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打火匣(40)
第40章 打火匣(40)
所以他才能看了一眼就能認出他從漢特那裏拿到的東西都不是那樣物品, 甚至露出那種相當微妙的情緒。
可他之前不拿走,為什麽現在又拿走了呢?
如果他能一連放倒幾十位傭兵卻讓其連他的身影都看不到,從漢特那裏拿走東西輕而易舉, 根本不需要等待。
當然,也不需要通過他。
“我這兩日要返回莊園, 你要一起去嗎?”許願看着不住眼打量着他的青年詢問道。
斯蒂文那一瞬間有一種這家夥近日待在坦桑城裏就是為了解決這件事的感覺:“不去了,過段時間再去找你,我也差不多該回去了。”
他不想從布蘭德的身上去探究,那就只能從漢特身上探究,雖然他很喜歡布蘭德, 但總是讓對方來照顧而無法立身,又怎麽能輕易言愛呢。
原來……曾經對他産生的不舍的感情,也是因為喜歡。
他原來早就喜歡他了。
啧。
“你可以一直住在這裏。”許願看着青年起身的身影道。
“拒絕。”斯蒂文拿起水囊喝了口水道。
“其實你住在這裏商店會更安全一些。”許願看着青年轉過來的眸笑道,“你就當幫我看店怎麽樣?”
斯蒂文斂眸看着他,他哪裏不明白這人是不想讓他回到那片總是容易被偷家的地方去, 他的身體自然也知道餐飽冷暖。
他朝着桌邊走去,坐在了對面笑道:“我可是盜賊出身, 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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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如此, 你才清楚他們所有的手段。”許願笑道。
斯蒂文覺得他說的真有道理,那些家夥們會從哪裏進來, 會用什麽手段, 他真的一清二楚, 有他在,別人是沒辦法偷的。
“你最近應該也沒什麽事, 就當幫我的忙怎麽樣?”許願看着他遲疑的神色笑道。
斯蒂文手指微動, 微側開了眸道:“好吧, 你這裏有多少商品?”
他既然要幫忙看, 自然是要擔責任的。
“一萬六千金幣左右。”許願沉吟道,“我之後把賬本給你。”
“多少?!”斯蒂文驟然看向了他,竟然再次體會到了那種被塞進米缸裏老鼠的滋味,牙齒輕磨道,“你真信任我啊……”
他都怕他自己監守自盜,雖然他很喜歡布蘭德,但是這并不代表他就不喜歡金幣了。
“我相信你。”許願端起餐盤起身笑道。
他轉身離開,斯蒂文坐在原地抑制着灼熱的心髒,深深吐了一口氣。
這家夥真是讓人生氣。
他現在相信這家夥是真心想讓他住下看住這裏了。
感覺更生氣了。
……
“這是賬本,這裏的商品每日都會有新的運輸過來,有一部分會被運走。”許願對青年交代着注意的事項道,“我不住在這裏的時候,賬目每日會送一次,這裏是每日進出和總計,你可以對照這裏清點商品。”
“唔,好。”斯蒂文總覺得他幹的活好像跟想象中不太一樣。
“這是認字冊,以免你有不認識的字。”許願給了他另外一本書冊笑道。
“你這裏的傭兵都要幹這種活?”斯蒂文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
“他們是雇傭者,你是朋友,不一樣。”許願笑道。
斯蒂文竟然有一種被他物盡其用的感覺,這家夥在這種時候真是格外像一位精明的商人,不過答都答應了,他也不想在這裏白住:“還有呢?”
“這裏的傭兵都在安伯的管轄下,你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可以直接告訴他。”許願說道,“由他來安排,你會輕松很多。”
斯蒂文略微斂眸笑道:“好。”
他是空降,雖然因為布蘭德的身份那些人會對他很客氣,但是真的有幾分認可就不知道了,畢竟斯蒂文之前的名聲可稱不上好,不過現在很多人知道他跟布蘭德關系很好就是了。
“我三五日會往返一次。”許願将一切交接完畢坐上了馬車笑道,“走了。”
“嗯,回見。”斯蒂文靠在門口朝他揮了揮手,看着車門拉上,馬車緩緩離開時輕沉了一口氣,發覺以往似乎都是布蘭德看着他離開的時候多一些。
他喜歡布蘭德,卻似乎沒怎麽了解過對方的喜好,喜歡吃什麽?似乎什麽都吃,不挑食,喜歡穿什麽?似乎穿什麽都很好看,喜歡窄袖,愛好一大堆,讨厭刷盤子。
斯蒂文看着馬車的遠去笑了一下,其實還是了解的,不知不覺了解了很多,而且不自覺的都記了下來。
……
坦桑城并沒有阻止許願的離開,甚至于它在第一天出了些許混亂後,後續似乎就有些悄無聲息了。
“畢竟誰也不知道漢特到底丢了什麽寶物,他又不肯說。”
“聽說他一直在發瘋,說很重要的東西丢失了。”
“巡邏隊可不會縱容他一直這樣。”
“查清楚了嗎,是什麽怪物?”有人小聲詢問道。
“好像不是怪物,據說是一種能令人昏沉的香氣,當時所有人都聞到了。”
“那麽厲害的香,會不會是巫婆的巫術?”
“或許漢特得罪了巫婆,被對方報複了也說不定,寶藏哪裏是那麽好拿的。”
馬車過了城門,許願看着窗外遠去的風景,将放置在車內的棋盤取了出來,自己跟自己下了起來,黑白棋子,雙王對立。
【宿主,漢特會怎麽樣?】統子聽了好多議論的話詢問道。
【誰知道呢。】許願笑道。
沒有了打火匣,漢特不過是坦桑城中最平常的一個人,他的命運向來由他自己來定。
【我覺得他應該受到懲罰。】貓貓對那種半夜把公主偷出來的行徑很不爽。
他有一只大狗,他甚至是一個帶着匕首的十分有力的男性,卻把昏睡的公主在半夜偷進他的房間,甚至親吻她。
雖然他現在并沒有得逞,但那是宿主制止的原因。
【他會受到懲罰的。】許願推倒了棋盤上的王棋道。
這一點也由他自己來定。
……
“不可能,怎麽會抓不到呢?”漢特的臉色有些發白,他看着面前的巡邏隊員道,“只要抓到人就可以了。”
“可是你并沒有看清人不是嗎?”巡邏隊對于他的每日來尋也有些不耐煩,雖然他們受了他不少金幣,但沒有人願意跟這樣一個胡攪蠻纏的人共處,“而且如果真的是什麽怪物被引到坦桑城,我們也很為難。”
“不是怪物,我聽到了開鎖的聲音。”漢特吞咽着口水說道,“當時我聞到香氣昏昏沉沉的時候,他就站在外面等着,然後拿走了我的寶物。”
“是什麽寶物呢?”巡邏隊的人漫不經心的詢問道,然後不出意料的得到了漢特的緘口不言,“漢特先生,請回去吧,如果抓到那個人,我們會告訴你的。”
漢特站在原地怒視着幾個原本對他很恭敬的巡邏隊員,卻發現自己對他們的态度無計可施。
但他不能說出寶物具體是什麽,否則他根本無法将其取回,幫忙尋找的人也會輕易的将它昧下。
他甚至懷疑那只狗是進入王宮時被抓到的,因為它再也沒有回來,甚至他的打火匣也是被王宮裏的人拿走的,或許就是國王拿走的,才會讓他們對他這麽的有恃無恐。
哦,真該死,他那晚就不應該讓狗去王宮,要看什麽公主。
他站在原地許久,巡邏隊的人并不趕他,也不怎麽理會他,直到他有些憤憤的離開,才有人嗤了一聲道:“要不是之前斯蒂文的事,巡邏隊不能随便出手,他現在應該被抓進監牢拷問。”
“不知道那件寶物到底是什麽?真的已經被巫婆收回去了嗎?”
“誰知道呢,反正我沒辦法直接放倒幾十個傭兵,不過如果真的是巫婆的話,她竟然沒有殺死漢特。”巡邏隊員對此感到不解。
“或許不是巫婆。”
“不是巫婆的話,就更應該殺死漢特了,以防他将寶物吐口出去。”
“誰知道呢。”另外一人聳了聳肩膀道。
漢特的事巡邏隊不再管理,可他本人的事跡卻是不斷流傳的。
比如他解雇了幾乎所有的傭兵,賣掉了他華貴的衣服,賣掉了那些金器。
他再也沒有多餘的錢去宴請朋友,購買昂貴的東西,再也沒有去施舍窮人,當然,他還住在那座豪華的屋子裏,他的朋友們暫時還沒有全部離開他。
……
“這就是青金石做的顏料?”斯蒂文再次見到布蘭德時見到了所謂的顏料成品。
雖然它們變成了一種發藍發灰的粉末待在了小陶罐裏,且只剩下了很少。
“這是半成品,但只需要用蛋清或者亞麻籽油調和就行。”許願看着他打量的神色笑道,“想試一下嗎?”
斯蒂文瞬間想到了它的價值,但他的确想看,他放下陶罐推了過去,輕輕颔首笑道:“試試。”
“稍等。”許願起身,從帶來的箱子裏取出了研磨繪畫的工具,舀出了一些粉末,在青年好奇的神色下往其中倒入了亞麻籽油,加以攪拌研磨。
而在加入亞麻籽油的那一刻,原本看起來沒有那麽鮮豔的顏色瞬間呈現出了極其奪目的色彩,很難想象它是由那些石頭制作出來的。
“這是怎麽做出來的?”斯蒂文看着這樣的變化下意識詢問道。
“水飛法。”許願卻在他擡眸時回答了他的問題,“它可以用來提取各種色彩,要不要學?”
斯蒂文怔住,他可是知道這個技術有多麽珍貴,因為它可以将各種礦石的價值翻倍,青金石很貴,但有很多沒有那麽貴的礦石,而顏料那種東西本身就很貴。
“好啊,只要你願意教。”斯蒂文猶豫了片刻笑道,說不學才不符合他的性格。
“願意教,不是什麽為難的事。”許願将研磨過的顏料刮在了一起,從箱子中取出了金屬管将其灌裝進去封口,再将畫架支起,剩下的舀上了調色盤道,“想用它畫點什麽?”
“藍色……”斯蒂文沉吟道,“藍天大海能畫嗎?”
他對那些人物畫像不怎麽感興趣。
“當然。”許願在調色盤上加入了白色的顏料,在鋪開的畫紙上用不同的筆調試繪畫着。
他畫的極快,各種色塊錯落在其上,本是深淺不一有些淩亂,卻在斯蒂文不錯眼的注視中用那兩種顏色勾勒出了藍天白雲的形狀和色澤。
白雲低壓,臨近海面,卻沒有暗沉之感,因為道道光芒破開了雲層,投諸了下來,在那波瀾起伏的海面上形成了極為漂亮的光影,而在那堆疊的雲層中,一只白色的鳥飛躍在其中,好像讓整個畫面都活了過來。
很美,就好像用畫筆将曾經見過的海面囊括了進去,永遠都不會褪色,而那站在畫旁的人,好像永遠都會是那副溫柔和煦的模樣。
不用刻意去記,這一幕就已經印在了他的心底。
許願勾勒完最後一筆,看着身旁用極其認真的神色盯着畫面的青年笑道:“不用靠這麽近。”
“只是覺得很神奇。”斯蒂文察覺他的轉身,退後了一些看着那擱下畫筆的人挑眉道,“我覺得你好像什麽都會。”
而他會的卻很少,明明年齡看起來是相仿的,卻好像用了不同的時間長度。
喜歡的人太優秀,真不知道是件好事還是怪事。
“只是有接觸的機會而已。”許願看着青年笑道,“你要是有機會,你也能學會。”
斯蒂文心尖微動笑了出來,這就是這個人謙遜溫柔的地方,他從不因為自己擅長很多東西就俯視其他人:“這個也要教我?”
“你想學,當然可以。”許願笑道。
“算了,暫時學不起。”斯蒂文雖然對這個有點感興趣,但他可是時刻記得自己并沒有那麽多金幣的事。
雖然他目前擁有的金幣足夠他休息很長一段時間,但一旦學這種極耗顏料的繪畫,他會瞬間傾家蕩産。
“那教你用墨汁畫簡筆畫怎麽樣?”許願略微沉吟道。
“唔,好。”斯蒂文眉目微彎,揚起了笑意。
許願将畫具清洗,全部收起來,斯蒂文看着他細致的動作和那一一收起來的顏料道:“你回去莊園就是去做顏料了?”
“莊園裏在制作亞麻布和造紙。”許願将那幅畫小心的放在了房間的角落道,“有些流程需要我親自去盯着,做成熟了就可以放手了。”
“還真是忙碌。”斯蒂文扶着自己的劍笑道,“讓每天悠閑度日的我有些不安。”
“想要出去探險?”許願看向了青年問道,這座城市其實很難留他太久。
“暫時不。”斯蒂文看了他一眼,眸光轉向了窗外道。
這也是他跟布蘭德不同的地方,他擅長的地方其實在野外,那裏有無數的機會,但布蘭德擅長的地方在城池,他不需要太過奔波,就足以運籌帷幄。
仔細想想,他們之間可是隔着無數道鴻溝,身家,見聞,性情,甚至這家夥并不愛他,可他竟然沒有絲毫想放棄的感覺。
只是很想和他待在一起。
“艾德你打算怎麽解決?”許願洗過了手,走到了桌邊坐下問道。
斯蒂文驚訝轉眸,看向了他笑道:“你似乎并不反對我宰了他。”
“他差點要了你的命。”許願輕笑道,“報仇是應該的。”
他只是不想青年沉浸在負面的情緒中喪失底線和良知,但報仇是應該的。
放任仇人存在,是對自己的殘忍。
甚至青年只是想殺了艾德而已,并沒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想法。
他說這話的時候仍然十分溫柔,似乎他們探讨的不是一個人的生死,斯蒂文緩緩摩挲着手指,看着那金色溫柔的眸,心髒略微緊繃着。
他突然發現布蘭德未必是全然溫柔的,就像他那天救他出來時一樣,那時雖然意識不清,但他的聲音對着艾德說話的時候難得沒有什麽溫度。
稱不上是厭憎,只是冷漠和無視,就像是那個人站在他的面前,實則已經不存在了一樣。
他以溫柔的外表示人,卻從未讓別人輕易觸碰到他的心。
“在看什麽?”許願擡眸看向那窗邊靜默半晌的青年笑道,驀然撞入那注視許久的碧眸時眸光輕動。
“沒。”斯蒂文驀然回神,眸光輕輕流轉,輕巧轉過視線看向了窗外笑道,“我喜歡你這樣的想法。”
別人沒有觸及,他卻觸及了一些,人在愛戀時似乎總是容易存着自己是特殊的想法,斯蒂文不想讓自己陷入這種慣性,然後去怪罪對方為什麽不愛他,但他卻很難不去産生這種想法。
“想好要怎麽做了嗎?”許願看着立在窗邊仍然一身飒爽自在的青年問道。
“沒想好。”斯蒂文轉身,坐在了桌旁閑适的翹起腿道,“之前我警告過他,估計他最近那裏的守備很嚴密,門窗都關的很嚴實,而且最近他一旦死了,所有人都會懷疑是我。”
“最近不一定。”許願說道。
斯蒂文轉眸看向了他,驀然思及了什麽坐直了身體,手臂撐在了桌子上前傾道:“你是說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巫婆?”
許願颔首道:“我可以幫你。”
斯蒂文看着他,驀然輕笑移開了視線道:“拒絕,巫婆奪回寶物和殺人可是完全兩種性質。”
前者未必會讓巡邏隊太重視,但後者,連住在王宮裏的國王都不會覺得安心。
這是他自己的事,不該讓布蘭德來幫他背負。
許願輕怔,眸光微暖,他轉身拿過了一旁的書冊笑道:“好,那上次留下的字應該認全了吧,我來檢查一下。”
斯蒂文驀然看向了他,盯着他手中的書冊輕嗤一聲道:“當然。”
那些字看都看會了,他又不會偷懶。
“好,我們來聽寫。”許願将裁剪整齊的紙和墨汁瓶擺放了過去笑道。
斯蒂文的神色有一瞬間的凝滞:“聽寫?!”
這是什麽檢查的方法?
“嗯,我念,你寫。”許願看着青年含着譴責的眸笑道。
斯蒂文默默沉了一口氣,有些硬着頭皮的拿過了那支筆笑道:“好啊。”
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聽寫随機,跳着聽寫又或是倒着聽寫,再甚至相同發音的湊在一起,許願都做好了青年會錯一大堆的準備,可他收到的那張紙上卻是:“全對了,很不錯。”
“那當然。”斯蒂文撐着頰笑的雲淡風輕,側過眸時心底卻是輕輕松了一口氣,慶幸自己真的記全了。
“先吃飯,接下來教你制作顏料。”許願将那頁紙放在了一旁用鎮紙壓住邊角道。
“你今天不回莊園?”斯蒂文手指輕動,看着他道。
“答應了要教你東西,過兩天再回去。”許願起身,打開了房門讓開路笑道。
斯蒂文看着他的動作,同樣起身率先走了出去,門從身後帶上,咔噠一聲,對方也跟在他的身後不遠不近,卻是一回眸就能看到。
有時候他也會在想如果他們相戀會是什麽樣子呢?牽手?但事實上他們已經牽過手了,雖然當時并沒有意識到。
那親吻?
斯蒂文身體挺直,握着劍柄輕動了動耳朵,臉上驀然有些發熱,他跟布蘭德嗎?或許他應該先考慮萬一被人發現會不會被燒死的事又或者能不能在一起……
斯蒂文一腳踩下,發現并無落點時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驚訝聲音:“小心!”
他的手下意識抓住了旁邊的扶手,穩住身體的時候腰上也被極其有力的力道扣住了。
身體碰撞,灼熱的體溫貼上了後背,心髒不知是受到了驚吓還是那體溫的影響,迅速的鼓動了起來,跳的人心慌意亂。
“沒事吧?想什麽呢,這麽出神?”身後溫柔含笑的聲音傳來,一如既往的平和,帶着些許調侃的味道,卻沒有半分譴責指摘。
斯蒂文的心髒炙熱鼓動,突然有些不甘心對方總是這樣的置身事外。
“怎麽了?”許願的手臂松開,下了一步臺階看向面前的青年,卻看到了青年被垂落發絲遮掩的紅透了的耳垂,和那雙微微擡起含着極其濃重情意流光溢彩的眸。
他很漂亮,潇灑随性的時候很漂亮,脈脈含情的時候也很漂亮,尤其是他分明擁有着極為昳麗的面孔,卻有着一雙極為清澈純粹的眸時,許願想或許很難有人能夠拒絕他的愛意。
“沒事。”斯蒂文站直身體,掂了兩下腳,抑制着內心的滾燙和忐忑,看向身旁凝視着他的人笑道,“這麽點臺階不會有什麽事的,我餓了,去吃飯吧。”
他幹脆利落的下樓,許願看着他輕晃的發尾,有些無奈和莫名的笑了一下,跟了上去。
他都做好對方如果訴諸情意要如何拒絕的準備了,但青年卻好像并不在乎他發沒發現,他只管他自己的戀慕,卻與他這個當事人的态度無關?
這種情況實在有些微妙,因為他沒有要求,讓人似乎無法去拒絕,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宿主,美人臉紅了哎?為什麽?】貓貓雖然惦記着吃肉,但對此十分不解。
主要是好看!
【可能身為冒險者卻差點在樓梯上摔了一跤,覺得很羞恥。】許願下了樓梯,看着那輕輕轉眸看過來似乎已經恢複如常的青年,心中有些無奈。
……
水飛法制作顏料并不難,只是需要工具時間和一些耐心,當然,其中極為重要的是篩選可以用來制作的石頭。
“有些礦石本身是有毒的,如果不能确定,不要輕易去嘗試用其制作成顏料。”許願一邊教授着一邊叮囑着其中需要注意的事項,“否則只是制作過程就很容易讓有毒的物質侵害你的身體。”
“唔。”斯蒂文認真盯着那被倒出正在沉澱的水,聞聲笑道,“放心吧,我認識的礦石還是不少的。”
他這些年野外也不是白待的,本來還以為那些石頭頂多是帶去給摩頓琢磨琢磨,沒想到還能有這樣的用處。
“這一次是最純淨的,濾出的這些殘渣也能夠形成另外一種顏色。”許願看着青年手抵着下颌認真的神情,那一瞬間有些莫名自己的心态。
他其實不必對愛慕者的感情負責,但斯蒂文終究是不一樣的。
他并不希望斯蒂文對他有超過友情的感情,因為最終受傷的一定會是對方,他們是朋友,也是過路人。
能夠有一段時間的相遇已經很好,青年的人生終究是要他自己去走,但對方的感情即使超越了友情,卻似乎也沒有什麽影響。
反倒讓他有些進退兩難,似乎如何決定都有些小題大做,反而現在這樣是最好的。
“這樣的話同一份顏料可以賣出兩份金幣。”斯蒂文眼睛微亮,上下打量着那些濁液很是滿意。
“對。”許願笑着颔首道,“除了顏料,塗抹在臉上的珍珠粉末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來提取。”
“你把這些賺錢的方法教給我真的沒關系嗎?”斯蒂文雖然很高興能夠學到這些很難會教授給他的東西,但其中的價值遠遠不止千金。
“有。”許願停下了研磨的動作道,“如果你想要傳授給別人,一定要注意我提醒的那些事項。”
方法不怕人學,怕的是只學一半,害人害己。
他的神情認真,斯蒂文輕輕颔首:“好。”
“還有,你日後用這種方法賺到的錢,要抽兩成給我。”許願看着青年笑道。
斯蒂文覺得這樣的要求也是應該的,別人即使捧上五成分利,布蘭德也未必會願意教,但這家夥說的時候,總覺得好像十分的臨時起意,只是覺得好玩。
“兩成太少了,三成。”斯蒂文挑眉笑道。
“這麽大方?”許願輕笑道。
“嗯哼,我怎麽舍得占親愛的布蘭德先生的便宜呢。”斯蒂文托着腮看着他道,心髒處不斷滾動着已經熟悉的情緒。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越是喜歡一個人,就越是想要将很多東西劃分清楚,不想去占對方的便宜。
那時初遇,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人。
“斯蒂文,對我動情并不是一個好的選擇。”許願看着青年含笑的眸,輕嘆了一口氣說道。
他終究不能看着他越陷越深。
“可它已經動了,我也無可奈何。”斯蒂文并不意外從他的口中聽到這樣的答案,那一瞬間心髒是受到沖擊的,叫嚣着它的不甘心,但得不到對方的愛戀,不甘心也只能壓制下去。
他撐着桌面起身笑道:“放心吧,即使無可奈何,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同性在一起,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
其實他不應該讓布蘭德察覺的,可是心動的感覺無法隐藏,愛上一個人,愛意也會從眼睛裏流淌出來,自己看不到,但在別人的眼裏一清二楚。
布蘭德是極聰明的人,一旦察覺端倪怎麽可能看不出來,與其等對方去察覺,不如将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裏,而對方什麽态度與他無關,因為不管對方拒絕與否,他都喜歡他。
“況且我又沒讓你一定要回應我。”斯蒂文揚眉笑道,“你緊張什麽,我都不緊張。”
許願有些默然的看着面前的青年,半晌後無奈笑道:“好吧,是我多慮了。”
理性與感性的碰撞,每個人的抉擇是不同的,有的人愛如火焰,能夠焚盡一切,而有的人只是将它視作人生的一部分,愛情這種事并不永恒,随着人的閱歷也會發生變化,似乎并沒有那麽重要。
教授還在繼續,這樣的插曲并沒有影響斯蒂文學習的勁頭,只是當一切結束,只剩下一個人的時候,心口還是會有些涼。
月色如醉,所有的人都已經熟睡,斯蒂文坐在窗邊看着月色,他的心情并不劇烈,只是這座城市陷入黑暗和安靜,會讓人覺得有些寂寞。
一個人久了其實并不會有這種感覺,但當身邊習慣了另外一個人陪伴時,卻産生了諸如這樣的感覺。
明明已經有了答案,得不到回應的愛徹徹底底的遺忘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到自己身上時,忘記才是痛苦,即使得不到結果,他也從來沒有後悔過跟對方相遇,雖然有些寂寞,心口有些發涼,但它在萬籁俱寂中只要想到對方,仍然會十分的滾燙。
……
布蘭德商店一如既往的受到歡迎,日進鬥金,偉大的漢特在賣掉很多東西後,最後還是賣掉了他豪華的屋子,再次搬回了原本有些破舊的屋子。
“哦,這面包真是令人難以下咽,難道就沒有更好的面包嗎?!”漢特坐在嘈雜的酒館裏,只是咬了一口那粗糙的面包,就沒忍住将其吐了出來。
老板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想起之前關于漢特的傳聞還是忍了下來,畢竟誰也不知道漢特有一天會不會再次富有起來:“哦,親愛的客人,如果您覺得面包難吃,可以往上面加點蜂蜜,或許它會更适合您的口味。”
“那麽就加點吧。”漢特實在無法忍受那種将土送進口中的口感,他十分想念以前吃到的面包那種香甜柔軟的感覺,他以前甚至能夠吃到純蜂蜜,玫瑰花蜜口味的琥珀糖,他應該去過那樣的生活,而不是擠在肮髒的酒館裏喝着劣質摻水的麥芽酒。
“加蜂蜜需要三十枚銅幣。”老板十分客氣的說道。
“聽起來也不是很貴。”漢特不覺得三十枚銅幣有什麽,可是當他打開錢袋的時候,看着裏面僅剩的一些銅幣,有些摸不清自己的錢到底都花到哪裏去了。
他摸着錢袋,老板也同樣看清了他裏面所有的積蓄,他強忍着語氣中的不耐道:“看來您沒辦法加蜂蜜了。”
而他的話讓漢特的臉色漲紅了起來,他緊緊的攥着錢袋道:“我只是一時沒有錢而已!”
“那祝您用餐愉快。”老板沒忍住撇了一下嘴後轉身離開。
漢特當然注意到了這樣微妙的表情,這令他很不忿,因為以往每個人都不敢對他露出這樣類似于嘲諷的神情,他一定會再次有錢的:“可以先記在賬上!”
“這可不行,我并不能确保您什麽時候有錢。”老板聳了聳肩輕嘲道。
他的話也讓旁邊的客人們沒忍住發出了笑聲。
這可令漢特十分的難受,他再次将那土一樣的面包吐了出來,将所有酒水瓦罐掃在了地上道:“不許笑,我可是偉大的漢特!”
他狂怒的動作讓這些笑聲停止了一瞬,但下一刻那些笑聲更加肆無忌憚了起來。
“哦,你們這些狂妄的人,我再次富有的話一定會讓你們進入監牢!”漢特深呼吸道。
他想要自己的打火匣,他無法忍受貧困帶來的磨難,他厭惡身上粗糙的衣服,幾乎要磨破的鞋子以及劣質的食物!
他無數次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讓狗進入王宮,他應該召喚出那只更大的狗,那樣它就不會被抓住,他也不會失去他的打火匣。
哦,他翻遍了所有地方都無法找到的打火匣。
“祝您的美夢成真,但您現在要先賠我的桌子和酒罐,否則我會先把你送進監牢。”老板拎起了他的衣領惡狠狠的道。
“要多少?”漢特試圖從他的手中拽出了自己的衣領,他習慣性的用錢去解決問題。
“一枚銀幣。”老板伸出了一根手指。
可以往漢特随手就能抛出的錢,現在即便他搜遍全身上下也沒辦法給出。
“可以先記在賬上,我之後就會給你。”漢特拼命拉扯着自己的衣領,心裏轉的每一個念頭都是他必須得弄到錢。
但從哪裏才能弄到錢呢?他雖然沒有了打火匣,但他知道寶藏在哪裏,他可以再次拿到的,而不是去執着于打火匣!
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一把從老板的手裏揪出了衣領道:“我說了,先記在賬上!”
他實在太理直氣壯了,好像又沒了之前憤怒的情緒,一時讓老板有些驚疑不定:“不行!”
“我可以跟你保證,我一定雙倍還給你!”漢特自信的保證道,“請相信我。”
他不再是之前無能發怒的狀态,好像真的對自己即将擁有財富的事深信不疑。
老板蹙着眉頭,在周圍人同樣屏住笑聲的情況下說道:“好,好吧……”
反正這些瓦罐也沒有多少錢。
“哦,感謝你,你真是一個寬容的人。”漢特很是高興的擁抱了他,然後暢快的走出了門外。
“他是又要交好運了嗎?”
“難道之前的巫術再次回到了他的身體裏嗎?”
“漢特真的要再次富有了嗎?”
酒館裏的人們議論着,而在酒罐外的牆壁處,倚靠在那裏的人下拉了一下頭頂漆黑的罩袍,将那洩露出的一絲紅發徹徹底底的遮掩了起來,只露出十分清晰的下颌,抱着劍跟上了那沖向破舊屋子裏的男人。
漢特沖進屋子裏的時候前所未有的興高采烈,他不短翻找着,嘴裏也在念叨着:“哦,那個圍裙在哪裏,藍色的圍裙,藍色的……找到了!”
斯蒂文站在屋外,從縫隙裏看着漢特抱着一個破舊的藍圍裙手舞足蹈的模樣神色有些微妙。
他在思索着難道那塊又髒又破的藍圍裙才是打開寶藏的鑰匙?否則漢特不可能将它抱在懷裏,甚至恨不得去親吻它。
可總不能是布蘭德拿錯了。
斯蒂文不錯眼的看着漢特的動作,想看他是如何用那塊圍裙召喚出成堆的金幣,卻見漢特将圍裙鋪開,往裏面扔着繩索和一些袋子,然後将其全部包裹在了裏面,扛在肩上出了門。
有人會注意到漢特,但已經幾乎沒有人願意去理會他了。
漢特出了城門,斯蒂文也小心的跟了上去,拉開了距離,看着對方堅定不移的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巫婆的森林?
難道對方要去那座寶藏所在的地方?
【宿主,漢特出城了。】統子閑暇之餘還在留意着漢特的動向,想看看他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本來想着他還留有很多的財富,舒舒服服過個一輩子也沒什麽問題,結果沒想到他仍然花錢如流水,現在明顯還要去找寶藏。
【看來他做出了選擇。】許願對此事的反應不大。
【他還帶上了巫婆的藍圍裙!】貓貓改趴為坐,覺得有點生氣。
【那塊圍裙因為主人的離世應該沒什麽效果了。】許願擡眸,伸手摸了摸它安撫道。
而且寶藏是有優先級的,打火匣被取出,那三只狗聽從于打火匣,巫婆的藍圍裙未必能鎮住它們。
【美人也跟上去了!】貓貓動了動耳朵有所警覺,然後感受到了頭上掌心的滞住道,【美人可能只是去确認一下。】
沒有生命保障的地方美人可不會去。
【但他不會見死不救。】許願起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