掌震裂的大門都不曾被修繕過,如今依舊能看見那一道深痕。

只是此時此刻,他站在北院寶剎門口,卻覺得恍如隔了好幾世那般,曾經院裏院外的笑鬧聲不再,也聽不到意拂悲和郁單越喝茶相談的聲音,只剩下一片寂靜。

寶剎依舊,人卻已經不在。

“你終于來了,琰魔王。”熟悉而又久違的聲音自寶剎內出現,正是北院院首郁單越:“進來吧,我一直在等你。”

作者有話說

關于時間的注釋:

佛界常亮,魔界常暗,所以這兩界沒有時間概念,身在其中感覺不到時間,但是這兩界的人如果去到人間,那麽自然會感受到時間。

《一念佛魔》(意拂悲和優昙短篇)CP1443915裏對北院郁單越和大雪怪都有描述,這章就不贅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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