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升溫(1)
升溫(1)
他似是早已料想到了此番應答,容色平靜,冷然如山上皚雪,未有因微風拂過而傾落半分。
跟之淡笑着,他輕然于她耳旁再言:“那在下便接着服侍公主,可好?”
“公主歇着,交給在下便可。”
她本是醉意纏身,哪受得住似雪公子這般蠱惑親近。頸窩處的雪松之息灼熱而起,她神思渙散,已憶不明徹在想些什麽。
何況他本就是伺候她的仆從,她回得心安理得,唇畔不由自主地飄出一字。
“嗯……”
随後她便迷茫地陷入了他眸底的清潭,一切欲念皆由他牽着走,心火不息,灼燒着交纏紛亂的聲息。
她如同藤蔓将此道素雪纏繞,搖曳生姿,無法自持。
驀然心止,她欲将痛楚抛卻,沉溺一夜的纏歡。
“沄止,沄止……”
清雪薄涼之氣将她裹挾,變得熾熱無比,似要在她心上融雪而化,她淺淺沉吟,不知自己在作何低喃。
“喚我。”常年被氤氲所覆的眼眸若有浮光,他埋入頸間沉聲輕言,聲線已有微許不穩。
微頓過後,她又聽他淡然低笑:“我欣喜被淺奚喚着。”
“沄止……”
風花霜月之下,她惝恍迷離,微仰頸脖,猛地咬上了他的玉肩,頓時唇瓣便沾了少許血腥之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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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卻是任她咬着,直至幾瞬後嬌色松開口,他才覆上這溫軟櫻唇。
于此血味便于二人間游離流竄,她吭不出聲,只覺身前這抹浮雪有些瘋狂在身:“唔……”
清風月下,花影投落旖旎之影,燭影深深,相照着無盡春夜風光。
春色月夜撩人,她于迷糊之中過了這一長夜,終是困得雙目閉合,不知不覺入了深眠。
清晨之初,鳥鳴翠綠,日光斜照枝葉,疏影落于軒窗,她轉醒之刻,發覺腦袋昏沉,昨夜醉酒後的場景緩緩于眸前湧動。
仍然身處其懷中,容淺奚羞澀難當,微而一動,就将他惹了t醒。
而如玉公子僅是靜默凝望,毫無松手之意,清冷的眸子落入她雙眼,引得她慌忙避開視線。
這一避,她便望見了他肩上的淺疤,直覺與她道着,這隐約是她所為。
“這是我昨晚……”她許久後啓了唇,欲言又止般悄聲問道,“疼嗎?”
顧沄止垂目輕笑,像是被她突如其來的言語扼住了話:“公主留的,無礙。”
覺着此刻恨不得尋一條地縫,她再度轉着眸光,似乎已接受了這一切。
“昨夜是醉了酒,我……我下回留意分寸。”
昨夜貪醉,她無意間闖入他的寝房,而後……而後便成了這般模樣。
可她轉念又一想,這如何叫闖入,這一帶本是她的府邸,自是随她心意來去自如。
她入了這偏殿,應是他的榮幸才是。
“在下未傷到公主便好。”
于她深思之時,她聽着耳畔飄來清冽的柔音,落入心頭激起一陣酥癢。
此殿中分明只有二人,他道得恭敬着實聽得別扭,她清嗓一咳,用以命令的語氣凜聲而道:“往後在獨處之時,可不必注重身份。”
聞語不覺淺笑,他默了些許,于方才之言又道了一遍:“我未傷到淺奚便好。”
此番聽着便舒暢了許多,容淺奚偶感心滿意足,想着這些時日确是将他冷落。
自來了公主府,此人已然受了諸多苦楚,本欲盛氣淩人地對其訓上一頓,念想也就此消散。
思來想去,她淺嘆一聲,怕自己昨夜亂語,惹得眼前之人生了誤會:“昨日我胡言了什麽,我可是一點也記不得了。我若說了傷人之語,你不必放心上……”
“那恰巧,我也記不真切了。”他會意般微颔了首,回得晏然自若。
後知後覺于床榻上已待了近半個時辰,她欲起身着衣,卻頭一回因有男子在場而不知所措。
“我……我要起身了,你轉過身去,不許瞧看。”
顧沄止從容理了衣襟,行至屋內一角,淡雅地背過身去,無言良久,柔緩相言。
“倘若更衣不便,可喚我。”
桃頰霎時緋紅一片,她捂着被褥伸手取來了華貴宮裳,忙手忙腳地着起衣來:“你是男子,如何幫我更衣……”
“只要淺奚不介意,我自是可相助。”
他倒是說得極為自然,心知自小養尊處優的嬌柔公主,何時自行着手更過衣。
不禁輕撇着丹唇,容淺奚邊扣着華裳上的盤扣,邊氣呼着:“我當然介意……”
可她哪知此言從唇邊飄出,盡是化作了嬌嗔之語。
她顧不上太多,一心只想快些将這宮裙換上,可這偏偏是她衆多錦裙中,最為不易着身的一件錦裳。
垂首立于軟榻邊仔細研琢,她勸服自己沉靜,由着時辰緩慢流逝。
“淺奚,”興許是背身之人候得有些久了,她聽聞清柔之語悠緩般飄蕩于殿內,“你不讓我着手,那你便要自行學會更衣。”
“嗯?”适才專注于系扣,她卻而忘了已是過了幾刻鐘,亦不明他的話意。
他直身而立,默然一霎,又道:“往後你我二人這般相處,興許是常态。”
聞言漲紅了清面桃頰,她羞赧不語。
此人分明是在嘲笑她不會更衣,而且,他還言往後……他又怎知往後她便與他如是相處。
他簡直不知羞,他簡直……将她推至了左右難堪之境。
容淺奚略微氣急敗壞,勢必要挽回些她的威嚴:“我何時說不會更衣了,是這雲煙錦裳着衣太過繁瑣……”
“還有,何人言道這是常态了……”
她憤然一扯,将一衣扣扯落在地,于房內清脆一響。
仍覺自己處于下風中,她頗為不甘,解氣般拿起桌邊一玉盞摔于地上。
碎裂之音惹出的動靜更大了些,殿外由遠及近傳來跫音,芸香于殿門處猶豫未決地問着:“公主?”
一時沖動,她未仔細思量,芸香的前來令她更為羞愧不堪,欲将其立馬打發走:“本宮不慎碰着了,不礙事。”
待殿外那靈俏的身影退去,她暗暗松了松氣,心想這窘迫之态應不會再有人瞧見。
依舊伫立着一動不動,顧沄止再作思一想,與她商量而道:“或是我去喚芸香來為公主更衣。”
喚芸香來?來瞧她如此狼狽的模樣?她此時本就無地自容,由他一人見着就夠了,可莫再來了他人。
“那……那還是你來吧,傳出去多丢顏面……”
見她已有了妥協之意,他眉目染笑,輕聲問着:“公主若有顧慮,在下蒙了眼可好?”
蒙上眼也能為她更衣嗎……
她不答,好奇又遲疑地将他打量,已覺未有更好的法子,想那府殿的下人正于殿外等着瞧她笑話,她便默了許。
聽她未答,顧沄止斷然取了段皓白布條,将雙眸蒙了住,玉指輕繞,于發髻處陡然一系。
他随之轉身,徐步摸索着行至她面前,當真為她柔和地更起了衣。
他極是專心,未帶有一絲戲弄之色,似将服侍一詞做到了極致。
單單望了幾眼,她便不自覺望着他被蒙住的雙眼出了神。
面前不染塵灰般的公子微蹲下身,不帶分毫越矩之意,不緊不慢地為其系上裙帶,理上袖擺,舉止輕柔,于那一盤扣被扯落之處打上了一個精致的結扣。
容淺奚擡手呆愣着,如何也想不明白怎會有人能蒙着眼服侍得這般周到……
他仿佛天生就是為伺候她而來,又似乎不是。
恍然起了一錯覺,他好似曾有過如是榮華……
殿內沉寂了太久,如清泉般冷冽的嗓音于她身前流淌而過。
“淺奚,雲雨之歡,風花月影,本是欲念興起,乃尋常之事。”
“況且我本該伺候你的,何來丢了顏面之說。”他撫平袖衫上的褶皺,似将她的心思一覽無餘。
這纏歡一事被他說得很是無心,欲念驅使,人之常情,事之常理。
容淺奚垂眸一瞧,見着更衣已畢:“話雖這麽說,可……”
他直起玉樹之身,輕解着纏于發髻的布帶:“淺奚莫不是害羞了?”
“是又如何?你膽敢笑話?”
被其這一番話語緩和了下,她又覺輕松不少,言語也轉為随性了些。
顧沄止淺笑出聲,布帶恰好從眸前掉落,溢滿笑意的清眸順勢撞入了她的雙眼。
“你還真笑話!”今日被一仆從嘲笑了個徹底,她定然羞憤,卻是無從宣洩,“等出了這偏殿,看本宮如何罰你!”
瞧他轉身欲離去,容淺奚瞥向床榻上的落紅之處,又将僅剩的玉盞果斷砸落。
“你敢走?你奪了本宮的清白,還想一走了之?”
他聽罷驟然止步,回至她身側于軟榻旁清雅而坐:“公主既在意完璧之身,又為何幾次三番将在下引誘。”
“本宮何時誘過你!”
眼前清冷面色凝肅,容淺奚心有委屈,莫名湧上煩悶之緒。
他極少凝眸肅穆,不與其言着玩笑話,字字而頓道:“在下不以貞潔識女子,何況女子的貞潔并非在千金貴體上。”
瞬息間被說得啞口無言,她忽而明了為何趙予霜會對一面首興致使然,明了映秋為何對這位似雪公子暗生情思。
此人猶有風度在身,确是不經意間吸引着衆多女子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