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日莊園(十六)
血日莊園(十六)
南國時間 2021 年 5 月 24 日,綠洲【原星游戲】超話內。
【“南國區原星玩家實力排行榜”已經由星紋系統發布,快來看看有沒有你 Pick 的玩家!】
【看到了看到了!排名第一那個叫聞妄的長得好帥啊!他好像只用了一天就通關首場游戲,太不可思議了叭?!】
【看其他網友說的,我也好納悶,像我身邊朋友也有通關游戲的,但他們最快的,也花了三天多将近四天,像這樣一天就通關的,全網除了他,似乎也沒別人了吧?!】
【而且他的評級竟然是 ψ,排行榜僅他一人!這可是甩那些α 、β等級的兩條街,太D了太D了!!】
【看你們說了這麽多,有誰知道他的資料嗎??我把牆內牆外的網站都翻了一遍,為什麽一點也找不到啊??而且求資料的不止我一個人,真是奇怪!】
——游楹的食指滑到這條評論的時候停住了。
她驅使鼠标左鍵,關掉評論區,點開這條超話的配圖。
置于頂部的是标題“南國區原星玩家排行榜”,左側有小字注明着“排行榜數據會根據游戲實時變化”,小字底下便是前一百名玩家的信息。
如評論所說,NO.1 正是聞妄。
“聞妄”二字旁邊是一張他的側臉照片,看上去是由星鏈系統抓拍。
照片中的面龐被黑色口罩遮住,一頭冷冽的銀色細發,清睫低垂,睫下是某種不帶情緒的眼神。仔細看去,顴骨處還有一道細小的 W 型傷疤紋身。
确實……挺帥的……
不過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游楹細細端詳着照片,忽地迸出個念頭:游郁應該會喜歡吧?
她其實一直知道游郁的取向是同性,可因為她的這位哥哥不願提這事,她也從來不會主動去提。
想到這,她忍不住走馬觀花似的翻看排行榜,企圖找到游郁的名字。但很顯然并沒有。
是啊,明明半小時前才打開游郁直播間,他還在游戲中呢,但情況看上去不太妙。
念及至此,她有些揪心,心慌間,沉浸在記憶裏的某些童年片段,不自覺侵入腦海。
她記得五歲那年,因為自己總是被一個胖子欺負,只比自己大一歲的他,二話不說抄上家夥就将胖子狠揍一頓。
事後某天,這個被打服的胖子跟他哭訴被人堵路要錢,他又是胸脯一拍準備幫胖子出頭。
結果那天晚上,被堵路的變成了他,一個對五個,還硬生生将對面兩個打進了醫院。
第二天他照常上學,還将一臉的青腫當成功勳到處炫耀,最後認胖子做了小弟,承諾會保護他三年,至于三年後,再說。
小時候當自己埋頭在各類實驗和公式中時,總是暗恨和惋惜,游郁怎麽能浪費這些天賦,和那些普通人整天混在一塊?
雖說他整天吊兒郎當,不做正事,可自己心裏極為清楚,他的智力甚至在自己之上,只是他一直在極力克制隐藏,不想被看穿。
就像他放棄“蘇城高能物理研究院”的特殊人才考試,堅持按部就班上到大學。總是小心翼翼不讓自己的考試成績太過突出,動态的維持在前十名就好。
種種如此,他就應該拿着這些上天賞的飯,去做更多更有意義的事情,不是嗎?至少要比籃球、漫畫、二次元,更有意義,不是嗎
是嗎?自己沒有答案。不過他選擇做一個普通人是他的事,自己無權幹涉。
只是自己總會記得,那時候的他還是開心的,大笑的時候總是捂着肚子,顴骨升天。
可自從爸媽出事之後,這樣的笑就再也沒看見過了……
唉。
游楹捏了捏臉頰,努力摒棄掉這些亂糟糟的想法,視線繼續在排行榜上逡巡。
排在聞妄之後的 NO.2 是一個名叫“甜不痛”的女人。照片中的她畫着誇張的濃妝,眼睑下是一個大五彩的糖果紋身。
她的評級是θ -,也是目前排行榜上唯一一位這個等級的人。
再之後,都是一些β等級的玩家,根據數量來看,也是較為稀有。
看到這,游楹有些疲乏。她關掉“綠洲”網頁,點開桌面上唯一一個文檔。
看着文檔上的信息時,Childe 的話再次在腦海中盤旋。
他到底是誰,我到底該怎麽選擇?我應不應該信任他?假如……
自門外傳來的一陣清朗聲線,這時打斷她的思緒。她一激靈,立即從床上起身。
“游博士,昨晚睡得怎麽樣?”
*
游郁猛地睜開眼,身體無意識的一陣失衡,情急之下,雙手憑空一扶,立時一股堅硬觸感自手心傳遍全身。
他移過視線望去,自己面前的,是挂在正廳樓梯上方牆壁上的兩幅殘畫。他陡然意識到,這正是密室內和公爵筆記中的那兩幅!
剛想退後兩步細看,耳邊傳來江側的聲音。
“可把小爺吓死了,那個管家父親,是被那個什麽血嬰的,給殺了?!”
“也就是說,這最終 BOSS 還不是公爵,而是那個血嬰?!”
游郁醒過神,這才發現除他以外的其餘四人都在他身邊。他們也是一副困惑疲乏的神情,看來剛剛也和自己經歷了同樣的事情。
“肯定是啊!雖然我躺在鐵床上動不了,但我看的很清楚!不過他這純屬咎由自取,為了所謂的長生,殺了這麽多人!他該死!”回應的是肖悔,他緊攥住晨曲的手,頗有些義憤填膺,“現在所有人都被殺了,所以我們接下來面對的……就是那個血嬰了吧?”
晨曲聽到這話,吓得身子一縮,抱住他胳膊低聲道:“我好怕啊,肖悔……”
肖悔強顏歡笑:“沒,沒事,要死……一起死。”
“別說了,晦氣……”
“嗯……”
一旁的江側聽着二人交談,心頭暗恨:這時候也能被喂一嘴狗糧,我是沒想到的……
他同左側默然的時隐對視一眼,拉着他來到游郁身邊,見後者正恍然無神的盯着眼前殘畫,也好奇的投去目光。
兩幅畫還是之前那般,一幅畫的是圓日,一副是跪地之人。
“‘神誕于湖,皆虛皆幻,獻子之血,護之永生……’,這想必就是公爵用人血填滿的那個湖泊?”江側盯着殘畫,自言自語般低聲呢喃,又問游郁,“你說,缺少的中間部分,到底在哪?”
游郁不置可否,閉上雙眼,用指側摩挲着眉梢。
他知道,眼下所有主線和支線都已完成,只剩下這副殘畫還未解。
此刻此刻,他将腦中存儲的,有關這個世界的所有記憶和信息全部調出,在海量繁冗的細節,試圖找到有關殘畫的點滴線索。
江側和時隐見狀,識趣的不再說話。那邊的肖悔和晨曲,在互相安慰一番後,也走了過來,四人齊齊注視着正在急思的游郁。
之前游郁推測,最後一部分殘畫,定然會随着劇情展開,以某種形式存在于古堡之中。
所以他着重翻閱獲取公爵日記後的記憶,卻絲毫沒有發現。
不應該……記憶肯定不會出錯,如果沒找到,只能說明還是遺漏了某些細節,那這些細節究竟……等等!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可能!
難道之前的思路有誤?難道……這副殘畫的信息,在獲取日記之前,就已經出現?如果是這樣,那麽在哪……
念及至此,他将記憶回溯至站在莊園花紋高門前的那一刻:見到夫人…………打暈兩位侍女……無意知曉夫人和醫生偷情……游戲開始……詢問夫人為何要将畫室置于此處……畫室,畫室……畫室!
這兩個字,宛如一只無形之手,撕裂籠罩在謎底上的濃霧,讓原本阻塞的思路瞬間通暢。
他露出微笑。
原本等着已有些不耐的江側,一見到游郁臉上綻現的這種笑,興致一下提起:“想到了?!”
話剛脫口,游郁已沖至樓梯口前,不發一言的拾級而上,不消片刻,身影已經去到三樓。
江側詫異的同時隐對視一眼,二人默契跟上。被落下的肖悔欲言又止,想了想才無奈跟晨曲道:“我們就在這等着吧,反正也幫不上什麽忙……”
江側和時隐也很快來到三樓,剛一踏上走廊,移目看往左側,就見游郁正好從夫人畫室中走出來,手上多了副痕跡已幹的油畫。
如此一來,二人已經完全明白是怎麽回事。
他們記得,第一場游戲結束當天的晚餐期間,在其他人的“逼問”下,游郁勉為其難的跟他們提過,是因為他撞見夫人偷情,才觸發了這場游戲。他在游戲結束後,又回到畫室前,卻只見到夫人正在作畫。
也就是說,夫人那時候所作的畫,正是殘畫缺失的中間部分!
兜兜轉轉,回到初始。
伴随着這些念頭,江側率先沖到游郁身邊,拿過他手中的油畫。
畫布上是一個被雙手舉拖着的嬰兒,嬰兒心口有一黑洞,全身皮膚灼燒般潰爛不堪。
托舉的那人,面容枯槁、神情虔誠,竟然就是公爵!
“這……就正好對上了……”江側怔怔盯着這個嬰兒,身上一陣發冷,“公爵得到神啓,二十多年來一直在用鮮血填湖,等到日全食甚之時,血嬰從夫人子宮中誕生,重新降臨于世。”
“可這老家夥萬萬沒想到的是,他只是個祭祀者,根本得不到所謂的永生。哪怕管家父親沒有殺他,想必血嬰也不會留他性命……”
江側若有所思說完這一切,緩緩将畫放下。這時,時隐卻猶疑開口,面色古怪:“可問題是,這些信息已經在教堂那段劇情中得知,那這幅畫的意義又是什麽?”
江側聞言不由蹙眉:“媽的,是啊!那……”他看向游郁,征詢他的意見,“你怎麽看?”
游郁從沉思中回神,剛欲開口,星鏈光屏躍至眼前,屏上是飛速更新着的訊息。
【觸發主線游戲“逃往教堂”】
【游戲規則:所有玩家在被血日照射時,将被附着詛咒,每三十秒侵蝕 5 點星力值。也就意味着,所有玩家必須承受着血日詛咒,在進入教堂之前存活下來。】
【玩家游郁當前星力值 43 點,狀态欠佳。再次重申,星力值清空,玩家将會被直接淘汰,現實世界也将被抹除。】
【游戲正式開始】
還沒等他再多看一眼,腳底下的地面,轟然開始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