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賣火柴的小女孩(6)

第47章 賣火柴的小女孩(6)

一吻分開時, 那彼此貼近的呼吸皆是有些不定的,金色的眸與那緩緩睜開有些氤氲的綠眸對視,在看到其中的空茫時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将那滿臉紅霞的人抱進了懷中道:“還好嗎?”

“緩一下……”斯蒂文的氣息埋入了對方的頸側,平複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腦海中的思緒在回轉着, 喉結也在輕輕吞咽着,而讓人手腳發軟的不僅僅是因為他自己的情動,還有抱着他的人。

那樣富有侵略性的吻似乎在剝離他溫柔的表象,但其實他連那樣的吻都是十分溫柔的,讓人沉醉其中。

難怪會讓很多人追逐。

這個吻讓人滿意的心髒滾燙, 只是有一點不好,對方能讓他的氣息起伏不定,手腳發軟,可他卻好像沒辦法令布蘭德跟他一樣。

挫敗倒也不至于,只是……

“你不是沒有經驗嗎?”斯蒂文平複了心跳, 只留下心髒中的暖流時起身,看向了面前的人問道。

許願略松開那起身的青年, 看着他含着詢問的眸笑道:“看的比較多。”

“我也看的不少。”斯蒂文對這一點上可不會認輸。

“那就是理論轉化成實踐比較快一些?”許願沉吟道。

或許是他更冷靜一些, 可以去觀察青年的反應,将曾經見識過的東西用于實踐。

比起自己, 他似乎更願意看見青年露出漂亮舒适的神情和反應出來。

“啧……”斯蒂文的眸光輕輕流轉道, “看來我還需要努力。”

“加油。”許願拍了一下他的頭頂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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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蒂文笑了出來, 輕輕撐手過去,在那總是含着笑意的唇上親了一下道:“我會努力的。”

心髒如火焰般燃燒, 他果然喜歡極了這個人。

就以讓這個人也意亂神迷為目标好了。

“你的劍胳到我了。”許願垂眸提醒道。

斯蒂文同樣垂眸, 将那腰上的劍取了下來道:“這東西總沒有那麽聽話, 你一個人住不配劍沒關系嗎?”

“沒關系, 我身上帶了匕首,平時用不上。”許願沉吟笑道,“你這裏不再添置東西,冬季采購供應要不要跟我的店一起?”

“都有什麽?”斯蒂文詢問道。

“雞蛋,木柴和牛奶。”許願說道。

斯蒂文略微歪頭看着他,揚起眉梢道:“送的話怎麽收費?”

這些東西他随便溜達一圈都能買齊。

“一次十枚銅幣。”許願思索道。

“嗯?那我幫你送。”斯蒂文看着他笑道,“反正我最近也沒有什麽事要做。”

許願微怔,看着這總是閑不住的青年笑道:“你這次來沒帶什麽貨物?”

“從伊斯達爾城倒是帶了一些過來,不過不着急。”斯蒂文說道。

他畢竟是第一次來這座城市,雖然大致了解在冬季伊斯達爾城和洛格城之間的海運不通,但對兩座城市了解不多,貿然采購很可能導致貨損,辛苦帶來還賠了錢,那可是相當得不償失的。

“那幫我經營面包店也行。”許願起身笑道,“你幫我經營,我管你一日三餐,怎麽樣?”

“嗯?”斯蒂文朝他伸手,在被拉起來時道,“不希望我幫你送貨?”

“巴裏送貨已經一年了,突然中斷他可能會很擔心。”許願拉他起來,卻沒有松手,而是牽着走向了門外笑道,“你要是待不住,店裏其他要買的東西就交給你了。”

他走在前面,話語淡定溫柔,斯蒂文卻在盯着彼此交握的手,溫暖有力的觸感傳遞,這個人的手上也有一些薄繭,只是跟他手上繭的位置不一樣,像是長期握筆形成的。

“怎麽樣?”許願回眸,看向了身後半晌未答的青年,看到了那乍然擡起回神的目光。

“成交。”斯蒂文回神,輕輕側開了目光道。

“你聽清了沒有就成交?”許願握緊了掌心中修長柔韌的手笑道。

“聽清了。”斯蒂文走到他的身側笑道,“有什麽事找我就行,免費的。”

“謝謝。”許願牽着他的手下了樓,直到開門時将鑰匙轉交才松開。

“這東西真能防住?”斯蒂文看着那小小的一掰就折的鑰匙道。

“沿街商鋪的門我都用了十厘米的木板,中間的門栓是金屬制的,兩指粗細,用你的劍都劈不開。”許願将門反鎖,走向自己的店門口細細說着,“當然,如果是用強力破門,也會被打開。”

“聽起來确實很安全。”斯蒂文将那枚輕輕在指間晃動的鑰匙別在了腰間,跟着他前後腳進了店。

許願送走了邦妮,斯蒂文看着那打着哈欠從後廚那裏的門離開的婦人的背影問道:“她是做什麽工作的?”

“做面包。”許願試了試銅爐的溫度,往裏面加了幾塊木炭,從放在一旁的茶壺中倒出來熱水遞了過去笑道,“小心燙。”

“唔。”斯蒂文垂眸接過,摸着那厚實卻傳遞着溫度的杯子,雖然覺得這櫥窗內站兩個人有些擠,但這裏的布置真的很不錯。

前面是放了面包的櫥櫃,這裏空置的地方放了一把躺椅,其上鋪着毯子,旁邊就是那看起來十分精巧的銅爐,雖然櫥窗是大敞的,會有冷風蔓延進來,站在這裏卻不怎麽冷。

這家夥果然是一貫會享受生活,但不喜歡重複且無意義的工作的。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觀察到的,只是下意識就已經這樣覺得了。

“幫我照顧一下這裏,我去做午餐。”許願也喝了一杯溫水,讓開了位置笑道,“中午想吃什麽?”

“嗯……除了面包。”斯蒂文不得不承認,自己确實變成了一個挑嘴的人。

吃什麽都好,他再也不想品嘗早上的面包了。

“好。”許願打開了櫥窗這裏的門笑道。

“對了,這裏的面包怎麽賣?”斯蒂文詢問道。

“都是一枚銅幣。”許願停下轉身道,“錢就讓放到櫃臺上的器皿裏,別沾手,要不然容易弄髒面包。”

斯蒂文眸光輕動,颔了下首,在對方的身影離開時看向了那把他曾經沒征服過的躺椅,目光劃過櫥櫃前那有些高且平的椅子上,還是拿起了那塊毯子坐上了那微微搖晃的躺椅。

其實保持好平穩它也是不晃的,只是身體後倚,毯子蓋在腿上,再加上旁邊暖意融融的銅爐,實在有些太安逸了。

斯蒂文靠在那裏輕晃了兩下,卻不像從前那樣喜歡為難自己了,從前的他總是有太多不安,但十年游歷,當發現很多事情都能夠游刃有餘的解決後,那些不安也漸漸的從他的身體裏消失了。

躺椅輕晃,外面的雪色透進來,沒有半分的黑暗,行人匆匆,唯有這裏是十分安靜的,斯蒂文的目光微瞟,在看到放在旁邊看了一半的書冊時略微沉吟探頭過去瞧了瞧書名。

《小貓咪歷險記》赫然出現在其上。

斯蒂文沉默了一下,将那本書拿了過來,翻開了書簽的位置。

內外內容非常的一致,寫的就是一只名叫咪咪的貓戰勝邪惡田鼠的故事。

他翻看着其上的字跡,發現跟布蘭德的字跡不太一致時翻到了最後,果不其然看到了富賓恩的名字。

櫥窗外的人看着這麽優雅的一位店主在閱讀,一定想不到是這樣的故事。

斯蒂文夾好書簽翻到了第一頁,他覺得連他幼時都不會相信貓咪會說話還要抓老鼠這種事,但閱讀時卻是不自覺的翻到了下一頁,再下一頁。

“您好。”櫥窗外有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了斯蒂文的思路。

他擡眸看向了櫥窗外,沒有發現身影時放下書,掀開蓋在身上的毯子時察覺了一陣不想起身的冷意,果然太過舒适還是會讓人懶惰。

斯蒂文神思微轉,起身走到了櫥窗邊,從那裏探出去時才發現那站在外面幾乎完全被櫥窗遮掩的孩童。

“布蘭德……”孩童聞聲擡眸,卻在看到一張陌生的面孔時瞪大了眼睛,“你是誰?!”

“我是這家店主的朋友。”斯蒂文撐在那裏力圖用最柔和的語氣,以免破壞布蘭德面包店對外的形象笑道,“小家夥,來買面包?要幾個?”

孩童明顯有些遲疑,輕輕瑟縮了一下肩膀,将手上的銅幣擡手放進了那個器皿中小聲道:“兩塊面包。”

斯蒂文看着那落入器皿中的一枚銅幣,又看向面前幾乎赤着腳,穿着十分的單薄的孩童道:“一枚銅幣只能買一塊面包。”

他果然不太習慣做這種生意。

“現在已經是下午了。”孩童有些局促的說道。

“什麽?”斯蒂文看着他幾乎要哭出來的神情詢問道。

“下午一枚銅幣可以買兩塊面包。”孩童的聲音很輕,卻還是握着拳頭說道,“這是布蘭德先生說的。”

斯蒂文可以确定他在撒謊,但又不是完全在撒謊,他起身道:“你等一下,我去問問布蘭德。”

“呃……”孩童驟然擡眸,抿了抿唇卻沒有說出話來,只是眸中有着緊張的情緒。

斯蒂文垂眸看着他,半晌後洩了口氣,從櫥窗中取出了兩塊面包遞了過去道:“一塊是買到的,另外一塊是我送你的。”

待會兒他再補上那枚銅幣就行了。

孩童本是有些高興的要去接,聞言卻有些糾結:“可是……”

斯蒂文看着他糾結的神情,撐在那裏問道:“你還有什麽疑問?”

他長的很漂亮,只是帶給人的沖擊感太強了,個子又很高,以至于孩童默默往後挪了些,兩個人有些僵持不下時,櫥窗連通的門打開的聲音傳了過來,溫柔的詢問聲幾乎同時響起:“主食吃米飯可以嗎?”

斯蒂文轉眸,卻已見那穿着圍裙的男人來到了身前,目光從那那半大的孩童身上劃過問道:“出什麽事了?”

“他要一枚銅幣買兩塊面包,說是你的規定。”斯蒂文站直身體道。

許願的目光落在了孩童的身上,看着他忐忑不安的目光溫和道:“阿爾傑,一枚銅幣買兩塊面包是在傍晚,上次已經為你破過例了,告訴你的父親,這樣做是行不通的,如果他打罵你,去找巡邏隊或者來找我好嗎?”

他的聲音溫和,卻表示了拒絕的态度,孩童抿了抿唇,攥緊了自己的衣服道:“我可以先不買了嗎?”

“當然。”許願看着他的神色,從躺椅旁取過一枚銅幣遞了過去道,“早點回家。”

“好。”孩童伸手接過,攥在掌心中沿着道路跑開了。

“讓他這樣回去,或許不會挨打,但一定會挨罵。”斯蒂文看着那小跑離開的背影道。

那小家夥身上可是有着不淡的酒水味,他太了解那群經常喝醉酒的家夥是什麽德行了。

“但如果破例,他的父親會得寸進尺。”許願看着他放進櫥窗裏的兩塊面包道,“甚至可能會一枚銅幣買兩塊面包,要求他裝可憐再附贈一塊。”

“聽起來真是不太愉快。”斯蒂文完全可以想象那種畫面,難怪那小家夥會遲疑,而這種事往往沒有太好的解決方法。

因為如果把那家夥送進監牢,那小家夥就會無人照料,監牢裏也會住滿了人的,甚至可能激起一些家夥們的反抗。

“要不要我去把他揍上一頓?”斯蒂文略微沉吟,驀然笑道。

“那你會被罰款。”許願看着沉浸在思索但已經有些躍躍欲試的青年道。

斯蒂文一怔,轉眸看向了他道:“誰定的這種規定?”

罰款,這已經不能用不愉快來形容了。

許願帶了些無奈道:“我。”

斯蒂文:“……”

“就是不愉快才能禁止一些暴力行徑。”許願看着他有些躁動的情緒道,“主食吃米飯可以嗎?”

“烹調程序複雜嗎?”斯蒂文沒聽說過這種主食。

“不複雜,只是加水蒸。”許願笑道。

只是蒸的時間會有些長,而這個時代很多人家為了省柴火,大多吃的都是現成的面包或者極易烹調的食物,餐桌上幾乎不會出現米飯這種食物。

“好。”斯蒂文眸光輕輕流轉着,看着那轉身出去的人輕敲着劍柄,卻聽到了那離開的人留下的聲音。

“巡邏隊一小時巡城一次。”

他的聲音伴随着背影消失,斯蒂文卻揚起了唇角,轉身看向了櫥窗外,外面的雪好像又開始下了,連路上行人的步伐都加快了些。

許願做的午餐很好吃,從未嘗過的米飯帶着極其香甜充實的味道,配上那裹挾着濃郁醬汁的小炒肉,足以讓斯蒂文下午坐在櫥窗後的高凳下還在念念不忘。

午後似乎因為下雪,并沒有什麽客人,只是到了天色暗沉的傍晚,卻有不少孩童聚集到了店前,付出一枚枚銅幣将櫥窗中剩下的面包買走。

“布蘭德先生,還有剩下的面包嗎?”

“布蘭德先生,我想要四塊面包!”

“不可以,每個小朋友只能買兩塊。”站在櫥窗後的男人溫柔拒絕道。

“好吧。”那小孩有些遺憾,還是将銅幣放在了那個器皿中。

他們中有個子高的,也有個子低的,有衣衫整潔的,也有衣衫褴褛的,高個者可以自己将銅幣放進去,低個子的那售賣着面包的店主卻會将那個器皿遞過去,讓幼小的孩子足以将銅幣放進去。

他們渴望的聚集而來,又小心翼翼的抱着買到的面包離開。

雖然有的會在不遠處将手上的面包轉交給大人,但至少有很大一部分孩子臉上是欣喜的,并且歡喜又雀躍的稱呼着櫥窗後溫柔的男人。

“布蘭德先生!您在嗎?”有些清脆又嘹亮的少年音在櫥櫃幾乎清空時在後門外響起。

許願聞聲轉身,走向了後門處打開笑着回應道:“在,晚上好,巴裏。”

斯蒂文的目光追逐着他的背影而去,在打開的門中看到了那牽着馬車,臉色通紅卻熱情洋溢的少年,他熱切且熟稔的打着招呼:“晚上好,布蘭德先生,我把您要的木柴,牛奶和蛋都送來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将身上厚實的罩袍裹在肩上,将馬拴在了那裏的柱子上,掀開了蓋在那些木柴上的稻草笑道:“這些都是新砍回來的。”

“之前的存貨已經用空了嗎?”許願問道。

“不是,那些柴堆的太久有些泛潮了,給布蘭德先生當然要給最好的,這種燒起來不容易有煙。”少年雖然臉上有些發紅,笑容卻很燦爛。

“謝謝,不過沒關系的。”許願看着他卸車的動作走了過去,可剛出門,原本留在櫥窗處的青年已經先他一步走了出去,十分幹脆的一手拎起兩捆木柴道,“我來吧。”

紅發耀眼,即使是在這樣有些昏暗的環境下,也足以讓他正在卸車的巴裏愣了一下,目光追逐上了他的身影。

然後卻看到那極其漂亮的青年連個氣喘都沒有的往返回來,拎起了那兩筐需要他雙手才能抱動的雞蛋,他似乎察覺了他的愣住,綠色的眸輕轉看了他一眼,又跨進了室內。

風雪彌漫中,他漂亮的就像雪地裏的精靈,連雪花都在眷戀着他的發絲。

巴裏在布蘭德先生搬動東西時回神,連忙提起馬車上的兩捆幹柴運輸了進去堆放好,打算運輸那大罐牛奶時,卻發現其已經十分安穩的擺放在室內了,而那漂亮的紅發青年拍了拍手,再度坐在了櫥窗邊,似乎也不疲憊,只是看起來十分的舒适惬意。

“布蘭德先生,那是您的朋友嗎?”巴裏将所有東西清空,接過貨款時沒忍住詢問道。

“是的。”許願聞言應聲。

“他的力氣好大。”巴裏不由得贊嘆道。

“他會喜歡這樣的稱贊的。”許願看着少年将錢袋揣好,鋪好稻草的舉動叮囑道,“早點回去,下雪天最好不要進入山林。”

“好的。”巴裏坐在車前揮動了馬鞭道,“我明天再來給您送牛奶,您也快回去吧。”

“好。”許願應了一聲,在馬車離開時鎖上了後廚的門,轉身走向了櫥窗時,看到了那正閑适依靠着卻在上下打量着他的青年,“怎麽了?”

“只是覺得布蘭德先生你真是個好人。”斯蒂文托着頰看着他笑道。

就像是神明一樣,溫柔又耀眼。

不管是對那些孩子還是對那個少年,他都溫暖的令人想要靠近他。

他的眸中透着認真,許願走到了那以風雪為背景的青年面前,輕點了一下他的鼻尖笑道:“你以前也是這麽說的。”

斯蒂文微怔,摸了一下鼻尖看着身旁的人笑道:“我想親你。”

不是現在突然想,而是看着他就一直在想。

櫥窗外的風雪不足以侵擾這裏的溫度,許願看着青年流轉着情意的眸,伸手輕托起了他的頰低頭。

他驟然靠近,斯蒂文的心髒也随之滾燙躍動了起來,他的手指抓緊了劍柄,眸光輕瞟了一眼已經有些漆黑的路面,喉結吞咽時心中有些緊張,從這裏看路面不清晰,從路面看這裏卻是一目了然的,可他偏偏又很期待。

呼吸靠近,斯蒂文略微垂下眸時聽到了近在咫尺的輕笑聲:“忍一忍,生意結束了再親。”

垂下的眸驟然擡起,然後精準捕捉到了那金色眸中一閃而過的戲谑。

斯蒂文輕抿了一下唇,足尖擡起,精準落在了男人的鞋面上笑道:“好啊。”

他竟然會覺得這家夥是個好人!

“錯了。”許願感受到足上一痛,知道把人惹到了,帶着歉意笑道,“雖然我不介意被人發現,但被發現還是很麻煩的。”

起碼現在安靜的生活會消失無蹤。

“嘁……”斯蒂文輕嗤一聲,擡起了本來就沒放什麽力道的腳,看向了雪夜,可在那撲簌簌落下的雪花中又忍不住看向身旁正在檢查着面包剩餘的人問道,“沒賣完嗎?”

其實也不一定要親,跟他待在一起說話他也會覺得心情很愉悅。

“今天下雪,天黑的早。”許願看着那剩下的三塊面包略微沉吟,“失誤。”

斯蒂文托着頰道:“剩下的怎麽辦?”

“只能留到明天早上了。”許願從櫃子下面取出了托盤,打算将其放到比較冷的窗臺上去,卻聽到了從雪地裏傳來的細碎的腳步聲和顫抖的聲音。

“布蘭德先生,您這裏還有面包嗎?”那聲音從櫥櫃下傳來。

許願傾身看時,那幾乎沒穿鞋的孩童正瑟瑟發抖的站在那裏仰頭問道,眸中全是祈求。

“你一個人來的?”許願斂眸彎腰詢問道。

阿爾傑渾身都在瑟縮發抖:“布蘭德先生,還有面包嗎?一枚銅幣兩塊的那種。”

“有。”

“沒有。”

兩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回答有的是許願,回答沒有的卻是一旁已經起身的斯蒂文。

二人對視,斯蒂文傾身看着那瑟縮的孩童道:“你放心回去,我可以向你保證,他對你做不了任何事情,不會罵你,更不會打你。”

孩童眸中升起了些許希望道:“真的嗎?”

“真的。”斯蒂文看着他道。

孩童的目光有些顫抖,似乎下定着決心想要轉身,卻聽到了櫥窗後另外一道熟悉的聲音:“阿爾傑,先進店來烤烤火怎麽樣?”

阿爾傑看向了那溫柔的店主,小聲詢問道:“可以嗎?”

“當然。”許願彎腰朝他伸出了手,在那雙手試探的搭上時,将他從櫥窗外抱了進來。

驟暖的溫度讓半大的孩童渾身激靈了一下,被放在銅爐邊時幾乎有些驚嘆于它的溫度。

“放任欺負到這種程度,他會被剝奪撫養的權利。”許願摸了摸他的頭,看向了一旁的青年道。

“那這個孩子呢?”斯蒂文微微抿唇。

這座城市的孩童太多,可憐的也太多,本該是各自父母負責的,可他們的失職卻需要別人去憂心。

“會送進收容所。”許願輕聲道。

“太便宜他了。”斯蒂文眸中劃過些許不悅的情緒,處于幼年時無法憑依自己生活的狀态是最無助的,偏偏那些家夥們就喜歡欺負這樣的弱者,也只能欺負這樣的弱者。

然後再用他們去欺淩溫柔善意者的心。

“他會進監牢待上一段時間。”許願安撫着他的情緒,将本打算收起的一塊面包遞給了那渾身已經緩過來的孩童,“給你吃。”

阿爾傑擡眸看着面前的面包情緒松緩了一下,卻是搖了搖頭道:“我不能吃。”

“沒關系,這塊是送給你的。”許願看着他溫和道,“你吃了後不要告訴別人就行。”

阿爾傑的眼睛亮了一下,嘗試着接了過去,明明口感十分糟糕的面包,他吃的時候卻好像在品嘗美味一樣。

斯蒂文的目光停在了他的身上,輕輕阖了下眸,扶着劍柄詢問道:“告訴我他家的地址。”

“沿着這條道路直接到頭,右拐到底,左邊第三家。”許願看着他的身影說道。

斯蒂文聽着他十分清晰的回答看了他一眼,扶住櫥櫃旁的牆面道:“我馬上回來。”

他的話音落,十分幹脆利落的扶着那裏跳了出去,穩穩當當的落在雪地上拉上了兜帽,也讓那吃着面包的孩子直接瞪大了眼睛,發出了難以掩飾的驚嘆。

“雖然看起來很帥,但是不可以學。”許願看着那驚嘆的孩子,将調試好的溫水遞了過去笑道,“喝點水。”

阿爾傑小心的捧過了水杯,喝了幾口水将面包全部吃了下去,他輕輕松了一口氣後有些惆悵的看向了窗外的飛雪道:“布蘭德先生,我要回家了。”

“阿爾傑,你想去收容所還是想回家?”許願聽到他的話并沒有阻止,而是蹲身詢問着面前有些瘦弱的孩童。

因為比起去一個陌生卻能吃飽穿暖的地方,孩子或許會更願意待在那個有血緣的人身邊,那是孩童對于父母天生的信任和親近,而外人無法剝奪他們選擇的權利。

“收容所?”面前的孩子有些疑惑的問出聲。

“就是跟很多孩子在一起,每天可以吃飽穿暖。”許願看着他亮起的雙眸道,“但不能再見你的父親,不能再回家。”

這是必須斬斷的關系,否則會有很多人會借這樣的機會去故意讓孩子變得凄慘,然後由收容所承擔養育的責任。

面前的孩童有一瞬間的顫抖,他抿緊了自己的唇,攥緊了拳頭有些不安,最終卻是垂下了睫毛,十分小聲的說道:“我不想回家……”

“那麽就去收容所吧。”許願摸了摸他的頭,起身牽着他的手道,“跟我來。”

孩童攥着那溫暖的手指跟了上去。

斯蒂文回來的時候夜色已經濃黑,只是已經賣空了面包的櫥窗前還亮着明亮的燭火,讓人在極遠的地方都能夠看到。

而在他走上前去時,那坐在櫥窗後的人也聞聲擡起了眸,那周身溢散的暖意似乎能夠驅散夜色中一切的寒冷。

“他洗過澡已經睡了。”許願看着青年眸中的詢問笑道,“你那裏呢?”

“他喝的爛醉,根本叫不醒。”斯蒂文想起那混亂狹小的屋子微微蹙眉。

那座屋子并不破舊,甚至不漏風,只是也因為不漏風,屋子裏各種各樣的酒罐堆砌着,酒水的味道伴随着不知道哪裏來的穢物充斥,比坦桑城中最混亂的酒館環境還要糟糕。

“然後呢?”許願看着他的神情,不像是不滿而歸。

“然後我保證他最近會瘋狂祈求上帝的原諒。”站在櫥窗外的青年揚唇道。

他既然去了,就不僅僅揍那家夥一頓那麽簡單。

許願看着他滿意的神色,笑了一下道:“那就好,先進來吧。”

站在櫥窗外的青年卻有一瞬間的遲疑道:“你就不想知道我用的什麽辦法嗎?”

“想。”許願颔首道。

“那你不問。”斯蒂文輕輕挑眉,這家夥就這點不好,明明應該是好奇驚訝的事情,他卻能表現的很淡定。

“我聞到了雞血的味道。”許願看着他隐藏在身側的一只手笑道。

斯蒂文略微眯了一下眼睛,撐在那裏櫥窗那裏看着裏面的人道:“我真的懷疑你是貓。”

“好,我是貓。”許願碰了一下他額前的發絲笑道,“恭喜你終于得到了答案。”

斯蒂文覺得這個答案并不能令自己滿意,因為他知道了好像也不能做什麽,而且這家夥滿口的謊話:“謝謝。”

“不客氣。”許願看着青年譴責的眸笑道,“需不需要我幫你處理剩下的這只雞?它烤出來的味道也很不錯。”

他的話語出口,原本還在窗外投以譴責目光的青年瞬間眼睛亮了起來,将那藏在身旁的布袋遞了過去笑道:“那就拜托你了。”

“先進來吧,外面冷的很。”許願接過了那個略微染紅的布袋,在青年從櫥窗邊離開時将櫥窗拉下鎖上了。

烤雞做起來并不難,但關鍵的是要保存其中的汁水,讓肉不要變得那麽幹柴,而許願深谙此道。

雖然從布袋裏取出那只被割了喉的雞拔毛時引來了兩只貓以及一個人的好奇圍觀,但是總體是順利的。

烤雞的香氣四溢,足以讓那拿了幾根羽毛逗貓的青年放棄這個令他看起來十分愉悅的游戲,三雙眼睛齊刷刷落在許願端着的托盤上。

只是其中兩雙眼睛的主人被無情拒絕,咪咪是因為年老,連嘗味都不行,而統子則是因為家裏唯一的貓吃不到,不能留下可疑的牙印。

最後一整只雞都歸了斯蒂文,而那被層層包裹沒有流失絲毫水分的雞肉足以讓青年的味蕾和心靈得到充分的享受,尤其是在被貓緊盯的情況下。

“喵……”坐在許願懷裏被固定住的咪咪發出了抗議的叫聲。

“好了,明天給你做煮雞肉。”許願摸了摸它的腦袋安撫,只是效果不大。

因為那一向黏人的貓毫不猶豫的從他的膝上跳了下去,扒上了剛才還在用羽毛撩它鼻子的人的腿,細細軟軟的叫了一聲:“喵……”

斯蒂文垂眸看了過去,咬碎了其上附帶的脆骨,跟貓咪親切協商:“如果你給我一枚金幣的話,我就讓你嘗嘗味道怎麽樣?”

咪咪并不能理解他的話,統子卻險些栽了個踉跄:【美人竟然問貓咪要金幣?!】

【可能小貓咪歷險記看多了。】許願擡眸,看着那正在跟貓咪輕聲交流的青年笑道,“我想嘗一口。”

斯蒂文轉眸看了過去,眸中思緒輕轉,撕下了一塊雞翅遞了過去笑道:“喏。”

許願傾身在上面咬了一口,與其同時聽到了青年意味深長的笑語:“好吃嗎?”

許願嘗了一口,坐直身體颔首道:“好吃。”

“嘗一口得親一下。”斯蒂文挑眉道。

無償是不可能無償的。

“那我可以把整只雞都吃掉。”許願端過了一旁的杯子笑道。

斯蒂文心頭猛跳,心髒蔓延出的熱度瞬間蔓延到了臉上,偏偏對面撩人的人閑适自在,讓人覺得心癢卻又似乎無可奈何。

“我們睡吧。”對面的青年沉吟半晌驟然開口道。

許願微怔,卻是一口水喝的有些急,直接嗆了幾聲,他看向了對面認真思索卻又在瞬間露出了玩味意味的青年,無奈笑道:“好好吃東西,涼了就不好吃了。”

斯蒂文看着他的反應輕動了一下眉頭,知道他最近應該是不可能跟自己睡的,貓那種生物可不會含蓄,它們只會強按着想上的貓,用牙齒咬着,倒鈎勾住不讓逃跑。

而布蘭德明顯不是,他有一種不同于這個世界的含蓄,反而有些像他曾經聽到過的東方人一樣,連表達情意都是靠筆墨……不過好像也不完全一致。

“你遇到喜歡的人,會給他寫信嗎?”斯蒂文将腿邊扒拉的貓夾在了兩腿之間,按壓下它的反抗詢問道。

許願擦過了唇邊的水跡,看向對面有些期待的青年笑道:“會寫。”

斯蒂文心尖微動,揚了一下唇角繼續吃自己的烤雞了。

會寫,用筆墨的話,對方會寫出什麽呢?

……

雪夜靜悄悄的,洛格城在一片冰雪覆蓋中沉睡,又在在馬車碾動和行人路過的聲音中蘇醒,面包店的香氣喚醒着早起趕路的人,而這難得的等候紮堆的空閑時間,足以讓人們聊一聊新起的八卦。

“哦,聽說布蘭德面包店的主人有了一位新的朋友。”

“那個跟布蘭德商店主人有着同樣名字的漂亮家夥?”

“是他。”

“他那裏的面包真是難吃極了,即使每天傍晚一枚銅幣能夠買到兩塊,也需要我下定決心才能去購買。”

“哦,那個消息可沒什麽意思,聽說昨晚光明街的安德魯受到了地獄惡魔的讨伐……”說話的人壓低了聲音,可話題卻讓旁邊的人沒忍住湊了過來。

“什麽惡魔?”

“那個酒鬼做了什麽事?”無聊的清晨總是需要一些新鮮有趣的事讓初醒的困頓退去,而這件事成功做到了。

“據說他黎明醒來的時候渾身都是血,牆上還有屋子裏泛出流淌着奇異的符文,據說那是召喚地獄惡魔的陣法。”

“哦,天吶!聽起來真可怕!”

“有人解讀了,據說是因為他太過懶惰,卑劣,心中充滿怨恨,沒有遵循聖母的教誨,虐待上帝賜下的孩子,将會在不久的将來與地獄為伴。”

聆聽的人幾乎屏住了呼吸,一一對照着己身,臉上已沒了剛才的輕松,而是虔誠的禱告着:“我可是個勤勞的人……”

“聽說他好像還被吓的尿褲子了。”

“夥計,不僅僅是尿褲子,連監牢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将他收進去。”

“哦,真是個凄慘倒黴的家夥,監牢裏即使鋪上稻草,也不會比住在家裏暖和。”

“那地方可沒有酒水。”

議論到處傳揚着,而始作俑者正在享用着自己美味的早餐,并跟清晨前來的瘦削管家親切的打招呼:“好久不見,富賓恩。”

這樣熱情的招呼和那根本無法輕易遺忘的漂亮面孔足以讓這位心境已經十分淡定,舉止越來越優雅的老管家在進門時愣在原地,幾乎想要摘下挂在鼻梁上的眼鏡擦一擦,确定這是真實還是虛幻:“斯蒂文?!你怎麽會在這裏?”

“親愛的富賓恩,你的反應十分有趣。”坐在桌邊的青年笑容十分的閑适燦爛,“我來看望朋友,你不歡迎我嗎?”

那糟糕的性情跟十年前還是一模一樣的。

“哦,不,很歡迎。”富賓恩終于回神,能夠在洛格城見到熟悉的人,可謂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你們先聊,我去看看阿爾傑醒了沒有。”許願看着正在恢複熟悉的兩位打了聲招呼上了樓。

“好的,主人。”富賓恩恭敬應聲道。

布蘭德的身影消失,斯蒂文打量着那臉上已經爬上了幾分歲月痕跡,只是比十年前還要精神奕奕的人笑道:“你都不問阿爾傑是誰?”

“我認識那個小家夥。”富賓恩輕沉了一口氣,摘下了頭頂的帽子朝他走了過去道,“好久不見了,你是這幾天來的嗎?”

“看來你每過幾天就會過來。”斯蒂文單手拉過一張椅子放在他的面前示意。

要不然他不會對這裏的孩子這麽熟。

“是的,主人偶爾會收養一些孩子,我會過來将他們帶去收容所。”富賓恩扣着自己的帽子端正的坐在了那裏,但因為熱氣的暈染,還是沒忍住将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拿下來擦了擦。

“這個是什麽?”斯蒂文從他進來就在好奇那金框透明的東西。

“哦,它叫做眼鏡,能幫助我看到一些模糊的東西。”富賓恩擦過,重新架上了鼻梁道,“是主人起的名字。”

“我能試試嗎?”斯蒂文已經習慣了總是能在布蘭德這裏見到新奇的東西。

“主人說眼睛好的人佩戴反而會導致視力變得很糟糕。”富賓恩這樣說着,卻還是将眼鏡取了下來遞給了他,看着青年小心的把玩打量,甚至架上鼻梁那幅漂亮鮮活的模樣,輕咳了一聲問道,“你之前離開是因為跟主人鬧了矛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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