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打火匣(39)

第39章 打火匣(39)

“你落下什麽東西了?”許願看着那背向而立的青年詢問道。

“嗯, 我突然想起我要去見一下摩頓。”斯蒂文很難言說自己聽到他聲音時的激動,但他現在莫名的不敢去面對對方,真是糟糕透頂, “我先走了。”

“馬上到午飯時間了。”許願看着他直接離開的背影說道,“吃過飯再去。”

“我到班森那裏去吃。”斯蒂文一手扶着劍柄, 一手朝後揮了揮,力圖跟平時一樣,可掌心卻在發着癢,心裏在無限後悔。

【美人好忙吶。】趴在屋頂上的貓探頭說道。

【因為心懷感激。】許願看着青年潇灑離開的背影笑了一下,走進了屋裏。

不管是老伯特還是摩頓又或是班森, 在低谷時的關切和相助都是雪中送炭,足以讓走出寒冬的青年一直記在心上。

【宿主也好忙!】貓曬着太陽打了個哈欠道,早上吃了飯就沒見到人了。

【流動資金出了點問題,一些計劃得提前推行。】許願進了餐廳,要了一份簡餐道。

【嗯?很嚴重嗎?】統子睜圓貓眼問道。

【不是什麽大問題。】許願笑道, 【放心吧。】

只是他這次出手,貴族們難免盯上了他, 想要分一杯羹的大有人在, 之前的合作都需要盡快定下來。

【哦!】統子很放心,在看到宿主進入工作室時跳到窗邊趴在了那裏, 繼續曬太陽。

【漢特那邊有什麽發現嗎?】許願詢問道。

【他那一晚好像丢了很多的金幣和戒指, 不過打火匣沒有丢。】統子舔了舔自己的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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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舊舊的, 就是個點煙鬥的打火匣,那些人悄摸進了房間從他的身上摸走了很多東西, 甚至有不少人摸到了那個打火匣, 統子都緊張了好幾次, 結果愣是沒有人多看那個東西一眼。

【看來他會比以前戒備一些。】許願沉吟道。

即使斯蒂文不想打草驚蛇, 其他人也能從漢特突如其來的財富中揣測出一些什麽,不過有打火匣在,他倒是擁有着守好那些東西的能力。

之後就看他自己如何選擇了。

……

“唉……”坐在椅子上的青年扶着額頭嘆氣道。

“你的錢袋被人偷了?”摩頓的目光從那把卷刃的劍上離開,看向了那連嘆了好幾聲的青年道,“即使這樣,你這把劍也使用的太過頭了。”

“你看着修吧。”斯蒂文托着頰又嘆息了一下,怎麽都想不明白自己當時的行徑。

面對那些窮兇極惡的海盜他都沒怕過,即使是在監牢裏,他也有反手之力,怎麽就逃了呢?

摩頓都做好了他狡辯的準備,在聽到這樣的話語時驚訝的看向了有些惆悵的青年道:“你把什麽事情搞砸了?還是遺失了一座寶藏?”

“都不是。”斯蒂文反複揣摩着自己的心理,他明明很想見到布蘭德,甚至現在就想,如果他不離開,至少可以跟對方吃個午飯。

那家夥吃飯的時候總是慢條斯理的,好像在細細品味着食物的味道一樣,讓人總會覺得他盤子裏的東西會不會更好吃一些。

“那你唉聲嘆氣什麽?”摩頓有些不明所以的收回視線,看着那把劍道,“我還以為你會跟布蘭德先生一起來。”

這個名字出現,斯蒂文心口一跳,看向了他道:“我為什麽要跟他一起來?”

“你這麽激動幹什麽?你們不是經常一起來嗎?”摩頓嘶了一聲看向他,臉上露出了幾分疑惑八卦的神色道,“難道你得罪他了?”

“怎麽會?我們關系好的很。”斯蒂文按捺着心頭的熱度道,“你從哪兒得出的結論?”

“聽說你昨天帶他去你住的地方了,那地方可是亂的很,你帶着一頭肥羊進去,不怕他出事?”摩頓嘀咕道。

“只是去取東西而已。”斯蒂文微怔,側過了眸道。

那個時候他其實多少存了些讓布蘭德遠離他的想法,行事比以往偏激不少,真虧布蘭德能一直忍讓着他。

“你跟布蘭德的關系倒是不錯。”斯蒂文壓下了躁動的心緒揚眉道。

“哦,他懂得欣賞我的劍,而且不像你,總是三天兩頭的過來修。”摩頓不爽的吐槽道,“以後要是沒人幫你修,我看你怎麽辦?”

“你要是願意将技術傳給我,我也是很願意學的。”斯蒂文歪頭笑道。

“哦,這可是我吃飯的手藝,休想!”摩頓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他看着手中的劍道,“五天後過來取,兩枚銀幣。”

“謝了。”斯蒂文起身,拿過備用的劍時将兩枚銀幣和一塊發黑的礦石放在了櫃臺上笑道,“這也不知道是什麽礦石,你拿去研究研究。”

“看起來不錯。”摩頓拿起了那塊金屬礦趕客道,“好了,你也該去吃午飯了。”

“回見。”斯蒂文別上劍,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根本沒有一點不舍。

“喂,如果我有一天幹不動了,倒是可以把技術教給你。”摩頓看着青年離開的背影,目光從礦石上擡起道。

“那就一言為定。”斯蒂文停下了腳步,回眸看了他一眼笑道,揮了揮手離開了。

……

斯蒂文中午是打算去班森家的酒館的,只是還沒有到那個地方,他就在街道上見到了打馬經過的安伯。

而不用他招呼,安伯和幾位傭兵就已經停下了馬,熱情的打着招呼:“哦,斯蒂文先生,午安。”

斯蒂文聽着這個稱呼和周圍人驚嘆的目光輕動了一下眉頭笑道:“不用這麽客氣,雖然我跟布蘭德是朋友,但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在莊園裏也就算了,他一點也不想在坦桑城裏還被這麽稱呼,失去一些朋友也就算了,主要是還會有一些家夥們絕對會陰陽怪氣的過來調侃。

“哦,好的。”安伯的優點在于雖然他的塊頭比較大,但是頭腦很靈活,“斯蒂文,你的傷已經好了嗎?”

“是的,已經好了。”斯蒂文微松一口氣,看着他們的來路道,“你們是從布蘭德的莊園回來?”

“主人吩咐了一些事情需要莊園那邊去做。”安伯如實回答道,“所以就跑了一趟。”

“那你接下來什麽時候有時間?”斯蒂文笑道,“我請你喝酒。”

安伯有些受寵若驚,但坦桑城裏的人沒有人能夠拒絕被請喝酒:“我把帶回來的東西送回去,向主人彙報了就有時間,去哪裏喝酒,呃……斯蒂文你能喝酒嗎?”

“放心吧。”斯蒂文笑道。

他可以喝蜂蜜水。

“好,一言為定。”安伯高興道。

“那待會兒街頭那家酒館見。”斯蒂文左右看了一眼,指向了不遠處的一家酒館道。

“好!”安伯爽快的答應了,在斯蒂文讓開時打馬離開了。

而被人請喝酒的愉悅是很難掩飾住的,尤其是瀕臨休息的時候。

以至于許願聽着他洪亮且愉悅的彙報聲時多問了一句:“一會兒有安排?”

“呃,是,是的。”安伯有一瞬間的赧然,但看着主人溫和帶笑的面孔笑道,“一會兒跟斯蒂文去喝酒。”

許願聞言微怔了一下道:“你們約好了?”

“是他邀請我的。”安伯直言道。

“這裏的事已經結束了,早點去吧。”許願笑道。

“好的。”安伯聲音十分洪亮的回答道,然後轉身興沖沖的離開了。

馬蹄的聲音從樓下響起,許願看着從莊園帶回來擺放在桌上的貨物,走到窗邊略微沉吟了一下,然後笑了出來。

這麽多天連着詢問斯蒂文的消息,倒是讓他有些習慣去關注對方的一舉一動。

不再躺在那張床上時,青年的世界真是足夠豐富多彩。

……

“當時我去的時候,守門的傭人說主人已經睡了,怎麽都不讓進去。”安伯解下盔甲,坐下桌邊喝着酒打開了話匣子,他雖然說着類似于抱怨的話,聲音中卻沒有什麽抱怨的語氣,“不過他估計也怕吵醒主人生氣,幸好當時富賓恩管家沒睡,直接帶我們去見主人了,幸好,你知道他為什麽還沒睡嗎?”

“他為什麽那麽晚還沒睡?”斯蒂文端着蜂蜜水跟他碰杯接話道。

“聽說他當時在沉迷看什麽書。”安伯抓了抓頭發,神情中很是佩服,“竟然能那麽晚都在學習,不愧是博學的富賓恩管家。”

斯蒂文輕笑了一下:“确實。”

他确定那家夥那麽晚絕對不是在學習,而是在看一些能夠引起他興趣的書。

比如他曾經記錄的一些植物變人,雙頭蛇之類的。

那家夥即使當了管家,也一如既往的對那些東西感興趣,當然也不乏布蘭德對那些東西感興趣的原因。

“然後呢?”斯蒂文詢問道。

“然後我們敲響了主人的房門,本來以為要叫醒他會很困難,或者會很生氣。”安伯虔誠的說道,“沒想到他已經醒了,不僅一點沒生氣,還迅速安排好了所有的一切,不愧是偉大的主人!”

安伯的神情中滿是十分真誠的佩服,斯蒂文輕抿了一下唇問道:“他都安排了什麽?”

安伯疑惑的看向了他,問出了跟老伯特一樣的問題:“主人沒告訴你嗎?”

“他是個十分謙遜的人,不喜歡誇耀自己的功績。”斯蒂文給出了同樣的理由,雖然這也是事實。

“哦,他真是太謙遜了!”安伯十分驚訝道,只是他開口的時候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即使他們坐的位置離人群相當遠,“當時主人将所有醒着的傭兵劃分成了三路,帶上了沉甸甸的金子……”

安伯聽到了富賓恩帶着的數值,三千金幣足夠讓沒見過那麽多金幣的他驚嘆了,而主人另外一輛馬車上帶的更多。

這樣的事當然不能随便讓外人知道,即使喝醉了酒也不能,但斯蒂文可不是外人,畢竟那些金子就是為了營救面前的青年。

他的主人對待朋友是多麽的誠摯,他們的友情比成堆的金幣更加珍貴。

“所以他是用金幣敲開了阿萊恩伯爵的大門?”

“是的,沒有什麽比金幣更實用了。”

“具體數額是多少?”斯蒂文行走在街上,看着身邊川流不息卻有些模糊的人影想着自己當時問出的問題。

“一萬金幣,我聽利奧說的,這些事情千萬不要告訴別人。”這是安伯用極輕的聲音給出的答案。

卻沉甸甸的砸在了斯蒂文的心頭。

一萬金幣,又不止一萬金幣,因為那只是給阿萊恩伯爵的數量,而想讓吉恩子爵幫忙,同樣需要付出大量的金幣。

斯蒂文想過他會付出很多,但沒想過會這麽多,那些金幣加起來,比他本人都要重的多。

該說他傻嗎?可布蘭德卻是最精明的商人。

他只是用了最快速的方法,想讓他從監牢之中離開。

而奔波了一夜,又照顧了他一夜,付出了幾乎全部身家的他,在面對他那樣的對待時,卻只要了一枚金幣就将一切揭過了。

連斯蒂文自己都忍不住想問,值嗎?

但他不必去問答案,因為布蘭德做出決定的那一刻就已經有了答案。

他認為他是值得的,幸好他沒有辜負他的認可,陷入那片泥濘之中去。

可他又愛上了一個人,如當時所說的那樣,對他愛的癡狂,因為他真的像是金子做的,就像那雙眼睛即使處在夜色下,看起來也是瑩潤的金色,只是不像金幣那麽冰冷,裏面有着溫柔和煦的情緒。

“怎麽坐在這裏不進去?”許願聽到系統的轉告時才知道青年在樓下的臺階從黃昏坐到了夜晚。

“在想一些事情。”斯蒂文擡眸看向面前的人時心情仍是澎湃的,每一次跳動都在訴說着他喜歡布蘭德,但又能夠将那些翻湧的情緒全部壓制在裏面,因為那雙金色的眸中有着關切,卻沒有如他一樣炙熱的愛意。

他看不清自己,卻看得清別人,因為他見過很多擁有着愛意的眸,急切,溫柔,難以隐藏,愛意會從一舉一動中流淌出來。

但布蘭德沒有,他溫柔關切,但這不是愛意,卻又不完全像友情。

他曾經的直覺果然是正确的,愛上這個人絕對不是一件好事,但也不是一件壞事。

因為他真的很好,值得被人去愛,至于結果如何,在這個随時有可能死亡的城市裏,結果好像并沒有那麽重要。

“進去想,在這裏坐着容易受寒。”許願對上青年蘊藏着無盡感情的眸時眸光輕動了一下,話語出口時卻見那雙碧綠剔透的眸彎了一下,朝他伸出了手道,“拉我一把。”

許願看着那伸到面前輕輕晃動的手,伸手握住,将他從臺階上拉了起來:“在想什麽?”

那覆着薄繭的手在青年站起時當即抽走,拍了拍可能沾了灰塵的鬥篷和霍茲。

那雙碧綠的眸微微流轉,站起在近前的青年也在擡眸時給出了答案:“我只是在想我要怎麽彌補你付出的一萬多枚金幣。”

他的話說的輕巧,那雙眸中卻有着極其厚重的感情。

許願聞言卻是笑了一聲道:“你從安伯那裏打聽到了?”

“嗯,不是什麽難打聽的事,随便找莊園裏的傭兵問一問就會有相同的答案。”斯蒂文整理好了鬥篷道。

“我知道,我不會怪罪他的。”許願轉身走向了大門道,“晚飯吃了嗎?”

“還沒有。”斯蒂文跟上了他修長高大的身影,掌心中殘留的屬于對方的體溫極為綿密滾燙的侵入進了心髒,在那裏灼燒着,“我覺得我在你這裏越欠越多,你就沒考慮過怎麽收回嗎?”

“你不是給了我青金石?”許願進了廚房道。

斯蒂文則停在了廚房門邊,看着他挽起袖子的動作道:“那怎麽能比?”

“一樣的。”許願撥弄了一下火堆,讓其燃燒的更旺盛了一些,回眸看了眼有些閑适的青年笑道,“對我們來說價值是一樣的。”

那些石頭是青年九死一生帶回來的,幾乎算是他一半的身家了,而一萬多枚金幣他雖然也付出了不少心血和時間,但領先于這個時代的知識注定他會比別人輕松很多。

“都照你這麽算,天下的商人都要賠光了。”斯蒂文抱着臂輕笑道,“一點都不精明。”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為那種事去冒險。”許願腌好了肉排,将切好的配料放在一旁,轉身看着他笑道,“如果有一天你能夠獲得,将它還給我我當然會高興,但不必太将它放在心上,幫我拿一下紅酒。”

斯蒂文澎湃的心跳因為最後一句而中止,他從門框處離開,在櫃子上拿了一小罐封裝的紅酒放在了桌案上,重新讓開廚房中的位置時,目光卻無法從男人的身上離開。

果然他會心動有這家夥太溫柔的原因。

這家夥不自覺的讓他心動了,自己卻置身事外。

“哼……”斯蒂文看着男人忙碌的身影輕哼了一聲。

許願有些疑惑回眸,看着青年含着些譴責的神情問道:“怎麽了?”

“沒。”斯蒂文輕輕移開了視線道,“只是突然覺得有點生氣。”

許願那一瞬間是真的摸不準他的情緒變化,他之前說的話裏好像沒有讓他生氣的點才對,呃,好像有:“我覺得你是有賺夠一萬枚金幣的能力的,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斯蒂文轉眸看着男人安撫的笑意,覺得心裏的火氣好像更大了,但那些火氣卻好像源源不斷的彙聚在了心裏,同樣灼燒着人的心髒。

“我沒覺得你瞧不起我。”斯蒂文揚起了笑意道,“親愛的布蘭德先生,你看透人心的能力下降了。”

“我也不總是能看透的。”許願看着他又高興起來的神色笑道。

雖然他去過很多小世界,經歷過很多次任務,也見過很多人,但人性并不完全相同,就像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更甚至即使是同一片葉子,在不同的世界線裏都會有不同的狀态一樣,人類也是如此,人性或許相同,但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不可能完全一覽無餘。

“這個時候我覺得你像個人類了。”斯蒂文看着他的背影笑道。

“我本來就是。”許願說道。

斯蒂文信他才有……不對,他不僅喜歡上了一個男人,還喜歡上了一個非人生物?

“你的原型是什麽?”斯蒂文有些按捺不住的直接問道。

人類與非人類,還是有點超越他的想象的。

雖然他猜是貓,但是這家夥從來沒有變成過貓。

“我真的是人類。”許願認真道。

斯蒂文手指迅速敲動着:“沒關系,你就算不是人類,我也不會把你供出去的。”

許願回眸看了他一眼失笑道:“謝謝。”

斯蒂文等了半晌,卻沒有收到他謝謝之後的自爆身份:“然後呢?”

“然後該吃晚飯了。”許願将煎好的肉排放進了盤子裏笑道,“你不餓嗎?”

斯蒂文看着那噴香四溢的肉排,發現自己真的餓了,不過越是這樣越是可疑!

心裏帶着疑問,但斯蒂文始終沒有找到開口的機會,而在刷過盤子後,他再進入那間工作室,面臨的卻是認字這件事。

“好好認,全部學會之後我要默寫提問。”許願将一頁紙的字放在了他的面前笑道,“到睡前的時間足夠學會了吧?”

“當然。”斯蒂文不可能在這件事上認輸。

也難得他有接觸這些的機會。

然後他就在那繁瑣的字跡中忘記了那件事,再記起時已經到了第二天,而那一天布蘭德一整天都沒見到人影。

……

坦桑城一如既往的喧鬧,大大小小的消息流通。

比如布蘭德商店除了每日售出的日常商品以外,又新增了一種極其平整柔韌的紙張,它比羊皮卷更白更工整,除了不能像羊皮卷那樣用刀刮下墨汁塗改外,幾乎沒有任何缺點,甚至有的上面還裹挾着淡淡的芳香,一經售出就被貴族們搶光了。

再比如漢特舉辦了一場又一場的宴會,他似乎有着無窮無盡的財富,甚至能夠穿上最華麗的衣服,到國王的花園裏去散步,他不吝啬于将錢分給窮人們,他再次成為了朋友口中一位稀有的人物,一位豪俠之士。

雖然這些消息都不足以使坦桑城發生什麽翻天覆地的變化。

“哦,感謝偉大的漢特讓我們欣賞到這麽美麗的紙張!”端着酒杯的朋友稱頌着那散發着香氣的平整紙張道。

“我覺得它很适合用來抄寫一本聖詩,然後放在房間裏。”另外一位朋友訴說道。

“是的,如果能夠送進修道院中獲得一本手抄本,說不定死後能夠進入天堂。”

“聽說曾經有一位子爵就是用一座莊園的價值換了一本珍貴的手抄本,如果用這種帶着香味的紙,我想天使一定更容易降臨。”他們毫不吝啬去訴說能夠花錢的方法,因為漢特并不會因此感到生氣,他有着仿佛永遠花不完的錢。

“真是一個不錯的主意。”漢特撫摸着那些紙興奮道,“那麽明天就将它們送入修道院吧,只有聖人的語言才能寫在這些珍貴的紙上。”

“只有偉大的漢特才配擁有珍貴的手抄本。”

“這可是連國王都很難擁有的東西。”

“這一定是獨一份的。”

酒熱半酣,無數的吹捧在漢特進入房間內時散去,他小心的關好了房門,再也不如之前喝的大醉時那麽大意。

雖然當時并沒有人摸走他的打火匣,但一夜之間丢失了很多東西還是讓漢特産生了諸如後怕的情緒。

但現在他已經不怕了,因為他有了豪華的住宅,還有無數的傭兵守在外面,甚至還有那寶藏中的狗。

他确定着屋外再沒有動靜,摸出腰間有些舊的打火匣擦了一下,瞬間一只堪稱巨大的狗出現在了他的房間裏,它的眼睛有茶杯那麽大,四肢更是粗壯極了,也讓它看起來威武極了。

“去幫我弄些錢來吧。”漢特摸了摸癟下去的錢袋對面前的狗說道。

巨大的狗很是聽從他的話,直接咻的從原地消失,又咻的出現時嘴裏已經叼了一大袋的錢。

“不管看過多少次,這都是一件相當奇妙的事。”漢特将錢接了過來,将打火匣放進腰帶裏安心的躺在了床上。

但他最近喝的酒水實在有些少,沒有什麽事情需要操心,每天吃喝玩樂的生活讓他很難立刻産生睡意。

他現在過着比國王更加富足的生活,甚至擁有着國王都不一定擁有的東西,可他卻沒有國王所擁有的一樣東西。

安德莉亞公主,那位被預言會嫁給一位士兵,也因此被國王關在數道高牆和高塔圍起來的銅宮裏的公主。

據說她長的十分美麗,一切能夠讓她入眼的東西都是那麽的珍貴,據說她還喜歡布蘭德商店的香膏,但很可惜他雖然擁有着頂級的香膏,但只有國王才能出入那座銅宮見到她。

“人們不能去看那位公主,真算得上是一件怪事了。”漢特從床上翻身坐起道,從前他沒有辦法見到她,因為他并沒有得到許可,但現在他難道還不能看她一眼嗎?

他從腰間拿出了打火匣,擦了一下後,剛才送完錢就消失的巨犬再次出現在了他的房中。

“現在半夜了,真是不錯的時間。”漢特看着面前的巨犬道,“我想看到那位美麗的安德莉亞公主,哪怕一會兒都好。”

巨犬茶杯大的眼睛眨了眨,咻的一聲跑出了門外。

漢特握着打火匣等候在房間裏,心裏前所未有的期待,不知道那位公主會不會如傳說中一樣美麗,如果他能得到她,那不是比國王更加偉大的存在嗎?

巨大的犬奔出了房間,瞬間消失在了風中,半夜的街道十分的空曠,醉鬼們最多能夠感受到一陣風,并不足以看清那極其迅速的狗,幾乎沒有什麽能夠阻攔它,以至于它的速度非常的快。

可在它到達即将抵達王宮的街道時,卻聽到了從道路盡頭傳來的腳步聲,一聲又一聲,聽起來十分的熟悉,可這并沒有讓它放慢速度,人類是不足以阻攔它的。

可就在它幾乎要跟那道從夜色中走出的身影相撞,打算跳過去時,卻看到了一雙含着笑意的金色眼睛。

熟悉的捆縛感似乎瞬間傳遍了全身,這讓它幾乎是瞬間剎下,耳朵耷拉下來的時候聽到了那極其溫柔又熟悉的聲音:“好久不見。”

而伴随着那道聲音,飛至空中的繩索似乎又要套上它的嘴,巨犬下意識甩動,繩索卻套上了它的脖子,并瞬間被拉緊套上嘴,然後它的四肢再次被捆縛住了,縱使它一腳踹爛了停在街道旁的一扇門,也無法掙脫那比上次更加緊的繩索。

“這種皮帶是浸過油的,掙不開的。”金色眼睛的主人拉緊了繩索,溫柔的摸了摸它的眼睛笑道,“是漢特讓你來的嗎?”

“嗚……”巨犬掙紮無望,嗚咽了一聲。

“好了,我知道你是聽從吩咐。”許願從它的身上滑下,站在地面上笑道,“只是有些可惜。”

“嗚……”巨犬并不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嗚咽掙紮着,看着那道身影走向了它來時的地方。

半夜的确是個好時候,即使有人接連倒地,也很難引起巡邏隊的注意,而守衛的傭兵們即使注意到,也在嗅到甜香的味道時失去力氣,直接暈了過去。

豪華的住宅中到處都躺着人,修長的腿從其中小心跨過,在停留在那扇堪稱嚴密的門前時将彎折的銅片插了進去。

幾聲撥動,咔噠一聲響時,門內漢特的問詢聲響了起來:“哦,你終于回來……”

可他問詢的聲音并沒有傳完,一聲撲通滾落的聲音響起,許願拔出了銅片,靜靜在門外數了十下,推開門時其中的主人正滾落在地面上昏沉不醒,雖然他的手指緊緊抓握着地毯,另外一只手扶在了腰間的匕首上,但這并不足以讓他有足夠的反應能力去用疼痛對抗迷香的昏沉。

許願靠近蹲身,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打火匣,輕擦了一下時,那只之前被捆縛的巨犬瞬間出現在了房間裏,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人。

許願擡手,那巨大的犬低頭下來,在被摸着腦袋時嗚咽了一聲,瘋狂的搖動着尾巴。

“好了,回去吧。”許願收回手,一聲令下,那只犬又瞬間從原地消失。

許願将打火匣收在了腰包裏,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裏。

他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并沒有什麽人足以發現他的蹤跡,或是看清他的面孔,連樓下守夜的傭兵們都沒能發現從屋頂翻下,瞬間進入窗戶的身影。

而他落地的聲音也被鋪在窗邊的地毯給吞噬了,本來是不足以在夜色中驚動任何人的。

只是在他反手關窗,眼睛完全适應沒有月色的黑暗時,卻看到了一道倚在牆邊不知道多久的身影,聽到了那調侃的聲音:“沒想到布蘭德先生出門的方式這麽特別。”

對方的聲音帶着玉石一樣的清涼感,不論是聲音還是語調都格外容易辨認。

許願關上了窗,走近了一些過去,看着青年穿着睡袍卻提着劍的模樣笑道:“怎麽還沒睡?”

“以為進了賊。”斯蒂文看着男人染着夜色寒涼的身影,眸光輕斂笑道,“沒想到是布蘭德先生出去了一趟。”

他原本還在想這裏的傭兵布防為什麽會空出屋頂,且一直不調動,沒想到是為這裏的主人留出一條路。

這家夥無論是身手還是力量都絲毫不遜色于他,如果不是他比較警覺,恐怕還發現不了。

【怎麽辦?!被美人發現了!】系統趴在宿主的身上有些驚慌失措。

【不慌,他不能拿你怎麽樣。】許願笑着安撫道。

【可是他能把你……】貓貓捉急,但發現美人好像也不能把宿主怎麽樣。

就算發現了打火匣,好像也不會怎麽樣。

“斯蒂文不愧是最優秀的冒險家。”許願笑道。

他的身影背對着窗,雖然光線很暗,但從窗邊透進的光還是勾勒着男人十分完美有力的身形,卻讓那雙金色溫柔的眸藏匿在了陰影中。

他說着誇贊的話,身上的侵略感卻難以隐藏,斯蒂文本該警惕的,可這一幕卻讓他在夜涼如水中心跳加速:“知道你還不躲着我點兒。”

因為他覺得無論這個人藏着什麽樣的秘密,都永遠不會傷害他。

“被你發現沒關系。”許願朝那裏靠近了幾步笑道,“不過安伯他們的警覺性确實沒你強。”

“那當然。”斯蒂文的心髒因為他言語中的信任而劇烈跳動着,随着他的靠近略微握緊了劍柄,甚至仗着夜色黑暗,目光有些肆無忌憚的落在了這個人的身上,“我可是單獨出行。”

安伯傭兵團是強,但他們是團隊,單兵作戰能力比不上他,但他們一起上,如果沒有地形優勢,他也未必打的過就是了。

“去做什麽了?”斯蒂文收回目光狀似不經意的詢問道。

“嗯……”許願略微沉吟笑道,“助人為樂。”

斯蒂文嗤笑出聲,卻沒有再問:“好吧,早點休息,助人為樂的布蘭德先生。”

“晚安。”許願看着他轉身收起劍的身影笑道。

“晚安。”斯蒂文進屋帶上了門。

許願同樣轉身進屋,他的動作極輕,連趴在貓窩裏的咪咪也只是動了動耳朵,将頭埋的更深了,統子則從他的肩膀上跳下,回到了貓窩中跟比它大一圈的貓擠擠。

許願笑了一下,将放在腰包裏的打火匣随手放進了抽屜裏,然後脫下衣服睡覺。

萬籁俱寂,躺在隔壁床上的斯蒂文卻是看着頭頂的床帳有些睡不着,他能察覺到布蘭德很信任他,但今晚的布蘭德還是跟以往不太一樣,他信任他,被發現一些秘密也無所謂,可是并不會主動将所有秘密都告訴他。

其實這也無可厚非,因為他也不喜歡自己的所有被人探究,要不要繼續探究下去,斯蒂文難得有些糾結猶豫。

但其實不管對方是什麽樣子,裝進心裏的人哪有那麽輕易拿出來。

算了……斯蒂文拉上毯子阖上了眸,即使是現在這樣,那個人也已經令他十分愉悅和舒心了。

……

坦桑城本該在又一天的平靜中迎接清晨的到來,卻在斯蒂文用早餐時,大量巡邏隊員騎馬經過了門前的道路,似乎十分匆忙的趕往了某處。

“出什麽事了?”

“不清楚……”

“哦,難道是有人入侵嗎?”

“聽說昨晚漢特居住的地方所有人都被放倒了!”

“什麽?!是有強盜入侵嗎?”

“不知道,聽說根本沒看到人,就看到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天吶,幾十位傭兵沒看到人,那也太可怕了。”

“據說好像有一道身影從街上路過。”

“我的天,難道是幽靈或者吸血鬼嗎?”

“是巫婆森林入侵嗎?”

“坦桑城要有危險了。”

本來十分混亂,一旦有人提供了一點消息,各種各樣的揣測便能接踵而至。

斯蒂文拉了椅子坐在門邊看着巡邏隊一隊又一隊的匆匆而去,一邊聽着那些道路往來的人提供的消息,一邊咬着手裏的漢堡。

即使不用布蘭德出手,也是十分的簡單美味。

“斯蒂文,你不擔心嗎?”坐在一旁歇腳的路人有些眼饞的看着他手中的食物道。

“這不是還沒弄清楚是什麽事。”斯蒂文聽着樓梯處傳來的腳步聲和傭人問好的聲音時看了過去,在看到那優雅得體,與大街上的混亂格格不入的男人時笑道,“早上好,據說漢特那裏出事了。”

“早上好,出什麽事了?”許願看着青年別有意味的笑容走了過去問道。

斯蒂文觀察着他的神色,幾乎可以确定這家夥跟漢特那裏的事情相關了,可他之前分明對漢特并不感興趣,斯蒂文可以确定那不是表現出來的,而是真的不怎麽感興趣。

可昨晚卻又颠覆了他的認知。

“據說漢特那裏幾十位傭兵被看不見的生物給放倒了。”斯蒂文笑道,“真是太可怕了。”

“聽起來确實很可怕。”許願認可道。

斯蒂文輕輕挑眉,現在完全可以确定他就是這次事件的挑起者了,只是那些人恐怕很難抓到他。

“聽說漢特好像丢了很重要的寶物。”新的傳聞還在繼續蔓延着。

“是什麽?”許多人對這個十分感興趣,因為漢特以往即使丢了什麽根本不會去尋。

“不清楚,他只說是很重要的寶物,但不肯說是什麽。”

斯蒂文目光微凝,轉眸看向了已經走到餐桌旁吃着早餐的男人,心裏有一種極不可能的猜測升起。

他在想布蘭德或許一早就知道漢特用來開啓寶藏的鑰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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