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日莊園(十三)
血日莊園(十三)
懷孕?!
游郁腦子一轉,從床上起身,迅速穿好衣服,伸手開門,朝站在門口的江側問道:“怎麽回事?”
“字面意思。”江側身旁是時隐,搶先回了句,“只是這才過了兩個月,她就看上去一副臨産的樣子……”
游郁一聽,陷入深思,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他沒再耽擱,洗漱一番後,換了身絨絲襯衫加黑色亞麻褲,随着二人來到正廳。
從正門往外一看,正好能瞧見被侍女攙扶着的夫人,正在草坪間悠悠散着步,穹頂白日射光而下,平靜的籠在她身上。
她看上去略有些發胖,頭發挽成尊貴優雅的發式,雖說一切看上去安和無比,可游郁望着她,總覺她臉上沾染着說不出的緊張和驚俱。
“少爺們,請先去用早餐吧。”
三人身後突兀響起一陣蒼老沉悶的男聲,他們一驚,循着轉過身看去。
入目的是一個腰背直挺的老人,笑眯眯的頗為和藹,穿着一身亮新侍服,頭發花白,溝壑叢生的面上,是一條橫切過右眼的細長刀疤。
刀疤?!
三人頓時猶疑起來,一模一樣的刀疤,一模一樣的位置,難道?!
“忘了跟你們自我介紹,我是這座古堡前任管家的父親,這兩天才過來,你們望着眼生也是應該的。”
他像是察覺到三人的疑惑,特地解釋了句,邊說邊咳嗽,看上去身體欠佳。
見三人沒動身,又低聲催促道:“走吧,少爺們。”
“……嗯。”游郁點了點頭,越過他就要朝餐廳方向走。
就在這時,正廳外突然傳來夫人痛苦萬分的叫聲,夾雜其中的,是侍女求救似的呼喊:“快來人,快,快來人!夫人要生了!”
沒等其他人有所反應,管家父親立即警覺,将正廳內的所有仆人們全都喊了過來,又吩咐兩個趕緊将去喊待在二樓的産婆,讓她按照原計劃,即刻準備接生事宜。
游郁往外一看,夫人正躺在女仆懷中,叫痛不止,面上覆着層層細汗。
正廳內頃刻亂作一團,肖悔和晨曲也在這時跑了過來,一見游郁三人,肖悔便慌忙開問:“看這架勢,夫人懷孕要生了?!”
“我的天……”晨曲看向被侍女們圍擁着的夫人,驚訝的舌頭都有些打結,“這才兩個多月啊,昨天兩個月前的時候,沒見她肚子有一點征兆,這早産的也太過份了些吧……”
游郁聽着她的話,面上疑慮更深。
“我們也別在這待着了,趕緊上去幫幫忙吧!”肖悔見所有人都忙的不可開交,就他們五人站在這,便向游郁提議一句。
游郁淡漠的望了他一眼:“別入戲太深,這只是個游戲世界,我們幫不上什麽忙,眼下在一旁靜觀其變就好。”
“這……”肖悔欲言又止,卻立馬被江側打斷。
“他讓你靜觀其變,你聽着不就完事了?”江側語氣很兇。
“好,好吧……”肖悔不敢再說。
就在幾人交談時,夫人已經被擡到三樓她的房間內,産婆也在一衆女仆的帶領下,着急忙慌的趕到。
游郁五人也跟上了樓,隔着緊閉的房門,入耳聽到的盡是房內傳出的嘈亂雜音。
夫人的撕心叫痛、産婆的高亢嗓音、以及女仆們的哭聲,烏泱泱混在一塊,讓人心煩意亂。
除了他們五人,站在走廊外的還有管家父親和一衆男女仆。游郁不易察覺的掃了他們一眼,除了管家父親,其餘人臉上都是驚疑未定的表情。
他知道,他們在想什麽。
公爵常年都待在外面,很少歸家,平日裏對夫人又不冷不熱,想必二人應該很少,甚至于不會有夫妻生活吧?再加上夫人和醫生有私情,那麽,這孩子……會是誰的?
他們确實是這麽想的,甚至于還想到,依照公爵的性情,這個嬰兒會不會一生下來,就會被公爵像掐死醫生那樣……直接弄死?
這個畫面一浮現在腦海中,他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往下細想。
時間分秒而逝,緩慢又粘稠,房間內的聲音依舊混亂無比,聽着心煩。
游郁看了眼身側面色不安的四人,擡手看向腕表,倒是心靜如水。
透明表盤中的指針,正恪守着嚴密的時間間隔,徐徐轉動。他的視線跟随指針在表盤內游移,片刻後,當指針轉動到 12 刻度時,一聲尖銳的嬰兒啼哭,劃破整座莊園。
“生了!!”
“夫人生了!太好了!!”
仆人們傻愣片刻後才反應過來,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江側和其他三人也松懈下來,露出笑容。
只是游郁,依舊面沉似水,他看了眼碎鑽鑲邊的房門,又看了眼管家父親,發現他和自己一樣,只是挂着副捉摸不透的笑,看不出有其他情緒。
不對勁,似乎哪裏不對勁……
游郁說不上來什麽原因,但就是感覺一定會出什麽問題。
好巧不巧,眼前光屏上的訊息再次更新。
【當前夫人主線任務已更新,主線進度:100%】
【已更新內容:夫人二月懷胎後,早産誕下一子,只是這嬰兒,似乎有些不同之處。】
游郁的目光剛落定在“不同之處”四字上時,夫人虛弱又驚恐的嗓音,猝然從房間透門而出。
“不!!不!!這不是我的孩子,不是,他不是!!”
游郁猛地回神,收掉光屏,在驚愣的衆人眼前,欲要推開虛掩的房門。
手還沒碰到,門卻兀自被某個身影撞開——是個女仆,她捂着嘴不住身退,一直抵到走廊壁上,瞪着發直的雙眼,擡手哆嗦的指着房間裏面,好似在那裏面的,是一只窮兇極惡的魂鬼。
幾乎所有人都被她的樣子吓得不知所措,怵在原地,在一片恐慌中,游郁沖進房間,緊随其後的,是江側和時隐。
游郁來到擺在房間中央的鵝絨床邊,入眼便是頭發淩亂,面色慘白的夫人,她正瞪大雙眼,絕望指着産婆手中的嬰兒,嘴裏中癔病似的重複那句“不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
游郁循聲望去,這位年邁産婆面無血色,渾身顫抖不止,瞪着那雙略有些發白的眼瞳,疑惑又驚恐的對上他的目光。
游郁與她對視片刻,将視線移動到她懷中嬰兒身上,這一看,惡寒瞬間游遍全身。
這個嬰兒全身覆着黏液和黑液,活像個被剝了皮的胚胎,全身皮膚薄如蟬翼,看向內裏,并無任何器官,只有密密麻麻的血管纏交在一起。
它的心髒部位,是一個透胸而過的傷口,像是蜷縮在子宮中時,有人将它的心髒挖走。
随後而來的其他人也看清了嬰兒本貌,面色霎時變得難看至極。
這一刻,房內除了夫人的呓語,就只剩下一片冰冷沉寂。
游郁強行将那股惡寒壓下,那種在心底徘徊的預感并未散去。他看着眼前場景,沉吟半晌後,猛然想起什麽,快步沖向房間立窗前。
往外一看,穹頂那顆白日,已經消失無影,極目處的天際線處,正徐徐升上一輪血日,射出的暗紅耀光,将整個世界變得血紅陰詭。
“血日……血日來了!!”
“肖悔,我好怕……我們是不是要死了……”
“怪嬰、血日、公爵……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游郁哥,游郁哥……”
游郁耳邊,是其他四名玩家的竊竊話語,但他置若罔聞,沉溺在無邊思緒中,直到一陣踹門聲響起,才将他思緒瞬間拉扯回來。
“公爵……公爵來了!”
“你們都讓開,是,是公爵……”
游郁轉身望去時,公爵已經将産婆懷中的嬰兒一把奪過。他看上去疲類無比,盡是血絲的雙眼中,卻是前所未有的狂熱。
那雙鷹眼,像是端詳一個寶藏般,在嬰兒身上逡巡不歇。
他的模樣看上去着實詭異無比,以至于所有人只是屏息望着他,誰也不敢出聲。
“公爵……這不是我的孩子……我不想看見他,不想……”
夫人披頭散發的趴在床上,朝公爵嘶吼着,而後雙眼一翻,昏死過去。
公爵卻充耳不聞,面上狂熱愈發明顯。就在其他人都陷在驚駭中時,游郁緩步到公爵身邊,伸出雙手,眼神真摯,用他的清淨聲線開口道:“公爵,能不能把嬰兒給我?我應該能夠幫你。”
江側在一旁看着,心懸到嗓子眼,心裏直罵游郁,這種形勢還上去做什麽,不是找死嗎?!
其他人也是寒毛直豎,幾乎認為游郁死定了!
公爵聽到游郁的聲音,終于将視線從嬰兒身上挪開,緩然擡頭望向他,眼神中是攝人的狠戾。
游郁與他平靜對視,不讓分毫。
半晌後,公爵嗤笑一聲,繼而揚聲大笑,其他人一聽,紛紛惶然無措的看向他。
游郁嘴角也是微微勾起,繼續試探:“我真的能幫你,至少能讓你活命。”
他的語氣如此自信,就像是已經窺破了整件事情的最終秘密。
“幫我?!活命?!”公爵聞言又是狂笑不止,笑中是嘲諷和鄙夷,“只有神才能幫我!血嬰已降世,我就要得到永生,我要永生!”
永生?這難道就是公爵的最終目的……
游郁看着眼前的公爵,剛想再說些什麽,公爵卻已經抱着嬰兒退到門外,最後留給在場衆人一句:“而你們,都将成為我永生之路上的祭品!”
說完,他帶着一臉瘋到極致的笑,消失在他們眼前。
這樣一來,房間內再次亂作一團,所有人都驚慌失措,或兩兩交談,或雙手合十,做着祈禱之姿。
江側一個跨步竄到游郁身側,急急朝游郁喊了一聲:“走,快追啊!”可側目一看,游郁卻煙眉緊蹙,紋絲不動。
“你們聽,有聲音……”他淡淡吐出一句。
“聲音?”江側豎耳細聽,蕪雜間确實好似聽到有些熟悉的腳步聲。
“是從右側傳來的,”時隐邊說邊看向房間右側牆壁,“右側是公爵的房間,那——”
“不好,快閃開!!”沒等他說完,游郁赫然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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