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飼養員說要離陸缪的籠子遠一點,景林很聽話地照做了。
景林在聽見陸缪的聲音響起時,就被吓得朝後蹦去。
現在在景林心中陸缪的形象不太美妙,他還沒同陸缪見過面,但是根據昨天陸缪的隔牆作弄來看,這家夥肯定不是什麽好虎,一只正經的公虎怎麽會到處亂講別人是他老婆。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們倆應該有仇。
都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其實聽聲也會,但景林此刻不是眼紅,而是渾身起雞皮疙瘩般難受。
陸缪的嗓音帶着沒睡醒的疲倦,溫柔缱倦得景林又想起了這位缪哥大名鼎鼎的“老婆論”。
原虎毛毛的實力或許能和陸缪打得二八開,但景林今天才是做虎第二天,說實話,作為人類時候就不愛運動養尊處優的他連這副軀體十分之一的力量都發揮不出來。打不過就得認慫,景林擡起手扒拉了一下自己的鐵栅欄,見飼養員朝自己看過來,又擡手拍了一下陸缪那間籠舍密閉的鐵門。
這是告狀的意思,景林這樣想,但落在飼養員眼底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不行,這次你再撒嬌都不能把缪缪放出來和你玩。”伺養員義正言辭,看向景林的眼神裏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
景林聞言直接疑惑了,他低頭呆呆地看了一下虎爪,認真思考了好幾秒,完全不覺得自己剛才的行為能和“撒嬌”兩字搭上邊。
“撒……嬌?”疑惑終于還是從心底蔓延到嘴邊,景林囔囔自語,陸缪隔着鐵門不住附和,對景林可能出現的“撒嬌”行為毫不意外。
“這個你得自己想,我不會。”
誰要你會了?
景林沒好氣地轉身走了,離開前還不忘用尾巴狠狠甩向陸缪籠舍前的鐵門,結果可想而知。
尾巴說,它疼。
Advertisement
一鐵門之隔的內間裏,陸缪短促的虎嘯就像在嘲笑,景林忍住因疼痛帶起的呻//吟,毅然走進遍布植被的活動區域,敏感的尾巴末梢狠狠叫嚣着自己的存在,景林走路都開始有些打偏了,一瘸一瘸看起來就像後腿的舊傷複發。
直到走到防護欄前,景林才把咬緊的牙關松開,躺倒在地上,悲聲啜泣。
早知道尾巴砸門這麽疼,他肯定用爪子拍了。
哀嚎的老虎獨自躺在草地上,太陽又朝上挂了幾分,溫暖的陽光烤得景林舒服地翻了個身。尾巴遭受“重創”的哀痛并沒有在景林這裏持續很久,他突然聽見籠舍那邊傳來鐵鏈晃動的聲音,他擡起爪子抹幹淨臉上剛挂上的淚痕,讓自己坐在了草地上,扭過虎頭好奇地朝有動靜的那邊望。
不一會,遠處的小小鐵門內蹿出一個身影,景林定睛一看,發現這位老兄徑直朝自己跑來。
那鐵門裏面還有什麽動靜景林顧不上關注了,他現在宕機的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救命啊,有老虎追我!
尾巴上的疼痛頓時被景林抛到腦後,他猛地起身,朝北邊的大樹底下跑去,但疼痛這種東西,不是你忘記了它就不存在的,景林才朝那邊邁了兩步,就因為這條拖後腿的尾巴絆倒了。
東北虎的皮毛十分厚實,盡管景林摔了個面朝黃土,都沒受什麽傷,只是姿勢有幾分滑稽,以及,景林本就岌岌可危的臉面變得更稀薄了。
“毛毛,毛毛!”胡爍的速度很快,作為一個成年的東北虎,他對着景林展現了自己完美的身體素質,及時在景林面前剎住爪,對景林目前的怪異姿勢,他似乎已經見怪不怪,甚至有要一起趴下的打算,“你趴在這裏幹嘛?”
哦……是胡爍。
聽見熟悉的聲音,景林松了口氣,頂着一頭雜草緩緩起身,咬牙切齒擠出兩個字:“玩呢。”
尾巴還是在隐隐作痛,景林別扭地朝前邁,出籠舍時還好好的貓步,現在為了不扯到尾巴已經徹底變成了搖搖晃晃的外八。
對于景林的回歸,胡爍十分激動,可以說已經激動了一整個晚上,原虎和胡爍或許真的是形影不離的好夥伴,景林嘆口氣,又一次慶幸胡爍的不太聰明。
景林慢悠悠地在這片新場地上逛,或許該換個說法,這片新的領地,人工打造的活動區域并不大,但對景林這頭新虎而言,卻十分滿意這個虎群共享領地的大小。胡爍跟在景林身後慢悠悠散步,但走着走着,他看着景林的動作露出十分牙疼的表情。
“毛毛你走路姿勢……”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你先別問。”景林感受到身後倒吸氣的動靜,他板着虎臉轉過身,面對着胡爍強裝鎮定。
不要随便戳破一只公虎的尊嚴,這會讓景林十分受傷。
“哦……”胡爍有些委屈地閉上嘴,在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間掙紮了半分鐘,快步走到景林身旁蹭了蹭景林的虎頭,才開了口,“缪哥籠舍最外層的鐵門開了,你要去看看嗎?”
景林面上不為所動,但頭頂毛茸茸的耳朵朝胡爍的方向側了側。
“你們好久沒見啦,鏟屎的現在不放缪哥出來,但你只要像前幾次一樣打幾個滾,缪哥指不定就能出來繼續和你貼貼了。”
“你可以不搭理我……但是毛毛,你不能不搭理缪哥呀!”
好聒噪……
景林被吵得蓋上了耳朵,但胡爍的虎嘯就像山峰一樣連綿不絕,而且胡爍同他貼的極近,似乎在确保每一個字都能進到景林的耳朵。
“你是不是半年沒和虎說過話了?”景林暗諷,卻不想看見胡爍那張挂着兩爪痕的臉鮮亮起來,一對黃色的虎瞳也一同閃爍起異樣的光。
“不愧是我的毛毛……才回來就發現了,你都不知道我這半年是這麽過的,和缪哥搭話會被打,木木耳背,最近就連胡孬都敢對我上爪了!”
景林:“……”
這一大串念叨頗有訴苦的意思,但一大早被陸缪招惹的景林正在氣頭上,簡單來說,他現在很煩。
而完全搞不清楚狀況的胡爍還在景林身旁不斷提起那位罪魁禍首的名字,這讓景林不得不想起了陸缪昨天晚上的話。
才松開的牙關再度咬緊,景林第一次有了咬虎的沖動,他面色沉沉,垂眸作不經意狀舔舐自己的右爪。
“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在那個‘缪哥’面前沒少說我好話吧?”
可惜胡爍聽不懂景林話外之意,他只當景林在誇他。
“是呀是呀!你離開的整個夏天,只有我一直在堅持勸說缪哥接受你!”
罪魁禍首近在眼前,還滿臉寫着“求誇誇”三個大字,景林眯着眼睛,忍無可忍,在做虎第二天,給胡爍臉上添上了第三道新鮮的爪印。
慘叫聲瞬間傳遍了整個東散養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