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四蠻山,決明深淵。

姝窈被迎面掀來的氣波,沖擊到了岩壁上,岩壁高低不平的石角,将她硌得生疼。她感覺腰似乎被折斷了,一股熱流湧進胸膛,從口角流出,很鮮豔的紅色。

她知道,謝霁也好不到哪去。

果然,從模糊的視線中,也瞥到了他嘴角那抹鮮血。

岩壁下,是無波瀾的潭水,決明深淵陰寒。姝窈有些畏懼下水,但是她不能使出靈力,只能生無可戀地閉上眼睛,心裏一刻不停念着“反彈”。

掉入潭水那一瞬,身子被激得下意識蜷縮,四面八方的冰水将她裹挾住。她聞不到絲毫聲響,胸腔被壓住,似乎在生離死絕徘徊。

感覺過了漫漫世紀,姝窈已經意識模糊時,他終于把她從水裏撈出來了,猛然通暢的呼吸,姝窈大口換着氣。頭發的水沿劃過她象牙般脖頸,睫毛上還挂着水珠,她眉毛垂着似乎很不高興。

謝霁和她共傷害,并且元神也有所受傷,但此時只是緊鎖眉頭,嘴唇有些泛白,看不出剛才和姝窈經歷了一樣的傷害。

姝窈暗罵,謝霁太他媽的謹慎了。

姝窈是時空守護局的實習生,在局裏端茶倒水一個月後,終于迎來了轉正機會。

時空守護局處于各個時空的夾縫,守護着各個空間。

而035玄幻時空,本良好運轉,卻半路殺出了反派将其世界摧毀。

要轉正的姝窈臨危受命,攻略反派,即可轉正。

謝霁,本次的攻略對象,是天選煞魔。

他師兄叛變宗門,殺了宗主,謝霁親爹。他青梅竹馬的師姐清悠,見他入魔,悲痛滅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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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就是謝霁被他師姐傳信相見,卻被其算計,毀了元體,抛下山崖意外尋到沉香果複元神。

沉香果乃萬年仙物,此世間只有一顆。

謝霁就是食了它,橫世崛起。

靠!姝窈極其氣憤。

本來她只是覺得此物有點好看,才附在此物身上。

哪知道是攻略對象命運轉折點的物件。

她本看不上璇姐給她選的反彈系統,宿主的感受和傷害可以反彈到指定對象上。

如今見謝霁反複試探後,信了她“同呼吸共命運”的鬼話。

姝窈對璇姐感激涕零。

……

另一端的局裏,葉璇看到畫面了反派的真容,震驚直立,一連倒吸幾口冷氣。

新任局……局長??!

這時候,有人敲門而入。

來人黑衣長腿,身形修長孤拔,五官深峻,側臉棱角分明且清隽,神色寧和淡漠盯着畫面。

葉璇在氣場壓迫下,下意識恭敬低頭:“局長,我先去忙了。”

男人沒看她,眼下宛着冰,淡淡嗯一聲。

他掃了一眼畫面裏和自己模樣如出一轍的男子,将目光落在了姝窈身上,見她濕漉衣衫,眉宇緊蹙。

顯然畫面裏的姝窈很冷。決明深淵本就陰冷,還有從夾縫中形成穿堂風,雖不大,但姝窈止不住牙齒打顫。

一旁的謝霁揚起眼眸,他感受到了姝窈的冷意,因為那股寒冷的傷害正劇烈湧入他的感官。

他擡手用靈力将她衣裙弄幹,還給她取了暖。

頓頓暖意湧上來,姝窈身體慢慢恢複知覺,但她還是不太想理謝霁。

雖然她作為攻略人不能如此任性,但想到剛才謝霁對她的傷害,她就想弄死他。

只是時空外的人是不能殺時空裏的人的。

不過,有人會來殺他。

是謝霁的師姐。

姝窈畢竟第一次做任務,做足了功課。謝霁墜淵後,她師姐雖然不信他還會活着,但性子謹慎的她會來檢查,卻不料他功力大增,反被傷害。

眼下,謝霁并未食沉香果,功力不增,她師姐本就向道,應該會悲痛滅親。

姝窈算着時間應該差不多。

正這樣想,一個青衫白裙,身子挺拔玉立的女子從天而降。

清悠見到謝霁沒死,是在她的意料之中。但他和一個女子在一起,那女子還和他靠那麽近,清悠抿嘴,這是她意料之外的。

她和謝霁從小一起長大,他性子呆悶,別說女子,連同門師兄弟甚至她都來往很少。

“阿霁。”清悠于心不忍喚他。

謝霁元體損傷,又經過剛才折騰,現在精疲力盡,他懶懶看着她,看不出情緒。

清悠腳尖點地,迅而走到他身前,又是勸服:“我知道你恨我,也恨師兄。但是你爹和魔族通奸,師兄殺他沒錯。阿霁,你錯了,你不該入魔。我們仙宗明道為一,殺你是師姐不得已的選擇。”

講得好!

姝窈暗自期許,快動手吧。

謝霁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姿态,清悠卻感受到一旁的灼熱目光。

她迅速翻轉指尖,一股流螢白光從指尖彈出,射向那女子額頭。

沉香果真身模樣,在她頭頂浮現。

清悠難以置信,原來這世間僅此一顆的罕見靈果,竟然藏在決明深淵。

轉念,若謝霁食了,那後果……

她眸光一沉。

遂然拔出她的破月劍,耀眼的劍芒如白蛇游動,沒有像姝窈預想的那樣,劍卻向她刺來。

清悠是清門派破月劍術的傳人,雖入了末宗,但實力是不可小觑的。

姝窈還沒挨劍,但可以想象出來,那刺入胸膛之後,是必死無疑的刺痛。

眼眸裏的白刃沒有刺向她,因為謝霁擋在了她面前。

謝霁明白,姝窈這靈力單薄的小妖,挨不了這劍。比上他倆一起死,還不如自己受點傷。

清悠見突然冒出來的謝霁,陡然慌張了,下意識移開,但還是劃到了他的右肩,瞬間鮮血殷濕了衣服。

看到謝霁如此袒護的動作,她心一緊。謝霁元神雖傷,但對付初化小妖還是輕而易舉,現在看,謝霁非但沒食她,還護着她。

她看不出這懵懂小妖有何魔力,只使出靈力将謝霁推開,又刺向姝窈。

姝窈已經回過神,自然不會白白挨打,拔腿就跑。心裏嘶吼着,你是不是殺錯人了。

清悠踏風緊跟,她不能留姝窈,雖為靈物,但絕不能落在謝霁手裏。

她向空中劈了一劍,沖擊而來的劍波,讓姝窈趴跪在地。

她翻過身,看到清悠徐徐靠近,劍尖在碎石地上劃出一道深痕。

求生欲到達頂點,掙紮站起來,想跑。清悠轉而擋住她另一側,不由分說刺向她。

姝窈下意識閉眼,卻感到身子一重。謝霁面向她,嘴角有血滴在她緋色衣錦上,胸口處是清悠那把劍。

他整個身子猛然覆上來,将姝窈壓在了地上,謝霁沒了意識。

姝窈推開他,掙紮跪坐在地上,拍了拍他的臉,見他沒反應。

然後,站了起來。

清悠有些說不出的奇怪,面前的女子突然一掃先前的軟弱無力和純真,代替的是不耐煩。

有風将沙塵揚起來,她一身緋色紅裙顯得卻詭異妖豔。

姝窈活動下筋骨,腦子卻飄過,謝霁是食了沉香果,功力才大增,如果沒了沉香果,沒了自己,他還會對這個世界造成威脅嗎?

她遲疑了。

系統冷冰冰機械聲卻突然傳來,像知道她的想法。

【沒有沉香果,也會有其他果。謝霁是天選煞魔,他不會這麽輕易就被毀掉。】

【哦?】姝窈疑惑,【這麽說,現在不能摧毀他。】

系統沒有直接回答:【魔翼生出來之後,就不能了。】

【那我眼下該怎麽做?】姝窈以為是璇姐操控了系統,直接尋求幫助。

系統沒再回應。

姝窈也沒等了,眼下先解決掉清悠這個棘手的事。

她留了心眼,又踢了一下地上的人,見他真昏死過去,便放下心裏。

姝窈畢竟為沉香果初生靈識,身體這才适應好。

源源不斷的靈力盈滿手中,她不緊不慢走向清悠。

“你是來殺謝霁的嗎?”

清悠顯然慌張了,不過畢竟經驗豐富,且有破月劍在手,一個剛化人形的小妖,她對付起來綽綽有餘。

“阿霁只是一時的鬼迷心竅才入了魔。傳信給他的人不是我,但是在衆人面前我不能直接把他救下。他已經在歧途,我要将他拉回來。”

姝窈玩着手指:“所以說,你不想殺他,要救、他。”

猛然對上姝窈的靈眸,清悠為之一振,她似乎從她神情中讀出,那就沒什麽意思了。

她不再費話,手裏的劍陡然騰空而起,随而又雙指并攏,操控劍身滑向姝窈。

澎湃的劍風将姝窈的黑發揚起,那氣勢似千軍萬馬向她奔騰而來,銀亮劍刃映出她的輪廓。

姝窈只擡了一下眼皮,将手裏盈滿的靈力與之對上。

陡然形成的光障,讓清悠有些恍惚。

破月劍術,縱使是宗主來擋,光障也不會如此嚴密。

正這樣想着,一股巨大的氣浪,将她掀飛。

下一秒,姝窈望着被她甩飛的清悠,有些得意拍拍手。

她的靈力在進來之前已經加滿,只不過她是初生的靈識,所以不能太過在謝霁面前張揚,他太謹慎了。

她一轉頭,就看到謝霁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起來了,兩眼漆黑深邃幽幽望着她。

姝窈背後一陣陰寒,謝霁狠戾無常,如果發現她故意裝弱騙他,她必定死在這裏。

姝窈笑對着他,手裏慢慢蓄積着靈力,周圍陡然緊張起來,只有她的心跳怦怦動着。

謝霁收回目光,垂下眼皮:“清悠呢?”

“啊?”姝窈下意識沒反應過來,這麽說來,他沒看到自己剛才把清悠打包扔出去的場景,猛然舒了口氣,“她還有點事,就先走了。”

然後,就看到謝霁明顯愣了一下,萬年難遇閃過一絲詫色。

似乎在說,你看我信你的鬼話嗎?

姝窈一本正經扯着鬼話:“我告訴了她,咱倆共傷害的事,她知道你不能殺我之後,又恰好她師兄給她傳了靈訊,就匆匆走了。”

謝霁面色緩和些,不知道信沒信,他轉道:“這個咒印如何解開?”

姝窈先前坑騙他,說下了心脈相通的咒印,她傷他便傷,她死他便死,且強烈的感受他也可以感知,更毒的是此咒印只是單箭頭的。

姝窈裝傻:“人家靈識才生,哪裏知道。”

“……”謝霁,“你先前說此咒印為萬年古印,我個毛頭小子怎麽可能聽過。”

姝窈:……

她扯了個雖初生靈識,但已存在萬年的理由糊弄過去。

謝霁猛然心中一痛,他有魔根護着,剛才那一劍已經扛了下來,眼下是趕緊出去,修養元神。

他剛運氣,姝窈就黏了過來,理直氣壯的:“這深淵太冷了,你不帶我出去,我會凍死在這裏的。”

謝霁低頭瞧了一眼她黛眉下靈動的秋眸,将她拉進懷裏,兩人并沒有肌膚接觸,有氣流隔着,然後陡然向上升。

懷裏的姝窈,似乎怕高,睫毛微微顫抖。

謝霁想到他剛醒來,看到姝窈的緋色紅裙在風中飄舞,她挺立的背影。突然定住了,對上她疑惑的眼神後,松了手,冷血無情看着沒有任何支撐的姝窈仰頭掉落。

姝窈感受着耳邊呼嘯的風,心裏罵着謝霁。

謝霁太他媽謹慎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試探她。

姝窈心裏不停念着反彈反彈。

巨大的恐懼猶如潮水湧入謝霁的心口,他颔首頓了一秒,俯身沖下。

這一次沒有氣流阻擋,接觸到姝窈冰涼的指尖,姝窈狠狠抱住他的腰。

謝霁低頭沒看到埋怨,是劫後餘生傻呵呵的笑容。

姝窈貼在他胸口,嗅着濃郁的木香,才安心。

突然系統提示音:【好感度+1,目前好感度-99】

靠,不成想謝霁這小子,剛見面對我意見這麽大呢。

姝窈擡頭又對上謝霁黑邃眸子,陡然燦笑,又圈緊了手。

不一會兒,兩人安全着陸。

深淵山崖是荒涼山林,周圍只有一些碎石散落,周圍是荒蕪一片。

謝霁額頭有冷汗流出,嘴唇失去了些血色,剛才動的靈力太多,身體承受不住。

姝窈握住袖子要擦謝霁額頭,他回過神盯了她一眼,扭頭拒絕。

語氣淡淡:“就此分別。”

“分別?”姝窈擋住他的去處,“咱們可是同命,這深山老林裏我要是出事了怎麽辦?”

謝霁懶懶擡着眼皮:“這是你生長的地方,你要不想死,無人敢動你。”

姝窈搖頭:“你怎麽辦?你身體太弱了!”

“我……”謝霁淡淡,“沒那麽容易死。”

姝窈臉色不大好,她得想法子跟着謝霁才行。

系統聲音又傳來,姝窈勾起嘴角:“我有法子可以救你,但有條件。”

“什麽?”

姝窈重複着系統裏的話。

“讓我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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