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承歡(1)
承歡(1)
走至偏殿前, 她望向門外的二位奴才,擺袖讓其退下:“今晚何人都不能打攪本宮。”
“是。”
興許未料公主竟會深夜來此,那二人僵了一瞬,滿目倦意頓時散盡, 匆忙立直了身, 相觑後恭肅俯身告退。
玉盤如鏡, 月輝傾落樹枝花影間,浮雲莫測,照得長廊忽明忽暗。
她未叩軒門,直推而入,卻見那清冷皓影正立于一側窗臺旁, 有黑影見此情形于頃刻間退至黑夜中。
殿內與庭院一般,寂靜一片。
驀然回身而望,顧沄止見清來人,眸中再度掠過詫然,微滞少許, 而後步至書案前,慢條斯理地點上了燭火。
此人再是掩蓋, 她亦是瞧得清晰, 方才那一二道黑影, 分明是聽命于他, 他分明在謀劃着不可告人之事。
他對此不予辯駁, 她也不願追問,只因她深更前來并非為此。
殿中紅燭輕燃,容淺奚不聞不問, 悄然走近,青絲披散而落, 斂眸莞爾淺笑。
憶起适才在池中将其猛然推拒,不知是否将他傷了着,她冥思苦想,故作自然地開了口。
“我于浴池內并非有意,來給沄止賠罪。”
不明她為何夜深來賠罪,顧沄止覺這些時日的公主着實難以捉摸,卻再而令他心蕩半分,他恭敬一拜,肅聲回道。
“這天下哪有公主給奴才賠罪的,公主教訓的是,在下确是越矩了。”
“你心裏藏有一人,你騙不了本宮。”她輕聲細語相道,澄亮的眸子似有未明之緒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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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瞬息而止,他從容作答:“是與不是,皆影響不了在下獻策。”
雖是答非所問,他卻像是默認了……
此前的揣測已無關緊要,她如同迷了心竅,只欲将他的身心皆困在她的府邸內,皆困在她身旁。
不管他是何目的,是何野心,她都要讓他徹底臣服。
她要令他……徹底折服在她的溫軟之下,讓他自行在耳畔道出所有計謀,甘願為她付出一切代價。
定冠白玉簪順勢被取下,容淺奚見着面前清雅公子微愣,發絲如瀑垂墜,雙手又解起了錦袍,舉止悠緩,卻莫名帶了些急切在內。
似被眼前嬌色之舉怔了住,不明她為何邀他入那浴池,更不明她此番來意,顧沄止望其扔毫無章法地扯着雲袖衫,未做任何阻止,半晌問道。
“公主想他?”
她嫣然回以笑意,踮腳湊在耳旁,像只奪食的鳥雀,尤為不甘示弱。
“非也,我只想印證一件事。”
“今夜未醉……”雲衫已被扯落大半,他似有一霎恍然,恍惚間低語着。
聞言若有所思,明了他所道是曾将他周玦一事,明明當初是他心甘情願作為替身,竟這般耿耿于懷……
她啞然失笑,良晌後又道:“是,我未有醉意。”
“我知你是顧沄止,未将你認作他,”與他字字輕柔道着,容淺奚擡眸瞧望,頓然跌入他又華光流轉的深眸裏,“你便是你,往後可不再做他的替身。”
身前清影不為所動,她心神忐忑,垂目嬌聲言着:“怎麽,你不樂意?”
“本宮今夜可是想了許久,想與你再次共度良宵。”
她本藏着心思而來,想着自方才池水相擁,眼下再将他誘蠱,定能水到渠成……
可他容色寡淡,比在浴池時還要清明,她覺掃了興,但事已至此,未有退路可言。
若對他退讓,她便是敗了陣,這無人知曉也就作罷。
如若府內傳着公主半夜進了公子寝屋,卻不久後又不聲不響地溜出了房門……這若傳遍京城,她這千金皎姿該如何聽得那不堪的謠言……
似瞧出了她的難堪,顧沄止伸手帶上她的玉指,有條不紊地教她解起了袍衫。
“公主不悔?”
“不過是醉夢風月,有何可悔。”她雖說得輕巧,可眼見薄衫層層褪落,雙手情不自禁地發着顫,桃頰不免羞紅了起。
醒時醉時終有別,她曾難抵醉意,與他不經意夜下纏歡,今時今日,她明晰自己要将他占據。
見他默然一瞥,眸光投落于殿門,容淺奚正聲而道:“無人敢進。”
得公主寵幸,是他的福分,此人怎還如是謹慎,如同不情願一般……容淺奚微然切齒,只感威儀被寂然踐踏。
“今夜你若沒興致,本宮不勉強……”
她憤懑甩袖轉身,卻于瞬時被其握住皓腕,一股力道輕然将她一帶。
待回神之時,她已坐于床榻之上,被他不費力地環于懷中。
聽身後之人低低一笑,她失神片刻,又聽他嗓音低啞地于耳旁道:“何人說道在下對公主無欲念,在下興致可有着太多。”
“你在欲擒故縱……”
醒悟的霎那,她已覺太遲。
綿延細吻落于皎玉頸間,她羞澀不已,不通風月,只得任憑他掠奪攫取,口中話語卻依舊帶着輕嘲。
“高山白雪,無瑕皓玉,與那些觊觎本宮的男子也沒什麽兩樣……”
“可他們得不到,在下得到了。”顧沄止再作低笑,不為在意地淺聲道着,将此道姝色擁得更緊。
許是渾身柔軟了下,她忽地心軟,嬌柔般問道:“浴池嬉戲後,你可念着本宮?”
言出口後,她才覺此話太為嬌嗔,與一男侍為伴竟能訴情于夜月下,而她着于肩處的寝衣已糾纏之間盡數褪下……
“自當是念着。”他緩緩輕語,碎吻溫柔而落,似隐忍着心頭無法散盡的妄念。
“何止念着,公主銷魂蝕骨,在下……”
話音落止,她再次被柔和一帶,帶至淡雅軟榻上。
春眸撩望,瞧平日這白衣勝雪的公子與她灼然相望,情愫溢滿眼瞳,欲将她緩慢據有。
而她今夜,正有此意。
凝望着他克制至極的神色,她如芙蓉豔桃般婉笑,目光顫動,柔聲相問:“傳言本宮驕縱跋扈,橫行無忌,外頭的那些公子都對本宮懼怕極了。你當初入府,為何不懼?”
他聞語輕笑,蠱惑般輕淺而回:“公主這般姿容嬌媚,柔婉姝麗,怎會讓人懼怕,那謠言大可不必理會。”
随後她陷入編織而成的溫柔裏,淪落至他無止盡的占領中,她默默咬緊唇瓣,适應過後便沉醉于其憐惜之下,欲望卻無止無休。
他似将她呵護在懷,一舉一動皆對她極為照顧,生怕她有稍許不滿,宛若他真就盡心盡職地在為她服侍……
紅绡帳暖,軒窗映着若明若暗的兩道纏綿剪影,因玄晖時而被閑雲遮擋,影子隐約于月色朦胧中浮現,随之消逝。
徒留旖旎萦繞于纏繞不休的氣息中,經久難以消散。
懷中的嬌姝今晚很是順從,像是打定了主意要與他醉夜貪歡,他不得深思,眸中粼光微顫,擡手扣上其如玉琢般的長指,蔓延着不可遏的心火。
杏眸如秋水般半睜半阖,迷離神妄,桃頰被紅霞染盡,透t着萬般嬌羞。
只覺這抹明麗惹得他亂了方寸,他極力抑遏着渴求般的欲念,卻因耳畔回蕩的嬌軟低吟,再無法冷靜了下。
輕攀着其肩頸,她嬌然問着:“方才我瞧見的幾道黑影,可是你的人?”
而她聽得耳旁語聲喑啞,氣息漸亂,仍留有一絲鎮靜:“公主許是看錯了,在下哪有遣他人的本事。”
“這世上也唯有你,敢将本宮再三欺瞞……”
他至今不願言說,想必是謀劃了許久,不便讓她于此時知曉,她早已放棄了從他口中能套出何話來,無言片晌,繼續沉浸在風花雪月之下,不再分了心神。
許是聽她道起,恐她心有顧慮,顧沄止又低聲輕言:“公主放心,在下的忠心誠意,天地可鑒……”
“嗯……”她回得不知是話語,還是淺吟,幾念之後,不覺喚起了名。
“沄止……”
他頓感心顫得緊,而後于其嬌嫩的頸窩落下不計其數的柔吻:“淺奚有時……真是勾得男子心魂……”
“本宮所想,也就将你勾得。換做他人,本宮嫌無趣。”
公子如玉如雪,容顏仍舊淡冷寡欲,唯有微灼眸光與顫啞語調道着他的情動,她萬分暢意,覺此不害臊之語由他所言,還真是十分有着樂趣。
遽然一頓,他淺笑而問:“在下有何有趣之處?”
容淺奚思緒紛亂,一時想不出該如何作答,只是低喃道:“本宮不知,只是對你着興趣……”
紅燭淺淺搖晃,月影斑駁随風而動,她只憶得那一晚她頗為放縱,棄了所有傲氣,與他沉淪于一方軟帳內。
如癡如夢,颠倒了一切禮數。
灼火猶未燃盡,她終是有些倦了,便任他随性奪取,埋頭于花月中深眠。
待到清醒,已是翌日近午時之刻,冬末暖陽映照入屋,令她若微睜不開眼眸。
容淺奚連忙起身而坐,發覺自己已被整潔地穿上了寝衣,屋內空無一人。
正欲出偏殿喚人,殿門便被推了開,來人高雅無塵,如霁月皓雪不可接近,卻與昨夜與她沉醉大夢……
她下意識地避開視線,欲言又止,竟又覺羞赧不堪。
他倒是從容自若,言笑晏晏地将糕點端至桌案,裏邊還擺有荷花酥。
“公主昨夜睡得可還安穩?在下有何服侍不周之處?”